作者:栗子大米
“你这叫守规矩啊?”
谭玄言语一滞,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回抱她。
噹……
远处钟楼隐约传来三更的轻鸣,谭玄遂缓缓松开了她:
“小月亮,你,该回去了。”
闻言,姬紫月身子一僵,不情愿地仍继续紧紧抱着他:
“才三更,等到五更天我再回去,这么久没见,你不想多陪我一会?”
“我送你。”
谭玄却道。
这一刻,他好似真如一个不近女涩的正人君子一般。
但他刚要起身,已被紫裙少女按住手臂。
“……”
姬紫月的声音细若蚊呐。
听到这话,谭玄沉默了。
窗格旁,有一雕龙铜镜,镜面忽然映出一抹耀眼金光。
咚咚咚……
但就在这时,殿门被人敲响了。
闻声,姬紫月悚然一惊。
二人对视了一眼,谭玄却一脸淡定的朝一畔的屏风努了努嘴。
姬紫月轻咬唇瓣。
她可没有那般听话,眼下时辰不早,心中退意涌起,看了眼微开的窗格,她掐了个敛息术。
随即,她便急急朝窗外掠去。
青丝飞扬,紫裙曳动,她这般慌乱的情景落在谭玄的眼中,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这下知道慌了?”
他砸吧了下嘴皮子,啧了一声。
在原地驻足片刻。
咚咚咚!
殿门再次被人敲响。
谭玄想了想,身形直接步出内殿,将殿门嘎吱一声打开。
……
……
姬家腹地。
悬空岛屿之上,小月亮闺阁。
“呼……呼……”
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奔回,让姬紫月的气息有些乱了。
倚着门框休息了一会儿,惊心动魄了一夜,又是偷偷摸摸的相会,她莫名有些疲惫了,噔噔噔上楼,往香榻上一坐,睡意便更加强烈了几分。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才熬了这么一点夜,便困到这种地步?
……
翌日。
谭玄从姬家告辞离去。
他神色如常的面庞下,隐藏着几许沉思。
昨夜最后那敲门之人,他本以为会是姬皓月,谁曾想,却是……
……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转眼,距离登仙地的造化争端,已过去三个月。
汹涌的暗潮仿佛消歇了不少,但外界关于那一日近十尊大圣级别巨擘现身的讨论,愈发热烈了几分。
数月过去,随着无始法旨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宣告破裂,“天下无圣”的时期缓缓结束。
古族的气焰日益飙升。
没办法,没了那一层对圣境存在的限制,现实就是人族现存的斩道、圣人就是不如太古族多。
甚至随随便便一个太古强族,若是倾巢而出,都能攻灭一个没有大帝底蕴的顶尖道统。
而这样的太古强族,有数百近千个之多。
更遑论那些底蕴、实力、位格更高一筹的太古王族,乃至皇族!
索性,病老人那日在登仙地随意露的一手,令蠢蠢欲动的太古族至今没有太大的动静,否则如今的北斗,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也许部分区域的人族,即将面临如太古时代般的圈养。
……
东荒北域。
紫山畔仙洲,玄月洞天。
玄月阁内,琉璃瓦折射着七彩霞光,阁楼外的灵雾缭绕如纱。
姚曦斜倚在青玉阑干旁,今日她穿着的那袭月白色广袖流仙裙随风轻漾,腰间缀着的星纹玉佩与发间冰晶步摇相映生辉。
她垂眸凝视阁楼下方近畔追逐灵蝶的女儿,纤长睫毛在玉瓷般的脸颊投下浅影,朱唇微启时露出半颗珍珠般的贝齿。
她的气质还是那般的矛盾。
圣洁且妩媚。
一半仙子,一半魔女。
谭玄端着青瓷茶盏从房间转出,青衫衣袍下摆还沾着未散的药香。
嗯,这是正经的药香!
因为,女儿谭诗璇已经步入道途,这药便是为其打基础用的。
有时候他也会回想起,当初自己在灵墟洞天,刚步入道途时,费尽心机从那些二代们手头攥取到的百草液经历……
当然了,他为女儿量身炼制出的药,远非那什么百草液可比。
哒……
行走间,谭玄目光触及姚曦婀娜有致的背影时骤然闪烁了一下,眼中神色多少有些复杂。
时至今日,他其实已经不太拿的准,如何对待这个对他一身恨意的女人了。
近来从对方对女儿的一些细节态度上,他在考虑,是否将之放逐出去一段时间,以免其的那扭曲心态,影响到了女儿。
“你在看什么?最近我可本分得很,你休想无缘无故便借机刁难我……”
如芒在背,姚曦似有所觉,回眸看向谭玄,丹唇开阖,传音道。
闻言,谭玄故意板起脸,没有给其好脸色。
他知道对方就吃这一套。
对其的管控稍微松懈一点,其便小动作不断。
收敛思绪,他缓缓打量向不远处的女儿。
“璇儿该练心法了……”
话音未落,三四岁的小丫头已经扑进他怀里,沾着糖霜的小手在他衣襟留下两个白印。
扶栏前,姚曦轻笑出声,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笑意微动,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瓣。
谭玄不知她在笑什么。
或许是在装一个贤妻良母吧。
……
三日后,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
谭玄正欲纠正女儿五心朝天的修炼姿势,下意识将杯盏递给那个疯女人。
“你传给璇儿打底子的心法靠谱么?给我过目一下。”
忽地,姚曦接过茶盏时指尖擦过谭玄手背,惊得他险些打翻茶汤。
她转身时裙裾旋开半朵昙花,露出缀满月华石的绣鞋尖。
谭诗璇盘膝在地,姚曦身形未动,袖中却飞出一道素绫将女儿轻轻托起。
那素绫掠过谭玄肩头,带着一缕淡淡的冷梅香。
“你干什么?真疯了不成?”
谭玄一把抢过女儿,眉头微皱,略有些不悦。
只是他早已习惯姚曦的一些仿佛挑衅般的间歇性反常举措,呵斥了一句之后,默默催动了死毒之罚。
姚曦娇躯骤然紧绷,面色一变,果不再妄动。
“璇儿,没吓到吧?”
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谭玄从袖中摸出个会唱歌的青铜小人。
小丫头眼睛顿时比阁顶的明珠还亮,却偷瞄娘亲神色不敢接。
“一大一小两个没良心的……”
姚曦冷哼了一声,因不想让女儿看出自己的身体不适,故意别过脸去看扶栏外的云海,她脖颈线条如天鹅般优雅,发间步摇却泄露了微微晃动的幅度。
直到青铜小人开始跳着脚唱起荒腔走板的童谣,女儿银铃般的欢乐声响起,神禁之地的天灾才有了消歇的迹象。
是夜。
玄月阁的琉璃穹顶倒映着万千星斗,九重玉阶下灵泉汩汩流淌。
三岁稚童被谭玄所讲的睡前故事逗出的笑声仿佛撞碎了浮动的月华,藕节似的小腿踢起层层纱幔,惊得廊下栖息的飞鸟扑棱棱飞上万载金丝木横梁。
“爹爹,我睡不着……”
“那来玩个小游戏吧,顺便考教一下你的课业。”
谭玄笑着道。
话音刚落,谭诗璇便已蹦跳下床,他目光却追着女儿头顶翘起的羊角辫。
一缕神力始终如影随形,在孩童即将撞上蟠龙柱时悄然化作云絮。
“小心些,别伤着了。”
“真撞上一次便长记性了。”
榻上,姚曦撇嘴道。
但片刻后,在谭玄变得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她无奈提着月白流云纹裙裾下榻,追上女儿。
她发间衔着的冰晶步摇在耳畔晃出细碎流光,她伸手要扶踉跄的女儿,却被一道墨色剑气托住孩童腰间,谭玄倚在雕花窗棂边,指尖还凝着未散的神力。
被如此捉弄,谭诗璇倒是觉得好玩,可姚曦着实是有些恼了。
她嗔了谭玄一眼,弯腰时银线绣的海棠在腰间绽开。
三千青丝垂落如星河倾泻,发梢扫过女儿粉腮时,小丫头咯咯笑着攥住母亲鬓边玉簪。
“娘亲香香!”
稚嫩童音里,姚曦颈间冰绡领口微敞,倒有那么一丝风光落在谭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