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克里米亚海港，货物运输到那里，被当地官员截停了。”马维说：“您应该知道，目前那里的局势很紧张，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也不会来找您帮忙。”
“嗯……”
听到是克里米亚海港，管家先生闷头抽起了雪茄，他不是在哄抬价格，眼下还没谈到价格那一步，他只是在想怎么把货物从克里米亚海港运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禁止出关，事情就好办许多，可问题是马维说自己的货物被当地官员扣押在了克里米亚海港，这一下子提高了运出货物的难度。
基辅、华沙的问题到现在也没解决，已经陷入了僵局，最近两个月，智慧神教没心思理会真理教会，裁决神教、丰饶神教还有命运三女神教会的主教已经在巴黎住三四个月了，整天缠着他们打听钥匙的下落。
温莎王国忙着挑拨花旗合众国的战争，腓特烈王国算是半个自己人，丰饶神教内还有一堆问题，听说凯撒大帝头发都快愁白了……
“我可以找人疏通当地关系，尽力把货物运出来。”管家先生吐出一口烟雾说：“只要能顺利运出货物，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先让货物去一趟南大陆，我在那里有一间公司，将货物包装一下，就能顺利运回温莎王国了。”
这个方案，马维很满意，失陷在克里米亚港口的货物，是他故意为之，上次和迪诺联系时，迪诺跟他提到罗曼诺夫王国目前面临的局势，凡是从罗曼诺夫王国运出的，比如酒水、粮食一类的货物，只要经过基辅、华沙、赫尔辛基等地区，就会被当地的军队截停，强行扣押。
这一线索给马维提供了灵感，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发现，委托管家先生出面，只要他动用人脉，就会暴露自己的关系网。
管家先生的实验室能利用正在修建的大都会地铁偷偷挖掘位于地下的遗址，说明他的背后还有大人物，在动手之前，马维必须搞清站在管家先生背后的人是谁，如此，他才能制定更完美的计划。
“尼古拉斯先生，现在，咱们该谈谈报酬的问题了。”管家先生弹了弹烟灰：“我帮助您取回扣押在克里米亚海港的货物，您需要为此支付货物总价值的10％作为报酬，您看如何？”
“您说的总价值，指的是售价还是成本价？”
“当然是售价。”管家先生微笑道：“如果是成本价，恐怕连我贿赂当地官员的本钱都赚不回来，您说对吗？”
马维无声一笑，换了个话题：“除了扣押在克里米亚海港的货物之外，我还想和您谈一件大事。”
“请讲。”
“您有没有渠道，我是说，您有没有办法……”马维眯起眼睛：“帮我搞到一些温莎王国的魔药原材料呢？”
“您不是已经和命运女神教会达成合作了吗？”管家先生疑惑道：“他们会为您提供魔药原材料的。”
“我始终认为，大教会在魔药交易问题上有很多顾忌，放不开手脚，况且他们开出的价格太高了……”
“如果您是为了便宜，我建议您还是从命运女神教会购买魔药原材料。”
雪茄一明一暗，管家先生猛抽了一口说：“命运女神教会有猎魔人，他们对付超凡生物的成本远比我这边要低，如果您要从我这里购买大量原材料，价格只会高，不会低。”
“假如我为你提供水银之血呢？”
管家先生眼皮一跳，有些惊讶的说：“若是您肯低价售卖给我水银之血的话，我保证可以提供大量便宜的魔药原材料！”
水银之血，专门用来对付超凡生物的高等魔药。
它的效果，已经测试过不知多少次了。
就在马维和管家先生一拍即合，打算继续深入研究的时候，街上突然想起了尖锐的警哨声，一个干枯瘦小，头戴尖帽，跟侏儒一般大小的影子从敞开的窗户钻了进来，躬身说道：“主人，街上出事了，猎魔人正在实施抓捕，很快就要搜查到这边来了。”
谈话被打断，管家先生有些不悦，可也没什么办法，突发意外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他抱着小黑起身，朝马维说道：“尼古拉斯先生，我会再联系您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好。”
“您可以开怀畅饮，一切费用挂在我的账上。”
说完，管家先生就带着尖帽侏儒匆匆离开了阁楼，眨眼间不知去向，他们走后，马维立刻来到窗前，眺望下方的街道。
街上已经冒出了许多名穿着高筒靴的警察，他们提着转轮手枪，十分紧张的巡逻，四周的屋顶上，站满了猎魔人。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搜捕行动，马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管家先生慌张的神情来看，他大概率和这件事无关，否则绝对不会选择今天邀请马维见面。
“怎么办？”爱德华看着屋顶的猎魔人说：“偷偷溜走还是留下来看热闹？”
“反正没什么事，看看情况。”
在阁楼上看不清楚，马维干脆离开酒馆，来到了街道上，几分钟的功夫，街上就人满为患，个子矮的尤妮亚完全被人群挡住，叫嚷着要爸爸背她，实在拗不过，马维只好让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位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事了？”马维拉住一名同样等着看热闹的男人问道。
“听说是圣保罗大教堂发生了爆炸！”男人语速飞快的说：“有人袭击了圣保罗大教堂，把地牢打破了，逃出来了不少犯人，就连教皇他们都出动了呢！”
“袭击圣保罗大教堂？”
马维愣了一下：“那里可是命运三女神教会的总部，谁这么大胆子？”
“还能有谁？”
男人鄙夷的瞥了马维一眼，觉得他很无知：
“肯定是前两天袭击白金汉宫的那些怪物啊！吃了亏，能不回来寻仇吗？”
第172章 失窃的面具
街上人声嘈杂，挤满了看热闹的居民，马维对他们的勇气感到钦佩，也可能是他们根本没见识过超凡生物的厉害。
关押在圣保罗大教堂地下的囚犯，马维从没听说过，但他知道大多数教堂下方都有地牢，用来关押犯了错的修士或异端者。
有资格被关在圣保罗大教堂地下的，一定不是善茬。
警察在街上维持秩序，猎魔人则站在屋顶上拿着奇怪的、好似罗盘一样的仪器在附近搜索，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撞了马维一下，原本马维并不在意，大家都挤在一起，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
撞他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满脸胡茬的邋遢男子，对方就好像街上的乞丐，身上臭烘烘的，衣衫褴褛，连外套也没穿，佝偻着身体鬼鬼祟祟的在人群中穿梭，撞到马维后，连句道歉也没有，闷头就钻进了街尾的巷子。
摸了下怀里的钱包，确定没东西失窃后，马维看向邋遢男子离开的方向，心中有所怀疑，可魔灵木盒和尤妮亚都没有提醒，证明对方不是什么超凡生物，他根本没有阻拦对方的证据。
“找到了！就是他！！！”负责维护秩序的警察中，有一个眼尖的，看到了邋遢男人钻进巷子的背影，顿时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大喊：“他在这里！！！”
警察的喊声，立刻引起了猎魔人的注意，不出两秒钟，猎魔人就蜂拥而来，跃进了巷子里。
黑暗的巷中，邋遢男人被猎魔人前后包围，惊恐的后退几步，身体靠在墙上，双手在面前挥舞：“不……不要过来……你们……别抓我……”
一名身穿队长的猎魔人冷冷的看着邋遢男人，沉声说道：“巴特斯·布雷夫，交出面具，我们可以放你离开。”
“面具？”邋遢男人目光躲躲闪闪，怯懦着问道：“什么面具？我没有什么面具……”
“藏在你怀里的，千变面具。”猎魔人队长面无表情道：“高等禁忌物品，决不允许流入民间，把它交出来！看在你曾经是教会主教的份上，我不想动手！”
“我……我只是想离开……”邋遢男人埋着头，仿佛一只担惊受怕的老鼠，蜷缩着。
“乌布利教皇下达了通谕，只要你交出千变面具，就开释你的罪行，允许你离开温莎王国。”
“我会的，我会的……”
邋遢男人颤巍巍的将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张漆黑没有眼窝嘴巴的面具。
看到男人拿出面具，猎魔人队长紧绷的心情稍缓，如果可以，他绝不想在这里跟邋遢男人动手，一是因为对方是命运三女神教会曾经的蓝衣主教，地位崇高，二是因为男人在动荡中偷走的千变面具……
在找到邋遢男人的瞬间，猎魔人队长就已经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他的任务是拖住邋遢男人，当然，能说服对方乖乖交出面具最好。
枯瘦的手掌缓慢摩挲着面具光滑的表面，邋遢男人眼中充满柔情，好似对待新婚的妻子一样，依依不舍的说：“把它交出去，你们就会放我离开吗？”
“乌布利教皇亲自下达的通谕，女神是见证者，你难道怀疑教皇对女神的忠诚吗？”
“……”
踟躇中，邋遢男人似乎做出了决定，他缓慢的伸出手，将面具递向猎魔人队长，就在猎魔人队长走上前，准备拿过面具之际……
邋遢男人的身后墙壁，突然凸起，一张脸庞从石砖中钻了出来，在邋遢男人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吗？”
“可……可是他们说愿意放我走的！”
“瞧瞧你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就算离开了温莎王国，又能怎么样呢？”脸庞在邋遢男人低声细语，好似恶魔的蛊惑：“你被关押在地牢中近10年，这10年不见天日，受到了多少折磨呢？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向我们祈祷时，说过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戴上它……一切都会有的……只有掌控了力量，你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向当初欺辱、折磨过你的大人物亮出獠牙！”
脸庞出现的瞬间，猎魔人队长想说什么，可他突然动弹不得，僵直在原地，无法发出声音，只有眼球能够转动，他希望邋遢男人能拒绝恶魔的低语，将面具交出来，可邋遢男人在听完脸庞的声音后……
回忆起了自己被关押在地牢中的生活。
阴暗、潮湿、孤独、痛苦……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冲淡了他重见天日的庆幸，让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再度想起身处地牢中时，不断发出的哀求祈祷。
“不管是谁……请救救我……我愿用一切作为代价……求求您……”
绝望的窒息中，他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那一刻，地牢的门敞开了，无数囚犯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他也混在大部队当中，只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指引他，前往圣保罗大教堂的宝藏库，窃取千变面具。
他去了，也成功在混乱中偷走了千变面具，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走千变面具，他重新呼吸到了地面上的新鲜空气，绝望消失了，他想离开，赤着脚踩在石砖上，哪怕脚底被锋利的边缘磨得血肉模糊，他依然保持着速度，在街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金斯顿区……
只要交出面具，他就能获得自由……
可是……
交出面具换回的自由，真的是他现在想要的吗？
“我……已经自由了，为什么还要你们的施舍？！”
邋遢男人朝着额头渗出冷汗的猎魔人队长大吼道：“我凭什么要在你们制定的规则中生存？你们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的痛苦……都是你们造成的！！！”
“说得对……”脸庞在男人耳边说道：“戴上它，想象你在教义中看到的，想成为的样子，你就能变成它……”
在脸庞的蛊惑声中，男人缩回手臂，捧着面具，靠近自己的脸颊。
面具内侧，突然长出无数条黑色触手，刺入了男人的脸颊，缠绕他的头颅，沿着口鼻、眼眶、耳朵，所有空隙钻入。
男人身体巨颤，痛苦的抽搐起来，发不出哀嚎声，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触手所占据。
男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脊背的骨骼蠕动，黑色羽翼刺破肌肤，在巷中舒展，被面具覆盖的脸庞，也没有了口鼻，只剩一条缝隙，伴随着男人的异变，缝隙裂开，一颗巨眼缓缓浮现。
见男人已经变成了怪物，脸庞缩回了墙壁，与此同时，猎魔人队长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
“巴特斯·布雷夫！！！”
猎魔人队长大喝一声，袖口、领口间亮起了金色光辉，他知道男人已经堕落，只能使用暴力手段……斩草除根！
巷子外，马维怀里的魔灵木盒激烈震颤，几乎要跳出来一般，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至上四柱与几位女神降临的时候，今天……
“爸爸，有人堕落了。”骑在马维脖子上的尤妮亚看着巷子说。
“什么实力？”
“跟我差不多。”爱德华说：“比我稍弱一些……要动手吗？”
“不。”马维摇了摇头：“这里是命运三女神教会的主场，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说话间，巷子里爆发了剧烈的战斗，一道黑影窜上高空，居高临下的俯瞰街道。
虽然大致还是人类的外形，但邋遢男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六只黑色羽翼，竖瞳独眼、锐利好似刀锋般的四肢……
阅读过命运三女神教会教义的马维，一眼就认出，这是教义中对恶魔的外表描述。
恶魔，马维也接触过。
它们绝不像教义中描述的那样古怪，相反很多还是人类的模样，比如爱德华，它的本体或许狰狞可怖，但平日里还是一副人类金发帅哥的模样，前两天他还遇到妓女搭讪了呢。
而邋遢男人的外表，与其说是恶魔的本体，到更像是人类臆想出的怪物，不伦不类。
就连爱德华也给出了怪物的评价。
甚至觉得邋遢男人败坏了恶魔的名声。
人们觉得恶魔丑陋，是因为教会的宣传，在教会眼中，恶魔是蛊惑人心的存在，当然不能美化它们，所以才把它们塑造成了丑陋龌龊、让人一看就恶心的模样。
可实际上……
恶魔为了蛊惑人心，怎么会让自己外貌变得丑陋龌龊呢？
虽然它们不靠外表吃饭，但好歹也要长得正常一点，否则别人一看到就犯恶心，还怎么蛊惑人心？
“奇怪，教义中杜撰的恶魔外表，是完全虚构的，既然如此，他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马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邋遢男人没有海妖之泪，肯定不会易容术，然而他不仅变成了教义中的恶魔模样，还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众多猎魔人的围攻中占据上风，这根本不合理。
“他应该是用了某种强大的超凡物品。”爱德华说：“经历这么多个时代，出现一些效果特殊的超凡物品很正常。”
“嗯……”
观测着天空中的战斗，马维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一辆教会马车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后，一个穿着白袍，手握权杖的老人下车了，正是教皇乌布利一世。
除了乌布利一世，坎伯雷、布兰登、利维乌三位红衣大主教也来到了金斯顿区。
看到高空中的怪物，乌布利一世面色凝重，瞥了一眼街道两侧的围观群众，当即下令疏散人群，以免造成太大伤亡。
在警察的驱赶下，围观群众只能远离了现场，马维也在人群中，被赶到了几百米外，遥遥望去，只能依稀看到怪物的影子。
“回家吧。”
摇摇头，马维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没热闹可以看了。”
高空中的战斗并未持续多久，马维三人刚坐上马车就结束了，异化的怪物在教皇乌布利一世和三位大主教的联合进攻下，迅速败退，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向着远方逃去，猎魔人在后方紧追不舍。
如果今天被围攻的爱德华，马维相信，它完全可以和教皇乌布利一世以及三位大主教打成平手，当初和裁决神教的教皇多普勒二世交战时，爱德华一人就击退了裁决神教的十万军队，甚至把多普勒二世打成了重伤。
多普勒二世尚且如此，何况乌布利一世呢？
怪物比爱德华稍弱，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