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莱文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马维，心里有无数话想说。
真理教会想要达成的终极目的，就是类似乌托邦那样的世界。
黄金众神已经实现了。
而祂们的下场……有目共睹。
这种发现，极大动摇了莱文的内心，就连马维都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怀疑的不是真理教会的信条，而是对未来社会的治理观念。
黄金众神败给了谁？
不是古神，也不是奥丁，祂们输给了自己。
一个空前强大的时代，一段拥有炼金科技的光辉岁月，最终却落得昙花一现的下场，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这或许就是造物主的戏弄。
人类的强大，是基于他们的思想，可人类的毁灭，也一定是由思想造成的。
成于斯，败于斯。
“人类，就应该在秩序的管束下生存。”奥丁看到马维沉吟，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只要给人类搭建一个框架，比如王国，他们就会自主的动起来，在圈子里生存，否则就是一盘散沙，难以汇聚，迟早要灭亡。”
“就像蚂蚁一样。”马维突然说。
“没错，蚂蚁。”奥丁语气有些欣慰的说：“一个强大的蚁群，一定是默默付出的工蚁为整个族群做出牺牲，普通的工蚁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它们只需听从蚁后的指令就可以了，千百年来，王国、部落不断更替，蚂蚁却凭借自己亘古不变的制度繁衍到了今天，它们看似弱小，实则强大。”
“人类也是一样，人类需要一位精明优秀的领导者，如此，才能永远的存在下去。”
“而你，就是新时代的领导者，你应该带领人类抵御敌人，而不是走上黄金众神的老路。”
听到这话，马维突然笑了：“你对我的评价真高，新时代的领导者……我可不敢当。”
“谦虚是美德，但自知之明才是最重要的。”奥丁看向马维抱着的尤妮亚，“只要她还支持你、信任你，你就算不承认，也要担负起领导人类的重任。”
“我不是蚁后，普通人也不是工蚁。”马维淡淡的说：“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本就是他们的自由，如果只是因为秩序和更长久的繁衍就让普通人沦落到被时代压榨的境遇，这种秩序不要也罢！”
“失去秩序，社会就会崩坏，一旦社会崩坏，人类也就走向了灭亡之路，那时，你所创建的教会，也将荡然无存。”
“我创建教会的初衷不是让它时代相传，而是为了传播思想！”马维掷地有声的说：“如果有一天，真理教会变了，那它就该灭亡！但我相信，总会有人站起来，重新扛起大旗！”
“这么说，你觉得黄金众神做的没错了？”奥丁问道。
“祂们不是做错，而是选择出现了问题，具体该如何解决，我还没有想好，但实践出真知，光凭理论，是找不出结果的。”
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马维的奥丁，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改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时代已经消亡，天启神系又失去了主神，对付古神势力，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说着，穹顶上的巨大脸庞张开嘴巴，吐出了一根歪曲的黑色长矛，长矛悬浮在半空中，飘到马维面前。
“这是我的武器，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它能穿透一切事物，我本想把它借给你，可你只是一道意识体，无法从神国带走任何具备实体的东西，不过只是一道投影的话，没什么问题。”
在马维的注视中，昆古尼尔嗡嗡震颤着，突然刺向他的胸口，在触碰到胸膛的刹那，忽然停住，矛尖刺破衣衫，在马维的胸口留下一颗黑色的小点。
“昆古尼尔很特殊，它的投影，需要借助实体才能启用，实体的材质，也决定了它的强度。”奥丁说：“这是我给予你的帮助，不要拒绝，我相信，如果是你面临我的状况，也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对抗古神是大局。
信仰神之间的争斗，最多算是窝里横。
抵抗古神的入侵是所有信仰神的责任，祂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这也是奥丁听到内蕾伊达没有阻止古神突然发怒的原因。
现如今，奥丁把昆古尼尔的投影借给了马维，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助他对抗古神势力了。
这不是恩赐，也不是奖赏，马维没有拒绝的理由。
收下投影之后，马维还有很多话想询问奥丁，可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旋转，阵阵眩晕感传来，就在他远去的刹那，听见奥丁说道：“在卢卡封印克拉肯的附近，还有一处封印，危急时刻，祂能帮助你。”
唰！
眼前景象一黑，再睁眼时，马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废弃教堂，面前，和爱德华长相一模一样的血族手中拿着通神白烛，强行中断了马维三人与奥丁神国的联系。
“时间到了。”血族将通神白烛连同怀表一起还给马维。
看了眼怀表，马维发现他们去了整整两个小时，奥丁神国的时间流速，比巴吉的神国还要缓慢，和卢卡的神国差不多。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马维解开衬衣，看到胸口被昆古尼尔刺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手指长的黑色印记，歪曲着，好似缩小版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与此同时，沉睡的巴吉也醒来了，祂飘出马维的胸口，盯着马维胸口的黑色印记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竟然去见了奥丁……祂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马维系上衬衣扣子：“我和祂讨论了一些有关黄金时代的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有些事你不愿和我说，我只能去问其他神明了。”
巴吉直勾勾的看着马维，半晌后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我不说，而是现在的你不应该知道。”
“知道的太多会有危险吗？我不怕危险。”
“你真想知道？”
“想。”
“好吧，你想问黄金时代的什么事？”
“我想问的不是黄金时代，而是四年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
见巴吉不吭声，马维咧嘴笑了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答案。”
“我无法观测四年前的世界。”巴吉忽然说。
“无法观测？”马维皱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我是真实之神，可以通过推演来重现历史，在和你接触之后，我也注意到了四年前这一时间节点，打算向前推演，看看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结果……”巴吉摇头叹息：“我什么也看不到，有强大的存在干扰了我。”
“古神？”
“只可能是祂们，现在的我，实力远不如以前强大，如果你能将我的神国召回，我还能突破祂们的干扰，凭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古神的对手。”
四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马维能意识到，身为真实之神的巴吉又怎能意识不到呢？
祂进行了推演，但却受到了严重干扰，好似面前有一团迷雾，挡住了祂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马维颔首道：“我还有其他途径调查四年前发生的事件，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但愿吧。”
巴吉飞回马维的体内，继续沉睡，马维则整理了一下衣服，骑马返回布鲁克伍德小镇，换乘火车返回伦敦，进城的时候，还遇到了猎魔人检查，不过对方什么也没查出来。
回到花街已经是傍晚5点了，和一个月前相比，店里生意明显红火了许多，进店时，马维还看到有客人购买了早上刚出炉的昏睡吐司呢。
随着昏睡吐司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仅靠马维一人已经制作不过来了，好在昏睡吐司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提供成品魔药，再交给魔药工厂那边制作就可以了。
“你们回来了。”
爱德华看了一眼进店的马维三人，弯腰从柜台后拿出一封信函，递到马维面前：“你的信。”
信上没有署名，没有邮票，只有一行简单的小字：
【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敬启】
撕开信封，马维取出里面折叠好的信纸，摊开后仔细阅读，赫然发现……
“这是管家先生送来的邀请函，他请我去南伦敦金斯顿区见面！”
第171章 陷阱
收到管家先生的邀请函，当天晚上，马维就动身前往了金斯顿区。
他要亲自见一见这位控制地下黑市的管家先生，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莱文也想跟来，可丹尼尔那边也有消息传来，魔药商品需要补货，于是马维就让莱文去伊顿公学给丹尼尔送东西，自己则和尤妮亚、爱德华一起前往金斯顿区。
晚上9点，马车驶入南伦敦金斯顿区，虽然金斯顿区属于南伦敦，但由于靠近最富庶的西伦敦，同时又是皇家行政区，生活在金斯顿区的人大多都是中产阶级、社会精英。
金斯顿区最吸引人的地方，是这里的各所学校，根据去年的统计，牛津、剑桥两所大学在金斯顿区录取率为伦敦第一，而公立学校的录取条件为划区入学，这才造成了中产阶级、社会精英们购买金斯顿区的学区房。
管家先生约马维见面的地方是一所名叫艾德比的公立中学，位于金斯顿区中心，哪怕到了晚上，附近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随处可见驶过的马车和络绎不绝的行人。
马车徐徐停在艾德比公立中学门口，车夫跳下后厢，替马维拉开车门：“先生，艾德比中学到了，车费是4先令。”
从花街赶到金斯顿区，跨越了小半个伦敦，这么远的距离，车费自然要贵一些，付清车费后，车夫架着四轮马车离开了，马维站在学校门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艾德比中学大门紧锁，深夜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对面的街上倒是很热闹，有人在拉手风琴演奏，围了不少人。
“迷茫的旅人哟——如果你不知前路通向何方——不如去酒馆看一看——在那里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歌手大声演唱者，卖力的拉动手风琴，听清歌词大意后，马维思索片刻，带着尤妮亚和爱德华走到对街，果然在街尾的位置，发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小酒馆没有看板，没有招牌，如果不是门口有两位醉汉，恐怕马维也发现不了这里，在门口驻足片刻后，马维还是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哗——
热烈的氛围铺面而来，酒客们正在店内开怀畅饮，店里吵闹的不像样子，全都是嘈杂的人声，马维不喜欢太喧闹的环境，在噪声高的地方待太久，他的脑袋就会开始胀痛，情绪也会变得烦躁。
不起眼的小酒馆内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甚至还能看到衣着暴露的妓女在拉客，正当马维觉得自己猜错，管家先生不在这里时，一位送酒的服务生突然给他端来一杯马提尼，说：“先生，您的酒。”
“我没点酒。”
“是一位先生送您的。”侍者说：“那位先生在二楼，您可以从里间上去。”
侍者指了下位于柜台侧方虚掩的木门，说完就离开了。
马维将马提尼随手递给爱德华，抱着一脸好奇的尤妮亚进入木门，沿着内侧的楼梯，登上了酒馆二楼。
喧嚣声渐渐远离，与喧闹纷杂的一楼不同，二楼一片黑暗，似乎是一间阁楼，隐约能听到楼下的吵闹声，而在窗户前，站着一道身影，背对着登上阁楼的马维。
“阁下就是管家先生？”
身影转过来，是一个面容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梳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和后背油头，西装革履，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猫，上下打量马维，几秒后说：“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男人转过身，马维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黑猫的身上，黑猫也发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不敢和他对视。
小黑！
阁楼中间有一张木桌，管家先生坐到其中一侧，掏出火机，点燃雪茄的同时，引燃了桌上的蜡烛，烛火飘摇升起，照亮了他的脸庞。
“请坐吧，尼古拉斯先生。”
马维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管家先生的眼睛说：“我听人讲，管家先生在伦敦无所不能，只要报酬足够，任何麻烦他都能帮忙解决，是这样吗？”
“哦……对外人来说，当然是这样，不过……”管家先生笑了笑，很随和的说：“对于尼古拉斯先生您而言，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为何到我这就不同了呢？”
“因为您已经触摸到了权力的天花板。”管家先生说：“您的背后是二王子舒克里，二王子的背后是布兰登大主教，有他们的帮助，尼古拉斯先生您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都行，能让您感到困惑的麻烦，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权力就是这样，在普通人眼中，管家先生手眼通天无所不能，可马维不一样，他不是普通人，他背后的势力，哪怕管家先生都要忌惮几分。
整座伦敦，敢动马维的势力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阁下太谦虚了。”马维以微笑回应：“有谁不知道管家先生的手段呢？我想，您一定能帮我解决麻烦。”
“您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听一听，如果能办到，我自当全力以赴。”管家先生说。
“也算不上麻烦，就是我有一批渠道不明的魔药，需要运进温莎王国，需要一条安全可靠的通道……”
一听这话，管家先生立刻明白马维的意思了，渠道不明的魔药……现如今，哪里会有什么渠道不明的魔药？
各王国之间，尚未建立起完善的魔药法律，没有法律，自然就没有违禁品一说了。
而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拥有王室办法的临时许可证，普通海关根本不敢阻拦，马维根本不必害怕什么，可他依然找上门来，说自己有一批渠道不明的魔药……
基于以上条件，还能让马维说出渠道不明的魔药来源……
管家先生只能想到罗曼诺夫王国和花旗合众国了。
前不久花旗合众国刚刚爆发战争，局势一片混乱，罗曼诺夫王国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经济被封锁，几乎切断了与各国之间的联系，温莎王国是不可能和这两个王国做生意的。
也只有它们，够资格成为马维嘴中渠道不明的魔药来源。
“尼古拉斯先生的渠道真是广泛啊……”
管家先生咧嘴笑道：“渠道不明的魔药想要运进温莎王国，确实有些难度，不过我有办法解决。”
“我就知道您有办法。”
“恕我冒昧的问一下，您的这批货物，目前存放在……哪座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