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伤心至极的阿尔梅耶夫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听到神父你们胜利，我们真的很开心，可……可我们已经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根本没有颜面去见你们……”
“呼……”
马维舒了口气，心中并不好受，缓了一会儿问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阿尔梅耶夫站了起来，走出废墟，大声喊道：“都出来吧！马维神父来了！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衣衫褴褛的人们陆陆续续的走出废墟，它们就躲藏在这片古城的废墟当中，不敢见人，也不敢离开，就连诺夫哥罗德城的格里主教，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如果不是塞冉族经过……
人群当中，有一个头发雪白的少年，看起来七八岁左右，眉毛、头发都是白色的，十分显眼，马维一下子就发现了它。
注视着少年的眼睛，马维想起了那只高等人狼的胸口，似乎也有一撮白毛，而少年与高等人狼的眼睛，十分相似，就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罗金，神父，我叫罗金。”
第12章 罗金、贝伊
笼罩在薄雾中的月光仿佛裹着一层银纱，朦朦胧胧的光照亮了废墟，马维望着面前毛发雪白的少年，轻声问道：
“罗金，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
罗金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们会在有狼头乌生长的地方定居。”
刚才的战斗中，花田被踩踏，许多狼头乌损毁，好在还剩了不少，不会对夜狼族造成太大影响。
让夜狼族在伊尔门湖畔定居，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曾经身为人类的阿尔梅耶夫它们，马维动了恻隐之心，但他已经接受了塞冉族的委托，答应帮它们夺回自己的家园，如今……
该怎么办呢？
“罗金，你们为何要驱赶原本居住在湖中的塞冉族？”
“因为它们不仅污染了水源，还把湖中的鱼吃掉了许多，影响到了我们生存。”罗金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能够居住的地方只有这里，但它们还有其他的淡水湖……”
果然夜狼族和塞冉族发生冲突的原因，是来自生存资源问题。
长满狼头乌的湖畔，无疑是夜狼族最好的定居地点，在这里它们有水有食物，还不必担心凶性大发伤害人类……
在塞冉族眼中，伊尔门湖是它们的家园，突然到来的夜狼族赶走了它们，不管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神父，你是因为塞冉族才找到这里的吗？”罗金突然问道。
“……嗯。”马维没有隐瞒自己来到伊尔门湖的原因，将塞冉族的委托，全部说了出来。
他也想听听罗金和阿尔梅耶夫它们的意见、想法。
听完马维率领极光会来到这里的原因，罗金、阿尔梅耶夫等村民都沉默了，它们也没想到，驱赶的塞冉族，竟然造成了教会这么大的困扰。
村民当中，有不少人接受过真理教会的救助，早在秋明城战役时期，它们就记住了马维，记住了真理教会，心里都是很感激的，可没成想，回到家乡之后，竟然误食了狼头乌这种东西……
在阿尔梅耶夫眼中，马维和真理教会就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教会赈济的食物、物资，恐怕他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如今给真理教会造成了困扰和麻烦，阿尔梅耶夫极度自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父，我们都听你的。”罗金思考许久，抬头说道：“如果你想让我们离开的话，我们这就走。”
“你们离开了，又要去哪儿呢？”
“不知道，世界这么大，总有可以容纳我们的地方。”
马维抿着嘴，看向身旁的尤妮亚，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爸爸，既然我们能接纳血族、塞冉族，为什么不能接纳夜狼族呢？”尤妮亚不假思索的说，似乎早就想好了：“罗曼诺夫王国这么大，包罗万象，难道连几百只人狼都容不下吗？只要它们不伤害人类，大家和谐共处肯定是没问题的！”
狼头乌可以压制变身的冲动，只有日食潮汐的出现，才会让夜狼族具备攻击性，日食潮汐不常出现，绝大部分时间，夜狼族对人类都是无害的。
在这种情况下，接纳夜狼族并不困难，短时间的失控，也有办法解决。
“罗金、阿尔梅耶夫……”
目光扫过村民们满是希冀期待的脸庞，马维沉声说道：“你们愿意以夜狼族的身份，成为真理教会的一份子吗？”
“愿意！”阿尔梅耶夫立刻说道：“我们愿意加入真理教会！”
村民们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它们虽然变成了人狼，但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离开祖国的土地，流浪他乡。
“Boss，塞冉族的委托怎么办？”莱文撕下衣物，简单捆住伤口，询问道：“咱们都已经答应它们了！要毁约吗？”
“不，先跟它们谈一谈，罗金，你跟我来。”
带着罗金，马维等人走出废墟，来到湖畔，望着月光下静谧的湖水，呼唤着塞冉族的名字，很快……
水面微微隆起，一个通体幽蓝色，仿佛由水液构成的巨大身影浮出了湖面，手中，还提着一把白色长矛。
塞冉族长注视着湖畔边的马维，开口说道：“你们还没有完成契约。”
“关于这件事，我想跟你谈一下。”
“人类，你想毁约吗？”
“不是毁约，而是更改条款，我们开出条件，如果你们能接受的话，契约不就能继续履行下去了吗？”马维说：“如果你们不接受，那么就按照旧契约继续进行。”
塞冉族长沉默了几秒钟：“你想说什么？”
马维先将罗金、阿尔梅耶夫它们的处境说了出来，随后才表述了自己的想法：“狼头乌对夜狼族非常重要，就像淡水对于你们塞冉族一样，伊尔门湖对它们来说，同样是宝贵的落脚地。”
“在伊尔门湖东边，有一座湖泊，名叫白湖，面积比伊尔门湖还要大上一些，周围没有人类的城市，只有几个村庄，生活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不等塞冉族长说话，马维又说道：“我告诉阁下这些，首先是因为如果塞冉族愿意搬去白湖居住的话，可以省去我们移植狼头乌的麻烦。其次，伊尔门湖的位置靠近边境，靠近莫斯克，如果战争爆发，敌人是一定会选择从伊尔门湖方向发起进攻的……这就是我希望塞冉族搬去白湖的原因，阁下有什么想法，请尽管提出来。”
听到战争，塞冉族长明显犹豫了，它身为族长，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族群卷入战争当中，何况能够侵犯罗曼诺夫王国的一定是某个极其强大的教会，塞冉族肯定不是对手。
放弃伊尔门湖，去新的湖泊定居，并不是不能接受的条件，何况伊尔门湖的鱼被吃的差不多了，寻找新家园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儿，塞冉族长说道：“如果你能同意我的条件，我们可以搬去白湖，并加入真理教会……”
“请说。”
“一、人类不得侵犯、攻击塞冉族，真理教会必须保护塞冉族的安全，如果有其他超凡生物来攻击我们，真理教会必须出面。”
“没问题。”马维重重点头：“保护同伴，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
“二、在白湖附近，帮助我们建立一座城市。”
“没问……城市？”马维愣了一下：“你们要城市做什么？”
塞冉族长发出了轻笑声：“最近几天，许多小塞冉们见识到了莫斯克的繁华，人类拥有许多美丽的饰物，还能自由的进行交易买卖……塞冉族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不行吗？”
“……可以，我会和陛下商量。”马维咬牙答应了。
建立一座城市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动动嘴皮子，下面的工人可就要跑断腿了，但如果能留下塞冉族，这就是值得的。
“最后一个条件，塞冉族要享受和人类同等的待遇和地位。”
马维嘴角露出笑容：“没问题，塞冉族不仅享有和人类相等的待遇、政治地位，还能参加自由贸易，并且每一位塞冉族长，都可获得白湖主教的头衔，参加每年一次的真理大会，这些条件，你满意了吗？”
“契约成立。”
一颗蓝色光点从塞冉族长体内飘出，飞进了马维胸膛。
“我叫贝伊，从今日开始，塞冉族隶属于真理教会……”
幽蓝的身躯消融，塞冉族长贝伊落进了湖中，率领着族人们开始迁徙。
“神父，您给它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科瓦廖夫疑惑道：“它们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拥有一座城市的自治权……”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科瓦廖夫。”
收回眺望湖面的目光，马维微微一笑：“塞冉族想要融入人类的世界，那就要遵循人类的规则，它们喜欢亮晶晶的宝石，那就要用钱来购买，没有钱，就得用其他东西交换……”
莱文一下子竖起耳朵，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一样：“什么东西？”
“它们所拥有的东西，比如蓝月藻、白石或者……珍贵的眼泪，总之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瞪了眼满脸好奇的莱文，马维看向罗金：“塞冉族离开了，伊尔门湖这片区域，就留给你们夜狼族吧，你们可以在这里建立自己的村庄，繁衍生息。”
村民们情绪激动的欢呼，可旋即又有些茫然：“神父，我们该用什么维持生计呢？打猎吗？”
莱文奇怪道：“你们不知道王国最新出台的政策吗？”
村民们摇了摇头，自从变成人狼后，它们四处躲藏，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马维说：“你们会拥有耕地的，养殖一些牲畜也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们种植狼头乌，在不远的将来……这些魔药配方中的材料，一定会价格飞涨的！”
第13章 分裂
在诺夫哥罗德住了一晚，第二天，马维等人就返回了莫斯克。
夜狼族的事情交给了格里主教，它们所需的生活物资，都由教会提供，也算是对阿尔梅耶夫它们的一点补偿。
伊尔门湖事件提醒了马维，预言中降临的灾厄，不止那些超凡生物，还有狼头乌、蓝月藻这种具备奇特效果的草药。
许多不知情的民众，很可能误食、误触，遇到危险。
思虑再三，马维找来迪诺以及李思尔德，拿出几本古籍，交给了他们。
“《特殊草药详解》、《魔药配方大全》、《异兽图录》……神父，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迪诺随便翻了一下，有些不理解马维的用意。
“我要你把这些特殊的草药还有超凡生物的信息、图片依次刊登在《真理报》上，发放给民众。”
“什么？！”迪诺瞪大眼睛，扶了下银边眼镜：“神父，这些可都是天启神教留下来的古籍！是宝贝！咱们要把它们全部公开吗？”
“不公开这些情报，民众会遇到危险的。”
“可是就算咱们这样做了，民众们也不会领情啊！他们根本不知道教会做出了多大牺牲！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
“信徒，是教会的根基，保护他们为何没有意义呢？”马维静静的看着迪诺：“或许民众不知道这些资料的重要性，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公开资料，我们做的事是为了保护他们，难道就因为他们不知情就不去做吗？这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迪诺……这就是真理的实践，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咱们不光要知道，也要做到。”
迪诺叹了口气：“好吧，但神父你想没想过，如果咱们公开了这些资料，固然会让很多人避开危险，可总会有一小部分不要命的为了利益去采摘这些草药！这些草药就好比珍贵的象牙，如果人们不知道价值，又如何会盗猎呢？”
贪婪的盗猎者，可不懂得持续发展的道理，他们就像资本家一样短视，会疯狂地攫取利益，直到被撑死为止。
“我早已看过这本《特殊草药详解》了，上面记载的草药，绝大多数都具备可怕的副作用，而能够抵抗副作用的，只有得到女神赐福的信徒或者超凡生物，普通民众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如果有来自国外的超凡盗猎者呢？巨大的利益，会让他们铤而走险的！”
“对付拥有超凡能力的盗猎者，是极光会的分内工作，我将拥有强大力量的超凡种族安排在边境线附近，就是为了对付其他地区的超凡者。”
迪诺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这副模样，马维语气柔和了几分：“迪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会，你希望教会能够蒸蒸日上，希望教会的财政问题可以得到解决，我也相信你能做到，只是在保护民众方面……教会必须做出让步。”
“如果神父你不是这样的人，恐怕当初我也不会追随你了。”迪诺笑了笑，让李思尔德收起古籍：“将草药和超凡种族的讯息刊登在报纸上公布，没什么问题，可这本《魔药配方大全》是做什么的？神父你别告诉我你连配方都想公开……”
“配方当然不能公开，这是属于全体民众的生产资料，如果弄得尽人皆知，岂不失去价值了？”端起茶杯，马维淡淡的说：“我把这本配方交给你，是想让你根据上面的内容、材料的稀有程度和成品魔药的作用，制定详细的魔药价格，比如狼头乌，它能用来制作迷幻药剂，获取难度很高，需要在夜狼族眼皮子底下采摘，像这种草药，价格就要贵一些……”
迪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像见到了宝藏的猎人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彻底明白马维心里的盘算了！
狼头乌的价格为什么高？
因为生长大量狼头乌的地方，很可能存在夜狼族！
想要采摘狼头乌，必须得通过夜狼族这一关，对于其他王国而言，这项工作风险很高，稍有不慎就会死去，但在真理教会眼中……
需要狼头乌？
跟夜狼族打声招呼，直接从它们那里购买就可以了！
无形之中，降低了获取草药的成本！
成本低了，价格却不变，利润不就来了吗？
还有塞冉族的眼泪……这东西珍贵无比，必须从塞冉族身上直接获取，危险、难度都是极高的，其他王国可能费劲心思才能搞到几滴，真理教会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神父啊神父……”迪诺摇头笑道：“原来你都想好了。”
“天下没有绝对的坏事，也没有绝对的好事，某些群体的坏事，对另一些群体来说可能就是好事，公开草药资料，也是大有裨益的。”马维幽幽的说：“过些日子，我会动身前往温莎王国，以杂货商人的身份，到时候需要你们为我提供货源，如果买家问我怎么知道这些草药名称、效果的，我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是真理教会公开的资料……”
“利用魔药来接近温莎王国高层？”迪诺惊讶道：“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再过些日子，魔药一定会变得极为抢手的，贩卖魔药的杂货商人也是炙手可热……身份问题搞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