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蟑螂七岁了
可他们才刚踏出一步,便迎上了孙悟空那双杀气腾腾的火眼金睛,与杨戬那只半开半阖,透出无尽威严的神目。
那几位金刚的身形,顿时僵在了原地。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
是真的怕了。
这两人,一个是斗战胜佛,一个是清源妙道真君,论起在三界中的地位,远在他们这些寻常菩萨罗汉之上。
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定是自己。
便是讲经说法,辩论佛理,他们也自问不是这成了佛的猴子的对手。
灵山上那些能言善辩,佛法精深的大能又没来。
他们这些人出来强出这个头,不是自取其辱么?
想通了此节,那几位金刚便又默默地退了回去,只当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做。
一时间,佛门阵中,竟是无人敢再与这二人对视。
可就此认怂,却又堕了佛门的威风。
于是,一个古怪的场面出现了。
那些菩萨罗汉们,也不与孙悟空和杨戬辩论,而是齐齐转向了净念菩萨,口宣佛号。
“净念菩萨所言,乃是无上妙法,我等心悦诚服!”
“正是!此子罪孽深重,当以佛法度之,使其悔悟!”
“凡俗恩仇,不过是过眼云烟,岂能与我佛门大道相提并论!”
他们不敢与那两个煞星争锋,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声援自家的菩萨,用这众口一词的气势,将对方压下去。
一时间,斩仙台上只闻得佛号。
人多,声势便大。
倒也真有几分气势压人的味道。
净念菩萨心中稍定,只觉扳回一城,脸上亦恢复了几分镇定。
今日这公案,讲的是法理,是天条,不是你灌江口,不是你花果山!
佛号声浪,一重接着一重。
将所有异见之声都隔绝在外,只余下他们那套圆融自洽、颠扑不破的道理。
然,就在这梵音大作之时,出现了一声轻笑。
笑声来自截教仙班之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财神赵公明抚着长髯,冷面走出。
普光菩萨等人心头一跳,那口口相传的佛号声,不自觉地便弱了下去。
“净念菩萨,还有方才那位......普光菩萨。”
“二位的口才,当真是了得。死的能说成活的,黑的能描成白的,一桩血海深仇,到了你们嘴里,反倒成了施恩图报的善举。”
“这番指鹿为马、颠倒乾坤的本事,贫道佩服,佩服得很呐。”
他这话说得客气,可那言语里的讥讽,却如刀子一般。
净念菩萨面色微变,合十道:“天君此言差矣。我等所论,乃是出世之大道,轮回之妙理,非是凡俗间的恩怨情仇可比。”
“好一个出世大道,好一个轮回妙理。”赵公明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依菩萨的意思,人家父母被人害了,做儿子的非但不能报仇,反倒要去叩谢凶手,谢他助父母早登极乐,脱离苦海?”
“这道理,可真是新鲜。”
“贫道修行了这许多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世上竟有如此报答父母生养之恩的法子。”
“敢问菩萨,这妙法可是从西牛贺洲传来的?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叫我等这些东土的同道,开了眼界了。”
第149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年封神一战,西方教最擅长的,便是将与自己有缘之人度去西方。
这度字里头有多少强取豪夺的勾当,在场的仙家,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赵公明此刻旧事重提,虽未明说,那言下之意,却已是再明白不过。
佛门众人脸上顿时都有些挂不住了。
净念菩萨强辩道:“天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俗亲情,不过百年牵绊,轮回业报,方是万劫根源。为百年之情,造万劫之业,此乃取小而舍大,非智者所为。”
“说得好。”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立于赵公明身侧的云霄娘娘。
“菩萨久居灵山,修为精深,想来早已斩断了凡俗念想,不为七情六欲所动,我等自是望尘莫及。”
“只是,我等皆是自那凡尘之中一步步修行而来,也曾为人子女,也知父母之恩。”
“那孝之一字,乃是人伦之本,天道之基,便是圣人,亦不能废。”
“他陆凡是个凡人,他不懂什么万劫业报,也不晓得什么轮回大道。”
“他只晓得,生他养他的父母,被人如猪狗一般囚于井下,最终惨死。”
“他若连这血海深仇都能视而不见,还能安安稳稳地去修那劳什子的出世大道,那他,便枉为人子,连那草木顽石都不如了。”
“菩萨方才那番话,道理固然是高深得很。可这高深的道理,听着却不像是劝人向善的,倒像是教人如何断情绝性,做个无父无君的石头心肠。”
“恕我愚钝,实在不敢苟同。”
截教众仙见方才佛门众人便是用般众口一词的气势来压人,此刻焉有不学样还回去的道理?
不就是比人多吗?
如今这天庭之中,你放眼望去。
掌管天上人间兴云布雨的雷部二十四位天君,哪个不是当年闻太师麾下的道友?
主司人间祸福,掌生死轮回的斗部众星,自那金灵圣母往下,坎宫斗、离宫斗、艮宫斗、兑宫斗的星官,哪一个不是碧游宫的旧人?
还有那行使瘟癀,散布灾厄的瘟部正神,亦是截教门下。
便是那二十八宿,三十六员天将,山川河海的各路神祗,零零总总算下来,碧游宫一脉,竟占了这天庭神位的十之七八。
平日里,他们受天条束缚,为玉帝驱驰,倒也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可这骨子里的同门情谊,那份被灭了道统的怨气,却从未消散过。
这千百年来,不过是寻不到一个由头发作罢了!
一呼百应,同气连枝。
先前那点子压抑与悲愤,此刻尽数化作了唇枪舌剑。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只听得一声冷笑,随即四下里便起了附和之声。
“菩萨的慈悲,我等今日算是领教了,原来是教人无父无母,方成正果!”
“好一个天道恢恢!仇家在前,却要缩起头来等老天开眼,这修的又是哪门子的无为大道?”
“百善孝为焉能为先!此乃人伦纲常,亦是我道门根基。尔等弃之如敝履,还谈什么普度众生?”
“满口的轮回因果,不过是为自家强取豪夺寻个由头罢了!当年的旧账,莫非都忘了不成?”
“......”
斩仙台上立时便炸开了锅。
截教这边本就人多势众,又兼着一肚子的旧怨新仇,此刻得了由头发作,哪里还肯善罢甘休。
道号佛号混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哪里还有半分仙家仪态,直与那凡俗间的菜市口骂街无异。
净念菩萨站在当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四面八方都是指责与诘问。
他心中又气又急,暗道这起子截教门人,全然不通道理,只会胡搅蛮缠。
自己那番言语,句句都是出世的大智慧,是解脱轮回的金科玉律,落在这起子俗仙耳中,竟成了断情绝性的歪理邪说。
他有心再辩,可那潮水般的声浪,却将他准备好的满腹经纶,冲得七零八落,一句也说不出口。
道理辩不过,气势又被压倒,佛门这边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
......
被捆着的陆凡自己都有点发怔。
他被缚在那冰冷的铜柱上,原是这公案的正主儿,此刻却像是成了个局外人,竟生出几分看戏的荒唐心思来。
眼前这般光景,委实是热闹得紧。
这边是佛光隐隐,那边是仙气蒸腾;这边怒目圆睁,那边是冷笑连连。
金刚菩萨,星君天将,平日里高坐云端,受万民香火的人物,如今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挽袖子攘臂,只差没当场摆开阵势,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
他原先的剧本,不过是想着如何将自己封神那一世的身世,与哪吒三太子牵扯上那么一星半点的干系。
封神旧事,浩如烟海,寻个由头,编个故事,只要能搭上这条线,便算是有了个转圜的余地。
至于那昆仑山遇险,得通天教主搭救一节,本是他临时起意,无心插柳,随口添上的一笔。
他当时只觉得,既要编,便编个大的。
圣人名头,何等响亮,说出来唬人,总是没错的。
谁承想,直接把天庭引爆了?
截教的兄弟们这么讲义气啊?
也不对......
他们哪里是在为他陆凡鸣不平?
他们一个个,借着他这桩由头,哭的却是自家碧游宫那座倒了的牌坊,骂的是当年封神一战,憋在心里头那一千七百年的窝囊气。
自己,不过是他们手中借来的一杆旗,一面鼓罢了。
他又瞧了瞧那边的佛门众人,亦是同样的道理。
那些菩萨罗汉,义愤填膺,口口声声说他罪孽深重,可他们当真在乎这张家的血海深仇么?
说到底,这满堂神佛,吵来吵去,争来争去,争的都不是他陆凡的生死对错,而是各家道统的面皮与气运。
他陆凡这个人,是死是活,是忠是奸,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无半分要紧。
眼见着这斩仙台上,两拨人马越吵越凶,那积郁的怨气与佛门的禅光搅在一处,竟搅得这九天之上的风云都变了颜色。
大有下一刻便要重开地水火风,再演一次封神旧事的架势。
陆凡有点哭笑不得。
这乱子,怕是闹得有些太大了。
自己不过是想寻个活路,怎么倒像是要挑起一场三界大战了?
第150章 哪吒的为难
另一边,阐教众仙所在的角落里,却是一片安然。
他们既不言语,也不表态,只远远地站着。
他们心中都明镜似的。
这斩仙台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公道可言?
不过是各方势力,借着这陆凡一案,各自发作,了结旧怨,试探深浅罢了。
佛门想要借此案立威,彰显自己赏善罚恶的权柄。
截教因了陆凡和通天的关系,便偏不让他们如意。
定要将这潭水搅浑了,出一出当年的恶气。
至于他们阐教,乐得坐山观虎斗。
无论哪边输了,阐教都乐得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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