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寒梅
“过！”头目不耐烦的挥手示意苏昱辰赶紧走别挡道。
苏昱辰微微一笑朝着城内走去。身后传来那人的盘问声：“你们这些带着刀剑的，一律都要交代出身门派，来此目的。否则不予通行。”
进了荥阳城门，苏昱辰在酒楼坐了片刻，从这些闲谈中得到了沈落雁大概的住址。
苏昱辰依言来到城东一片民居之中，这里清一色的青砖瓦房，目光一扫就不下数百上千间，而且房屋之间小巷纵横交错，随意一拐可能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显然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
“倒是谨慎！不过也是，身为智囊性人才，这点谨慎都没有，在乱世中也活不了多久。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苏昱辰站在巷口点评一句，随即元神施展‘天视地听’之术方圆数里地的声音噪杂入耳，排除不需要的杂音，很快就在这一片民居中捕捉到了异常。
“还是不够谨慎！”
苏昱辰摇了摇头……
“真要大隐隐于市，就不应该雇佣那么多的仆役，这和黑夜里的指路明灯有什么区别。”
在别人的目光汇聚过来之前苏昱辰迈步走进了小巷子里。大同小异的深巷连接在一起，宛如迷宫一般。苏昱辰脚步不停，朝着目标而去。
左拐右拐之后不久，苏昱辰已经看到小巷对面那装饰一新的门楼，看着就和周围有差异，摇了摇头，苏昱辰已经消失在巷口，再出现时已经落在院内。
此时倒是凸显出不同，略微一扫，就知道这是兼并了附近十几个小院落而成，环境清幽雅致，布局浑然一体，回廊贯通山水园林之间，每一个小院落都是单独一景。
“好一处所在，精致清幽，已经堪比南方的园林之美了。设计这里的人倒是个园林大家。”
苏昱辰看了片刻，推算出这座园林最佳的居住位置，这才一路走了过去。一路上纷纷扰扰的仆役却对他视而不见，任由他随意通行。
推开一间小院的院门，苏昱辰迈步走进院中，只是一墙之隔，不大的小院除了墙角栽种的一丛竹林，院中除了石桌石凳，再无余物。
推开房门，正中是一处客厅，左右两侧则是厢房和书房，布置的也极为简朴毫无奢华之感。
苏昱辰迈步走进书房内随意翻了翻，并无什么特别的东西，留下的文字书稿，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军务杂务。
想想也是，沈落雁也不会任由瓦岗军的秘密被人随意看到。
苏昱辰目光在书房内扫了一圈，走到左手墙角处仔细看了看，随即右手轻轻触碰，墙上弹出一只暗盒来。
苏昱辰拿着暗盒回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本线装书，随意翻了翻，不由一笑，这却是沈落雁在各地布置的瓦岗军密探名册。
第363章 见沈落雁1
一直等到华灯初上，苏昱辰才听到两道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脚步轻盈，着地无感，轻如猫爪，显然来人轻功不错。
很快来人就进了小院，推开了房门，一男一女先后走到了正中的客厅圆桌上坐下。
那男子背对着右侧充当书房的隔间，所以没有看到，而那女子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苏昱辰清冷的眼眸。
“哗……”的一声，那女子当即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她却不管不顾，眼睛看着书房内坐着的苏昱辰。
被她的动作惊动，背对着书房的男子一个飞纵就来到女子身旁，袖中一根判官笔已经落在手中，而后才转身看向书房的位置。
“落雁，怎么了？”那男子看了一眼书房，随即低下头疑惑的问道。
“你……你没有看到？”那女子奇异的道。
看到男子摇头，那女子却是脸色一白，又看了书房一眼，随即恢复了正常。只见她弯腰扶起椅子，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刚才看花眼了。”
说着，女子抬头看了看书房内端坐不动的苏昱辰，扭头对那男子道：“我想先休息了，有什么明天再论吧。”
那男子面色稍一迟疑，随即点头答应，当即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又看了看书房的位置，确定什么也没有，这才疑心尽去，告辞离去。
那女子等到男子关上院门，关上房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走到书房外侧卷起的门帘前：“沈落雁见过石师。却不知石师驾临，有何吩咐？”
苏昱辰放下手中的书册，好奇道：“你认识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沈落雁心底一空，只感觉所有的疑虑、想法通通离去，不由更恭敬了几分：“石师驾临东平郡大儒王通府上，这两日已经传遍天下。”
“只是因此？”苏昱辰问道。
沈落雁摇了摇头道……
“也不全是。”
“徐世绩武功已经是当世一流，虽不如密公，但也不会相差太远。可他刚才却对石师视而不见，这一点即便是宁道奇亲来也做不到。”
“加上从王通府上传来的消息，石师安坐扬州，却能远隔千里，凭借傅君婥身上寄存的一道剑意重伤傅采林。此事已经广为人知。”
“如今石师已经是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三大宗师之流，只能名列天下奇功异人榜第二列，无人能与石师争锋。”
“加上石师身着道袍，与传言中一致无二，而且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石师，落雁想不到其他人的可能。”
苏昱辰不由颔首道：“即便如此，能凭借这一点消息，猜到是我，你的智慧谋略，不愧是李密的智囊。不必拘束，坐吧！”
沈落雁听到最后，心里的大石才彻底落下，恭恭敬敬的后退一步坐在圆凳上。她拱手道：“不知石师此来，可是要见密公？”
“李密么？”苏昱辰摇了摇头。
沈落雁眼神一暗，不由道：“石师难道不看好密公？”
苏昱辰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声音却仿佛远在天边：“李密是什么货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沈落雁不由一惊，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道：“如今密公已经拿下荥阳，屯兵管谷，虎视京师、洛阳、江都等地，只待兵退王世充手下隋军，即可与四大门阀争霸天下……”
看着苏昱辰清澈看不见底的眼神，沈落雁再也说不下去，似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已经暴露在这人眼前。
“若是岭南宋氏起兵，不知落雁可否弃李密而助宋氏争夺天下呢？”
听到苏昱辰的话，沈落雁心神电转，脑海中无数念头纷乱炸起……
如果宋阀起兵，有宋缺坐镇岭南，压制川蜀一带，而宋氏商队一直航行岭南与内陆之间，可以直接通过海运，兵锋直指江都。
而石龙只要返回扬州，杜伏威等人不降就死，宋氏就可以轻易拿下江都诸镇，而后兵锋回首，拿下江南诸镇，南方可安。
然后隔着长江天险，坐看李密与三大门阀争夺北方，在诸多势力力竭时给予最后一击，天下一统。
只是一想，沈落雁就感觉到无力，如果宋阀和石龙合作，北方各势力还来不及动作，南方就已经统一了。
“宋师道去扬州，就是宋缺想让石师看看他，有没有天子之资？”沈落雁豁然抬头道。
不等苏昱辰答复，沈落雁皱眉道……
“若是宋阀已经和石师合作，为何这么久不见宋阀有所动作？而石师北上，自然不可能只为了见落雁。”
“咦？难道是忌惮还在江都附近的杨广？还是说宋阀还没有做好争霸天下的准备？可是不应该如此，宋氏占据岭南多年，兵多将广，又无其他势力掣肘。难道…是宋师道不愿意？”
苏昱辰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落雁果然不愧‘俏军师’之名，观一叶而知天下秋。”
“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因为这能省很多事，落雁如何答复我呢？”
沈落雁摇头道：“落雁不可能背弃密公，即便宋氏起兵同样如此。”
苏昱辰哈了一声，不在意道：“时移世易，落雁今日的想法不代表以后的想法。而且落雁应该已经看清李密的为人，你留下，也只不过是弃子罢了。”
沈落雁神色一暗，摇了摇头道……
“石师又如何证明宋阀会重用落雁呢？宋氏占据岭南多年，宋氏家教极好，族人多有才干，麾下人才济济。”
“而且宋阀是当世门阀世家最大的一位。他们自身身为世族，怎么可能重用我们这等无身份无地位的平民百姓之人。”
苏昱辰笑了笑道……
“这天下，世家大族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平民百姓才是大头。”
“我曾告诉宋师道三句话。前些日子碰到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小家伙，言谈中说到其中一句，寇仲说那是那是争霸天下的最大秘诀。”
沈落雁颇有兴趣的问道：“敢问石师说了什么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
沈落雁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彩，神色激动的喃喃自语。不由道：“石师真是一语道破这天下最大的秘密呢。”
苏昱辰摆手道……
“宋阀若得天下，不想落到和隋朝一样的地步，就必须广纳天下英才，收拢一切人才为己用。”
“即便不能将世家门阀打落尘埃，也要能和他们分庭抗礼。如此才能做到平衡，不至于世家做大，天下再次陷入战乱。”
“我意，想让落雁见见宋师道。若是落雁认为此人不可辅佐，我也绝不会强求。”
“我对谁做皇帝并没有兴趣，只要他能结束乱世，善待黎庶，给予这片土地的黎民百姓喘息之机。”
“所以这个人可以是宋师道，也可以是李阀，宇文阀，或者李密，或者一个小混混。但他们能得民心么？”
“最起码落雁该知道，李密并不能。而我已经先一步见过了宋师道，而宋阀又是最快可以结束乱世的。所以，我选择了他。”
第364章见沈落雁2
“石师高瞻远瞩，但落雁现在还不能答复石师。而且落雁要先见过宋师道再说。”
“而且落雁一人势单力薄，又如何能够和满朝世家门阀的人才抗衡呢？”
听到这个问题，苏昱辰道……
“所以我并不着急落雁做出选择。”
“徐世绩、王伯当、单雄信、秦叔宝、程咬金等人都是当世将才。河北黑道霸主窦建德，他帐下刘黑闼也都是人才。这些人我都属意笼络给新朝使用。”
“而且见过落雁之后，我还要去见两个人，这两个人和落雁一样出身平民。其中一人有着济世安民的治世之才；另一人虽然滑头，但是才干俱佳。都可以帮助落雁在未来的新朝分担压力。”
沈落雁抿嘴，好像已经默认了苏昱辰拉拢自己的说法，接着道……
“落雁还有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正道领袖的慈航静斋，已经选择了太原李阀势力。若是如此……是否代表着佛道两家都已经倾向于李阀？”
苏昱辰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落雁的消息确实灵通。我相信李密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需要沈落雁解释，苏昱辰摆摆手混不在意道……
“可是那又如何呢？”
“慈航静斋若是不愿，我就灭了慈航静斋；宁道奇不从，我就杀了他给天下人看看；只不过，这一切现在还不是时候。”
“落雁不妨猜一猜其中的缘由。”
沈落雁傲然一笑，挺直脊背道：“石师可是要考一考落雁？”
苏昱辰点点头就当默认，沈落雁低下头思索片刻：“江湖都说，和氏璧与杨公宝库，二者得其一，可得天下。如今和氏璧似乎在慈航静斋手中，石师可是为了和氏璧？”
苏昱辰拂手鼓掌道……
“是，也不是！”
“自始皇铸和氏璧，和氏璧就为中原帝王象征。慈航静斋一介小小宗门，安敢私藏玉玺，祸乱中原，我必杀之而后快。”
沈落雁皱眉不解道：
“以石师的武功，落雁并不怀疑慈航静斋和宁道奇的结果。可是继续等下去，势必引动和慈航静斋交好的佛门势力。啊！！石师你的目标，是佛门？”
“道门一向避世不理会俗世。慈航静斋和宁道奇若想支持李阀，必要获得佛门的支持，这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可是请恕落雁斗胆，石师一人又如何抗衡佛门呢？若是慈航静斋将和氏璧送进净念禅宗，四大圣僧辅以数千僧兵，除非大军围困才行。”
苏昱辰起身道……
“落雁又如何知道，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呢？”
“慈航静斋若想为李阀造势，势必要代天选帝。届时就是我将慈航静斋与宁道奇、四大圣僧、净念禅宗一网打尽的时候。”
“落雁若是有闲，届时不妨去看看。自然明白，什么叫天意难违！那之后，我相信这天下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落雁虽然心动，她也并不拒绝你的橄榄枝。同样，她现在也不打算背叛李密】
【魏征现为武阳郡郡丞元宝藏典史，其有意投向李密，你可以将消息透露给他，逼迫李密杀沈落雁】
看着旁白的提议，苏昱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采纳，等到洛阳代天选帝之后，这些人自会看明白该如何选择。
“不过，可以去见一见魏征了。”
想到这里，苏昱辰指了指书桌道：“我曾经留给宋师道的话，也留给落雁。希望下次见面，落雁不会让我失望。”
看着紧闭的门窗，已经飞鸿袅袅的苏昱辰，沈落雁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她露出一丝苦笑，脸颊上汗如瀑布，后背更是已经湿透。
第一眼看见苏昱辰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是一个无情之人，应对稍有不对，就是杀身之祸。他眼中的公平，是众生平等的公平，是对中原黎庶的公平，绝不会因为欣赏自己而多看自己一分。
“宋阀么？宋阀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选择，只因为他在扬州，而宋阀因此最有机会啊！”沈落雁心中暗叹道。
………………
苏昱辰坐在武阳郡的酒楼上，一边看着临窗景色，一边看着酒楼中寥寥无几的客人。
【自李密攻陷荥阳，郡丞元宝藏有意向李密投降，武阳郡中各势力明争暗斗，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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