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80章

作者:光頭李三

  可今日,這些禁軍沒有像往昔一般,上前驅趕,彷彿也是在證明,天子的身體確實好轉了。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宮門緩緩開啟,禮部尚書李廷機的身影出現了。

  他進去時是急匆匆、心慌慌,出來時卻是眼眶通紅,但臉上洋溢著一種如釋重負……

  他剛一露面,就被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嚇了一跳。

  好傢伙!

  六部九卿,各衙門的同僚,認識的、不認識的,怕不是有數百人,將宮門圍得水洩不通!

  “李部堂!李部堂出來了!”

  “部堂大人!陛下如何了?”

  “李公!快說說,陛下龍體可真的安好了?”

  人群瞬間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七嘴八舌,聲浪幾乎要將李廷機淹沒。

  平日裡道貌岸然、講究“君子風度”的官員們,此刻也顧不得體統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擠作一團。

  “哎呦!諸位!諸位同僚!慢點!慢點!” 李廷機被擠得一個趔趄,官帽都歪了,連忙扶住,哭笑不得地喊道:“斯文!斯文掃地啊!”

  “還斯文什麼呀!李公,您快說啊!” 一個性急的給事中喊道。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翰林被擠得東倒西歪,顫巍巍地舉著手:“讓讓!諸位讓讓!老夫耳背,聽不清,讓老夫近前些,聖人教給你們禮讓老人的話,你們敢不聽……”

  明顯這個時候聖人的話不好使,老翰林還是擠不到跟前去。

  混亂中,李廷機甚至看到了次輔孫承宗的身影也擠在人群外圍,雖然保持著閣老的矜持,沒有往前擠,但那關切的目光卻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李廷機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咂鹬袣猓呗晫Ρ娙苏f道:“諸位!諸位同僚!稍安勿躁!聽本官一言!”

  人群稍微安靜了一些,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他。

  “本官方才,確已蒙陛下召見,入乾清宮奏對!” 李廷機聲音洪亮,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陛下垂詢康王世子就藩南洋之禮制籌備,本官一一據實回奏。陛下聽奏之時,思路清晰,詢及細節,皆中肯綮!”

  他頓了頓,環視一圈鴉雀無聲的眾人,用更加肯定的語氣說道:“在乾清宮時候,本官斗膽抬頭,觀陛下聖顏,面色紅潤,目光炯炯有神,聲音洪亮如昔!陛下還叮囑臣,此事關乎天家體面與藩國穩定,需用心辦理。陛下……陛下之龍體,確已康復!已無大礙矣!”

  “轟!”

  隨著他話音落下,宮所有人都長長地、徹底地鬆了一口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和議論。

  “太好了!我就知道!陛下是真龍天子,自有百靈庇佑!”

  “吉人天相!真是吉人天相啊!”

  “蒼天有眼…………”

  “今晚當浮一大白!不,浮三大白!”

  官員們拍手相慶,互相道賀,甚至第一次聽聞陛下病重,關門痛哭的人,在此時也是老淚縱橫,那是積壓了三個多月的擔憂、恐懼瞬間釋放的結果。

  連一向嚴肅的孫承宗,也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輕輕捋了捋鬍鬚,轉身悄然離去,想必是急著回內閣與其他閣老分享這一驚天喜訊……

第1243章 “恐生事端”

  萬曆三十八年九月十四日。

  隨著禮部尚書李廷機親眼面聖並帶來陛下“龍體康復”的確定訊息,徽直本┏情L達三個多月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一股近乎狂喜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迅速席捲了整個官場。

  訊息得到“官方認證”的當天下午,各部院衙門的辦公效率就降到了冰點。

  官員們哪還有心思處理公務?

  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並且相互約好,下班之後,去哪裡哪裡喝酒慶祝。

  甚至有一些不太守規矩的,關係相熟的,互相使個眼色,便三五成群地溜出了衙門。

  到了晚上的時候,北京城內各大酒樓、茶肆、乃至一些較為清雅的會館,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穿著各色官袍的官員。

  他們高聲談笑,舉杯相慶,彷彿過節一般。

  無數封報喜的信件從京城飛向全國各地,寫給座師、同窗、同年、門生故吏,將陛下龍體好轉的訊息傳遞出去。

  三個月的“病重”,這訊息可是能夠傳遍整個本土,甚至,連倭地一些密切關切北京城情況的藩王,也都得知了訊息。

  “惠豐堂”酒樓。

  二樓雅座裡,擠滿了來自不同衙門的六七名中下級官員,杯盤狼藉,酒至半酣。

  一位來自戶部的李姓主事,滿面紅光,舉著酒杯,舌頭都有些大了:“諸……諸位!今日真是……真是我大明自漠南大捷以來,最……最快活的一天!” 說著,自己先仰頭幹了一杯。

  “李兄說的是啊!” 一個胖胖的光祿寺署丞介面道,他早已解開了官袍最上面的扣子,“這三個月,真是提心吊膽,度日如年!生怕……唉,不說了不說了!總之,陛下安好,我等便有了主心骨!喝!”

  “陛下……萬歲……太子……呃……監國也辛苦……”

  旁邊人趕緊把他扶正,免得他滑到桌底下去。

  這時,一位稍微年長些的刑部員外郎,還算清醒,他捋著短鬚,帶著幾分神秘的笑意說道:“你們發現沒有?今日下午,各衙門怕是空了有一小半人。”

  “何止一小半!考功司那邊更是大門緊閉,怕是集體‘病休’了!”

  眾人一陣粜ΑD桥质鹭⿺D擠眼:“這能怪誰?天大的喜事,難道還不準咱們高興高興?再說了,法不責眾嘛!難不成明日太子殿下……哦不,是陛下,還能因為咱們今日喝了幾杯慶賀的酒,就把所有人都罰了?”

  “說得對!陛下仁厚,定能體諒我等忠君愛國之心!” 眾人紛紛附和,又痛飲了一杯。

  這場自發的大慶祝,一直持續到華燈初上,許多官員才被各自的僕從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返回府邸。

  以至於第二天,不少衙門都出現了“非戰鬥減員”,許多官員都因宿醉未醒或頭疼欲裂而告假。

  各衙門的堂官們也都心照不宣,大多準了假,只是私下裡笑著搖頭,感嘆這幫傢伙也太不顧體統了些。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著兩日後的大朝會,期待著在皇極殿上,親眼確認那位執掌帝國近四十年的皇帝陛下,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那般“面色紅潤,目光炯炯”。

  萬曆三十八年九月十四日,夜,乾清宮。

  這座帝國權力的核心殿堂,在沉寂了三個多月後,終於重新被它真正的主人那沉靜而威嚴的氣息所充盈。

  宮燈早已點亮,柔和而明亮的光線灑落在光可鑑人的金磚地面上,映照出蟠龍柱和雕花窗欞的肅穆輪廓。

  殿內瀰漫著淡淡的、寧神的檀香,驅散了秋夜的微寒,也彷彿試圖撫平某些無形的波瀾。

  御座之上,朱翊鈞端坐著。

  他已卸去了旅途的疲憊,沐浴更衣,此刻身著一襲明黃色的常服龍袍,袍身上用金線繡制的團龍紋樣在燈下隱隱流動。

  雖只是常服,依舊彰顯著九五之尊的赫赫威儀。

  他的面容確實比離京前清減了些許,三個月的舟車勞頓,縱有萬乘之尊,也難免在年近五旬的身體上留下痕跡,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色。

  然而,那雙眼睛,在略顯疲憊的眼瞼下,卻依舊深邃如古井,銳利如鷹隼,彷彿能洞穿一切表象,直抵人心。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整個乾清宮便自然而然地以他為中心,充滿了令人屏息的壓迫感。

  他回到宮中的第一日,除了必要的洗漱用膳,見了皇后,太子,說了些許家常,問了禮部尚書自己大孫子外出就藩的事情後,便就睡下了。

  以此恢復精力。

  直到這第二日,才真正開始處理積壓的政務,以及……審視他離開這段時間,帝國舵輪在他選定的掌舵者手中,行駛得是否平穩。

  九月十五日,上午。

  太子朱常澍奉召入乾清宮見駕。

  他依舊穿著那身杏黃色的太子常服,步伐沉穩地走入殿內,在御階之下停下,依禮參拜:“兒臣叩見父皇。”

  他的聲音平穩,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喜悅,但若細聽,或許能品出一絲極力掩飾的緊張。

  “平身。” 朱翊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平淡無波,聽不出什麼情緒。

  “謝父皇。” 朱常澍起身,垂手恭立在下首。

  他微微抬眼,飛快地掃了一眼御案後的父親,看到那熟悉而威嚴的面容,心中稍定,但目光觸及父皇手邊那本厚厚的、封面沒有任何標識的奏冊時,心又不由得提了起來。

  那是他這三個多月來,所有重要決策、政務處理的詳細記錄,事無鉅細,皆在其中。

  實際上,這個彙總的冊子,昨日他自己親自送過來了,不過,陛下疲憊,並未檢視。

  朱翊鈞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重新拿起了那本奏冊,緩緩翻閱著。

  殿內只剩下書頁翻動的細微聲響,以及更漏滴滴答答的單調音符。

  朱翊鈞看得很慢,很仔細。

  他看到了太子對日常政務的處理,條理清晰,舉措得當,看到了對突發事件的應對,也看到了太子在面對百官質疑和壓力時,那份難得的沉穩與堅持。

  終於,厚厚的一本奏冊被翻到了最後一頁。

  朱翊鈞將它輕輕合上,隨手放在御案一角,發出輕微的“啪”的一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

  朱常澍的心也隨之微微一緊。

  朱翊鈞抬起眼,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彷彿只是隨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聲音平穩地問道:

  “聽說,魏忠賢去了歸化城?”

  “是,父皇。兒臣見他……心思過於活絡,留在京中恐生事端,亦恐其言行不當,有損東宮清譽。歸化城正值用人之際,工程浩大,三教九流匯聚,或需此等善於周旋之人處理雜務。故兒臣便將他打發去了漠南,在靖北府都指揮使司麾下聽用,戴罪立功。”

  “心思活絡”

  “恐生事端”

  “有損清譽”

  什麼都沒有說,但卻像是什麼都說了…………

第1244章 坐在那裡嚇人

  朱翊鈞聽著太子的回稟,臉上那古井無波的神情似乎緩和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抬起眼,目光在太子略顯緊繃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並未深究那“心思活絡”、“恐生事端”背後更具體的細節。

  實際上,太子對自己身邊的摸排工作,做的還是非常不錯的。

  早幾年前,朱翊鈞在太子身邊的耳目,都已經被發現了,發現之後,也不聲張,就這樣用著。

  說到魏忠賢這,那也簡單。

  人非草木,孰能無心?

  更何況是魏忠賢那等鑽營之輩。

  得知“皇帝病重”,若毫無動作,那才叫奇怪。

  太子並未將此次自己離京的真正緣由透露給魏忠賢,這便守住了最關鍵的底線。

  他這兒子啊確實是……穩如老狗,可得一句666…………

  “嗯。” 朱翊鈞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將魏忠賢這一頁揭過。

  他將那本厚厚的奏冊往旁邊推了推,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倚在御座的軟墊上,眉宇間的銳利似乎也收斂了幾分,流露出些許屬於父親的神色。

  “這三個月,你做得不錯。” 朱翊鈞的聲音依舊平穩,但少了方才那份無形的壓力:“朝中諸事繁雜,尤其是百官憂心朕之‘病情’,多有躁動,你能穩住局面,未出大亂,朕心甚慰。”

  這簡短的肯定,讓朱常澍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連忙躬身:“兒臣惶恐,皆是依循父皇平日教誨,恪守本分,不敢有絲毫懈怠。幸得祖宗庇佑,父皇洪福,方能勉強維持。”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過謙。

  隨後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加隨意,如同尋常人家拉家常一般:“說起來,朕這次出去,雖有些疲憊,但也見了些風土人情,頗有感觸。由校那孩子,也長大了不少,一路所見所聞,對他應是裨益良多。”

  提到皇長孫,朱常澍的臉上也自然流露出一絲身為長輩的關切與欣慰:“大侄子能得父皇親自帶在身邊教誨,是他的福分。兒臣見他歸來,確比往日更加沉穩了些。雛鷹終要離巢,讓他早些見識天地廣闊,是好事。”

  朱翊鈞微微頷首,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柔和了些許:“說起孩子……朕記得,由棟那孩子,今年也該有五歲了吧?”

  朱由棟,太子的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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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與太子妃,在這數年中又生下了一子一女,現在的朱常澍有兩個嫡子,一個嫡女,並且,身體狀況也都不錯。

  “回父皇,由棟已經七歲了。”朱常澍絲毫沒有給自己的父皇在這個問題上,留面子,直接就是開口糾正了。

  當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朱常澍心中多少有些不樂意。

  以前都是兒子,你就偏袒疼愛老大,現在到了孫子輩,你還那般喜愛長孫 ,這讓自己到哪說理去。

  當然,雖然心中有些生氣,雖然直接反駁了,不過,朱常澍的臉色還是極為恭順:“頑皮得很,整日裡在東宮跑來跑去,片刻不得安寧。如今已開始跟著師傅認三字經、千字文,雖還懵懂,卻也能背上幾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