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並且到現在,已經修了整整六年了。
現在的規模都已經可以跟西安的秦王府一較高下。
康王府建設在爪哇島的西北部,現名南洋城,而在之前,叫萬丹。
萬丹位於爪哇島西部,地理位置優越,靠近巽他海峽,是重要的海上貿易通道。
這個時候的南洋城已經成為一個繁榮的商業城市,有大量的大明和西方國家的商人在此活動,商業貿易發達,能夠為康王府的統治提供雄厚的經濟支援。
同時,爪哇島上五十餘萬漢族人口,有將近三十萬都生活在萬丹,剩餘的二十萬,也遍佈在西北平原,充當農場主一般的存在。
那裡是最合適的王都之地,而原先的總督府,也要從西北部,轉移到東北部,在爪哇島上形成兩個政治中心,這樣,更有利於發展……
這兩百餘名逡滦l就是康王手下的刑偵力量,當然這股力量是不會管理誰家丟狗,丟牛的事情,而是組建維護康王統治的特務組織。
除了康王府藩邦下面的王府軍隊之外,朱翊鈞還給自己的大兒子,從遼東,西北,招募了一千餘名女真騎兵,拖家帶口也在兩年前,都已經過去了。
這些,可都是私兵,不在編制之中的……
張國之退出去不久後,陳矩走了進來,他朝著朱翊鈞的背影躬身行禮道:“陛下,皇孫已經送到太后娘娘那裡了……”
原本朱由校是要安排到王喜姐宮殿中撫養,這可是人家親孫子。
但,就在前兩天,李太后朝著王喜姐,甚至是朱翊鈞施加壓力了,康王朱常洛就藩在即,朱翊鈞也不想自己的母后,搞出些不愉快的事情,便也同意了她的要求。
不過,朱翊鈞也是有條件的。
朱由校五歲之後,可就不能天天在李太后身邊晃悠了,要去她親奶奶那裡。
朱常洛就是李太后帶大的,好傢伙,從小就開始修仙了……
朱翊鈞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大孫子,也變成一個神棍,在他看來,做木工活都比修道好,再怎麼說,多動動,還有益健康呢……
第1166章 南洋行……2
龐大的車隊抵達天津港時,鹹腥的海風撲面而來,耳邊是海浪拍打堤岸的轟鳴與海鷗的清唳。
港口內,一艘巨大的寶船作為康王座艦已然準備就緒,其側還有兩艘體型稍小、但武裝到牙齒的戰艦護衛,高大的桅杆直指蒼穹,日月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
碼頭上,力工們正如螞蟻般忙碌,將康王府的箱恍欣钔高^跳板,小心翼翼地呱蠈毚�
早已在此等候的禮部尚書王家屏,身著莊嚴的尚書官服,率領一眾屬官迎上前來。
他面容肅穆,對著剛下馬車的朱常洛深深一揖:“臣,禮部尚書王家屏,奉旨在此為康王殿下送行,並奉命護送殿下前往南洋就藩,直至禮成。”
朱常洛虛扶一下:“王尚書辛苦了。”
這次王家屏前往南洋,除了送朱常洛就藩之外,還要祭奠張文襄公,張四維。
登船的過程井然有序卻也不免冗雜。
當所有人員、物資裝載完畢,龐大的船隊終於在一聲悠長的號角中,緩緩駛離了天津港。
朱常洛站在寶船高聳的船樓上,回望逐漸縮小的海岸線,以及那象徵著北方權力中心的模糊城郭,心中五味雜陳。
北京,真的越來越遠了。
船一入深海,朱常洛便深刻體會到了何為“舟車勞頓”。
儘管寶船已是這個時代最龐大、最平穩的船舶之一,但在茫茫大海上,它依舊如同一片樹葉。
最初的幾天,風浪稍大,船體顛簸搖晃,朱常洛這位生長於深宮、行走於陸地的親王,被暈船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面色蒼白,食慾全無,大部分時間只能虛弱地躺在艙室內,聽著海浪撞擊船板的轟鳴,感受著胃裡的翻江倒海。
反觀劉王妃,或許是因其父親曾是水師提督,她自幼便接觸船舶,此刻竟顯得頗為適應。
她細心照料著嘔吐不止的丈夫,端茶遞水,輕聲安慰,行動舉止不見多少慌亂,這份鎮定,給了朱常洛不小的慰藉。
航程是漫長而枯燥的。
不過,朱常洛是一個修道的人,他最好自己一個人玩了。
他也能玩明白。
很快,他就適應了船上的顛簸,並且發現了他之前從未發現的美。
透過舷窗,外面是無邊無際的蔚藍,白天有海鷗相伴……
夜晚則是璀璨星河,壯麗卻也無垠,讓人心生渺小之感……
當然,除了朱常洛有所感悟之外,王家屏也是如此,不過,因為年齡大,他適應的速度可沒有朱常洛快。
幾天後,船隊終於抵達第一個重要補給點寧波港。
朱常洛在寧波官署安排的住所裡好好休息了兩天,享受著久違的安穩。
寧波城的繁華富庶,也讓他對帝國東南的活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但他知道,這僅僅是漫長旅程的一小段。
從寧波再次啟航,船隊南下抵達了聞名已久的月港。
這裡是朝廷開海政策下第一個對外開放的大港口,比之寧波,更多了幾分濃厚的海洋商貿氣息和……蓬勃的移民熱潮。
福建,不比浙江。
浙江的百姓不需要移民找發財的路子,而福建的百姓,在萬曆十八年,就已經有了數次大規模的移民潮了。
船隊需要在此進行大規模補給,以為接下來跨越更廣闊海域的航程做準備,因此停留時間較長,約有六七日。
身體已然適應航行的朱常洛,閒來無事,便帶著幾名貼身護衛,微服在港口區溜達。
月港的喧囂遠超他的想象。
碼頭上不僅停泊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商船、漁船,更有一些明顯是載客的航船,上面擠滿了攜家帶口、揹著大包小行李的百姓。
他們面容黝黑,衣著樸素,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種混合著期盼、不捨與決絕的光芒。
朱常洛被這一幕深深吸引。
他走近一群正在等待登船、看起來像是一大家子的人,好奇地問道:“各位老鄉,這是要舉家遷往何處?”
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漢子打量了一下朱常洛,見他雖衣著普通但氣度不凡,便恭敬地回道:“回這位公子的話,我們這是要去南洋哩!”
“南洋?”朱常洛故作不解:“那地方聽說瘴癘橫行,生番出沒,為何要遠赴萬里之外?”
那漢子一聽,臉上竟露出了笑容,帶著幾分憧憬說道:“公子有所不知!瘴癘是有些,但朝廷現在管得嚴,發了藥,也教我們怎麼防。至於生番,有朝廷大軍鎮著,不怕!”
“關鍵是地多啊!”
“我二伯前幾年跟著商隊去了,去年捎信回來,說是在那邊開了荒,現如今已經有了四五百畝好地!”
“手下僱了四五十個本地土人幹活,日子過得比咱老家這邊的財主還滋潤……”
旁邊一個年輕人也興奮地插嘴:“就是!在咱們福建,人多地少,累死累活一輩子,能攢下幾畝薄田就謝天謝地了。”
“去了南洋,只要肯下力氣,就有收穫,我們鎮子上的私塾師傅孫先生,曾說海外南洋府那就是廣袤天地,大有作為啊……”
“對!大有作為!”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望。
“廣袤天地,大有作為……”朱常洛喃喃地重複著這句從普通百姓口中說出的話,心中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原本對南洋的印象,還停留在父皇和朝臣們口中的“蠻荒之地”、“化外之域”,是流放與鎮守的象徵,充滿了艱難險阻。
然而,在這些樸實的移民眼中,南洋卻是一片充滿機遇和希望的熱土。
他們為了更好的生活,敢於背井離鄉,跨越重洋,去開拓、去奮鬥。
這種蓬勃的生命力和進取精神,是他久居深宮從未接觸過的。
他看著碼頭上熙熙攘攘的移民隊伍,看著他們臉上那份對未來的篤定,再回想自己離京時的抑鬱與不甘,忽然覺得自己的視野是如此狹隘。
南洋,或許不僅僅是他朱常洛的藩地,更是一個正在被無數大明子民用雙手和汗水開闢的新世界。
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奇與隱隱的責任感,在他心中滋生。
他對那片即將屬於自己的土地,生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期待。
他想早些看到,那究竟是一片怎樣的“廣袤天地”,而他,又能否在那裡真正地“有所作為”。
在月港的這幾天,朱常洛不再覺得煩悶,他時常在港口徘徊,觀察著往來的人群,傾聽著關於南洋的種種傳聞。
當他再次登船,駛向最後的航程時,他的心情已然不同。
海風依舊凜冽,但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光亮和堅定。
南洋,不再只是地圖上的一個名字,而是承載著無數人夢想、也即將承載他未來命叩牡胤健�
第1167章 南洋行……3
在月港停留的這幾日,朱常洛幾乎每日都會在港口附近轉悠。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而是試圖去理解這股席捲福建的、向海洋奔湧的狂熱。
他看到衣衫襤褸但眼神晶亮的年輕人,懷揣著改變命叩膲粝氲谴�
他看到拖家帶口的中年人,臉上雖有離愁,更多的卻是對海外沃土的嚮往……
他甚至看到一些穿著青衫、看似讀書人模樣的,也在移民的隊伍中,或許他們追求的,是那片“廣袤天地”中不同於科舉的另一種“作為”……
那一張張充滿希望、堅毅甚至有些狂熱的的面孔,深深地烙印在朱常洛的心中。
他無數次站在熙攘的人流邊緣,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瞬間照亮了他心中因離京而積鬱的陰霾。
他忽然明白了。
父皇將他封到南洋,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子的尷尬身份,也不僅僅是為了所謂的“磨練”或“鎮守”。
而是將他,朱常洛,放置到了這帝國未來百年氣咚M的最前沿!
這裡不是蠻荒的邊緣,而是生機勃勃的新土……
這裡的子民不是需要教化的蠻夷,而是充滿開拓精神的大明菁華……
父皇是將一個正在急速成長、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交到了他的手上……
這個認知讓他心潮澎湃,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抑鬱,在此刻都顯得那麼狹隘和可笑。
他不是被放逐,他是被賦予了重任,是被推上了一個波瀾壯闊的歷史舞臺!
傍晚,朱常洛回到月港官署為他準備的臨時行館。
劉王妃正在燈下翻閱著一本南洋風物誌,見他回來,臉上帶著探尋的笑意:“王爺今日氣色甚好,可是在港口又見了什麼新奇事物?”
朱常洛揮退了侍從,坐到妻子身邊,眼中閃著光,將日間的見聞和心中所感娓娓道來:“愛妃,你可知,我今日方知父皇深意!”
他描述著那些移民的眼神,複述著“廣袤天地,大有作為”的話語,語氣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與認同。
劉王妃靜靜地聽著,她雖出身將門,性情比一般閨秀爽利,但心思亦是細膩。
她放下書卷,握住丈夫的手,柔聲道:“妾身雖未親至南洋,但自幼聽家父講述海外風物,亦知那並非全然是瘴癘蠻荒。”
“家父曾說,南洋水土豐饒,物產之盛,遠非北地能比。”
“稻米可三熟,香料漫山野,更有數不盡的林木礦產。只是以往交通不便,朝廷海禁,才使寶地蒙塵。如今陛下開海,萬民競往,正是王爺施展抱負之時。”
她頓了頓,眼中也流露出憧憬:“妾身想象,我們的南洋城,將來必定是帆檣如林、商賈雲集之地。”
“王爺在那裡,不再是困於京師的藩王,而是真正的一方之主,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撫育萬民,開創基業。”
夫妻二人燈下夜話,越說越是興奮,對那片陌生的土地充滿了無限的遐想。
他們討論著到了南洋後該如何治理,如何吸引更多的移民,如何發展商貿農工……
他們沉浸在對未來的規劃中,渾然不覺,他們此刻的對話,他們所肩負的使命,將會對未來的世界格局,乃至整個華夏民族的生存空間和歷史走向,產生何等石破天驚的影響……
而這個時候,朱常洛,第一次把修道的大事,放到了治理藩國的後面。
朱常洛與劉王妃不會想到,他們的這次就藩,恰如一枚投入歷史長河的巨石,激起的漣漪將綿延數百年。
他們更不會想到,他們身後那股由無數福建、廣東平民組成的移民洪流,其規模與影響,在世界歷史上都是空前絕後、無法複製的……
自萬曆十八年朝廷正式放開並鼓勵向南洋移民起,直至萬曆六十年萬曆皇帝駕崩,這場持續了整整五十年的大移民浪潮,以其磅礴的氣勢和深遠的影響,被後世華夏史學家稱為“萬曆大播遷”
被世界史稱為“大南洋聯邦開拓時代”……
在這五十年間,透過官方組織、商隊招募、家族牽引乃至自發冒險等多種形式,累計有超過數千萬計的漢人,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向了南海星羅棋佈的島嶼。
他們的目的地,首先是已然設立府縣、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南洋府”,緊接著,探索和移民的腳步繼續向南、向東……而後,便是皇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