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30章

作者:光頭李三

  對於尋常農家來說,十歲孩童已是半個勞力,能幫著家裡放牛、砍柴、照料弟妹,甚至下田做些輕省活計。

  去府城進學,雖然免費,還有住的地方,甚至管了一日兩餐,但家中頓失一勞力也是現實。

  對於許多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家庭而言,讓孩子繼續讀書,遠不如留在身邊幹活來得實在……

  這叫現實之困。

  朱常澍得知之後,沉默了片刻,心中瞭然。

  不管在哪個時代,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

  於是,河南各府縣出現了一道特殊的風景,蒙學的先生們,都下去了,誰推薦的誰做工作,只要能夠讓人成功進入進學堂,並且,在學堂內,能待上一年,這個先生,就能獲得一兩銀錢。

  過程自然不乏波折,有家長疑慮,有老人固執,但在老先生描繪出那渺茫卻誘人的“京師大學堂”前景後,不少家庭終究是動搖了。

  時光荏苒,轉眼已至萬曆二十四年五月……

  暮春初夏,河南大地一片生機勃勃。

  大部分學田已重新釐清,雖未盡全功,但框架已立,後續只需持續監管。

  各府進學館的館舍也基本修繕整理完畢,第一批學子名單在官府多次勸說下也最終確定……

  而進學堂的老師們,一部分是從京師來的,只有極少一小部分是在當地招的,而管事的人,都是從京師來的。

  這批老師,其中有很多,都出過國,要是讓他們寫八股文,可能水平不太夠,但在算數,輿圖,語言方面,可是出類拔萃……

  朱常澍在離開河南前,特意讓趙彥安排,在不暴露他身份的前提下,去了歸德府,開封府,洛陽府三府的進學堂視察。

  也在歸德府的進學堂中,見到了李栓住……

  李栓住瞅著講臺上給他們上課的少年郎,一下子,便想到了自己曾在蒙學的門口見過他……

  五月中旬,眼見河南大局已定,朱常澍終於悄然啟程,前往山西。

  而山西的進學館,因籌備啟動更早,且阻力相對較小,竟已有一部分率先開課了一個多月了。

  六月,山西,太原府。

  朱常澍與東宮屬官袁煒在一處僻靜院落匯合。

  聽取了袁煒的彙報。

  “殿下,山西各府進學館進展順利。太原府此處,利用的是一處前元書院舊址,修繕後別具古風,且花費甚省。學子已於上月陸續進學。只是……初始時亦有部分家長不願,經府學教授及地方鄉老反覆曉以利害,方才應允。”

  朱常澍微微頷首,這情況與河南類似。

  他再次微服,前往那所由元朝書院改建的進學館。

  不同於河南尚在籌備中的冷清,此處已聞朗朗書聲。

  他隔窗望去,只見數十名少年正襟危坐,聽著臺上先生講解九章算術,眼中充滿了求知的光芒。

  那先生雖只是個老童生,於算學一道卻頗有心得,講解深入湷觥�

  朱常澍駐足聆聽片刻,心中甚慰。

  在山西巡視月餘,他看到的是更為成熟的咦鳌�

  學子們已逐漸適應,課程安排除了傳統蒙學,明顯加重了算學、簡單格物如槓桿、滑輪原理的份量。

  七月初,朱常澍進入山東地界。

  此時已是盛夏,齊魯大地炎熱而潮溼。

  山東的籌備工作更是走在了前面,大部分進學館不僅已開課,甚至已進行了第一次旬考。

  朱常澍在濟南府暗訪時,恰逢一場算學小考放榜。

  他擠在那些翹首以盼的學子中間,看著榜上名字與成績,聽著他們或興奮或懊惱的議論,感受著那股蓬勃的朝氣。

  山東官員似乎更懂得如何利用文教傳統來推行新政,他們將進學館與地方文廟、書院傳統相結合,減少了士紳階層的牴觸情緒……

  八、九月間,朱常澍北上,抵達北直隸。

  靠近京畿,天子腳下,各項事務的推進自然最為順暢。

  北直隸的進學館不僅開學最早,規模也往往更大,師資力量相對雄厚,甚至已有了一些簡單的輿地課程,教授孩子們認識大明疆域及周邊國家的大致輪廓。

  秋高氣爽,朱常澍行走在北直隸的官道上,看著遠處井然有序的田畝和道路上往來的商旅,再回想起這大半年來在四省的見聞,心中感慨萬千。

  他看到了積弊,也看到了變革的希望,感受到了阻力,更看到了底層民眾對於改變命叩目释�

  萬曆二十四年,十月底。

  當朱常澍坐在馬車上遙望北京城那在秋末冬初的寒風中更顯巍峨的城牆時,距離他離京已然過去了近十個月。

  離京時是臘月寒冬,歸來時已是萬物凋零,新一輪的寒冷即將降臨……

  一年了。

  這一趟漫長的巡視,他像一個無聲的見證者與推動者,足跡踏遍北方四省。

  他從未以太子身份叨擾地方,卻透過屬官、密信和自己的眼睛,深刻地影響了四省學田與進學館的程序。

  他住過簡陋的驛站,吃過粗糙的乾糧,聽過田間老農的抱怨,也見過寒門學子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沒有直接回紫禁城,先至京郊別苑整理儀容,同時遞請安奏疏……

第1148章 駐英大使 1

  朱常澍在四省巡查這段時間,每五日,便要給自己的父皇親筆書寫奏疏。

  而朱翊鈞也經常給朱常澍回信。

  小一年的光景,父子通訊六十餘封。

  朱常澍給父皇的奏疏,都是在說進學堂事宜,說的是工作,而朱翊鈞給朱常澍的回信,卻大多數都是問及身體情況,學業情況,甚至,有一封書信,還問了感情生活……

  “近聞河南多寒,汝素畏寒,今居外,夜臥需覆厚衾,晨起莫忘飲薑茶暖身。學田丈量之事雖急,亦需分晝夜,勿令宵衣旰食損了脾胃。奏書中只言學館籌備,未提自身起居,朕心難安。”

  “太原當地山路崎嶇,汝微服查訪時,需令侍衛緊隨,勿踏險徑。朕憶汝幼時習騎,曾因馬驚險墜,今在外更需謹慎。至於進學館課程,算學、格物可徐徐推進,不必求快,汝自身亦當抽時溫讀經史,勿因俗務廢了學問。”

  “齊魯盛夏溼熱,汝素易生暑疹,需常備薄荷丸,飲食少沾油膩。奏書中詳列學子名冊,卻未提汝是否染疾,朕已令太醫院配解暑湯藥,著人送往濟南府,汝七月是否到濟南府。”

  “離京半載,朕偶翻汝幼時所讀禹貢,見冊中批註,仍念汝讀書之勤。今在外雖忙,亦需保重身體。”

  “汝在外近十月,遍歷四省,見民間女子無數。朕聞河南有賢女,嫻淑知禮,山西有才女,善詩文書畫。汝已及弱冠,太子妃之選雖需朕與皇后斟酌,然汝若有心儀之人,可密奏於朕。不必拘於門第,只需品性端方、溫婉賢淑,能佐汝打理東宮便可。”

  當朱常澍看到這封問及感情生活的書信後,好一頓蒙圈。

  太子妃,理應是父皇跟母后挑選,這父皇怎麼這般詢問。

  若不是朱常澍知道自己老爹從不飲酒,還以為,父皇是吃醉了酒,胡咧咧呢。

  不過,在回奏疏時,對朱翊鈞的詢問,關切,已讀不回,還是在彙報自己的工作。

  實際上,朱常澍知道父皇,所有的書信都是在關心自己。

  朱常澍心裡暖烘烘的,但還是嚴格要求自己做好儲君的角色。

  因為朱常澍清楚。

  一個好兒子,遠遠沒有一個好儲君對父皇重要。

  而這些書信都被朱常澍收了起來,在他登基之後,將其編寫成冊,其中又加了老爹經常對自己說的話,編成了萬曆家書……

  這本家書,對於數百年後學者,研究朱翊鈞,朱常澍兩代君王,提供了重要的歷史依據,也能讓普通人清楚,原來,皇家也有父子溫情。

  萬曆二十四年,十月末,北京。

  寒風已然料峭,捲起宮道上的落葉,打著旋兒,給莊嚴肅穆的紫禁城平添了幾分蕭瑟。

  朱常澍在京郊別苑稍事梳洗,換上了一身儲君常服,雖難掩近一年風塵奔波留下的些許黝黑與沉穩氣質,但眉宇間的青澀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過實務錘鍊後的堅毅與從容。

  很快,乾清宮的召見便來了。

  再踏入這座帝國權力中樞的殿堂,朱常澍心境與離京時已大不相同。

  他穩步走入,目光掠過熟悉的金磚地面、蟠龍柱、以及那高踞於須彌座之上的御案,還有御案後那道雖穿著常服卻依舊威儀天成的身影。

  他的父皇,大明的皇帝……

  朱翊鈞。

  “兒臣朱常澍,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依足禮數,撩袍跪倒,聲音清朗而穩定。

  朱翊鈞放下手中的硃筆,目光落在兒子身上,細細打量著。

  “平身吧。這一路,辛苦了。”

  “為國效力,為父皇分憂,不敢言辛苦。” 朱常澍起身,垂手恭立。

  “嗯,” 朱翊鈞微微頷首,“河南、山西、山東、北直隸,四省之地,走了近一年。奏報朕都看了,條理清晰,處置也算得當。”

  “尤其是河南學田案,算是抓住了要害。進學館的籌備,雖有波折,終究是推行下去了。說說吧,這一趟,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不必拘泥於奏章之言。”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覆命,而是一次考校,一次對儲君見識與心性的評估。

  從這裡也能看出,朱常澍的想法是沒有錯的。

  皇帝,要的還是合格的儲君。

  朱常澍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緒,從容答道:“回父皇,兒臣此行,感觸最深者有三。”

  “其一,民間疾苦,遠勝於書本所言。”

  “兒臣親眼所見,尋常農家,為一餐一飯,一衣一衫,便需竭盡全力。十歲孩童,本應在學堂求知,卻因家中缺少勞力,父母便忍痛令其輟學。”

  “若非父皇推行蒙學、進學館,並輔以錢糧補貼、師長勸導,不知有多少有天賦的孩童,將終生埋沒于田壟之間。”

  “兒臣更深知,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活著’二字,重於一切道理。”

  朱翊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示意他繼續說。

  “其二,吏治之弊,根深蒂固,非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懾。”

  “河南學田案,若非兒臣親臨,借父皇天威施壓,趙彥等人恐仍存觀望、捂蓋之心。可見,許多積弊,並非下面不知,而是不願、不敢去動。”

  “唯有上持利劍,下有決心,方能撕開缺口,推動變革。然,水至清則無魚,如何把握懲處與用人的尺度,兒臣仍在思索。”

  “其三,希望在於新政,在於開啟民智。”

  “兒臣在四省進學館,見到那些寒門學子眼中求知的光芒,聽到他們討論算學、格物時的熱烈,便覺一切辛苦皆是值得。”

  “他們是父皇所期‘京師大學堂’的基石。兒臣深信,假以時日,這批新人成長起來,必能為我朝帶來煥然一新的氣象……”

  朱翊鈞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條柔和了些許。

  “能看到民間疾苦,懂得生存之艱,明白吏治之複雜,更知文教之要……這一趟,你沒白走。”

  “至於為君之道,權衡之術,非一日可成,日後慢慢體會吧。”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屬於父親的溫和:“去吧,去坤寧宮給你母后請安。你離京這些時日,她無一日不牽掛,時多陪她說說話。”

  “是,父皇……”

  在信上,朱翊鈞很關心自己家老六。

  可當朱常澍出現在他面前時,可就沒有那麼多的父子溫情了……

  他也沒有想著,跟自己兒子多說說話,因為他確實國事繁忙,駐英大使陳平,與皇家商號的張丁徵,還等著召見。

  讓老六插個隊,插到他們兩個人前面,已經是父親開的後門了……

第1149章 駐英大使 2

  從乾清宮到坤寧宮,路程不遠,朱常澍的心卻有些急切。

  近一年未見母后,心中思念早已滿溢。

  坤寧宮內的氣氛與乾清宮截然不同,暖香撲鼻,陳設華美而溫馨。

  皇后林素微早已得到訊息,正坐立不安地在正殿等候。

  一見朱常澍進來,她立刻站起身,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兒子的手,未語淚先流。“太子,你可算回來了!”

  聲音有些哽咽,上下打量著朱常澍。

  “瘦了,也黑了……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啊!讓母后好好看看……”

  “母后,兒臣不苦,讓母后擔憂,是兒臣不孝。” 朱常澍看著母親明顯憔悴了些的容顏,心中酸楚,連忙安慰,任由母親拉著他的手,問著路上的飲食起居,有無受傷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