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17章

作者:光頭李三

  明軍將領雖奉命押解,但也怕這重要的“戰利品”死在路上無法交代,只得在對馬島暫停行程,延醫調治……

  這一耽擱,就是兩三個月。

  待到後陽成病情稍愈,能夠經受旅途勞頓時,已是深秋。

  他們這才被押上海船,渡海前往大明。

  海上的顛簸對於這群養尊處優的貴族而言,不啻於另一場酷刑,嘔吐、暈船者比比皆是。

  好不容易在天津衛登陸,又開始了更為煎熬的陸路行程。

  後陽成天皇蜷縮在並不寬敞的馬車裡,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被,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他透過馬車車窗的縫隙,木然地望著外面掠過的、一片蕭索的北方原野。

  枯黃的草木被積雪覆蓋,天地間彷彿只剩下灰白二色,與他記憶中京都四季分明的精緻庭園截然不同,充滿了荒涼和壓迫感。

  經過數日的跋涉,這一天清晨,在瀰漫的晨霧和未化的積雪映襯下,一座龐大到超乎他想象的巨城輪廓,終於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那便是大明的帝都,北京……

  隨著車隊緩緩靠近,城牆越來越高,如同連綿的山脈橫亙在眼前。

  後陽成怔怔地望著那巍峨的城樓、高聳的箭垛,以及城牆上那密密麻麻計程車兵。

  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絕望感,徹底淹沒了他。

  他想起了京都想起了覆滅前最後的混亂與哀嚎……與眼前這座彷彿亙古存在的龐大都城相比,他曾經擁有和失去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馬車隨著隊伍,緩緩駛向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城門。

  雪花,依舊無聲地飄落,覆蓋了車轍,也彷彿要覆蓋掉這群亡國之人留下的所有痕跡。

  他們就像這風雪中的囚徒,被歷史的洪流裹挾著,身不由己地駛向命叩慕K點……

第1123章 風雪囚徒入京來 3

  後陽成天皇及其龐大的公卿隊伍,最終被安置在了北京城西一處偏僻、由多個相連院落組成的建築群中。

  這裡高牆深院,戒備森嚴,逡滦l和京營兵丁層層把守,將他們與外界徹底隔絕。

  雖然不再像旅途那樣顛簸囚禁,行動範圍也僅限於這幾個院落,但這些人,卻是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

  在最初極度的恐懼相比,在初步安頓下來,發現明廷並未立刻對他們進行嚴刑拷打或直接處決,反而提供了足以果腹的食物和基本的禦寒之物後,一些公卿貴族們那根深蒂固的、屬於舊時代貴族的思維又開始悄然復甦。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雪稍停,但天色依舊陰沉。

  在後陽成居住的稍顯寬敞的正房內,幾位資格最老、在投降過程中“表現積極”的公卿,覷了個空子,聚集到了年輕天皇的身邊。

  他們早已換下了象徵身份的倭國朝服,穿著明國提供的普通棉袍,卻依舊努力維持著某種儀態。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公卿,壓低聲音,帶著一種秘而不宣的興奮對後陽成說道:“陛……大王,老臣這幾日仔細觀察,明國似乎……並無立刻加害之意。我等既被帶至其都城,想來……想來必有覲見明國皇帝之日!”

  後陽成本來灰暗的眼神裡,瞬間注入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他緊張地攥緊了衣袖:“真……真的嗎?卿家何以見得?”

  另一位公卿接過話頭,語氣篤定地分析道:“陛下請想,若明國皇帝意在羞辱或直接處置,大可如對待豐臣逆倌前悖I俘太廟,明正典刑。”

  “如今既將我等安置於此,雖加看管,卻未施虐,足見……足見其上國氣度,或另有考量!”

  他刻意忽略了他們與豐臣秀吉身份和象徵意義的根本不同。

  “正是此理!”先前的老公卿連忙附和,並開始為後陽成“謩潯逼饋恚骸氨菹拢粽嬗行业妹擅鲊实壅僖姡乖兟}意,您切記,萬不可顯露頹喪怨懟之氣,亦不可直言渴望歸國復位,重掌權柄,那隻會引來猜忌!”

  他湊近些,眼神閃爍著舊式智值墓饷ⅲ骸澳斞赞o懇切,表明心跡!就說……就說日本國小民貧,向來仰慕中華文化,此前種種,皆是豐臣、石田等權臣悖逆妄為,絕非陛下與本願。”

  “陛下您自幼便心向王化,如今得見天朝上國威儀,更是傾心不已!若能得蒙天朝皇帝陛下恩准,放歸故土,必當率領日本全國,永世奉大明正朔,歲歲來朝,謹守臣節,絕不再生事端!要做,大明最恭順的藩屬!”

  他描繪著一幅看似美好實則虛幻的圖景:“如今日本國內,經此大亂,群龍無首,紛爭必起。”

  “唯有陛下您,得大明皇帝金口玉言,正式冊封,方能名正言順,收拾殘局,安撫民心。屆時,日本便是大明屏藩,海波永靖,此乃兩全其美之策啊!”

  另一個公卿也點頭道:“對啊陛下!明國留我等在此,耗費錢糧,豈是長久之計?”

  “我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難道還能讓我們去修城牆、服苦役不成?最終必定是要有個安排的!這歸國復位,便是最可能,也最符合明國利益的安排!”

  這群早已脫離現實太久的老朽,依舊用著過去在京都朝廷裡勾心鬥角、揣摩上意的思維,來揣測一個龐大帝國的征服者心態。

  他們一廂情願地認為,大明皇帝需要他們這個“招牌”來穩定倭國局勢,卻根本看不到,或者說不願去看,大明憑藉絕對的武力,已經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來重塑那片土地,根本不需要一個前朝象徵來畫蛇添足……

  後陽成聽著這些“老成謬敝裕窘^望冰冷的心,彷彿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漸漸活絡起來。

  他蒼白的臉上甚至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眼神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不住地點頭,將老臣們的“教誨”牢牢記住,開始在心中反覆演練,期待著那場想象中的、能夠決定他命叩恼僖姟�

  然而,他們等來的不是大明皇帝的召見,甚至不是禮部官員循例的詢問。

  幾天後,在一個依舊寒冷的上午,兵部尚書方逢時,在一隊甲冑鮮明、殺氣騰騰的明軍將士簇擁下,來到了這座囚话愕脑郝洹�

  訊息傳來,後陽成和所有公卿都激動不已,以為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

  他們慌忙整理著並不合身的棉袍,在院子裡按照品級高低跪倒一片,後陽成跪在最前面,心臟怦怦直跳,腦海中反覆迴響著那些準備好的說辭。

  方逢時身著緋色官袍,外罩黑色大氅,面容冷峻,眼神如鷹隼般掃過這群跪伏在地、形容憔悴的亡國貴族。

  他沒有讓他們起身,甚至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如同這嚴冬的天氣:“本官方逢時,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前來告知爾等安置事宜。”

  他頓了頓,看著下面那些抬起的、充滿期盼和緊張的臉龐,語氣平淡地宣佈:“經陛下聖裁,爾等一行,共計四百七十三人,不日將啟程,徙往西域安置。”

  “西……西域?”跪在最前面的後陽成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他準備好的所有說辭瞬間卡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身後的公卿們也發出一片壓抑的驚呼和騷動。

  西域?那是什麼地方?

  怎麼會是西域?

  一位跪在後陽成側後方的老公卿,似乎還沒從自己的幻想中清醒過來,忍不住顫聲問道:“方……大人……那……那覲見大皇帝陛下之事……”

  方逢時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殘酷的譏誚,他目光落在那個提問的老公卿身上,如同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覲見陛下?豐臣秀吉作為倭國偾酰家呀洬I俘了,你們是什麼身份……”

  “哼,只是平定叛亂後之餘孽!陛下日理萬機,豈是爾等想見便能見的?”

  “西域地廣人稀,正值開發之際,需要勞力。爾等此去,正當其用。這便是陛下對爾等的最終處置。”

  他的話語如同最後的判決,擊碎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什麼歸國復位,什麼永世藩屬,在絕對的實力和冷酷的現實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大明皇帝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恭順”,也不需要他們這個麻煩的“招牌”,他只需要他們消失在帝國的視野裡,用他們的餘生,去為帝國的邊疆開發,貢獻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價值”……

  後陽成癱軟在地,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化為齏粉。

  他終於明白,從踏入北京城的那一刻起,他和他所代表的一切,就已經成為了歷史。

  而他最終的歸宿,不是魂歸故里,而是那遙遠、未知、充滿苦寒的西陲之地。

  他甚至連被皇帝親自裁決的“資格”都沒有……

  有資格的,是豐臣秀吉。

  方逢時不再多言,冷漠地轉身離去,留下身後一片死寂和隱約傳來的、無法抑制的絕望啜泣聲。

  實際上,倭國偽皇被俘進京,在這個時候的大明朝堂上,熱度都沒有大皇子的高……根本就沒有什麼反響。

  而讓他們入京,無非就是為了史書上那一筆濃墨罷了……是大明走向巔峰的背景板……

第1124章 南洋之議

  倭國的這幫俘虜,如何處置。

  朱翊鈞並未給臣子們議論。

  可,老大的事情,他不得不親自出面,召見大臣們了。

  萬曆二十三年,十二月初,連續下了數天大雪的北京城,好不容易迎來了一個好天氣。

  朱翊鈞也在這日召見了諸多大臣,共同商討康藩之事。

  朱翊鈞端坐於龍椅之上,面色平靜。

  下首,首輔申時行、戶部尚書張學顏核心閣臣分坐兩側繡墩之上,而王家屏,方逢時等官員則垂手恭立。

  一場關於康王朱常洛就藩南洋具體事宜的御前會議正在進行。

  朱翊鈞沒有繞圈子,直接將朱常洛當面提出的,以及他已然應允的各項條件,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自募五千護軍之權,南洋府賦稅除定額上繳外三成留用,親王歲祿折價送達,以及最關鍵的一條,南洋府作為康藩永鎮之地,後世之君不得再分封他王。

  儘管在場眾人或多或少都已風聞,但當皇帝親口以平靜無波的語氣確認這些遠超常規的條款時,乾清宮還是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寂靜,空氣中瀰漫著驚訝與思索。

  首先開口的是戶部尚書張學顏,他眉頭微蹙,帶著官員特有的謹慎:“陛下,康王殿下所請之護軍數額……五千之眾,且許其自募土兵,並自設匠坊……此權柄,是否過於……沉重?雖遠在海外,然……”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擔心藩王軍權過重,恐生後患。

  朱翊鈞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道:“張卿所慮,朕知曉。然南洋非中土,四面環海,強鄰環伺,土人未附。若無足夠兵力震懾、自衛,康王何以立足?”

  “朝廷駐軍,可保港口要衝,卻難顧及其全境。予其兵權,非為縱容,實乃令其有安身立命、開拓守土之根本。此五千兵,是守土之刃,非作亂之資。”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朕信得過常洛,亦信得過大明的法度與後續措置。”

  後續措置,這四個字也是在告訴群臣,朕知道有點問題,但問題不大,後來之君能搞定的。

  兵部尚書方逢時沉吟片刻,介面道:“陛下聖慮深遠。南洋情況特殊,確需便宜行事。只是,這護軍之制、軍官任免、與朝廷駐軍協同等具體章程,需由兵部細細擬定,明確權責,劃定界限,以防日後滋生弊端。”

  他更關注的是如何將這支力量納入可控的框架內。

  朱翊鈞點了點頭:“此事,便由兵部牽頭,與五軍都督府議定條陳上報。”

  這時,首輔申時行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向了財政:“陛下,賦稅留用三成……數額不小。”

  “南洋府初立,百業待興,初期投入巨大,產出有限。若驟然截留三成,恐影響朝廷對其地之投入與掌控。”

  “是否可定個年限,或按其逐年收入,劃定階梯比例?”

  申時行的考慮更為實際,擔心這會成為朝廷財政的長期負擔,或者導致王府過早尾大不掉。

  朱翊鈞微微搖頭:“先生,欲速則不達。朕予此利,是望其能儘快自給自足,乃至將來有所反哺。若錙銖必較,限以年限比例,恐使其束手束腳,難有作為。初期朝廷投入不可少,待其根基穩固,這三成賦稅,便是其養軍撫民、繼續開拓之血髓。此事,朕意已決。”

  皇帝的態度明確,申時行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記下,後續需與戶部仔細核算,確保朝廷利益。

  至於康藩永鎮,不再分封他王這一條,反而沒有引起太大爭議。

  眾臣心裡都清楚,那片遙遠的海外之地,情況複雜,環境艱苦,能有一個親王願意前去鎮守已屬不易,若再分封多個親王,徒增管理困難和內部紛爭,反而落了下乘。

  將其劃為康王一脈世鎮,有助於形成穩定的統治核心。

  王家屏立於人群中,聽著皇帝與幾位重臣的對答,心中雖也覺這些條件過於優厚,打破了太多祖製成例,但他也敏銳地察覺到,無論是申時行還是方逢時,提出的都只是技術層面的修正意見,並未從根本上反對皇帝的決定。

  他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其中關竅。

  正如皇帝所言,南洋畢竟遠在海外,與中原腹地相隔萬里重洋。

  即便康王擁有這些權柄,其影響也被浩瀚的大海所侷限,動搖不了大明的根本。

  在這些秉持著“大陸中心”觀念的文官潛意識裡,那片島嶼終究是“化外之地”,即便給予親王較大自主權,其重要性也無法與本土的江山社稷相提並論。

  陛下願意用一塊遙遠的“飛地”和優厚的條件來換取長子為其鎮守海疆、彰顯大明存在,雖然代價不小,但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也可以換個思路。

  這些文官到此時還覺得,大明朝的海外領土,是因為現在這位陛下的意志而存在。

  就如同成祖皇帝的安南,漠北……

  他在,海外領土就在……至於之後,大明朝是否還會去管理海外領土,在這個時候,只是一個未知數。

  因此,儘管內心或有非議,但在場的重臣們最終都保持了沉默,或僅就具體執行細節提出了建議,無人真正站出來強烈反對……

  朱翊鈞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此事在高層已無太大阻礙。

  他最後總結道:“既無他議,便照此辦理。內閣會同相關部衙,儘快擬定康王就藩全盤章程,包括護衛編練、賦稅分割、官吏設定、與朝廷聯絡機制等,務求詳盡周密。”

  “臣等遵旨。”申時行等人齊聲應道。

  此次南洋之議似乎即將結束,眾臣準備告退。

  然而,朱翊鈞卻並未起身,他用指節輕輕敲了敲光滑的龍案表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大臣,語氣平淡,卻丟擲了一個足以讓所有人精神一振的問題:“康藩之事,暫且如此。那麼……諸卿以為,倭地……又當如何治理?”

  這個問題,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入一顆石子,瞬間在眾臣心中盪開了新的漣漪。

  相較於已經大致定下調子的南洋康藩,那片剛剛被徹底征服、百廢待興,且與大明一衣帶水的倭國故地,其治理方略,無疑將牽扯更為複雜和深遠的利益與考量……

  所有人的思緒,都被皇帝這輕描淡寫的一問,引向了東邊那片硝煙剛剛散盡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