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他的意思很明確,儘快穩定後方,集中精力對付明軍。
石田三成權衡利弊。
徹底消滅德川家固然痛快,但需要時間和兵力,而且可能激起德川殘部的死志,造成更大傷亡。
眼下,明軍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每一分力量都極其寶貴。
“也罷,”石田三成最終開口,對德川使者道:“回去告訴德川秀忠,他的條件,我代表聯軍接受了。令他即刻辦理交接,解散軍隊,送出質子。至於內府大人的首級……待諸事已畢,自當奉還,允其歸葬三河,以全其名。”
他頓了頓,語氣轉冷:“但若敢有絲毫拖延或異動,休怪我軍鐵蹄無情!”
使者如蒙大赦,連連叩首,匆忙退出去回報。
帳內眾人剛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商議如何接收德川領地、整編降軍,以及更重要的——西線防禦部署時,一名斥候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因為極度驚恐而變調:“報——!!!大、大人!緊急軍情!明軍……明軍主力大規模登陸!”
“戚繼光帥旗已出現在櫻山城,無數艦船從九州而來,正在源源不斷向本州輸送兵員、馬匹、火炮!”
“登陸部隊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頭!其前鋒已拔營起寨,向京都方向推進了三十里!”
“轟!”
這個訊息如同九天驚雷,在剛剛因為解決德川家而稍顯緩和的聯軍大帳內炸響!
所有人都被震得臉色發白,一時間竟無人出聲。
石田三成手中的軍配“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衝到地圖前,看著代表明軍的箭頭正從櫻山城這個“楔子”處,如同黑色的潮水般,開始向本州腹地洶湧蔓延。
“這麼快……他們……根本不給我們喘息之機!”鍋島直茂喃喃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立花宗茂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紛飛:“可惡!傳令!全軍即刻拔營!放棄所有不必要的輜重,火速西進!必須在明軍突破澱川防線前,趕到預定陣地!”
原本計劃中與德川家交接的細節,此刻顯得無比微不足道。
石田三成甚至來不及再多囑咐德川家的事情,他嘶聲下令:“快!按立花殿下說的做!所有部隊,立刻轉向!目標——天王山、澱川防線!”
聯軍大營瞬間陷入了另一種極致的忙碌和恐慌之中。
士兵們剛剛從與德川血戰的疲憊中稍得喘息,又被驅趕著踏上新的、對抗更可怕敵人的征途。
而遙遠的西方海面上,更多的明軍帆影正破開波濤,向著這片動盪的土地,投下更加濃重、幾乎令人窒息的戰爭陰影。
德川家的存續與否,在即將到來的滔天巨浪面前,似乎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而這個階段,已經到了萬曆二十二年的十二月……
大明朝的新年又到了……
而整個九州島上的原住民,在這個靠近新年的一月中,度過了這一年最舒服的日子……明軍在這個臘月顯得仁慈許多,也不是動輒打罵,斬殺……
第1093章 青天廟
萬曆二十二年的臘月,北京城。
一場新雪初霽,金色的陽光灑在覆蓋著皚皚白雪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雖是嚴冬,但臨近歲末的帝都已沉浸在濃郁的節慶氛圍之中。
各主要街道早已被清掃出來,車馬粼粼,人流如織。
店鋪門前掛起了大紅燈唬圪u年畫、春聯、爆竹、蜜供的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瀰漫著糖瓜的甜香和灶馬的油墨氣息,間或夾雜著富人家提前試放的零星爆竹聲。
這個年關口,最為熱鬧的就是城隍廟街,以及城西的海青天公廟街香火旺盛的緊,街道上處處摩肩接踵。
青天公廟,又被稱之為海瑞廟,這是由張丁徵下屬的一個商號帶頭募捐,全城百姓都有些許供奉,蓋好的一座廟宇,工時將近四年,花費數百萬兩白銀,也是大明土地上,最大的青天廟……
當然,一項清廉,節儉的海瑞若是知道,自己去世之後,搞出來這麼“勞民傷財”的工程,定會破口大罵。
不過,對於這些,朱翊鈞也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
普通百姓的階級感情,是需要得到尊重的。
綢緞莊、酒樓、茶肆賓客盈門,談論著天南海北的趣聞,當然,也少不了此時大明的兩大軍事部署。
東征倭國、西定葉爾羌。
儘管遠方仍在征戰,但這帝國的中心,依舊展現著其無與倫比的繁華與韌性,彷彿那萬里之外的烽火,不過是茶餘飯後增添談資的佐料。
太平年景的富足與安逸,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
尤其今年,宮中喜事更添了幾分熱鬧。
皇六子正式冊封為皇太子,正位東宮,象徵著國本已固,天下安心。
朝廷上下,也因此多了幾分喜慶與忙碌。
臘月二十六日之前,幾位重量級的將領風塵僕僕,奉旨回京述職。
平定西北、迫使葉兒羌汗國不斷西進的大功臣麻貴,以及薊門總兵李如松,還有來自遼東的其他幾位將領如麻濉⑵萁鸬龋砸训诌_京師。
他們此行停留不過旬日,年節過後便需即刻返回任上。
這一日,雪後放晴,天朗氣清。
皇帝陛下傳下口諭,不在乾清宮正殿,而是召諸將於西苑見駕。
西苑太液池畔,積雪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露出溼潤的青石板路。
池面部分割槽域已結了薄冰,在陽光下閃著碎鑽般的光芒。
一陣清脆而富有節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只見越發沉穩的天子朱翊鈞,一身利落的戎裝箭袖,外罩玄色貂裘大氅,正騎著一匹神駿的西域白馬,在數名內侍扈從下,沿著太液池畔緩薅小�
他今年三十四歲,面容清癯,目光銳利,雖久居深宮,但此刻縱馬於苑囿之間,眉宇間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氣與威儀……
司禮監秉筆太監陳矩,也是一身便捷的宦官服飾,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預定地點。
見到皇帝御駕,他連忙上前,低聲稟報了幾句。
朱翊鈞微微頷首,勒住馬匹,目光投向不遠處。
在陳矩的引領下,麻貴、李如松、等諸多將領,皆身著常服,步履沉穩地走來。
他們雖久經沙場,但在這禁苑之內,面對天子,依舊保持著恭謹的姿態。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四人來到近前,整齊劃一地躬身行禮。
依照西苑召見的慣例,禮節從簡,但尊崇不減。
朱翊鈞沒有下馬,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幾位為他開疆拓土、鎮守四方的大將,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聲音清越:“眾卿平身。今日雪景甚佳,不必拘泥常禮。朕一時興起,邀諸位卿家來這西苑走走……”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麻貴身上:“麻卿,西北之事,朕已覽奏報。葉爾羌遠遁,西域漸寧,你辛苦了。”
西域的戰事進行,馬上就十年了。
在萬曆十八年前後,大批次的羌人,女真人被投入到了西北去。
西北三省的稅收幾乎為零。
不僅如此,每年要給西北攤派的糧食,軍需,摺合銀錢,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這是大明朝的一個擔子,一個挑了馬上十年的擔子。
現在的大明朝雖然財政狀況好了許多,但背上的擔子,可也比另外一個時空重了許多。
麻貴腰桿挺直,聲若洪鐘:“仰賴陛下天威,將士用命,跳樑小醜,不敢不遁。如今河西走廊暢通,臣不敢言功,唯願陛下寬心,西陲暫可無慮。”
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
接著,朱翊鈞又簡單詢問了薊鎮、遼東的防務……
陽光灑在雪地上,映照著一君四將的身影。
皇帝騎著馬,將領們步行跟隨,在這皇家園林之中,談論的卻是萬里之外的鐵血疆場。
這看似閒適的場景,實則關係著帝國的興衰與四方邊疆的安寧。
“年關將至,眾卿在京可稍作休整,與家人團聚。”朱翊鈞最後說道,語氣緩和了許多:“過了元宵,便各歸鎮所。來年,望諸卿再建新功,使朕高枕無憂。”
“臣等必竭盡全力,以報陛下!”
四位將領再次躬身,聲音在空曠的西苑中迴盪。
朱翊鈞笑了笑,一抖砝K,白馬邁開步子,繼續沿著太液池畔前行。陳矩示意諸位將軍可以緩步跟隨。
雪後的皇家園林,靜謐而莊嚴,而這短暫的寧靜之下,是依舊在倭國、在西北、在帝國漫長邊境線上湧動的不息波瀾。
萬曆二十二年即將過去,更加莫測的萬曆二十三年,正等待著這位年輕而雄心勃勃的皇帝,以及他的帝國……
朱翊鈞在西苑陪著這幾個年輕一代的將領們一同用了午膳,到了下午的時候,才返回皇宮……
坤寧宮內,暖意融融,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已經越發端莊的皇后林素微早已命人備好了清淡卻精緻的晚膳,見皇帝進來,她微笑著迎上前,親自為他解下沾了些許寒氣的貂裘大氅。
朱翊鈞似乎還帶著些西苑騎馬的興致,胃口頗佳。
皇后則細心地為他佈菜,偶爾低聲說著些宮中的瑣事。
幾箸之後,林素薇放下銀筷,語氣溫婉地提起了正事:“陛下,再過幾日便是新年,緊接著便是正月十五,洛兒的大婚之期也就到了。諸般儀注,妾身已命內府監操辦妥當,定不會失了天家體面。”
朱翊鈞聞言,執箸的手微微一頓,隨即點了點頭:“嗯,有勞皇后費心。洛兒……到底是朕的長子,雖非嫡出,這婚禮也不可過於簡慢。”
他話語中帶著一絲對長子的複雜情感……
第1094章 你要的嗎,老爹
老大朱常洛在外居住一年多了。
自己這個父親,可是一次都沒有去過。
還真是有些愧疚啊。
現在的朱翊鈞有十九個兒子,六個女兒,明年還要再出生兩個。
現在外出居住的有老大,老二,老三三個皇子。
中外混血的只有萬曆八年前後出生的那四個,之所以,這麼多年,再也沒有西洋血統的孩子出生,那是因為朱翊鈞,特別的注意了。
因為現在大明朝的海外領土。
說白了,不是留給現在的大明,而是要留給未來的子孫後代,讓子孫後代們有更多的棲息地,擁有更多的選擇。
若是一個擁有西洋血統的皇子,到了南洋就藩,他對於這個民族的忠眨遣粫叩摹�
甚至,還極有可能因為自己的長相,而在立場方面,更加傾向於西洋人。
這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也是因為朱翊鈞想到這一點之後,就很少在跟那些西洋女子在一起玩了。
朱翊鈞陪著林素微吃了晚飯後,又簡單的聊了一會兒家常,便徑直返回了乾清宮。
這個家常,主要還是再說朱常洛。
皇后覺得老大,馬上就要大婚,沒有一個封號,孩子是不是會多想啊。
當然,朱翊鈞聽到林素微的話後,就知道這多少受到了自己母親李太后的影響。
當下,就表了態,明日見一見老大,問問他的想法。
臘月二十七,天光未亮,北京城親王規格的府邸,也就是朱常洛在外居住的地方。
寢房中,年輕的皇長子朱常洛從睡夢中醒來。
他眼神清明,並無多少睡意。
身邊躺著的兩名嬌媚女子見他起身,連忙想要伺候,聲音帶著幾分嬌柔:“殿下醒了……”
朱常洛卻微微蹙眉,抬手輕輕推開她們伸來的手,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退下吧。清晨乃靈氣初生之時,當澄心滌慮,親近大道,豈可沉溺於皮肉色慾?爾等且去,未得召喚,不得入內。”
這兩個眉毛女子,好像早已習慣殿下的習慣。
晚上的時候,飢渴難耐。
到了清晨,硬棒棒的也不多想那事。
兩個女子不敢多言,趕忙穿好衣服便躬身退出了寢房。
朱常洛自行披上一件素色的棉袍,走到窗前,推開一絲縫隙,讓凜冽而清新的寒氣湧入,精神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