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49章

作者:光頭李三

  朱翊鈞轉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陳洪彎腰走到朱翊鈞的身前,低聲詢問道:“殿下,讓他們開始吧。”

  朱翊鈞點了點頭。

  而一直看著朱翊鈞的徐階,在看到朱翊鈞點頭以後,才清了清嗓子,開口問詢:“海瑞,你為邀直名,上狂妄之言,你可知罪?”

  “卑職不知卑職有何罪?”

  “為邀直名,辱罵陛下,這不是罪責嗎?”

  “卑職所上奏疏,只是為了正君道,求萬事治安,在奏疏之中,卑職所言所語,哪一件不是實有其事。”

  “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冥頑不靈嗎?本官是內閣宰輔,在座的各位大人,哪個不是朝廷的重臣,他們不正君道,他們都看不見,要你一個戶部主事來管此事嗎?你若是此時承認,你是為邀直名,本官可以上書為你求情。”

  徐階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只要你承認了自己是想要名聲,想要流傳千古的佳名,那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但海瑞卻裝作聽不懂。

  “徐閣老,您的學生楊繼盛,嘉靖二十六年登進士第,初任的,不也就是一個南京吏部主事,當時嚴嵩父子權勢滔天,他不也站了出來,痛陳利弊,彈劾嚴嵩,嚴世蕃五奸十大罪,今日之海瑞,與當初楊繼盛,並無不同。”

  “他彈劾的是嚴嵩,你彈劾的是陛下。”

  “那是因為彈劾臣子無用,故卑職才進諫言與陛下,若卑職與楊繼盛一樣,今日彈劾的應該是你,徐閣老。”

  徐階聞言臉色變了又變。

  而一些靠近徐階的官員,各個氣的咬牙切齒,這人咋兔子光吃窩邊草,不知好人心呢,與高拱交好的人,都來了精神,伸出頭,做直身子,仔細聽。

  “你彈劾本官什麼?”

  “失職,臣職已失,氣節已丟,德不配位。”

  “大膽……”

  “放肆……”

  “哎呀呀……無禮,狂妄……”

  諸多官員聽到海瑞的這句話,很多都站起身來,指責海瑞。

  朱翊鈞也驚呆了。

  海大哥。

  是別人審你的,怎麼現在看起來,像是你審別人。

  果然,心懷浩然正氣,便能無畏無懼,不管身在何處,都是主角。

  徐階伸了伸手,安撫了一下站起來官員的情緒:“那本官就聽聽,本官如何臣職已失,又是如何氣節已丟,德不配位的?諸位大人,太孫殿下都在,也都能做個見證…………”

  “徐閣老,您是大明的內閣宰輔,協助陛下,治理好天下,是您的職責,可此時我大明的天下國庫空虛,百姓貧苦,邊備鬆弛,內憂外患,接踵而至,您是內閣宰輔,這還不能說明,閣老臣職已失。”

  “徐閣老,您是內閣首輔,你的兒子為工部侍郎,工部侍郎本應是修建堤壩,城池,與民生有關的大型工程,現在的大明朝國庫空虛到河堤沒銀錢修繕,城池沒錢修繕,可每年內閣還能批下來那麼多的銀錢為陛下修建道觀宮殿,諸位大人都知道,嘉靖四十一年前,嚴嵩為內閣宰輔的時候,他的兒子嚴世蕃便是工部侍郎,也是為陛下修建道觀宮殿的,看著今日的徐閣老,不免讓人想起當年的嚴嵩奸伲糸w老在年輕二十歲,想必不出五年,便又是一個嚴嵩,故,閣老已無氣節。”

  聽到這裡,徐階已經忍不下去了。

  德不配位,這四個字更重了些,若是在讓海瑞說下去,那他真是沒臉在做這個內閣宰輔了。

  他怒拍桌子:“閉嘴……海瑞……你……你狂妄……”

  徐階就怎麼也想不明白了。

  自己明明是想著幫助海瑞,為何這傢伙絲毫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將他貶低的一文不值……

  “閣老,這麼多人做著見證呢,若是卑職不說完,難免讓人浮想聯翩,懇請閣老,讓卑職將話講完……”

  徐階看向海瑞,只見他一臉決絕。

  不知為何,徐階內心深處,竟然湧出了一絲寒意,隱隱覺得此人必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陳洪,哈哈大笑兩聲:“徐閣老,您想救他,可他也不領情啊……”

  徐階聽著陳洪的話,更是惱怒。

  當然,惱怒的不止徐階一人,還有坐在後面的朱翊鈞,他也很是不滿,這正上著課,認真聽講了,你不好好聽,還擾亂課堂紀律。

  “陳洪,你笑什麼笑,我正聽著他們說話呢,吵到我了。”

  陳洪聞言轉頭,看到了太孫殿下生氣的臉龐,當即再也笑不出來了,一時得意,竟然忘了主子還在呢……

  他趕忙上前到了朱翊鈞的身旁,直接給了自己兩巴掌:“殿下,奴婢錯了,奴婢不笑了……”

  陳洪在外能夠壓制前朝的所有官員,因為他代表著是皇權,可在主子們面前,那就是真正的奴婢。

  他上前打了自己兩巴掌,每一下都很用力,聲音很響,但陳洪並不覺得丟了面子,反而,還能用這種方式,告訴這些官員們,自己跟老朱家關係槓槓的。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97章 田地賦稅

  朱翊鈞說話了。

  即便他是個小孩。

  可在座的這些大臣,以及代表皇權前來的陳洪,都不得不重視。

  朱翊鈞並未想過插手徐階以及一眾官員審問海瑞的流程,可也不願看到陳洪插手。

  經過這個小插曲,陳洪也老實了些。

  海瑞看著徐階:“徐閣老,卑職能繼續講述嗎?”

  徐階也漸漸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是個合格的官員,也是個城府極深,善於隱忍的人。

  “你能繼續講述,不過,所講之事,要有真憑實據,不能誇大其詞,臆想連篇……”徐階緩緩說道。

  “好,那卑職便講一講,現在大明朝田畝賦稅,鹽鐵課稅,還有諸多的河堤防洪工程,只要裡面涉及到了銀錢,貪墨者不知多少……”

  “這是別人貪墨,與本官德行何關?”徐階打斷海瑞道。

  海瑞看了一眼徐階,知道此時的徐階是不願意讓自己說出來,但海瑞卻像是並未聽到,自顧的繼續說:“大明朝開國一百九十八年,士紳宗室,所兼併天下土地佔天下大半,皆不納稅,黎民百姓所佔田地不過半數,卻要納整個國家的賦稅,國庫空虛,便是來源於此,不僅如此,朝廷以及各地官府綱銀、辦銀、兵役、餉費等朝廷的攤派逐漸失控,百姓的負擔卻越來越重。”

  “嘉靖四十二年,朝廷造冊百姓戶數,竟比弘治年間減少了二百四十萬戶,人口減少一千多萬人,這些少的戶數去哪裡了,弘治年間田地總數八千三百五十萬頃,實際徵收田賦的土地尚有有四千二百二十八萬頃,尚佔一半,可也只過了六十年,大明天下田地總數,卻變成了七千二十五十萬頃,實際徵收田地的只有三千八百二十五萬頃,天下田地的總數少了一千萬頃,徵收土地的總數少了八百萬頃,這些田地,少在了哪裡?”

  海瑞說到這裡,坐在李春芳下首的張居正抬起了頭,看向了海瑞……

  而也是這番話讓諸多的官員交頭接耳,低聲細語。

  “閣老,您說海瑞所講之事,與閣老品行道德無關,卑職不敢苟同,您是內閣首輔,天下賦稅情況,你比我清楚,你當然知道如何在不違反大明律法的情況下,兼併土地,你作為首輔,在朝中掌握重權,達二十多年,對於侵佔土地,賦稅不聞不問,當然,這也可以說成,您是受到了嚴黨的壓迫,不敢為之,可你為百官之首,卻也帶頭侵佔國家的田地,將賦稅之田,變成了徐家不用繳納賦稅的私田,將朝廷百姓,變成徐家的佃農……十餘年間,這少的八百萬頃中,您徐家便獨佔二十餘萬……”

  “這不是德行有虧,德不配位嗎?”

  海瑞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大堂上炸響。

  徐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瞪大眼睛看著海瑞,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第二個,第一個被氣的發抖的是當今陛下,萬壽帝君是也。

  “你......你這是汙衊!”徐階站起身來,指著海瑞怒斥道。

  這個時候,沉穩的徐階變得不再沉穩了。

  海瑞毫不畏懼,他挺直了身子,目光堅定地回應道:“卑職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一時間,朝堂上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其他官員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輕易插言。

  即便是靠近徐階的官員,也不敢在站起身怒斥海瑞狂妄,無禮了。

  這是所有官員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情,也是一個潛規則。

  朱翊鈞聽的是真真的,他對著徐渭輕聲道:“徐先生,海瑞說的是對的嗎?”

  徐渭低頭回道:“真實情況,比海瑞所講更要觸目驚心……”

  “那朝廷為什麼不管呢?”

  "至今還未有人有這個魄力。”徐渭也是說了一句大實話。

  要是在朝堂之上,把這件事情挑明,那就是要充當全天下讀書人的對手,罵都罵死你。

  朱翊鈞嘆了口氣,而後轉頭在諸多官員之中,找尋張居正,過了一會兒,他看到了張居正。

  海瑞雖然敢說,敢做,但要是任由海瑞去按照他的方式去幹,大明朝肯定大亂……他能治理一個大的省份,為民做主,但卻治理不了這麼龐大的國家,因為他不能要求別人的品格道德,與他相仿。

  大盤不亂,有人兜底,基本盤就不會亂。

  想做事情是一種態度,但能幹好事情,則是一種能力。

  海瑞的態度,沒有人比得上,包括張居正,但要是想把田地這些事情搞明白,弄清楚,也只有張居正。

  他能夠在大明朝建國兩百餘年後,士紳官僚發展到了一個頂峰之時,敢於改革,朝著他們開刀,這也是一種勇氣。

  大堂之中的徐階還在渾身發抖。

  海瑞依然挺立身子。

  鴉雀無聲。

  此時,張居正站了起來,他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徐閣老,海瑞大人,今日所議之事,不是德行,品行,而是海瑞大人為何上治安疏,張居正斗膽問海瑞大人一句,海瑞大人既不邀名,那是為了什麼?”

  “為黎民百姓,為大明社稷……”

  “好,即是為黎民百姓,為大明社稷,海瑞大人更應該慎重回話,唯保己之性命、為黎民、為大明社稷而有所獻也……”

  張居正也在提醒海瑞。

  因為他已經感覺出來,自己的老師心亂了。

  這場審問,說白了就是陛下想殺海瑞,卻又不願揹負罵名,讓徐階主審的意圖便在於此,徐階也知這個道理,可此時海瑞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徐階羞愧難當,心亂如麻,張居正是怕,徐階生氣暴怒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當堂定罪了。

  張居正此番說話,意在提醒海瑞,也在提醒徐階。

  海瑞看著張居正,緩緩開口:“海瑞上這道治安疏,並非為求一己之名,而是心繫蒼生,不過,在上治安疏之時,海瑞便做好了必死的決心,若能以我一人之命,換得大明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海瑞雖死猶榮!”

  “海瑞不死,君道不正,臣職不明,所上奏疏,已無用處……”

  話音未落,滿堂譁然。

  眾臣竊竊私語。

  徐階的臉色愈發陰沉,他瞪著海瑞,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張居正聽到之後,也是嘆了口氣:“海瑞大人,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海瑞大人又何必不聽別人勸告呢……”

第98章 誰能治罪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張居正是真的想讓海瑞,在這個時候,可以選擇明哲保身。

  但明顯,海瑞不願領下張居正的這個人情。

  他們的內心世界並不相通,也完全不同。

  兩個人堅守的道理,準則,亦是背道而馳。

  不過,張居正的話雖然勸不住海瑞,卻是提醒了徐階。

  他要保持平靜,不能做什麼決定。

  徐階竭盡全力平復自己的思緒,他轉頭看向下面的高拱:“高大人,你也問上兩句。”

  高拱聞言,立即起身:“閣老,您是主審,您話還沒有問玩呢,下官不便多問。”

  開玩笑,現在高拱內心正是愉快呢,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的讓徐階找個臺階下來。

  在高拱心中,徐階讓自己不滿的就是對老家親眷兒子的縱容,侵佔土地,轉公田為私田,這說白了就是一樁買賣,在日後可以用律法進行規避,但徐階老家的人,橫行霸道,欺兒罷女,攤上了多少官司,諸多事情徐階都知道,可他還是一味縱容,這是讓高拱最為不滿的一點。

  “本官不想再問了,跟這個海瑞說不上兩句話,還是高大人您問兩句吧。”徐階再次開口。

  而這一次,高拱便很難拒絕了。

  不過,他很有自信,自己平日裡面對海瑞也算不錯,自己問話,海瑞指定不能像對待徐階一樣對待自己。

  他開口問話。

  海瑞回話。

  回了不到兩句話,高拱便臉紅脖子粗了。

  什麼高大人太過專橫,脾氣暴躁……

  什麼恃才傲物,沒有權力的時候,會去抱怨,有權力的時候,更是眼裡從此沒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