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465章

作者:光頭李三

  在一眾朝鮮重臣的簇擁下,親自步出中門。

  李昖年約三旬,麵皮白淨,蓄著精心修剪的短鬚,眉眼間帶著長期養尊處優的溫和,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精明。

  他身後,朝鮮的文武班列森嚴。

  每次前來,朝鮮團的規格,都是頂天的。

  領議政金孝元,相當於大明朝的大學士,內閣首輔。

  金孝元年近六旬,面容清癯,身著深青色雲鶴補子圓領官袍,頭戴烏紗帽,神情肅穆,目光深邃。

  左議政相當於大明朝的副相,柳成龍,這人相對年輕些,約五十許,同樣著深青官袍仙鶴補子,氣度沉穩。

  禮曹判書,相當於大明朝的禮部尚書,兵曹判書武將,也相當於大明朝的兵部尚書,以及國王近臣承政院都承旨,還有宗室綾原君李俌。

  除了這些大人物外,此外,還有司譯院提調、書狀官,醫官、史官等一應隨員,皆按品級著各色官服,肅立於後。

  人數足有三十人之多,鴉雀無聲,盡顯藩國朝覲之禮。

  大明這邊,除了李成梁這位國公爺,還有禮部派來協理藩務的一名精幹郎中及兩名主事,肅立李成梁其後。

  一出門,李昖面帶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率先拱手行禮:“小王李昖,見過大明寧國公。”

  漢語流利清晰,毫無滯澀。

  李成梁亦是滿面春風,拱手還禮,聲若洪鐘:“國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陛下特命本公前來相迎,殿下安好,本公甚是欣慰啊!”

  他目光如電,飛快地掃過李昖身後那群熟悉的朝鮮面孔,尤其在金孝元的臉上微微停留,這人是當年雙邊“貿易”中的核心人物。

  雙方主官互相引薦了各自的主要隨員。

  禮部郎中代表朝廷向朝鮮國王表達了慰問,李昖也謙遜地表示了對大明天子恩典的感激和對李成梁親自前來的榮幸。

  場面上的寒暄與禮節一絲不苟,充斥著天朝上國與恭順藩屬之間的雍容氣度……

  寒暄過後,李昖熱情地邀請李成梁至驛館內廳詳談。

  李成梁欣然應允。

  兩人屏退了大部分隨從,只留下李昖的心腹內侍和領議政金孝元,以及李成梁帶來的數名親兵在廳外守候。

  廳內,檀香嫋嫋,冰鑑散發著絲絲涼意。

  侍女奉上清茶和朝鮮帶來的果品蜜餞後,也悄然退下。

  廳內只剩下李成梁與李昖二人。

  李昖臉上的官方笑容淡去,換上了一種更顯親近和感慨的神情,親自為李成梁斟了一杯茶:“國公爺啊,自您榮升入京,坐鎮中樞,小王在漢陽,可是時常想念您吶!遼東的山水於朝鮮相連一體,遼東的故舊,還有國公爺您當年的赫赫威儀,至今思之,猶在眼前……”

  “國公爺如今位極人臣,深得天子陛下信重,實乃我輩楷模……”

  上來就是一頓馬屁。

  國王斟茶。

  李成梁也並未客氣。

  倒好茶水後,李成梁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呵呵一笑,帶著幾分自矜:“勞國王掛念了。遼東故地,老夫自然也是想念的。只是陛下恩重,委以京營重任,為國效力,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倒是殿下,兩年三顧天顏,這份對大明、對陛下的赤罩模B陛下都讚許不已啊。”

  李昖連忙擺手,一臉諔骸鞍パ剑瑖珷斶^譽了!小王身為藩屬,朝覲天子,恪守臣節,乃是本分。”

  “國事繁雜,許多事情啊,就容易記混了,記不清了……”

  “這次見到國公爺您,小王這心裡頭是說不出的歡喜,這歡喜勁兒一上來,才猛地想起一件…呃…一樁舊事來。”

  李成梁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面上笑容不變,眼神卻銳利了幾分,像鷹隼鎖定了獵物,語氣平穩地問道:“哦?國王想起了何事?但說無妨。”

  李昖彷彿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追憶和不確定的口吻:“就是…就是…國公爺您離開遼東前…咱們…咱們不是還有一筆…嗯…五百匹…那個…戰馬的小事……”

  他趕緊補充道,臉上堆滿笑容,顯得極其“豁達”:“國公爺您可千萬別誤會!小王絕對沒有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意思!真沒有!只是今日見了您,心頭歡喜,這舊日裡樁樁件件的事情湧上心頭,這才…這才忽然想起來了……”

  “就像是…就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忽然想起了當年一起喝過的一罈酒,走過的某條路,您說是不是?純粹就是念舊,念舊啊!”

  李昖的語氣輕鬆隨意,李成梁臉上的笑容依舊掛著,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杯底與紫檀木茶几接觸,發出一聲輕微卻清晰的磕碰聲。

  他沒有立刻接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位笑容可掬、言語“懇切”的朝鮮國王。

  李昖被李成梁盯的有些不自在。

  廳內檀香依舊,冰鑑的寒氣絲絲縷縷……

  “本公,想確定一下,你此番入京,是為了這五百匹戰馬來的嗎?”

  李成梁的話多少帶著些不耐煩……自己稱呼你一聲國王,你還真敢跟自己算賬啊。

  老子不在遼東,可老子的兒子,那也是掌控數十萬邊軍的大將軍……

  跟我算賬,你算老幾啊。

  “不,不……只是突然想起來,提了一嘴,國公爺,您可千萬不要多想……”

第837章 朝鮮東南倭患 1

  李成梁見他這般情狀,臉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絲,但那審視的目光並未完全移開。

  他端起已經微涼的茶,呷了一口,緩緩放下,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感,沉聲道:“你我相識多年,遼東的生意雖見不得光,但也講究個信字。前兩次你入京,老夫恰好不在,未能盡地主之誼。這次你‘突然’抵津,又‘突然’想起那五百匹戰馬……說吧,是不是朝鮮國內遇到什麼難處了……“

  “是北邊的女真餘孽又不安分,還是……國內有人造反了?”

  “沒有!絕對沒有!託大明天子洪福,賴得大明天恩庇佑,朝鮮國內昇平,百姓安居,絕無叛亂之事……”

  “哦?”李成梁挑了挑眉,身體靠回椅背,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似乎在等待李昖的下文。

  檀香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嫋嫋盤旋,冰鑑散發的寒氣似乎也凝固了廳內的空氣。

  李昖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真實的憂慮,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身體也朝李成梁的方向傾了傾,聲音壓得更低:“國公爺,實不相瞞,小王此番冒昧前來,心中確有一樁大憂慮,如鯁在喉,日夜難安啊……”

  “這憂慮……不在朝鮮之北,而在朝鮮之東、之南啊!”

  “東南?”李成梁眼神微凝,他久鎮遼東,對朝鮮地理自然熟悉:“倭患?”

  “正是!”李昖彷彿找到了傾訴的物件,語速都加快了幾分。

  “國公爺明鑑!您也知道這東南沿海,與那倭島隔海相望。近年來,倭島上戰亂不休,打得是昏天黑地,慘烈無比啊……”

  “那些戰敗的武士、浪人,還有那些窮兇極惡的海伲瑹o處可去,就紛紛駕船出海,襲擾我朝鮮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朝鮮水師……唉,力有未逮,沿海百姓苦不堪言啊……”

  李成梁眉頭微蹙:“倭島?我記得,數年前一個叫織田信長的老小子。似乎勢大,怎麼,如今還在亂……”

  “織田信長?”李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李成梁離任已久,對倭寇最新情況可能不甚瞭解,連忙解釋道,“國公爺有所不知,那織田信長去年在本能寺被叛臣明智光秀所害,身死國亂……”

  “如今倭島群雄並起,爭奪霸權,戰況比之前更為慘烈混亂,其中,以羽柴秀吉勢頭最猛,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已擊敗柴田勝家等強敵,正全力掃蕩四國、九州等地殘餘勢力……”

  “據我朝在倭探子回報,此人……此人恐非池中之物,一旦統一倭島,其志恐不在小……”

  “而其麾下悍將如雲,那些被他擊敗無處可去的敗兵潰勇,正是如今襲擾我朝鮮沿海的主力,其勢洶洶,小王……小王實在是憂心如焚!”

  李成梁聽著李昖的描述,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他雖然遠離一線,但作為執掌過大明帝國東北門戶的統帥,對朝鮮的安危是很看重的。

  “所以,你是想……”李成梁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瞭然。

  李昖見李成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中燃起一絲希望,身體前傾得更厲害,幾乎是懇求道:“國公爺!小王深知此事幹系重大,但為保我朝鮮社稷安寧,也為大明東疆屏障穩固,小王斗膽懇請!懇請天朝上國,能否……能否令山東都司水師一部,移駐於我朝鮮東南沿海之巨濟島……”

  “此島扼守要衝,與釜山港互為犄角,若有天兵在此鎮守,倭寇必然膽寒,不敢輕易來犯,我朝鮮上下,必當竭盡全力,供養天兵,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提到了具體的地點——巨濟島,靠近朝鮮南部重要港口釜山,位置關鍵。

  李成梁聽完,沉默了片刻,手指敲擊扶手的節奏也停了下來。

  他緩緩端起茶盞,又呷了一口,似乎在仔細權衡。

  廳內一時寂靜,只有冰鑑融化的水滴偶爾滴落水盤發出的輕響。

  良久,李成梁才放下茶盞,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你的憂慮,本公明白了。倭患日熾,確為心腹之患。只是……”

  “我大明朝那是正兒八經的朝廷,朝廷是有制度的,跟你們那小破廟不一樣,調動大明水師駐軍藩國,此事非同小可……”

  “其一,這涉及國朝兵制,需陛下聖裁,兵部、五軍都督府共議,絕非本公一人可以應允……”

  “其二,山東水師自有防區,擅離汛地,若倭寇轉而襲擾山東,或海上商路有失,這責任誰來擔……”

  “還有,上一次你面見陛下的時候,怎麼沒說東南倭患的事情,倭寇狡猾,跟我大明又有深仇大恨,你不會是被倭寇收買,勾結起來了吧。”

  聽到李成梁最後的一句話,李昖臉色瞬間煞白,猛地站起身來,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國公爺,您可不敢亂說話啊,我朝鮮世受大明深恩,君臣上下,唯有赤膽忠心,絕無半點與倭寇勾結之事!若有虛言,天厭之!地厭之!”

  他激動得甚至帶上了朝鮮語的腔調,隨即意識到失態,又強自鎮定下來,深深一揖:“小王……小王只是被倭患逼迫,寢食難安,才出此下策,懇請國公爺念在舊日情分,在陛下面前代為陳情,救我朝鮮于水火啊!”

  看著李昖情真意切、甚至有些惶恐的模樣,李成梁凌厲的眼神稍稍緩和。

  他擺了擺手:“殿下不必如此,坐下說話。本公也只是就事論事,防患於未然而已。”

  李昖忐忑不安地坐回原位,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李成梁沉吟片刻,緩緩道:“倭患之事,本公會記在心上。待你入京覲見陛下時,亦可親自陳情。至於水師駐防一事…茲事體大,牽一髮而動全身,短期內恐難實現。不過……”

  “不過,若是,你有本事說動我們的陛下……”

  “還是有機會的。”

  李昖趕忙道:“小王當然清楚,這,這才跟您交了實底,就是想著讓您提前知道,陛下召小王覲見之時,您可一定要在場,多美言幾句啊。”

第838章 朝鮮東南倭患 2

  “這個你放心,如果我當時在場,定會幫你說話的。”

  “誰讓咱們是有著真矯情呢。”

  “不過,本公還是覺得多少有些難。”

  “你們平常進貢的時候,給不了什麼好東西,現在遇到了倭患,死不了幾個人,動搖不了國體,就跑到大明這裡求援,就不能靠自己嗎?”李成梁看著李昖輕聲說道,雖然表達了自己的一些不滿,可他的語氣,是緩和了許多。

  當然,這個不滿也是該表達的。

  每年進貢朝廷,給陛下的,還沒有給遼東總兵的多……

  這合適嗎。

  陛下都登基這麼多年了,後宮沒有一個高麗妃,這也不合適吧。

  現在遇到點難事,就巴巴的跑上門來。

  主人家的該說兩句。

  而李成梁就是自詡為天子的忠臣良將,主人家的口吻說的。

  “自己不是靠不住嗎,您還不知道……不知道小王是什麼本領,讓我動動腦筋,耍耍滑頭,倒還行,可真的讓我調兵遣將去打倭寇,我下面的將軍,他們也不敢去啊。”

  李昖說的是實情。

  朝鮮的軍隊,欺負欺負老百姓,吃泡菜是有本事的,可真讓他們去小鬼子作戰,不管是下面計程車兵,還是統兵的將軍,連這個膽量都是不具備的。

  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

  李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臉上重新堆起笑容,拍了拍手。

  廳外候著的心腹內侍立刻躬身而入。

  “去,將本王為寧國公準備的薄禮呈上。”

  很快,六名朝鮮內侍小心翼翼地抬著三個蓋著紅綢的托盤走了進來。

  李昖親自上前揭開紅綢,頓時寶光流轉。

  第一件托盤上擺放著一株尺餘高的赤紅珊瑚樹,形態奇崛,色澤鮮豔欲滴,在廳內光線下流光溢彩,顯然是南海珍品,價值連城……

  第二件托盤上擺放著一柄鑲嵌著碩大東珠和藍寶石的朝鮮式佩刀, 刀鞘以名貴黑檀木製成,金銀錯絲,華貴非凡。

  而第三個托盤上一尊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雕成的駿馬,玉馬昂首奮蹄,神駿非凡,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國公爺笑納。這珊瑚取其‘吉祥’之意,寶刀象徵國公爺昔日赫赫武功,這玉馬……則是小王感念與國公爺遼東舊誼的一點心意,萬望國公爺莫要嫌棄。”

  “你這禮,確實夠薄……”

  李成梁看著那尊玉馬,眼神深邃,臉上看不出喜怒。

  聽著李成梁的話,李昖的神情多少是有些尷尬的,這禮可真的不薄,玉馬,珊瑚都是從大明商人這裡購買的,還花了重金,而寶刀更是取自天外玄鐵所著,鋒利無比,就連刀鞘也是價值千金啊。

  這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