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末將深知,自己出身蒙古,與諸位大人的出身不同,能在大明有如今的地位,全賴大人與朝廷的信任。這份信任,重如泰山,末將豈敢辜負?”
“末將一心只想在這大明的土地上,安安分分地效力,為朝廷盡忠,為百姓守土,以微薄之力,回報朝廷的收留之恩吶……”
啺菡f的這些話,是真六。
為什麼說那麼六。
是因為這些年,這些話,他曾無數次說起……
麻貴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啺荩従忛_口:“嗯,你說得倒是好聽,不過你領著軍職,還養著八百私兵,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含糊過去。”
啺萋牭铰橘F提及私兵一事,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強裝鎮定,額頭再次觸地,聲音帶著幾分惶恐與急切:“總兵大人明鑑,末將養這八百士卒,絕對沒有不軌之心……”
他微微抬起頭,眼中滿是懇切,“養這些士卒,是因為邊疆常有流寇滋擾,他們能護一方百姓安寧……”
說道此處,啺菀Я艘а溃菹滦睦^續道:“大人若信不過,末將願將這八百士卒,交由大人統一調配。只望大人念在末將一片赤眨獙⑺麄兦采ⅲ粼谲娭校糜屑Z吃……”
麻貴目光在啺萆砩蟻砘卮蛄浚圃跈嗪馑捳Z的真假,良久,緩緩開口:“此事非同小可,我需細細斟酌……你先回去吧……”
啺萑绔@大赦,連磕三個響頭:“是,總兵大人。”
說罷,他緩緩起身,倒退著出了營帳,待出了門,才長舒一口氣,額頭上已滿是細密汗珠……
而等到啺蓦x開中軍營帳後,一箇中年儒士從後帳走出。
儒士踱步至麻貴身旁,雙手背後,目光緊隨著啺蓦x去的方向。
此人叫徐淵,年約四十,身形清瘦,留著一縷山羊鬍,面色透著文人特有的蒼白。
二十年前中了秀才後,科舉之路便再無寸進,後投身麻貴父親麾下,成為质浚蛏瞄L收集和分析情報,深受倚重。
麻貴成了寧夏總兵後,徐淵便跟在其身邊協助,負責軍中機密情報事務 。
徐淵微微皺眉,開口道:“總兵大人,那啺菖c河套鄂爾多斯部的書信往來,此事難道就此作罷……”
“他們信中的言辭可極為露骨,通敵之嫌昭然若揭……”
麻貴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當然不會就此作罷,不過單憑一封書信,定不了他的罪。寧夏西北數十名蒙古將領都在,我也不得不謹慎行事……”
徐淵撫須沉思片刻,湊近麻貴,低聲道:“大人,屬下倒有一計……”
麻貴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淵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咱們先放出風聲,說朝廷要對蒙古河套各部用兵,需在軍中挑選先鋒……”
“這啺菹騺硪杂旅妥栽偅旨膘对诖笕四媲氨碇倚模〞鲃诱埨t,待他請戰之後,大人便應允,撥給他一支精銳部隊,隨後,以領先鋒軍為由,讓他將八百私兵留在寧夏城……”
“而後,大人再故意透露出此次行軍的假路線和假目標給啺荩屗`以為是機密。他這些時日,與霍爾木斯部勾結,定會將這假情報送出……”
“然後截住密信往來,召寧夏衛所有將領,共同議啺葜铩@樣對朝廷有交代,對各族將領也有交代……”
麻貴聽完之後,擺了擺手:“太麻煩了,對付一個啺荩跄苋绱舜筚M周章,他養的這些人,窮兇極惡,排成隊一個個砍了,可能有冤枉的,但若是隔一個殺一個,必定有漏網之魚……”
“本將軍就是讓他在寧夏城,老老實實的將他這八百私兵,全部交出來……”
“馬上,大軍西征,這八百人啊,就是敢死隊。”
“本將軍還要帶著啺菰谏磉叄环闩阒约喝︷B的私兵一同衝鋒,死了,本將軍給他兒子發雙倍的撫卹……”
“大人,啺菰觞N說,都是這裡的地頭蛇,強龍不壓地頭蛇啊,將軍……”
徐淵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麻貴打斷:“徐先生,你說錯話了,我大明的軍隊在西北是強龍,也是趴在地頭上的強龍,啺莅炎约寒斪鞯仡^蛇,他也配……”
西征。
這是麻貴剛來到寧夏後,便有的想法。
哈密城此時可不在大明的手中。
自萬曆七年,朱翊鈞在京師召見了麻貴,給了他兩萬騎兵的兵員,戰馬後,大西北的明軍軍力有了顯著提升。
而這兩萬騎兵,一部分是從京師三大營抽調,一部分是從山西,宣府抽調。
不是菜鳥。
在大西北,大明朝的對手非常多,蒙古韃靼部來自河套與西海的威脅。
鄂爾多斯部長期佔據河套地區,依託黃河天險劫掠寧夏衛,其騎兵常以“套寇”之稱令明軍頭疼。
但萬曆七年,大明朝與蒙古的戰爭,圖門汗,俺答汗被殺,察哈爾部幾乎崩潰,土默特部元氣大傷,他們肥美的牧場受到了草原狼群的覬覦,鄂爾多斯部五千騎兵北上,在麻貴看來,兩年之內,鄂爾多斯部都不會南下了。
對於大明來說,這是一個收復哈密城的絕佳戰機。
大明朝經營西域的前哨,哈密城,此時就在葉爾羌汗國手中,不過,吐魯番葉爾羌汗國主要經略地還是帕米爾高原……
儘管明朝透過扶持忠順王、設立衛所試圖穩固哈密,但吐魯番的速檀阿黑麻及其後裔頻繁侵擾。
弘治年間吐魯番曾三次攻陷哈密城,而萬曆時期雖未發生大規模戰役,但吐魯番透過控制商路、煽動叛亂等方式持續削弱明朝對哈密的影響力。
此外,葉爾羌汗國在隆慶年間崛起,其勢力向東延伸至哈密,與明軍形成微妙的對峙……在另外一個時空,這種對峙一直持續到了大明朝的滅亡……
而哈密城已經幾十年,沒有飄蕩起大明的旗幟了……
第628章 經略西北
雖然,這個部署麻貴已經做了。
再次提起,徐淵還是勸解道:“將軍,打下哈密城,不難,難得是如何守住啊……”
“寧夏鎮,甘肅鎮距離哈密有千里之遙,補給太難了,而且,那個地方五十餘年來,都不在我大明得手上,陛下雖說讓你鎮守西北,可卻沒有提出,讓您收復哈密衛啊……”
“收復了哈密衛,就相當於打破了與吐蕃的平衡,這是給西北又背上了一個包袱。”
麻貴起身,走向中軍大帳掛著的地圖下面。
地圖上描繪的是西北全境。
包括,寧夏,甘肅,青海,河套,以及西域。
在這麼大的地圖上,明軍的勢力範圍只佔了半壁。
“我才三十多歲,就得此重任,陛下器重我,予我重兵,經略西北,我若是龜縮在寧夏城中,待上個十幾年,一來辜負聖恩,二來豈不是把我這大好年華全部浪費了嗎……”
“青海,西域,河套,這些自古以來,都是我大明朝的故土……現在來取,一來建功立業,福廕子孫,二來,已展抱負,徐先生,父親重用你,是因為他要處理朝中關係,我同樣重用你,是因為你有獨特之處,能夠助我……”
“不過,太過的瞻前顧後,是成不了大事的,哈密離甘肅鎮,寧夏鎮千里之遙,離吐魯番葉爾羌汗國,也是千里之遙……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我大明有嘉峪關可為中轉……”
“哈密,今年年底,城頭之上必須要掛上我們大明的日月旗幟……”
說完這話的麻貴,看著地圖上的哈密位置,沉默不語……
而這邊啺蒡T馬匆匆趕回軍營,一路上塵土飛揚,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重。
剛一踏入營帳,親信蘇赫便迎了上來,神色焦急。
“將軍,總兵大人沒有為難你吧。”蘇赫急切地問道。
啺萜v地擺擺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聽完蘇赫的話後,啺堇渎暤溃骸八摇�
“來了不到一年的小子,靠著家族的積累,成了我的頂頭上司,敢為難草原上雄鷹一般的男人嗎……”
蘇赫看著自家將軍,這一臉疲憊惶恐,便知他在說謊,可也只能順著啺莸脑捦抡f道:“那將軍,召你過去,是不是有軍令調動之事啊……”
“什麼軍令?”
“我昨夜見您心情不佳,便沒敢說,蒙古部族的一個同胞,昨日與我喝酒,酒後透露他們的軍隊在今天開拔調動,本營一千三百人全調到嘉峪關去了。”
“調到嘉峪關,這,這少說也有七八百里啊,跑那麼遠幹什麼去……”
“屬下不知。”
“怪不得盯上了我八百私兵了,原來麻貴是想打仗呢……哼……草原上有句話說的好,心急的雄鷹捉不到兔子,沉穩的獵手才能滿載而歸,這個麻貴來到這裡,就想打勝仗,哼,哪有那麼簡單……”
蘇赫附和道:“是啊將軍,以往來的總兵、巡撫,到了這地方,都只求安穩。這塞外之地,吃喝條件差,誰都不願主動生事。瞧見敵軍侵擾,大多嚇得不輕,打輸了可就烏紗帽不保,紛紛避戰。可這麻貴倒好,竟想著主動挑起戰事。”
啺堇浜咭宦暎瑵M臉不屑:“哼,到底是年輕氣盛,不曉得這塞外的厲害。”
蘇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將軍,您對這新來的總兵大人,到底是何看法?”
啺莩聊蹋従徴f道:“年輕氣盛,成不了大事……”
雖然嘴中這麼說著,可心中清楚,他多少有些忌憚麻貴,總覺得麻貴會是自己的一劫……
當然,這一劫,來的很快。
………………
啺莸乃奖邪税兖N人,三百人是蒙古人,大多都是河套蒙古逃跑過來,他們居住在寧夏城西的鹼灘鎮,而另外五百人是從西北逃過來的罪犯,要嗎是大盜,要嗎是殺人犯,受到官府緝捕,往西北而逃,投奔了啺荩幼≡趯幭某且詵|八十餘里處的老窯洞中。
寧夏城西六十里的鹼灘鎮,晨霧中傳來馬嚼鐵的脆響。
三百蒙古私兵剛結束騎射訓練,就被三千明軍騎兵堵在乾涸的河床裡。
“下馬,蹲下……不然,就地射殺……”
阿古達木是這三百蒙古私兵的首領,跟隨啺菀呀浭迥炅耍吹矫鬈妬韯輿皼皩⒓悍桨鼑行南胍挚梗上胫侵写蟾鐔拜的安危,只能放棄。
阿古達木率先丟掉彎刀,翻身下馬。
他一下馬,其他的蒙古私兵也都翻身下馬,當然,他們即便抵抗,也不會是對手的。
阿古達木走上前去,想跟這個年輕的明軍將領說些話,可還沒有開口,鞭子就已經抽在身上,他哀嚎一聲,蹲在了地上,疼痛讓他的額頭冷汗直冒……
“讓你開口說話了嗎?蹲下……
隨後,明軍用精鐵打造的連環枷將這些蒙古人串成串,鐵環套住脖頸,控制住了手臂,驅趕著前往寧夏城……
而與此同時,寧夏城東的窯區,平日裡瀰漫著一股腐朽與破敗的氣息。
五百私兵,這群被官府通緝的逃犯,雖沒什麼精良裝備,卻在這艱苦環境裡,靠著啺萁o的些許物資,咬牙度日。
"黑子"是個粗壯的漢子,原本是晉州的大盜,因洗劫了一家富商,被官府四處追捕,逃到了這裡。
他正和幾個同伴在窯洞外擦拭著簡陋的兵器,忽然聽到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像是遠方傳來的悶雷……
"啥聲音?"黑子皺著眉,停下手中動作,豎起耳朵細聽。
"全是騎兵,望不到頭!"窯洞外的一個人喊道。
眾人瞬間慌亂起來,紛紛握緊手中武器,走出了窯洞。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是啺荽髱浥扇私o咱們送肉來了嗎?"
可等騎兵靠近,看清旗幟的瞬間,人群裡發出一陣驚呼。"不是大帥的人,是條子,是官軍……"
“抓我們的嗎?”
黑子怒吼一聲:"抄傢伙,跟他們拼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組織起像樣的抵抗,明軍騎兵已如潮水般湧進寨子。
為首的明軍將領馬忠,手持長槍,目光冰冷地掃視著這群慌亂的私兵。
"都給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饒你們不死……”
人群裡,一個叫"疤臉"的殺人犯,滿臉猙獰,跳出來喊道:"媽的,老子在內地都沒怕過官府,還怕你們這群龜孫子……"
話還沒說完,馬忠身後的親兵抬手就是一箭,利箭裹挾著勁風,正中疤臉眉心。
疤臉瞪大雙眼,直挺挺地往後倒去,濺起一片塵土……
這一箭,瞬間鎮住了全場。眾人看著疤臉的屍體,握著武器的手開始顫抖。
雖然他們之中有一部分人殺過人,算是流氓中的佼佼者,可對面的穿戴甲冑,手持鋼刀的正規軍啊……他們反抗,就是找死……
明軍騎兵迅速圍攏,將罪犯私兵們逼到寨子中央的空地上。
那些不要命試圖反抗的,都被騎兵用長槍捅一個透心涼……
第629章 總兵府軍令
明軍士兵們手持粗繩,動作粗暴地將這些罪犯私兵們捆綁起來。
繩子摩擦著皮膚,帶來火辣辣的刺痛,他們被一個個地串在一起,脖頸被勒得生疼,雙手也被反綁得麻木。
反抗的人會被士兵用刀柄狠狠敲擊,發出痛苦的悶哼。
黑子滿心不甘,卻也只能任由繩子在自己身上纏繞,他看著不遠處地上疤臉的屍體,心中泛起一陣悲涼。
有些人嚇得渾身發抖,嘴裡不停唸叨著求饒的話,可士兵們充耳不聞,只是將他們緊緊綁在一起,然後用力拉扯著繩子,驅使他們朝著寧夏城的方向前進……
這日,啺菡谲姞I中。
他又收到了接到前往中軍大帳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