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面對，諸多的勸阻，而俺答汗卻並沒有將這一回事放在心上，直言：我可不是圖門汗，他在遼東從未獲勝過，明軍不怕他們，而我，是真正的草原雄鷹，漢人提及我的名字，都是渾身顫抖，他們不敢進犯我們的草場的……更何況我還是順義王……
聽著自家大汗的話，貴族們又勸說不斷。
他們上一年一萬多名勇士都死在了遼東，他們正是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謹慎，甚至有人提議，趕緊將各部落十三歲以上的男子都調集起來，若是真的遇到了明軍的侵擾，他們也有一戰之力。
這個提議，俺答汗起初是不同意的，在他看來，即便明軍來了，他們王帳外不遠處的大板生區有一萬多名漢人，成年的男子四千餘名，自己庇佑了他們，到了關鍵時候，他們也要為汗王而戰。
而王帳周圍有土默特部四萬多人口， 還有上馬就能作戰的三千名成年勇士……
即便，明軍從察哈爾部的方向趕來，他們也是有一戰之力的，不過，俺答汗卻不清楚，明軍不是從察哈爾部的方向而來，而是從大同的方向過來的。
而俺答汗最終，架不住貴族們的勸說，終於在五月一日，下令西北各部落十三歲之上的男子來歸化城。
信使開始帶著命令出發去了各部落。
日頭西斜，殘陽如血，將草原染成一片詭異的殷紅。
從歸化城來的蘇赫巴魯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快馬，疾馳在茫茫草原上，風聲在耳邊呼嘯……
遠遠地，他望見了自己要去部落的營帳。
然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往常這個時候，部落裡該是炊煙裊裊，人聲、牲畜聲交織成一片熱鬧景象，可此刻，整個部落卻死寂沉沉，沒有一絲生氣……
蘇赫巴魯心中一驚，趕忙勒緊砝K，放緩了馬速，小心翼翼地靠近。
踏入部落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在外看不出來什麼，可到了裡面卻發現營帳東倒西歪，地上滿是凌亂的雜物，破碎的陶罐、散落的衣物、斷裂的兵器，一片狼藉。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而後，他又騎著馬在部落裡面遊蕩一會兒後，下發現了羊圈之中那數百具屍體。
有老人、婦女，還有孩子，鮮血早已乾涸，在他們的身體周圍凝結成暗紅色的斑塊。
他們的眼睛大多還睜著，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彷彿在訴說著臨死前的悲慘遭遇……
蘇赫巴魯心裡面暗道一聲不好。
明軍來了。
從大同方向來的。
意識到之後，他不敢再久留，他要快些將訊息傳遞回去，正要離開之時。
“嗖” 的一聲，一支利箭從暗處射來，正中他的後背。
蘇赫巴魯悶哼一聲，從馬上重重地摔了下來，手中的軍令也掉落在一旁的血泊中。
十幾個明軍從隱蔽處走了出來，他們身著黑色鎧甲，手持長刀，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冷酷。
為首的是一個名叫趙猛的百戶，他走到蘇赫巴魯身邊，用腳踢了踢他的身體，冷笑道：“哼，還想跑……”
蘇赫巴魯艱難地抬起頭，怒視著趙猛，用蒙古語怒道：“你們這些惡魔，會遭報應的，長生天不會寬恕你們，你們殺死沒有車輪高的孩子……長生天一定會懲罰你們……”
他話還沒有說完。
趙猛一刀就已經砍了下來……這一刀直接砍殺了蘇赫巴魯，鮮血濺在了他的臉上，他輕抹了一把血跡，而後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媽的，支支吾吾說了一大籮筐，一句都聽不懂……”
每次清洗過一個部落之後，李成梁都會留下一個小隊，就是怕有人回來發現這裡的異樣。
而趙猛這一隊得到的命令就是，在這個小部落中待上五日，而後，直接返回大同……
第594章 鐵騎蕩虜 2
夜色深沉，濃雲如墨，將月光嚴嚴實實地遮蔽起來。
李成梁騎在一匹渾身漆黑、四蹄踏雪的駿馬上，周身散發著冷峻的氣息，他看著不遠處的部落，冷笑一聲。
這是歸化城的門戶了。
已經不用藏了，只要進攻這個部落，後面的王帳就會得知明軍到來的訊息。
在之後，就是真正的屬於男人們之間的戰爭了。
他的身後，七千多遼東鐵騎如同一條黑色的巨龍，靜靜地蟄伏著，只等一聲令下，便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將士們，我們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受凍捱餓的，我們是來告訴蒙古人，我們大明的男人不比他們差……”
“我們比他們強，在前面部落後面，不足五里的地方，便是俺答汗住的他們所謂的王帳……”
“踏平你們視線中的一切，殺光你們看到的每一個人……”
“給你們的老夥計鬆綁吧。”
說著，他翻身下馬將親自將包裹在馬蹄上的棉布取掉，而諸多士兵紛紛下馬照做。
原來為了儘可能的減少騎兵行軍的聲響，在一日之前，所有的馬蹄上都被捆上了棉布……
等到再次翻身上馬的時候，李成梁拔出自己的佩刀，對著不遠處的部落揮去：“拔刀，衝鋒……”
李成梁的話，聲音不大，卻又是一番另類的震耳欲聾……
隨著一陣號角聲響起，剎那間，馬蹄聲如雷，大地都為之震顫。
遼東鐵騎揮舞著長刀，向著那片營帳發起了迅猛的衝鋒，黑色的鎧甲在夜色中閃爍著寒光……
營帳中的蒙古人最初是聽到一陣號角，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便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喊殺聲，他們從睡夢中慌亂起身，有的甚至來不及披上衣物，就匆忙抓起武器。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明軍如潮水般湧入，長刀揮舞，鮮血飛濺。
營帳在烈火中熊熊燃燒，火光照亮了夜空，也映紅了李成梁冷峻的面龐。
慘叫聲、呼喊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而這邊戰爭一開始的半個時辰後，還在睡夢中的俺答汗被叫醒了。
“大汗，不好了……明軍在十里外突襲了我們的部落，那邊火光沖天，已經殺過來了……”
俺答汗聽到這話，睡意全無，立馬起身，而後一腳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
“這些漢人們真的敢來，他們當我是老得拿不起刀、騎不了馬了嗎……”
“這是對我的羞辱……”
“是對草原上雄鷹的輕視……”
在俺答汗還在怒火中燒的時候，十幾個那顏老爺們來了。
他們的年齡都大了。
這些人也是跟著俺答汗進攻到北京城下的老班底，而他們最為勇猛的兒子，在去年到了遼東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大汗，您先走吧，不知道漢人們來了多少人。”
“是啊，大汗，我率領著咱們的勇士前去迎敵……”
“大汗，漢人們這是衝著您來的。”
這些人的話，此時暴怒生氣的俺答汗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你們都別說了，我要親自帶兵將這些漢人們全部斬殺，我要再次入關，將他們的小皇帝給抓來……”
“只有這樣，才能讓漢人們尊重我們草原上的勇士……”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對我們永遠充滿畏懼……”
“誰要是在勸說我不戰而逃，我就殺了他。”
這些首領們知道，誰也勸不住現在生氣暴怒的俺答汗，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頭髮瘋的獅子，誰要是在勸說，只怕沒有死在明軍的手上，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將我們的三千勇士全部召集起來……不，只要能夠騎馬，能夠拉弓，能夠揮舞起彎刀的男人，全部召集起來，只要他能做到這一切，就算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也要跟著我去衝鋒……”
俺答汗口中的三千勇士，就是成年的土默特部男子。
這個時候，俺答汗以及整個王帳中的所有人，訊息是非常少的，他們只知道明軍打了過來，卻不知道來了多少人，誰是主將。
“是……大汗……”一個首領領命下去。
而後，俺答汗突然想起了王帳後面的板城，他轉頭對身旁的一位那顏說道：“你速去後面的板城，告訴那個漢人，就說我命令他，即刻將四千多漢人拉出來，去馬場騎馬，與我一同作戰……”
那顏領命而去，迅速點齊了一隊騎兵，向著板城疾馳。
歸化城說白了就是漢人們居住修建的一座小土城，到達板城後，那位那顏老爺站在城門前，對著城牆上高喊：“開門……大汗有令……速開城門。”
而在城牆上守夜的兩個漢人，正蜷縮著身體躲在土牆之下。
稍稍年輕的漢人輕聲說道：“大哥，咱們裝聽不見行嗎？”
年長一些的瞥了他一眼：“你真是一個賤骨頭，你聽他們的話，還是聽咱們首領的話啊，外面打仗呢，咱們的軍隊打過來了，他們現在來找我們準沒有好事……”
“那，咱們是漢奸啊，蒙古人要是敗了，咱們的小命不也沒了。”
“你才是漢奸呢，我是大同的鐵匠，是被哄騙過來的，到了這裡身不由己，實際上，我心裡面永遠裝著大明……”
年輕的漢人聽完這話後，十分詫異，他撓了撓頭，緩了許久，才說道：“對，大哥說的對，咱們不用怕啊，可是，蒙古人若是明天來找我們麻煩呢。”
“天塌了有個高的盯著，咱們首領不讓開門的，咱們就是看門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看看南面的陣仗，那些平日裡面不把咱們當人的羊羔子們，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好說…”
那邊戰爭一開始。
板城這裡也得知了訊息，他們都是和尚，道士，打鐵的，可不會打仗啊。
首領心一橫，裝作不知道。
城外的那顏首領，不斷地叫著開門，可遲遲沒有回應。
“大汗有令，你們這些漢人，速速集結四千騎兵，隨我出征……”
“你們這些漢人們，你們似乎忘記了我們蒙古人的厲害，今日，若不聽令 就要讓你們嚐嚐我們彎刀的滋味……”
威脅，一點用都沒有用，因為他說的這些話，城上地兩人也聽不懂。
正在這那顏老爺馬上就要破防地時候，一名斥候快馬趕到：“明軍已經殺過來了，大汗正率領著我們勇士迎敵呢，他讓我催促首領，快些支援啊……”
第595章 鐵騎蕩虜 3
這個首領麾下只有十幾名騎兵，他當然清楚俺答汗來催促的不是他，而是，板城的這些漢人們。
他又在城門口連續見人，甚至射箭到了城中，可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清楚，板城的漢人們是不會幫助他們了。
他有些惱羞成怒。
“你們這些狗崽子們……”
“你們在漢地活不下去，是我們大汗庇佑了他們，給他們土地蓋房屋，讓他們能在大草原上活下去……”
“現在竟然敢違背大汗的命令，等到這場戰事結束後，我們一定將你們全部殺完。”
在放下這句狠話後，首領便帶著自己的隨從返回到了王帳，他要追隨在他的汗王身邊。
而首領臨走之時的這段話，城牆上的漢人聽不懂，可躲在城門後面的漢人首領卻是聽的真真的……
在門外的首領離開後，他看了一圈身邊的人，眼中有著恐懼……
這個漢人首領五十來歲，名叫周慶，多少年前，也是大同的一個童生，在嘉靖年間，他被蒙古人擄了過來，因為會寫字讀書，得到了蒙古人的看重，原本是管理戶籍的人，在這裡待了二十多年後，成功上位當上了首領。
但他這個首領，可跟蒙古部落首領的地位完全不同。
俺答汗給他賜下了名字，叫烏達木，積極一些的解釋就是，故鄉，但在俺答汗的視角中，這卻是充滿著輕視，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周慶是一個飄泊無根的人……讓他永遠對自己感恩……
他們從未打過仗，甚至很多人都不會騎馬，而俺答汗的命令，就是讓他們去送死……出城跟明軍幹，死……不出去，蒙古人要是贏了，還是死……這種兩難的局面，讓周慶焦慮到了極點。
這時候，他的兒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開口說道：“爹，咱們反了，南歸吧……”
“聽娘說，咱們這裡過得日子，也不比漢地好，還要天天受到這些蒙古人的羞辱，何必呢……”
聽到兒子的話後，周慶輕嘆口氣：“大明的軍隊恨我們，甚至超過了蒙古人，即便反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當年趙全可是被朝廷拉到了北京城，千刀萬剮了……”
“趙全在漢地的時候，就是重犯，爹，你是被蒙古軍隊擄來的，還有很多人是被哄騙來的。”
“別說了，將大傢伙都聚集起來，不管是蒙古人贏了，還是明軍贏了，都跟咱們沒有關係，我們要保護我們自己的家園，守住這座我們建造的城，守住我們的家……”
“守不住的啊，怎麼可能守得住。”
“守不住也要守……”周慶冷聲道。
而後，城內敲響了銅鑼，數千成年男子，背弓拿刀上了城牆。
實際上，他們修建的的城牆比南地要低上許多，不管外面是誰贏，他們都不可能守住這座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