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聽到孩子的哭聲，朱翊鈞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一個宮女匆匆從殿內跑出，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悅，一路小跑著來到等候在偏殿的眾人面前，跪地高聲報喜：“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下一個公主，母女平安……”
朱翊鈞聞言點了點頭，若是說他心裡面毫無失望的話，也不現實。
訊息很快便被安排人分別送往李太后和陳太后的宮中。
李太后聽聞來報是位長公主，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隨後輕輕嘆了口氣：“唉……是位公主啊。”
而陳太后那邊，在得知母女平安的訊息後，只是歡喜……
等到坤寧宮收拾好了之後，朱翊鈞這才邁著沉穩卻又帶著一絲急切的步伐踏入了皇后的寢宮。
寢宮內瀰漫著淡淡的藥香，產婆、宮女們忙碌地收拾著，而那小小的嬰孩正躺在灞恢校l出輕輕的啼哭聲。
朱翊鈞走到床邊，微微俯身，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公主身上。
那粉嫩的小臉，緊閉的雙眼，皺巴巴的小拳頭，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柔軟。
他輕輕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有些猶豫。
皇后林素微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透著疲憊與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朱翊鈞直起身，走到皇后身旁，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皇后，辛苦你了。”
林素微微微搖頭，目光落在朱翊鈞臉上，聲音虛弱：“陛下，臣妾未能為陛下誕下嫡長子，實在有愧。”
朱翊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皇后不必自責，這公主也是朕的心頭寶，你且好好將養身體才是。”
……………………
萬曆七年，十月二十八日，寒風凜冽，如刀割般刮過遼東大地。
李成梁騎著一匹矯健的黑馬，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前方，他親自率領著遼東鐵騎追擊著一路往北逃竄的察哈爾部。
布延徹辰洪臺吉帶著殘部一路向北狂奔，心中滿是不甘與憤懣。
他本想在大明的土地上大撈一筆，沒想到卻遭遇了到了這麼大的失敗。
當他們逃至鐵嶺衛附近時，布延徹辰洪臺吉那貪婪的目光又亮了起來。
斥候們來報，越過鐵嶺，開原衛，找到了一些野人女真部落的蹤跡……實際上，在遼東不管是漢人，還是蒙古人，女真人，都會受到來自草原的劫掠，有的時候，一盤散沙的野人，海西女真受到的損失是最為大的。
布延徹辰洪臺吉率軍洗劫了三處海西女真的部落，搶奪人口兩千餘人，羊馬數萬……正心滿意足，想著回去交差的時候。
他們再次遭遇到了明軍……
這個時候，布延徹辰洪臺吉被打怕了，斥候稟告明軍在鐵嶺的三個堡壘，準備堵截我們的時候，布延徹辰洪臺吉畏懼避戰，而後繼續向北逃竄。
深秋的遼東，天氣已經很是寒冷了。
沒有輜重帳篷的察哈爾部勇士們，越發的疲憊。
他們每每遭遇到了一個野人女真的部落，便是洗掠一番，而後，在他們原來的營寨中，暫做休整。
這支蒙古潰兵，嚴格意義上，也算幫助李成梁做了清減人口的工作了……
李成梁自始至終，都率領著軍隊跟隨，到了鐵嶺衛後，將察哈爾部的人，趕進了野人女真部落聚集地後，便只是派出人去打探訊息，軍隊並未深入………
不過，李成梁也長期駐紮在了鐵嶺衛。
土默特部辛愛黃臺極的頭顱已經被割了下來，在得到陛下旨意後，傳首九邊……
也就是到了萬曆七年，十一月六日，頭顱到了宣府這裡，麻貴看到辛愛黃臺極的首級後，愣神許久。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麻貴已經收到了來自京師的旨意。
就是辛愛黃臺極的頭顱到了宣府之後，讓麻貴差人將這份這個頭顱為賀禮，送給俺答汗。
這遼東都打了這麼久了，宣府大同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互市該開，還是開著……朝廷沒有準話，而這個時候，朝廷也終於下定決心，試探俺答汗的底線了……
蒙古草原上，朔風呼嘯，卷著鵝毛般的大雪，將天地間染成一片銀白。
俺答汗的營帳內，氣氛卻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俺答汗坐在主位上，微微眯著眼睛，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沉。
帳內的一眾壯漢們，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注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宣府總兵的使臣，一個面色堅毅的漢人。
使臣雙手抱著一個木匣子，穩步走到俺答汗面前，毫無懼色地直視著俺答汗的眼睛，而後，當著眾人的面，將匣子開啟。
裡面赫然是辛愛黃臺極的首級。俺答汗看到之後，臉色大變。
他抬頭看向漢人特使，開口道：“這是誰的頭顱，這算重禮，實在羞辱本王嗎？”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兒子，可此時的他還不能承認，如果說他承認了，便是他背棄盟約。
“順義王，今日我奉宣府總兵之命而來，只為問你一事。前些日子察哈爾部進犯遼東，有一人身著黃金家族甲冑，打著金狼旗肆虐……如今此人已被我大明遼東軍斬殺，其頭顱在此，察哈爾部的俘虜說，這個穿著黃金甲的是你的兒子，我且問你，這人是不是你的兒子？土默特部是否參與進犯大明之事……”
俺答汗的目光落在那木匣子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緊握著雙手，指節微微泛白，心中天人交戰。
他深知，承認與否，都關乎著與大明的關係以及自己部落的利益。
作為一方梟雄，他冷笑出聲音：“察哈爾部的人都是草原上的狐狸，打仗他們不行，挑撥卻是一把好手，這個人，本王不認識。”
使臣見狀，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語氣也變得舒緩起來：“既然不是，那便好。順義王，告退……那我便把這頭顱帶走，就當此事未曾發生過……”
說罷，使臣雙手捧起木匣子，轉身便要離開。
俺答汗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隨後揮了揮手，示意帳內的壯漢們退下，獨自坐在營帳中，望著帳外的風雪，陷入了沉思……
那使臣踏出營帳，迎著凜冽的寒風，大步向前走去……大明與俺答汗之間的微妙平衡暫時得以維繫……
………………
抱歉了大家，老李還沒有好，發燒都是不發了，就是感冒，頭暈，渾身無力，這三天都是一天一更，老李記著呢，到不了月底，休息就給補回來。
第538章 薊遼會戰，西北“無”戰事 9
塞外的夜，如墨般濃稠，寒風似利刃割著帳幕。
俺答汗獨自坐在王帳中央，身旁的火盆正噼裡啪啦地響著，迸濺出的火星在昏暗的帳內一閃即逝。
俺答汗身披厚重的獸皮大氅，眉頭緊鎖，雙眼直直地盯著跳躍的火苗，眼神中滿是困惑與不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
九月的秋風剛剛吹起時，他的兒子，未來的繼承人辛愛黃臺極帶著土默特部的精銳勇士，浩浩蕩蕩地奔赴遼東。
可如今才十一月，他的頭顱已經被送到了自己的案前。
“難道是一到地方就失敗了？”
“難道我部一萬五千名勇士，都全軍覆沒了？”
俺答汗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王帳中迴盪。
死了一個兒子，他能接受，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蒙古草原上那麼多勇士都倒在了遼東。
這是他霸業的基礎啊。
察哈爾部是蒙古大汗的直屬部落，地位較高，但萬曆年間尚未達到其巔峰，人口密度較低，且受戰爭、遷徙和自然災害影響較大，在此時本部也只有十萬餘人口，包括，孩子，女人，老人……
土默特部在俺答汗統治下達到鼎盛，萬曆初年仍保持較強實力，算上板生的漢民，本部有人口十七萬，可這些同樣包括，沒有車軲轆高的孩子，女人，以及老人……
若是這一萬五千名勇士再也回不來了，那對於土默特部來說，是一場重大到可以致命的損失。
蒙古高原分為東蒙古，西蒙古。
但這兩個蒙古的部落人口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個山西省。
土默特，鄂爾多斯、喀爾喀，察哈爾等屬於東蒙古，人口約八十五萬。
準噶爾、和碩特、杜爾伯特等部屬西蒙古，人口約五十多萬。
即便是一個強大的部落，在失去一萬多正當年的精壯後，也會迅速走向衰落，最起碼搖大旗南下，你是已經沒有權威能做了。
火盆中的木柴猛地塌陷，發出一聲脆響，火星四濺，俺答汗微微一震，彷彿從沉思中驚醒。
“來人。”俺答汗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劃破了王帳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很快，一名身姿矯健、眼神堅毅的勇士掀開帳簾，疾步走入帳中，單膝跪地，朗聲道：“大汗……”
俺答汗微微抬了抬眼，目光中透著疲憊與狠厲，沉聲道：“你即刻派人前往察哈爾部，去問問圖門汗……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派去遼東的人可曾回來？還有，我們派去協同的人，又何時能歸……”
在這個時候，俺答汗心裡面還有一些的僥倖心理。
那勇士領命，身子一挺，應了聲：“是”，便迅速起身，正準備轉身出帳的時候，卻又聽到俺答汗說道：“在派幾個漢人，去南面打探一番軍情。”
“是。”
勇士退出王帳，急忙去安排人手前往察哈爾部。
當然，這個時候著急的可不止是俺答汗一人，圖門汗同樣也是眉頭緊蹙，天天算著日子，心中滿是焦慮。
他的弟弟率部出征遼東，已過去兩個多月，按常理，無論勝負如何，都該有訊息傳回，可至今卻音信全無……
正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終於有訊息從前方傳來了。
布延徹辰洪臺吉率領軍隊，在野人女真的地盤上，與明軍鏖戰對壘，現在遼東冰天雪地，只能等到來年開春，大軍才能返回察哈爾部。
當然，對於土默特部的人也有了交代，戰前，辛愛黃臺極不聽布延徹辰洪臺吉的命令，與李成梁，戚繼光的軍隊正面對抗，幾乎全軍覆沒。
人沒了。
想怎麼說，就能怎麼說。
對於布延徹辰洪臺吉派人傳回來的資訊，圖門汗與一起察哈爾部的首領老爺們，都沒有絲毫的生疑，對於辛愛黃臺極，以及這麼多驍勇善戰的土默特部勇士全部死在遼東，不僅沒有惋惜，甚至還有些慶幸。
圖門汗在得到訊息的兩日後，俺答汗派出的使臣也是匆匆趕到，求見圖門汗 。
圖門汗旋即命人傳見。
使臣步入帳中，抱拳行禮後，便將俺答汗的質問如實傳達。
圖門汗聞言，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攤開雙手道：“我又何嘗知曉？我那弟弟也沒回來，我心中也是焦急萬分，我已派出得力斥候前往遼東一帶探查情況，只是至今未有訊息傳回。一旦有了確切訊息，我定會第一時間告知俺答的。”
這個時候，圖門汗還是裝作一問三不知。
使臣聽了，微微皺眉，心中仍有疑慮，開口道：“大汗，如今形勢不明，我家大汗心中難安。這都過去許久，會不會……”
圖門汗不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臉上故意露出一絲樂觀的笑意，說道：“不必過於擔憂，弄不好，他們此刻都已經打到北京城了呢！我那弟弟勇猛善戰，再加上你家勇士協助，定不會輕易落敗。許是戰事順利，忙著乘勝追擊，才無暇傳信罷了。”
使臣聽著圖門汗的話，心中雖仍有些忐忑，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抱拳道：“既如此，便盼大汗的好訊息，我這便回去覆命……”
使臣也並沒有將俺答汗曾見到辛愛黃臺極首級之事，告知圖門汗，而圖門汗也並沒有將他收到的戰報告知這個使臣。
他們都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在察哈爾這裡毫無所獲。
但派到南邊的漢人們，卻收穫到了讓俺答汗難以接受的內容。
土默特部一萬五千名勇士，全部死在了遼東。
這個訊息在半個月前就傳到了西北。
不僅如此，山西鎮，宣府鎮，大同鎮，三鎮一直備戰，狡猾的漢人們早就知道了他們與察哈爾部聯手的軍事行動。
更讓俺答汗生氣的事情是，在戰場上，布延徹辰洪臺吉背叛了盟約，土默特部的這一萬五千多名勇士，就是因為布延徹辰洪臺吉，以及察哈爾部隨軍出行首領的背叛，才全軍覆沒的……
得知所有訊息的俺答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若不是被手下人勸住，只怕此時，便要點兵殺向察哈爾部……
第539章 薊遼會戰，西北“無”戰事 10
嘉靖年間，此時的內閣首輔張居正曾對好友說“東患在屬夷，西患在板升。二患不除，我朝終無安枕之日! 然西事稍易，宜先圖也”
板升也就是依附於土默特部的漢人居住地，在張居正眼中，擁有強大戰力的蒙古人，都沒有板生的趙權等人對朝廷社稷的危害大。
朝廷給俺答汗封貢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將趙全等數十人交給朝廷。
俺答汗應允，並上表言：“我不為亂，亂由全等，天子幸封我為王，永長北方，諸部孰敢為患……彼受朝廷厚恩，豈敢負耶?”
俺答封貢，對於土默特部的好處是巨大的。
最起碼，他們這個部落不會在遇到生死存亡的緊張時刻，而這場封貢也是大明少數以非軍事手段解決與外族敵對關係的事件……
就是因為互市對土默特部很重要。
所以，在俺答汗見到自己親兒子的首級後，也是保持了剋制，拒不承認他們與察哈爾部入侵遼東事宜有關聯……
俺答汗雖強忍著喪子之痛與對察哈爾部的不滿，拒不承認與入侵遼東之事有關，但心中的怒火與不甘卻如暗流湧動。
他深知，與大明的封貢關係來之不易，這維繫著土默特部的繁榮與安穩，可兒子的慘死又怎能輕易嚥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