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263章

作者:光頭李三

  此時的乾清宮中。

  朱翊鈞與往常一般處理著奏疏。

  雖然他下旨會審李文貴,在外人看來,天大的事情,可在朱翊鈞看來,卻是在尋常不過的了。

  他甚至都記不清李文貴長什麼樣子……對其,可是沒有什麼感情的。

  當然,即便有感情,也絲毫不影響朱翊鈞下決定。

  因為他有著所有合格天子的特性,薄情……

  朱翊鈞正專注地看著奏疏,手中的硃筆不時在上面圈圈點點。

  這時,內侍走入乾清宮,躬身聲:“陛下,逡滦l指揮使張國之張大人求見陛下。”

  朱翊鈞連頭都未抬,只是淡淡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陛下。”這內侍得到應允後,便轉身下去召張國之入殿。

  在這個間隙,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微微轉頭看向身旁的陳矩,神色似有幾分思索,說道:“大伴還沒回來啊。”

  陳矩微微躬身,輕聲回應:“馮公公從那兒走了以後,就徑直去了司禮監,說是有緊要事情需親自處理。”

  朱翊鈞輕輕點了點頭,輕嘆一聲:“為難了,為難了,朕這個大伴啊。”

  陳矩微微頷首,應了句:“是啊。”

  話音剛落,張國之已穩步踏入殿內,恭敬地行了大禮:“陛下萬安。”

  朱翊鈞示意他起身,說道:“平身吧,說說外面的情況。”

  張國之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道:“陛下,百姓反應熱烈,蜂擁而至圍觀。現場呼聲不斷,皆高呼‘海青天’。眾人對海瑞大人讚譽有加,都盼著三司會審能嚴懲李文貴……”

  而後,張國之又將自己的安排,全部說了出來。

  朱翊鈞聽聞,臉上雖未露出過多表情,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其實,從下旨會審李文貴一事,在外人眼中或許是驚天動地,可以震動朝綱的大事,可在朱翊鈞看來,不過是尋常政務。

  而此次事件,雖被海瑞搶了風頭,可朱翊鈞卻並未有絲毫不滿。

  他本就沒想借此樹立自己的威嚴,這背後諸多推動,像張居正內閣,還有逡滦l等,皆是下邊人自行發動。

  沒想到,眾人無意間竟都給海瑞搭了橋,造了勢。

  朱翊鈞本就有心讓海瑞,在歷史上成為王陽明聖人之後的又一位聖人,今日聽聞這般情形,更是求之不得。

  在聽完張國之的稟告後,他微微仰頭,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朕這師傅啊,此次可算是功德圓滿了。”

  說罷,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案几上的奏疏上,彷彿剛剛談論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張國之也停了片刻,便告辭而去,為皇帝陛下探查最新的訊息。

  李文貴被押送到了刑部大牢。

  而後,調查審訊的流程開始了。

  順天府衙將停屍房的女屍,以及他們所掌握的證據全部移交給了刑部。

  更為詳細的卷宗也到了三司手中。

  順天府的諸多官員,特別是順天府尹趙德榮猛鬆了一口氣,燙手的山芋已經出去了。

  天子也在密切關注著此事,而李太后派遣周福前去刑部的事情,朱翊鈞也是知道的,但他並沒有過問。

  還不知道周福,太后要用什麼手段,去左右海瑞,但,朱翊鈞早早的就下了定論。

  他不行。

  多年之前,滿朝文武加上世宗皇帝,都不行的事情。

  一個人微言輕的太監,即便背後站著李太后。

  他也改變不了事情發展的軌跡。

  當李文貴進入刑部大牢後,海瑞差人在各處張貼告示。

  告示:夫國法者,所以弼教防奸,維持世道者也。近有武清侯府之子李文貴,於輦轂之下,肆行無忌。竟敢搶奪民女,供其淫樂,致無辜女子命喪黃泉,此等惡行,天人共憤。

  今三司奉旨,將於三日後,即十九日巳時,於刑部大堂會審李文貴,以正國法。

  自告示張貼之日起三日內,凡遭李文貴欺凌、迫害者,無論士農工商,皆可赴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遞狀鳴冤。三司必詳加審理,整合罪證。待會審之日,將其罪行一一公示,依律定罪,以儆效尤。

  望百姓知悉,勿得隱匿……

  在告示的最下方,有著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印。

  告示每貼到一處,瞬間便如磁石般吸引了眾多百姓,大家紛紛湧上前來,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聚著。

  本就熱鬧的京城街道,因這告示更添幾分喧囂,知道此事的人也越來越多。

  不識字的人,認識字的人看。

  而此時,正在遊學的孫承宗帶著書童正路過此處。

  書童生性好奇,到處東張西望,忽然,他發現在天橋邊,有藝人正吹著嗩吶,曲調悠揚,十分好聽。

  書童不禁咋舌,對孫承宗說道:“公子,您瞧瞧,這北京可就是有意思,在咱們村,每次聽這嗩吶聲,都得賠上一條人命呢。”

  孫承宗微微一笑:“這嗩吶本就是樂器之首,有人在這裡吹奏也很正常,海賠上一條人命,沒見過世面,京城繁華,各類玩意兒多著呢。除了嗩吶,還有胡琴等諸多樂器演奏,花樣百出。等晚上,等咱們安定下來,我再帶你出來轉轉,便知京城的妙處。”

  兩人一路說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貼榜的位置。

  孫承宗與書童遠遠就瞧見一群人圍得水洩不通。

  孫承宗眉頭一挑,對書童說:“走,去看看。”

  他們費力地擠到人群之中,只見牆上張貼的正是關於李文貴一案的告示。

  孫承宗定睛細看,瞭解了告示內容後,心中頗為振奮。

  他深知此類權貴惡行若能得到嚴懲,乃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孫承宗雖然現在就十七八歲,但從小就心懷家國,看到這種事情,他怎能不興奮,欣喜。

  而書童卻不知道怎麼回事。

  可能是因為高興,孫承宗興致也來了,他又不禁苦笑著轉過頭,對身旁的書童說道:“你瞧瞧,這北京城看似繁華無比,可有些事跟你們村也一樣啊。想聽個嗩吶,嘿,還真他媽得賠條人命。”

  說罷,他笑著微微搖頭,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期許。

  無奈於世間不公之事時有發生,期許著此次能真正將奸佞之人繩之以法,可為塑造大明朗朗乾坤,而邁出嶄新的一步……

  而書童卻是稍稍一愣,自己這溫文爾雅的公子,怎麼還說真他媽的,這樣粗俗的話呢……

第468章 狀告之風

  孫承宗雖然才十六七歲,但已經是秀才的身份了。

  此次從北方大同遊學歸來,一路見聞頗豐,此刻正滿心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恩科,盼望著能一舉中舉,入朝為官,施展自己的抱負。

  朝廷大局的改變,也讓諸多的學子的感知,有了很大的變化。

  比如海瑞的重用提拔,事蹟的宣揚,就深深影響到了孫承宗。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海瑞都深刻動搖了這句話的立足根本了……

  孫承宗前往京師遊學,也算幸撸忍煜赂魇〉挠兄緦W子們要早半個月知道,這樣重大的事情。

  在孫承宗看來,李文貴這等惡行若能得到公正審判,不僅是百姓之幸,更是對整個朝廷風氣的一次有力振奮。

  畢竟,此次涉及之人身份特殊,事情又鬧得沸沸揚揚,影響力巨大……

  而這張告示,明顯就是借題發揮……

  雖然年輕,但孫承宗也有從事物的便面,洞察核心的敏銳觀察力。

  三司調查,接受百官對於李文貴的狀告,那是不是也接受百姓對於其他欺壓勳貴的狀告呢……

  正如孫承宗所想,告示一經發出,就如同在平靜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平日裡受到過欺壓的百姓,紛紛鼓足勇氣,前往三司告狀。

  一時間,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門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不過,由於眾人都知曉海瑞在都察院任職,且海瑞剛正不阿的名聲在外,故而前往都察院的人格外多。

  在這些告狀之人中,有的確實是來控訴李文貴的惡行,但也不乏因聽聞風聲,把其他事情也一併告來的。

  其中,不少矛頭指向了朝廷的勳貴子弟。

  那些平日裡仗著家族勢力,作威作福的勳貴子弟,聽聞這訊息後,頓時慌了神。

  安遠侯府的小公子,平日裡就喜好聲色犬馬,仗著家族權勢,沒少幹些調戲良家婦女的勾當。

  此時得知有人在三司告狀,嚇得臉色慘白,趕忙跑到祖父安遠侯柳承慶前,結結巴巴地說道:“爺爺,不好了!如今這三司在審李文貴那事兒,百姓都跑去告狀,孫兒……孫兒之前也輕薄過幾個女子,您說,這可如何是好啊?不會跟李文貴一樣吧?”

  安遠侯一聽,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怒喝道:“你這不孝子賢孫,平日裡就叫你收斂些,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出了事才知道怕!”

  但事已至此,安遠侯柳承慶也只能強自鎮定,思索對策,一邊安排府裡的管家帶上厚禮,去安撫那些可能會告狀的人家,一邊叮囑孫子最近務必老老實實,不許再踏出府門半步。

  與此同時,武定侯府內也是一片慌亂。

  武定侯的次子,前些年強佔了富農的一大批田地,也攤上了人命官司,此刻也是坐立不安。

  在看著形勢發展越來越盛,火燒的越來越旺盛之時,他終究忍不住,心急火燎地跑到父親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武定侯看著小兒子跪在身邊,心中都已經明白了。

  他哭喪著臉說道:“爹,孩兒有罪啊!當年孩兒不該貪心,佔了那農戶的地,現在這事兒鬧得這麼大,萬一那農戶也去三司告狀,孩兒可怎麼辦啊?”

  武定侯氣得吹鬍子瞪眼,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你這孽畜,盡給老子惹事。府上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喝。”

  “爹啊,我可沒有大哥那麼有本事,能去戍邊,他以後有爵位繼承,孩兒,可什麼都沒有,才想著多佔點田地,以後也好有個安家立命所在啊……”

  武定侯是太祖分封的爵位,又經歷了開國之初,靖難之戰,諸多重大事件,依然在勳貴圈中,保持著他的競爭力,是因為每一代的人,都有人能在軍中堪用。

  這一任的武定侯,名叫郭大眨F公職前軍都督府都督同知。

  他是暴脾氣。

  聽完小兒子的詭辯後,當下,便將其吊起來,家法伺候。

  最後打的小兒子是遍體鱗傷。

  但打歸打,罵歸罵,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出事,當下便吩咐下人,準備好銀錢和地契,親自去那富農家中賠禮道歉,只求對方不要將此事鬧大……

  其他勳貴府邸亦是如此,往日裡那些小打小鬧的惡行,此刻都成了勳貴子弟們心中的定時炸彈。

  他們整日絞盡腦汁,回憶著自己曾經得罪過誰、欺負過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告到三司去。

  整個京城的勳貴圈子,都被這告示攪得人心惶惶,往日的囂張氣焰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朝的異姓封爵為:公、侯、伯,凡三等,以封功臣及外戚,皆有流有世。

  功臣則給鐵券,封號四等,佐太祖定天下者,曰開國輔咄普……

  大明朝的功勳集團,是歷朝歷代最為龐大的。

  他們即便有的人,失去了軍職,但還享受著朝廷的恩貼,並且,擁有著成為人上人的通行證……

  功勳集團們慌了。

  文官們就開始看笑話了。

  這屬於陽至恕�

  有人說,海瑞沒有手段,只會直來直去,現在這一招敲山震虎用的,毫無痕跡……讓內閣首輔張居正,都頗為驚訝。

  他藉著武清侯府的熱度,一下子把整個勳貴圈都囊括其中了。

  當然,海瑞明白,他是沒有能力撬動這麼龐大的集團,他只是想著敲打他們一番,警告他們一番。

  就這一套下來,十年都要老老實實,口口相傳了……

  這些變化,在宮裡面的朱翊鈞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就連馮保也坐不住了,在皇帝陛下表明瞭自己的擔憂。

  “陛下啊,這件事情本來就大,海都御史,這個告示一出,總覺得,要動搖國本呢。”

  而對於馮保的擔憂,朱翊鈞毫不在意,他只是說了句:“國本是百姓,這不是在動搖國本,而是在穩固國本,大伴啊,以後格局大一點 ……”

  馮保趕忙應是。

  在告示發出的第三日。

  而在都察院外,前來告狀的百姓依然絡繹不絕,當然,有一些是湊熱鬧的,就是單純想近距離見到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