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23章

作者:光頭李三

  六部都察院各司各部都在寫賀表。

  但卻只有海瑞一個人寫了一封完全不同的奏章。

  這場雪下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大,北方其他原本就受災的縣,再面對還未入冬的這場大雪,是否能夠挺得過去。

  這場雪,對於大明來說,是祥瑞,但對於那些本就受災的百姓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他寫了一封提醒皇帝陛下,提醒朝廷防範天降大雪之後會對原本今年就受災的縣城,災上加災。

  而這份奏章最先送往內閣,因為海瑞在京的名氣很大,徐階對他的“賀表”很感興趣,當下就給他插了個隊,可以說,剛剛送過來,徐階便就看了。

  這一看不打緊,差點讓徐階休克。

  “臣海瑞啟奏陛下……”

  “天降祥瑞大雪,此固為吉兆,然今歲北方數縣先已受災,尚未得喘息之機,今復加雪災……”

  “如大興縣等地,百姓本就艱難,歷經災厄,元氣大傷。百姓尚在苦苦掙扎,力求恢復生計,今這大雪忽至,無疑令其處境更為艱難困苦……”

  “臣竊思之,望陛下慎之,莫使此祥瑞轉為彼等之災禍也……”

  “伏惟陛下聖鑑,恤民疾苦,妥為處置,以安民心,以保社稷之安穩……”

  “陛下當念百姓之不易,思民生之多艱,切不可因祥瑞之故而忽視其可能帶來之危難。臣海瑞不勝惶恐,恭請陛下聖裁……”

  “陛下聖明,必能洞察此情,施以良策,解民於危難之中,臣海瑞翹首以盼,靜待陛下英明之決斷……”

  徐階看完奏章之後,深吸一口氣,奏章第一句就把主流認為的祥瑞,定義成了雪災,雖然後面有了找補,但全篇下來,全是在點皇帝陛下。

  內閣剛剛得到旨意,皇帝陛下對裕王府有了賞賜,可見皇帝陛下對於這場天降大雪,也是十分高興的。

  這樣的奏章,送到皇帝面前,即便是徐階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徐階不瞭解大興等縣城的情況,立馬差人調錄,檢視這幾個縣城的實際情況,卷宗上面所說,不像海瑞說的那麼嚴重啊……

  但是這樣的奏章,是否轉送陛下面前,這才是徐階現在要面對的事情,至於大興等地到底是像海瑞所說的那般嚴重,還是像卷宗記載的那樣,沒有那麼嚴重,並不是徐階第一考慮的事情。

  傳統的官僚,皆是如此……他本應該立即調查,而後將批示方案附在奏章上,轉送司禮監,由司禮監披紅,至於讓不讓皇帝陛下看,全在司禮監上面,但徐階卻陷入了深深的憂慮……

  當然,傳統的官僚嗎,遇到棘手問題,肯定不會自己背,當下,便找人去尋李春芳,高拱前來議事……

第47章 找“麻煩”的海瑞

  高拱,李春芳兩人半個時辰後,先後來到了內閣。

  等到兩個人都到齊後,徐階便將海瑞的奏章,拿給兩個人看,而後又將調錄出來大興等地在夏秋之時上報的災情情況……

  高拱,李春芳兩個人看完之後,與徐階一樣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老狐狸,叫他們兩個人來,完全是拉了兩個墊背的。

  “徐閣老,您怎麼看。”李春芳率先問道。

  “按照道理來說,大興等地稟報的災情情況,即便是遇到了這場祥瑞之雪,也不會像海瑞奏疏上面所說,如此嚴重……不過,是否將其奏章送往司禮監,本官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階剛剛說完,高拱便開口說道:“徐閣老,依下官看來,這幾個地方的縣官上報的災情情況,與實際情況並不相符,海瑞奏章之事,我等要重視,免得真如奏章上所說,莫使此祥瑞轉為黎民之災禍也。”

  “海瑞的奏章,如果我們壓了下來,那若是真的遇到了災情,便是我等之責……依下官看來,應該立即差人前往大興縣,再下定論。”

  “大雪封路,可是需要時間的。”徐階開口說道,說這句話,就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

  他想壓下來。

  現在大明朝的家底,在坐的三人,都清楚,即便知道了,朝廷如何賑災,難道從陛下修宮殿的銀子裡面出嗎?

  以前徐階這事沒有少幹,可在他的兒子高升為工部左侍郎,專門負責西苑一切營造事宜的時候,徐階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就很少把銀錢的主意打到西苑營造中了。

  即便沒有挪用,西苑主要營建工程的進度,皇帝陛下還是有些不滿意。

  高拱聽到徐階的話,立馬明白徐階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有些惱怒,不過也儘量收著點自己的情緒。

  “別說是下大雪,即便是下刀子,我等也該差人去,不然,等到地方官員來報之時,那便是死了很多人了,到時候我們即便能逃脫責任,良心上又如何過得去,徐閣老,不管你是怎麼說,有什麼樣子的章程,我高拱,依然不改變我的意見,差人去探查實際情況,給出準確的處理方案,再交由司禮監,轉送陛下。”

  義憤填膺的說完這些後,還覺得有些不過癮。

  “徐閣老,您那青詞寫得甚是精妙,賀表亦佳,昨日告祭太廟,天降祥瑞大雪,你的賀表今日便交了,我高拱也交了,李春芳大人也交了,滿朝文武,幾乎無人不寫,無人不為昨日這祥瑞歌功頌德,唯有人家海瑞願意逆流而上,直擊要害,我們又怎能畏縮不前呢?”

  高拱的一番話使得徐階眉頭緊蹙,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內心很是不快。

  和事佬李春芳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徐閣老的擔憂不無道理,高大人說的也對,不過,遇到此番事情,我們還是要慎重考慮。”

  “如果北方需要賑災,先不說祥瑞之事如何蓋過去,就這銀錢一項就過不去啊,今年朝廷百官的俸銀,尚且方湊得七七八八,戶部的倉儲,也是匱乏,不管是銀錢,還是賑災的糧食,棉被,我等皆是沒有啊,高大人,您是戶部的主官,您應該心裡更清楚。”

  “這個時候,皇帝陛下高興,裕王殿下高興,我等若是將海瑞的這份奏疏捅了上去,豈不是壞了陛下的心氣,同樣也落了裕王府的面子啊。”

  聽到李春芳的這句話,原本還想穩著的高拱,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來:“這是理由嗎,這不是理由,朝廷無銀,無糧,無棉被,自有我這戶部尚書來回籌措排程,我都不嫌麻煩,你們嫌什麼麻煩,更何況,海瑞在奏章上說的很清楚,祥瑞是祥瑞,災情是災情,誰敢往裕王府身上攀扯。”

  “即便沒人攀扯,你我都是裕王府的舊人,也要為裕王府考慮不是,高大人,您激動了。”

  “我激動了嗎,李春芳,李大人若我高拱記得不錯的話,李大人先世都是農民,到其父李鏜才開始讀書,您是嘉靖十年的舉人,嘉靖二十六年的狀元……”

  “您的老師可是嘉靖三十三年去世的歐陽德歐陽大人,他老人家在景王,裕王爭鬥之時,陛下讓兩王同時出宮,同時大婚之時,是您的老師歐陽大人上書直言,用大明會典,直面陛下,言道主器則曰承宗,分藩則曰承家。今裕王當何從?”

  “讓景,裕兩王可分別大婚,確定了裕王之儲君之位……”

  “這種殺頭的事情,歐陽大人都可上書進言,而我們現在所行之事,可是我們分內的事情,李春芳大人,您的祖父可是農民,是黎民百姓……您得道昇天,還不到三十年,就忘的這麼快了嗎?”

  聽著高拱的“訓斥”,饒是一向好脾氣的李春芳,都有些受不了了。

  他拍案而起。

  “高拱,你太過無禮了……”

  “你,你無禮之極……”

  不過,李春芳可不會像高拱一樣,直接拐著彎人身攻擊,只能自己著急,生氣。

  看著李春芳指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顫抖,高拱知道,自己的激將法已經成功一大半了。

  對付李春芳這種傳統的讀書人,搬出他的老師羞辱他,會讓他坐不住的。

  雖然,現在高拱明面上是在說李春芳,但徐階清楚,他是指向自己了。

  歐陽德是他徐階的好友,也是他的政治盟友,人家歐陽德做事尚不惜身,你已經是首輔了,比歐陽德又多活了那麼多年,到了現在,你還是遠遠比不上歐陽德,這麼多年,白活了。

  不過,徐階還算是沉穩,他雖然有些生氣,但他可不能像李春芳一樣站起身來,怒氣衝衝,指著高拱……

  “我高拱無禮,是在為生民請命,李大人倒是懂禮,卻想置身事外……”

  “高拱,你,罷了,罷了,不與,不與你過多爭辯,就按你所說的來辦吧,我在無意見。”說完之後,李春芳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斷地喘著粗氣……想來真是氣的不輕。

第48章 高大人,你別急

  高拱神色嚴肅且堅定。

  徐階面容陰沉,眉頭緊皺。

  李春芳還在椅子上坐著上喘著粗氣。

  內閣之中,一種古怪的安靜。

  高拱對於海瑞可很是高看,徐階,李春芳也是,但與之不同的是,高拱可以啟用海瑞,李春芳,徐階就不願意了。

  這次,海瑞上的奏章,讓高拱對其又欣賞了許多,當然,他如此堅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命關天,不得不謹慎,不得不爭取,當然,在這其外,還有高拱的一點點私心。

  現在朝廷的銀錢都是明面上的,百官以及京師軍隊的俸祿與餉銀,來年的北方軍費,以及西苑的營建工程,只有這三筆開支,能夠滿足賑災需要。

  百官俸祿要是挪用了,這是百官們無法接受的,雖然有些官員不需要這點微不足道的餉銀過活,但還是有相當大一部分清水衙門,或者清官,是需要這筆俸祿的。

  當然京師軍隊的餉銀,那也是國之根本,北方的軍費,同樣重要,作為戶部尚書的高拱,想要抽調銀錢,只能從西苑身上下功夫了。

  當然,高拱也不是衝著朱厚熜去的。

  他是衝著徐階去的。

  徐階的兒子接手西苑營造之後,雖然施工的速度比不上嚴世蕃當這個工部侍郎,但卻一直沒有停過,這讓皇帝陛下對徐階也高看了數眼。

  越是如此,越讓高拱對其不滿。

  這跟嚴嵩嚴世蕃父子有何區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明朝不是沒錢,是把銀子花到了不該花的地方上去了。

  徐階知道高拱是衝著自己來的。

  但此時李春芳雖然被氣的不輕,但已經表明了態度。

  而高拱的態度又是如此堅決,他即便是內閣首輔,也不能獨斷專行。

  而且,高拱用的是陽帧�

  故高拱毫無畏懼,手中拿著為生民請命的旗幟,站在陽光下,道德的至高處,去指責,徐階,李春芳,甚至能去指責皇帝陛下。

  陰謱端麄冞@個段位的人來說,已經是有些不夠格了,他們也不屑去用。

  最終,還是徐階打破了平靜。

  “既然李大人沒有異議,高大人這麼堅持,那這事就交給高大人去辦,先差人去大興等地探查情況,若是真如海瑞奏章所講一般,我等在行商議。”

  聽到徐階的話後,高拱只是朝徐階拱了拱手,而後立即快步離開了內閣。

  等到高拱走了後,徐階看向還在生氣的李春芳。

  “李大人,高大人就是這個樣子,容易急,你以後肯定會習慣的。”

  “哎,是啊……”李春芳悠悠說道,不過,這個時候的他也明白了一些過來。

  在路上的高拱,腦海中迅速思索著合適的人選。

  他想到了海瑞。

  虎項金鈴誰去解,解鈴還得繫鈴人……

  既然海瑞把老虎給捆著了,想要放開他,只能海瑞去。

  回到戶部之後,高拱便直接找來了海瑞。

  海瑞身著那身五品青色官袍,緩緩走進了高拱的視線之中。

  海瑞官袍的顏色洗得極為深重,彷彿經歷了無數次的搓洗與摩挲,仔細看去,袍角處微微泛起毛邊,一些地方的針線也有些鬆散,顯然是洗了太多遍的緣故。

  這身官袍雖已顯得有些破舊,卻襯得海瑞更加清正廉潔,他身形挺拔,每一步都走得堅定而有力,那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官袍在他身上,彷彿在訴說著他的剛正不阿與對廉潔奉公的堅守。

  他在奏章寫好之後,便早就準備好,見這些中樞大臣了。

  進入房間後,海瑞便拱手躬身說道:“下官見過大人。”

  高拱點了點頭:“海瑞,請坐。”

  “謝大人。”

  海瑞坐在高拱左手邊第三張椅子上。

  “海瑞,你可知,現在滿朝文武皆寫賀表,賀裕王殿下,世子殿下祭告太廟,天降祥瑞,你為何要寫一封那樣的奏章。”

  “大人,海瑞所寫,也是賀表。”海瑞坦然答道。

  聽到海瑞的話後,高拱哭笑不得。

  “黎民尚在苦苦掙扎,力求恢復生計,今這大雪忽至,無疑令其處境更為艱難困苦。臣竊思之,望陛下慎之,莫使此祥瑞轉為黎民之災禍也。”

  “這是賀表?這不是賀表……“

  “這是催你命的催命表。”

  聽著高拱的話,海瑞依然保持著鎮定。

  “海瑞不惜身,只為生民立命。”

  “好一句,為生民立命啊,那本官就想問問你,你是如何得知大興,固安等地,會有災禍呢,並且還這麼篤定。”

  “年中的時候,戶部調了一部分錢糧前往固安賑災,此次是由下官去的,途經大興縣之時,就感民生凋零,與固安等地相比,絲毫不落下風,但卻沒有上書報災,下官推斷,應該是大興縣乃順天府屬縣,縣府有些底子,但這場大雪一下,情況就不同了,並且大人如果留意的話,可在外門東便門處,發現很多乞討的百姓,他們都是來自大興,固安的婦孺老幼,此番大雪封路,對於大興,固安的百姓來說,定是滅頂之災。需要朝廷賑濟。”

  “內閣之中,因為你的這份奏章,吵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不過,最終內閣還是有了章程,你可願率隊前往大興,固安等地詳查災情之事。”

  海瑞站起身:“下官願往。”

  “大興還好,出城不足五十里,可固安等地卻有百里,又加大雪封路,馬車也走不快,但險情重要,你帶走幾隻信鴿,本官為你挑選我戶部的能人幹吏,今天便出發,為防信鴿在這大雪皚皚的大地上不知歸途,查探情況之後,一邊信鴿來報,一邊差人單馬來報,接下來的數日,不管晝夜,我高拱都在這裡等著,若有訊息,立即前往內閣,索要章程。”

  海瑞再次行禮:“多謝大人。”

  “這是本官的本分,海瑞,本官問你,若是大興,固安等地真的災禍嚴重,你,你可願主持賑災?”高拱這是想把海瑞這把利劍跨在自己的腰上,到時候,誰阻擋他排程銀錢,便拿著這把利劍砍的他血肉模糊,其中甚至包括皇帝陛下。

  “下官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