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求墨宝。
文人舞文弄墨乃是风雅,被人求上门,那就是仰慕其才华,文人自是欣然接受。
可这笔墨纸张总要花银子,不可让文人出吧?
懂事的人就想出送润笔费。
这就是雅事了。
到了此时,人群里方才有个声音:“陈老爷并未住在会馆,他住在竹闻巷。”
会馆里众人懵了,馆长更是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出来:“镇江的考生为何不住在会馆中?”
往常都是住在会馆里的。
只见那名二十多的考生道:“会馆人多嘈杂,会元郎一心备考,自是要找个僻静之所,考卷上应该写了他的住址啊。”
报子赶忙将抄录的内容拿来看。
姓名、籍贯等一系列内容的最后,就是会元郎在京中的住址——竹闻巷
本省凡是有才名者,皆会住在会馆中,以便结交本省官员,他们一看到会元郎乃是镇江人士,就匆匆忙忙来了镇江会馆,谁能料到会元郎不在此?
报子急忙转头对众人道:“跑错地了,去竹闻巷!”
报喜队伍赶忙吹吹打打着转身往竹闻巷而去。
馆长险些晕过去,被人扶住后不甘心地冲着半空哀嚎:“怎么会在竹闻巷?我的会元郎!我的会元郎啊!”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鲁策却是喜滋滋地坐了下来,对徐彰和李景明道:“这下阿砚的名头是彻底传出去了。”
为了让报子多报几次陈砚的大名,他们三人一直静默不语,也是很不容易了。
陈砚与杨夫子、周既白、陈老虎一起围坐一张桌子。
从吃过早饭后就一直等着,一点喜庆声都没听见。
实在是竹闻巷离贡院太远,而各个会馆为了方便士子们,建时便尽量离贡院近一些,如此一来,那报喜的队伍压根不会往这边来,就越发显得此处冷清。
坐得久了,陈砚就想起身转动一下,可他一动,杨夫子和周既白的目光就齐齐盯上来。
想到杨夫子的名声,再想到周既白的五百两银子,陈砚只能乖乖坐下。
又无心干别的,只能和另外三人大眼瞪小眼。
等得越久,陈砚就越焦急,到后来也不想着什么会元不会元,只要让他上榜就行,早些来报喜,让他也不用如此煎熬。
不过也有比他更煎熬的,那就是杨夫子。
杨夫子连午饭也不做了,把早上的包子热一热就凑合了一顿。
这一等就等到傍晚。
杨夫子就如那霜打的茄子般,好像所有生机都要消失了。
周既白也拿出了自己的小册子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始终没找到一句适合这个时候安慰人的话。
就在一片死寂时,陈老虎耳朵动了动,欣喜道:“报喜的队伍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渐渐地,陈砚等人也听到了锣鼓声。
旋即就是由远及近的高唱:“捷报!镇江东阳平兴县老爷陈讳砚,高中辛未科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陈砚耳朵嗡嗡响,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中会元了!
第146章 从来没这么富裕过!
陈砚只觉眼前一片空白,旋即就是自己熬夜苦读的种种情形。
想到自己每日的笔耕不辍,想到那一罐罐烧干的灯油,想到家里堆满一间屋子的文章,到了此时此刻,只觉一切都值得。
科考上他虽始终受到各种阻碍,可他也是幸运的。
他并未被莫名黜落。
他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
陈砚心里对会元是抱有期待的,否则也不敢压上身家,更不敢摆出夫子的名头。
可在揭榜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得如此殊荣。
此时听到报喜,他只觉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周既白对陈砚拱手,高兴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恭贺阿砚喜中会元。”
陈砚缓过神,方才看向屋内三人。
杨夫子眉目舒展,除了欣慰与欢喜之余,还有几分庆幸。
陈老虎则是傻乐。
陈砚走到杨夫子面前,对其深深作一揖:“仰赖夫子多年苦心教导,学生终登杏榜魁首,学生叩谢!”
屈膝,跪地,对着杨夫子叩首。
杨夫子眼眶湿润,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上前将其扶起,道:“既中了会元,就不负你多年苦读。”
论刻苦程度,陈砚乃是他此生所见之最。
纵使他当年求学,也时常与同窗或出门踏青,或出门垂钓。
陈砚却能将所有心力都放在科考一途,实在是难得。
回想这些年的辛劳,杨夫子情绪越发激荡,只觉掉落的三千烦恼丝值了。
锣鼓敲打声停在门口,陈砚亲自出门给了赏银。
报喜的队伍并未直接离去,锣鼓声在门口持续了一刻钟,那舞狮表演可谓精彩绝伦,惹得出来看热闹的邻居纷纷叫好。
陈砚一整夜都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就敲开了周既白的房门。
“该去领我们的赏钱了。”
陈砚一句话就让哈欠连天的周既白彻底醒了神。
两人叫上陈老虎,兴致勃勃去了赌坊。
一比十二的赔率,一人下五百的注,到手一人六千两。
因陈砚爆了冷门,其他押注的人都输了,赌坊也是大赚了,因此并不克扣陈砚和周既白的银子。
当然,也与陈砚是会元有关。
六千两全部换成银子,由陈老虎搬上马车。
陈砚一遍遍摸着银子,恨不得将所有银子抱在怀里。
从来没这么富裕过!
待到京城富商们前来送银子时,陈砚干脆利落地让他们全拿走。
他是富裕的孤臣,能瞧得上那些人送的三瓜两枣?
镇江考生们也是一波波前来道贺。
镇江终于出了位会元,众士子如何能不来恭贺?
也是在这时,陈砚方知四人中只鲁策一人落了榜。
陈砚就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不必因一时落后而颓丧,自有你盛开知时。”
鲁策喉头滚动,良久方才道:“能中举我已知足,下一科再试也就是。”
鲁策自知学问比不得陈砚等人,连中举也是意外。
可人都有侥幸心理,总想着自己万一中了呢。
尤其是李景明和徐彰都中了,只他一人落榜时,那股失落险些将他吞没。
今日得陈砚安慰,他就觉得好受了许多。
周既白也跟着安慰鲁策道:“下一科我与你一同考,你也不会孤单。”
鲁策便不满道:“我乃是举人,参加的是会试,你还是生员,要考的是乡试。”
周既白道:“考完乡试,正好可以赶上与你一同考会试。”
那自信模样让鲁策恨不能敲他一脑瓜崩,可仔细想想,周既白才学尤在他之上,两年后的乡试应该难不住周既白。
到时周既白会试中了,他落榜了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鲁策瞬间浑身紧绷,脑子里全是下科会试必要过,竟顾不得落榜的失落了。
随着会试揭榜,镇江陈砚的大名也随之传开。
十四岁的会元,本经还是《春秋》,又是镇江人,哪一条都足以让他声名远播。
与陈砚名字一同传开的,就是“杨诏元”。
能教出会元,该是一代名师。
诸多学院都请杨夫子前去讲课,更有不少考生亲自登门想要拜其为师。
杨夫子在连续招待十几波人后,终于闭门谢客。
若放在以前,或许他还会挑几个学生教导,可自教了陈砚和周既白,一资质一般又不够刻苦之人他就不愿教了。
何况陈砚还有殿试这一大关要过,夫子不敢松懈。
大梁朝的殿试并不黜落考生。
因此,凡是中了会试者,只需参加完殿试,自然就成了进士。
不过这进士与进士还是有区别的。
殿试头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也被称为一甲出身。
再往后,从第四名到第五十名乃是二甲,赐进士出身。
三甲就是五十一名到二百八十名,赐同进士出身。
名次不同,派官也是天差地别。
譬如同进士若被派官,好的也不过去地方上任县令。
虽为百里侯,然分派管理的县多是偏远贫穷之地。
若是无钱无势的同进士,还有可能被派为小小县丞,任其政绩如何好,多半此生都在地方上打转。
因此,文人们多自嘲“同进士便是那如夫人”。
所谓如夫人,也就是小妾。
这同进士的地位就如小妾一般。
二甲进士就可入六部,称为京官。
与地方上的官比起来,京官靠近中枢,自是比地方官高贵百倍千倍。
至于一甲三人,更是能直接入翰林院。
自前朝起,想入内阁,必须是翰林出身。
正因此,翰林也被称为“储相”。
虽说只是有个入阁的资格,也还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陈砚已是会元,杨夫子自是希望他能在殿试中夺得一甲。
否则想进翰林就只能参加朝考,若能中,可进翰林院成庶吉士,起点与一甲天差地别。
不过陈砚并不能立刻专心准备殿试。
放榜之后,他需和另外二百多名贡士一同去拜访座师。
所谓座师,就是一科主考官。
小三科乃至乡试主考官们虽也被称为座师,然与会试座师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任会试主考官的官大,有权有势,是考生们初入官场能攀扯关系的唯一高官,考生们自是十分敬重推崇。
在一些考生眼中,会试座师地位可与授业恩师相提并论,有的甚至还在授业恩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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