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67章

作者:江河大爷

  族长转身,大步迈过门槛,神情庄重肃穆。

  伴随着庄严的鼓声,族老们紧随族长之后,纷纷跨过门槛,垂手低头,悄然入祠堂。

  族人们按照辈分,一排排朝着里面走去,将祠堂挤得满满当当。

  后面辈分小的,就只能在外垂手而立。

  所有人面容庄重,心怀敬畏,不敢胡乱张望,就连那些四五岁的稚童,此刻也一扫往日的调皮,规规矩矩地站在大人们身后。

  三岁以下的孩童神魂不稳,是不可祭祖的。

  待到众人站定,鼓声停。

  族长站第三排的蒲团前,面对牌位而站,垂眸,恭敬道:“请三元公与千户大人入祠堂!”

  祠堂离牌位不远处的墙上有道侧门,以往长期锁着,此时门被打开,一身月白色儒衫的陈砚从侧门进入,缓步走到第一排那唯一的蒲团前站定。

  前排的族人只需一抬眼,就能瞧见那一抹月白,不由暗暗感叹陈砚气质实非常人能比拟。

  随即进来的,是一身灰扑扑棉袄的陈老虎。

  他进来后,径直走到第二排蒲团前,在陈砚后方站定。

  族长第三声呼喊:“请夫人老爷们入祠堂!”

  陈得寿和柳氏扶着卢氏,缓缓走进祠堂,与陈老虎并排站在陈砚身后。

  一抬头,就是一排排整齐的牌位,仿若一个个祖宗正凝视他们。

  柳氏与卢氏已不是第一次进祠堂,可依旧激动不已。

  一片肃穆中,族长拄着拐杖朝着供台走去,每走一步,拐杖便会在落地时“咚”一声响,让得众人更凝重。

  族长走到供桌前,对着侧门方向一声高呼:“上贡品!”

  侧门立刻有数名辈分颇大的中年人端着托盘缓步而入。

  头一样,就是烤得金黄的小羊;第二样,乃是烤得金黄的乳猪;此后整只烧鸡、烧鸭、烧鹅、糕点、果脯等,尽数堆放在供桌上,将供桌挤得满满当当。

  将贡品放好,那些人便往后走,挤到自己同辈分的人附近站定。

  族长从旁边的篮子里抓起一把香,在烛火上点燃,先分给陈砚三支,旋即就是第二排的陈老虎、卢氏等人,也是一人三支。

  再往后的族老们一人一支。

  族长自己拿了三支香,回到第三排蒲团前,大喝一声:“拜!”

  众人无论有无蒲团,纷纷跪下,对着牌位方向连磕三个响头。

  陈砚磕完,起身,将三支香庄重地插进香炉里,再退到蒲团前,随后一一上前插香。

  祠堂侧门外鞭炮声响个不停,烟雾随风飘进祠堂内,让得整个祠堂烟雾缭绕,仿若要将所有人都罩住。

  待到鞭炮放完,族长跪在蒲团上,大声道:“陈氏族长陈秉言敬告列祖列宗,我陈氏一族后生陈砚,已升任三品资治尹,兼四品知府,位高权重;后生陈老虎,升任五品千户,乃一方武将,二人今日归乡,特来拜见列祖列宗。陈族一门出两杰,今日记录族谱,以供子孙后代敬仰研学!”

  言毕,族长于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族人们纷纷相随。

  礼毕,族长与族老们纷纷起身。

  “请族谱!”

  在众人的注视下,族长将早已放在供台上的一个木匣子捧下来,开锁,捧上一本厚厚的族谱。

  瞧见那族谱,族人们更为庄重,便是陈砚也不由放轻了呼吸。

  族长翻开族谱,单开一页,族老们或磨墨,或注视下,落笔。

  一位族老朗声道:“陈氏子砚,陈得寿与柳氏所出……殿试钦点状元……以死谏劾权相徐鸿渐……以功耀三品资治尹,领松奉知府。”

  写至此,族长方才提笔,空出两页后,再提笔:“陈氏子老虎……”

  陈氏的子孙心中悸动,对二人无不羡慕。

  能让族谱单开一页,此等荣耀足以庇护上下三代!

  天下男儿,谁人不愿如此?

  纵使在万军中冲锋陷阵的陈老虎,此刻心脏也在疯狂跳动,浑身血液仿佛那奔腾入海的河水,让他浑身热腾腾,连鼻腔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陈老虎立刻看向前方一袭月白衣衫的陈砚,见他姿态潇洒从容,仿若丝毫未有情绪波动,陈老虎心中暗道:砚老爷如此心性,实让人钦佩。

  渐渐地,他的心也定了下来。

第442章 族规1

  族长停笔,将族谱捧着放到供台上,退回自己的蒲团,与族老们站着对牌位拜了三拜,这才转身,对众人道:“请三元公训话!”

  族人们纷纷一凛,心中已猜测今日陈砚就要与他们说起陈川打人一事。

  昨日陈得福从陈砚家离开后,就往另外几个与陈川一同被抓的人家中去了,众人一顿议论,各个都是又悲又气。

  这些人再往兄弟们家中一坐,再哭一番,便立刻让亲兄弟也为之愤慨。

  这就是宗族,护短、讲情面。

  陈砚身为他们陈族的希望,这两条全都推翻了,如何不让他们难受?

  哪怕当时陈砚将陈川等人护了下来,再在族内收拾他们,众人也觉无丝毫不妥。

  昨日陈砚说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也就安心等到了现在。

  陈砚转身,目光在一众族人脸上扫过,对上那一双双质朴,却期盼的目光,陈砚还未开口,先对众人拱手:“晚辈陈砚能有今日,多亏族内各位叔伯兄弟相助,陈砚今日在此拜谢诸位!”

  言罢,陈砚退后一步,对着众族人方向深深鞠一躬。

  只这一礼,族人们便惊惶不已。

  三元公怎能给他们这些泥腿子行礼?

  当即就有人道:“使不得啊,官身不能给白身行礼!”

  便是族人也不行。

  陈砚起身,一本正经对众人道:“我今日穿的是常服,是族中晚辈,怎的就拜不得各位族中长辈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陈砚今儿个为何穿这月白常服。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不由会心一笑,祠堂内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族长老怀欣慰。

  再看陈砚,已是神情舒缓。

  到底是三元公厉害,只这片刻,就让众人卸下一半心防。

  陈砚继续道:“我陈砚六岁得知要回陈家湾时,心中就想,自己会不会在陈家湾住不惯?陈家湾的人都不认识我,那些同龄的孩子会不会欺负我。”

  说到此处,陈砚顿了下,见族人们正凝神听着,他笑道:“待回到陈家湾,我才知道何为血浓于水,何为宗族。”

  陈砚愈发诚恳:“若没各位叔伯兄弟,我陈砚就没钱读书考科举,更不能中状元,斗贪官,为我陈氏一族树牌坊;若无各位叔伯兄弟以命相保,当初一个高家就会要了我的命;若没老虎兄一次次舍命相救,我陈砚早已成了一捧黄土;若没知行叔帮我给松奉百姓治病,我就无法极快收拢民心,平定叛乱。”

  话语至此,陈族众人已是感动不已。

  他们是在地里刨食的,当初也是勒紧裤腰带,从嘴里抠出的粮食供陈砚读书考科举。后来有衙役来抓陈砚,他们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着陈砚把那些衙役给拿下,甚至要抽生死签替陈砚顶罪。

  他们已竭尽全力,为的也不过是为陈砚谋一个希望,为陈氏一族谋一个希望。

  正因付出极多,当陈砚为了平复下甘村众人的怒气而亲手将族人送去官府时,他们才心寒,才不甘。

  他们以为陈砚当了大官,已经将这些事都忘了,更不拿他们这些长辈当回事了,可今日,在祠堂内陈砚将这些往事一一说了出来。

  陈砚都记得!

  “族内如此大恩,我陈砚实不敢忘,待我考中状元后,便想办族学,让族内后辈都能入学读书,若有资质者,都有资格考科举,入官场,为我陈氏一族的子孙后代谋个好前程!我们陈氏一族不能只我一人出头,要的是培养一代又一代,百年千年的兴盛!”

  一位族老高呼,其余族人便也压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为陈砚喝彩。

  陈氏一族祖上也出过一位知府,当时陈氏一族可谓风光一时,可那位知府去世后,陈氏一族后继无人,陈氏一族就此沉寂,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

  而今,陈砚当了大官,整个家族才再次扬眉吐气,无人敢欺负。

  陈砚兴办族学,让族里的孩童都去读书,还不用家人出一个大钱,这便是在提拔族里的后辈们。

  如今除了陈砚,族学已经出了三位秀才,再这般下去,家家的孩童都有可能当大官,整个家族只会越来越兴盛,甚至在陈砚百年之后,陈氏族学出去的孩童,也可以撑起整个陈氏一族。

  这就是陈砚为家族所做的谋划。

  今日陈砚描绘的陈族未来,族人们光是想想就兴奋得面红耳赤。

  一片欢欣之中,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那你为何不护陈川他们?”

  声音本该被欢呼声盖住,立刻就有十数人跟着附和:“你既感激族人,为何还不护着族人?”

  “对,你为何要讨好下甘村?”

  那些声音犹如一盆凉水,给激动的族人们当头浇下,让得众人安静下来,等着陈砚的答复。

  陈砚对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被一张张熟悉的脸挡住。

  不用看,陈砚也知道说话的是以他大伯为首的那些纵子行凶之人。

  陈砚对着声音的方向怒声道:“因他们是我陈族的蛀虫,是要将我陈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罪人!我若不将他们送入官府,我们陈氏一族再难兴起!”

  此话一出,祠堂内又是一片哗然。

  站在人群中的陈得福等人见陈砚如此污蔑他们的孩子,各个脸色都难看。

  陈砚双手一压,族人立刻安静下来。

  陈得福等人还想再辩驳,陈砚却不再给他们机会,气沉丹田,提高音量,对众人道:“当初的高家是何等的威风,高坚官至三品侍郎,且是实职,其势力远非如今的我可比,高家更是有不少官员在朝为官,连县尊大人都要仰其鼻息,知府大人面对他们也要退让三分。”

  陈砚气势节节攀升,声音也越发洪亮:“可他们如今落得什么下场?高家被抄,高家的人被罢官的被抓的不计其数,高氏一族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为何?因高家家风不正,其子弟嚣张跋扈,稍有人不顺从他们,就要置人于死地!”

  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陈氏族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砚却犹不肯停:“陈川等人如今的所作所为,与那高七公子何异?与那高二公子何异?!”

第443章 族规2

  族人们的心猛颤。

  当初高家对陈砚步步紧逼,陈族众人可是真正与高族对抗过,自是知晓高家的强大。

  那样庞大的家族,却说倒就倒了。

  如今想来,还不到三年。

  而扳倒高家的,是当时在高家面前渺小如蝼蚁的陈砚。

  “下甘村又没人读书。”

  陈得福见众人脸色大变,就知不能再拖延,赶忙出声辩解。

  陈砚冷笑:“他们今年没有,以后会不会有?下甘村会不会也出一个三元公?陈川此次打的是下甘村的人,你们觉得惹得起是吧?若下次打的是某个官员的子侄,某位权贵的子侄,一个我陈砚惹不起的人,你陈得福是要我整个陈氏一族给你儿子陈川陪葬吗?!”

  陈得福浑身热气一冒,这才发觉四周的族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颇为不善。

  陈砚乘胜追击:“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我陈砚,今日我敢包庇陈川等人,明日御史弹劾我的奏章就会出现在天子龙案上。一旦我被扳倒,多的是人会扑向我陈氏一族,将整个家族吃干抹净,直至榨不出一滴油水!到时候你陈得福就是陈氏一族覆灭的第一罪人!”

  陈氏族人再次哗然。

  族长更是急道:“我陈族能有今日,全靠三元公撑着,让三元公去换陈川那些狗崽子的命?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族人们看向陈得福等人的目光更恼怒。

  他们陈族多少年才出了陈砚这么一位文曲星,陈族的今日全靠他一人,谁敢动三元公,他们就要与那人拼命!

  陈川等人怎能跟陈砚相提并论?

  当即就有族人高呼:“三元公说得对,万万不能让陈川那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陈川就不是个好东西,蹲大牢也是他活该。”

  “三元公看得长远,我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我们听三元公的。”

  “对,我们听三元公的!”

  族人们已彻底被陈砚说服,纷纷呼喊支持,整个家族再次展现出惊人的凝聚力。

  陈砚继续道:“科举严查三代,凡是祖宗三代以内有犯事者,不可参加科考。”

  此话一出,陈得福等十来人便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