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陈砚横眉对上张朔,见张朔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便是一声冷笑:“兵部既知道有这五万降兵为何不管?竟让他们在松奉无人管制,置我松奉于动乱,令百姓终日惶惶,还让本就不富裕的松奉供这些人吃喝,你张朔贵为兵部尚书,但凡有一丝报国之心,就该尽快将五万人入军籍黄册,再将我松奉出的粮饷还给我等!”
谁说他陈砚要私兵了,那不都是你兵部尚书不管不顾吗。
此时若松奉再有一点动乱,头一个要以命相抵的,就是兵部尚书张朔。
百官不是说他陈砚拥兵自重吗?他陈砚把兵往兵部送,还要讨垫出去的粮饷。
本就是兵部职责,凭什么让他陈砚,让松奉府衙承担?
张朔瞳孔猛缩,一张国字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旋即,就是心头狂跳。
此时宁淮的官员尽数被抓,松奉府衙最大的官只是一个通判,若发生一点意外,不止松奉,整个宁淮都要陷落。
他身为兵部尚书,必定脱不了干系。
只一瞬,张朔仿佛刚泡过热水澡般热气腾腾。
他到底比田方等人强,很快就镇定下来,道:“你既已进京,为何不去兵部交接此事?分明是此事找补的托词!”
陈砚面露鄙夷:“下官是因宁王谋逆一案随锦衣卫进京,本就该你兵部与锦衣卫相商,召下官进兵部处理五万降兵事宜,今日既然相见,也该算算账。”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陈砚便当众算起来。
“自十万大军到了松奉,下官先是运送一百车粮食过去,此后又养了十万大军半个月,一共花费粮食一万八千七百五十石,运输人力所消耗的粮食就算我松奉贡献了,不算在其中,剩下的便是那五万降兵所消耗的粮食……”
“降兵归顺至今,已近两个月,在兵部运粮过去之前,都是我松奉养着,本官先算三个月,算五万六千二百五十石,总共加在一起是七万五千石,张大人今日是给银子还是给粮食?”
百官是万万没料到原本的弹劾,竟变成了陈砚朝着张朔讨账。
还是当着陛下,当着内阁三位大人,当着百官的面朝兵部尚书张朔要债,让堂堂二品大员颜面扫地。
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当众如此被落脸面,张朔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恨不能啖陈砚的肉,食陈砚的血!
他愤恨指着陈砚道:“巧舌如簧,分明是你养私兵,竟还妄图将锅甩到我兵部头上,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陈砚心中冷哼,这是想将这要账之事拉到党争之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张大人莫不是想赖账,才将五万私兵往下官手里推?我松奉贫苦,下官这团练大使只养得起百位民兵,张大人就莫要做此等下作之事了,实在令人不齿!”
此刻的张朔终于知道田方为何会气晕过去,此子实在可恨至极。
他恨不能将陈砚的牙一颗一颗敲下来,再将其嘴巴缝上!
就在此时,裴筠站起身,朗声道:“陈同知所言不错,本官领兵前往松奉平叛,张大人不拨粮饷,将士们险些哗变,庆幸有陈大人相助,方才能安抚众将士,平定叛乱。陈大人此乃借粮之大功,张大人已犯下渎职大罪,若再赖账就太不应该了。”
终于轮到他裴筠开口了。
陛下您可得看清楚啊!
裴筠眼角余光热切地往暖阁内那抹明黄色扫。
他算是看明白了,百官根本不是陈砚的对手,此时他还不出头,后面就没机会了。
再者,裴筠恨死了张朔。
前面一个月被关宫内,尚可说没法调粮,出宫后还一直对十万将士不管不顾,就是他张朔之责。
若非陈砚,他裴筠莫说平叛,怕是早已被哗变的将士们给砍了。
张朔气得脑仁突突地疼,他转头怒视裴筠:“你竟胆敢与乱臣贼子勾结?”
裴筠当即道:“陈同知分明是有功之臣,怎会是乱臣贼子?张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张朔脸部迅速充血,正待要开口,就听陈砚道:“兵部几个月都没备好粮食,今日定然也拿不出,本官极好说话,只需张大人还银子,折算白银三万七千五百两。”
“你陈砚……”
张朔还要怒喷,陈砚却打断他:“还钱。”
“那些降兵的炮船你私自扣押,不上交……”
陈砚不耐烦:“还钱。”
张朔:“……”
户部拨给兵部的银子早花完了,他上哪儿弄银子去?!
陈砚:“还钱。”
张朔一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一声声呼吸仿若吹哨子般。
眼角余光瞥见呆若木鸡的百官,还有裴筠等人的鄙夷之色,他便知自己的政治生涯要结束了。
为官者,需镇得住下面的人。
今日被陈砚如此羞辱,往后众人见到他便会想起他颜面尽失,还有谁会畏他敬他?
陈砚此子,断了他的仕途,此后他再无入阁可能!
想到此处,张朔悲从心起,竟心痛不能自已,一口气上不来,也与田方一般栽倒在地。
兵部两位侍郎大惊之下起身去扶,还惊呼:“部堂大人!”
陈砚目光便直直看向两位兵部侍郎,理直气壮道:“你们兵部尚书晕了,这银子就由你们二人还吧,什么时候还钱?”
两人均是被吓得一哆嗦,竟齐齐坐下躲进人群里,原本被二人扶住的张朔被二人推开,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且是面部落地。
第368章 神兵
那重重砸在地上的巨响,让得百官心肝直颤。
这可是堂堂二品大员,位列九卿的兵部尚书,此时却是真真的“颜面扫地”了。
那陈砚小儿,实在恐怖!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刚晕过去的张朔被脸上的剧痛激醒,艰难抬起头,感觉脸上又疼又热乎,他便伸手去摸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鼻子、右边脸全是血!
张朔下意识看向百官,就见众人满脸惊恐。
他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双眼一闭再次晕了过去。
百官静默,暖阁内只余狂风呼啸。
再看向站在暖阁内面对他们的陈砚,竟心生惧意。
四名言官,一名实权二品大员,尽数败于他之手,还有谁敢应战?
暖阁内,永安帝舒展着斜靠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好戏。
这能干之人呐,不仅事办得好,就连口才都好。
大梁朝的陈三元,实有宰辅之才啊。
永安帝看向陈砚的目光尽是赞赏,旋即颇有些得意地扫了眼垂首站在陈砚身后的三位阁老。
自陈砚与百官对质,永安帝就让他们站起身一同观看。
三人站在左侧,虽都低着头,永安帝依旧能清晰地看到焦志行的兴奋与刘守仁的愤怒,当然,永安帝最喜欢看的还是首辅徐鸿渐那僵住的老脸。
徐鸿渐定然没料到,陈砚竟能舌战百官,将百官压得抬不起头来。
永安帝从第一次见到徐鸿渐起,这位老师始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一切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当年还是太子的永安帝,从心底就畏惧自己这位老师。
及至登基,他依旧死死被这位老师压着。
徐门有贪权逐利这一共同目标,上下团结一心,犹如铁板一块,根本动不了。
而他一手扶持的清流,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权,犹如一盘散沙,每每对上徐门便会被打得节节败退,实在不是徐门的对手。
当年清流抓住徐门贪墨救灾银一案,便示意焦志行与刘守仁追着打,必要狠狠削弱徐鸿渐的势力。
可最终,徐门只推出一个高坚便轻易化解了。
而徐门又以种种手段保全了高坚。
若非高坚需丁忧,怕是此时那高坚还在朝为官。
因徐鸿渐的设计,他还杀了太子,将太子全家流放。
至此,皇后常年青灯古佛为伴,再不理会他,他也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每每想到自己的长子与结发妻子,永安帝便心痛不已。
这么些年,徐鸿渐如同一座高山,始终压在大梁,压在永安帝的身上。
因此,当得知陈砚此人竟能逃过高家的围猎,一步步考到京城,永安帝大为惊奇,便立刻派人去查。
待陈砚的生平放到永安帝面前,永安帝便知他找到了最锋利的刀。
果然,陈砚一次次替他化解危机。
徐鸿渐对刘守仁和焦志行部下的杀招,被陈砚敲登闻鼓破解,整个清流得以保全脱身。
后来当殿弹劾徐鸿渐,竟能逼得徐鸿渐辞官。
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将徐鸿渐逼迫至此。
纵使后来不得不再启用徐鸿渐,那也是国情所迫,与陈砚无关。
当陈砚要去宁淮时,永安帝心中便对陈砚生出无尽的愧疚。
他这个君主从登基起就发觉宁淮针戳不进,水泼不进。
他曾多次派锦衣卫前往宁淮,试图摸透里面的形势,可派往的锦衣卫多数被杀,纵使活下来的,也只能打探到一些风声,无法深入。
宁淮倒也罢了,松奉更是难得进去。
如此凑巧,宁王在松奉。
必然是宁王与徐鸿渐勾结,心怀不轨。
当时他对陈砚是抱有期待的,也知此去凶险,就从北镇抚司挑选了最精英的四十名锦衣卫,陪同陈砚前往。
北镇抚司的职责,除了探清松奉的境况外,就是保护陈砚。
每个月薛正都会传密信入京,永安帝能清楚看到陈砚是如何险象环生,拼尽全力破开层层迷雾。
当时他挡住徐门插手宁淮已是极费力,根本腾不出手再帮陈砚,只能给他封个团练大使。
以陈砚的能力,只要名正言顺有了兵权,就能招到兵弄到银钱,也就不用处处受到掣肘。
收到陈砚绝笔信时,他本以为陈砚会求他照料其亲眷,可陈砚之恳求是开海。
开海之好处,永安帝又如何能想不到?
如此为国为君为民的忠臣,如此有才华有能力的臣子,他岂能不保?
可徐门势力盘根错节,清流也不够清,为防止消息透出去,他冒大险将朝中重臣全部关起来。
但凡当时有一名官员死在宫中,他就是无道昏君,被载入史册,受万世文人唾骂。
裴筠不过一个四品官,级别是不够任总督一职的。
可裴筠有别人替代不了的优点,那就是干净且听话。
为官多年,与任何派系都无往来,纵使从未打过仗,也比朝堂之上绝大多数人都适合。
至于粮草,就只能由裴筠去卫所调取。
兵部被徐门牢牢把控,纵使他不将兵部上下众人关在宫里,他们也能卡一卡审批流程,压下粮饷不发。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后宫门大开,直到裴筠等人仗打完了,粮草还未发往宁淮。
若非陈砚,宁王怕是已在宁淮称皇了。
永安帝看着百官弹劾陈砚的奏疏,犹如看笑话。
陈砚所做种种,他能不清楚?
果真是官字两个口,想如何诬陷便如何诬陷。
大梁朝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君王做什么事,需得官员们赞同才能推行,否则便是政令出不了京城,有些更是出不了宫。
为何百官哭谏时,天子会妥协?
因这是百官对天子的胁迫,若天子依旧固执己见,这个天子就会被整个官僚阶级放弃,再难掌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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