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这一刻,众人不由对徐鸿渐更忌惮。
首辅大人如此年纪了,遇到如此危局竟还能迅速想出应对之策,实非他们所能对抗。
这一晚,胡益登上了刘府的门,拜见了阁老刘守仁。
其他人也分散各地。
槐林胡同内,陈砚的宅院也是热闹非凡。
回京的第一日,陈砚足足睡了一整日,到天黑才醒。
起床正好吃杨夫子做的晚饭。
陈砚习惯性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往各个菜上一一戳过去。
杨夫子见状,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为师还能投毒不成?”
陈砚笑得没脸没皮:“夫子自是不会害学生,可这菜要从外面买,万一被人提早下毒,纵使夫子也没法。学生如今是满京城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留意,就是身死的下场。”
“怀远你如此熟练,怕是在松奉吃了不少苦头吧?”
周既白关切问道。
杨夫子想到陈砚在松奉可能遇到的种种,不由盯着陈砚看。
见二人如此担忧,陈砚笑道:“我在松奉时有锦衣卫护着,吃得好睡得好,比如今安心许多。”
两人并不信,转头看向陈老虎,陈老虎看了一眼陈砚,见陈砚笑呵呵的,他便昧着良心道:“锦衣卫很厉害,不用砚老爷操心。”
只是陆中等人受了大罪。
陈老虎怕自己再被问起,端着碗大口扒拉饭菜。
杨夫子给陈砚夹了一块儿羊排,道:“多补补。”
陈砚睡了一天,这会儿也觉得饿得厉害,几下将一碗饭扒拉完。
吃完觉得这碗容量实在太小,去盛饭时,特意换了个汤碗。
在杨夫子和周既白震惊的目光下,他连吃了两大汤碗饭,还将每道菜都吃了一半,仔细感受了下,还觉得没吃饱。
杨夫子张大嘴巴,满脸不敢置信。
周既白更是看着陈砚那扁平的肚子,惊呼:“你的饭究竟吃哪儿去了?”
陈砚颇为自豪道:“吃的都去长个子了。”
周既白不服气,当即就要跟他比一比。
昨晚两人相见时太过激动,竟忘了看身高,如今再靠近一比,周既白发觉自己竟比陈砚矮了大半个头!
周既白面容黯淡无光:“你怎么会长这么多?”
他明明每日都按着陈砚说的出去跑动晒太阳,他这一年也长了不少,怎的还是比陈砚矮?
陈砚当官不是该比他读书更费心吗?!
周既白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蔫儿了。
陈砚便给他传授自己的长高秘籍,譬如坚持晒太阳,譬如坚持喝御医开的长高的汤药。
陈老虎吃完一碗饭,站起身就要去盛,可他一站起来就看到两个正在比高的老爷的头顶。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算了,饿一顿就饿一顿吧。
杨夫子却笑得欢:“两个小矮子还比起高来了……哈哈……”
周既白羞愤地攥紧拳头:“等我明年春闱结束,我也会长高的!”
杨夫子看了眼旁边的陈砚,笑得更大声了。
陈砚:“我这一年长了三寸,我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坚持喝药,按穴位,明年还可长三寸,两三年后我也是高个子。”
回应他的是杨夫子笑出的眼泪水。
这笑声让陈三元大受打击,暗暗发誓从明日起要好好喝汤药,绝不可与在松奉一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再一看比他还颓丧的周既白,当即便宽慰道:“从来都说傻大个,你何曾听说过傻矮子?可见你我二人都去长脑子了,个头才不高,切莫因此伤神。”
陈老虎茫然地看向陈砚,默默将那句“傻大个是说我吗”咽了回去。
周既白则更崩溃了:“按你所说,你比我聪慧,那我该比你高才是!”
陈砚不由对周既白多了几分同情,旋即又心中窃喜。
与既白相比,他也算不错了。
他拍拍周既白的肩膀,犹如兄长般慈爱的宽慰道:“这就叫世事无常,你看夫子也舍不得自己的头发,他不还是秃了吗?既是天意,我们也只能接受了。”
杨夫子的笑容戛然而止,旋即就是暴怒:“好小子,连你夫子都敢打趣!”
他转身四处张望,见到不远处的架子摆放的花盆上插着一梅枝,几步冲过去拔出来就要往陈砚身上招呼,陈砚如兔子般窜了出去。
杨夫子一下抽在桌角,气呼呼道:“你竟还敢跑?”
“小仗则受,大仗则走,此为孝道。”
杨夫子火冒三丈,举着树枝撵得陈砚四处跑。
第356章 弹劾
杨夫子本以为陈砚回京开海,必会十分忙碌,谁知陈砚整日待在家里与周既白说朝堂的局势,各种国策,根本不出门。
连着等了两日,杨夫子终于没忍住问陈砚:“你怎的总在家里,不去办正事?”
陈砚一本正经道:“学生在等。”
“等什么?”
杨夫子颇疑惑,难不成是等人相帮?
“等他们对学生出手。”陈砚笑得:“学生只要待在京里,就会有许多人不舒坦,他们只有两个处置之法,要么将学生赶出京城,要么让学生下大狱,无论哪一种,都要有人跳出来,学生也正好可以看清楚些。”
当然,更需让永安帝看清楚。
杨夫子便不再问,专心做各种吃食。
为了防止有人提早在他买的菜里下毒,杨夫子总是换着地方买菜,每天守着灶台做饭。
有陈砚教导,他也就不用费心去看周既白的文章。
如此平静过了三日,陈砚就被召进宫了。
暖阁内,陈砚恭恭敬敬行完礼,并未听到永安帝让他起身,他就安安静静跪着。
永安帝连着看了两份奏章,目光一扫,瞧见乖巧跪着的陈砚,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他冷笑一声:“你在京城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陈砚闻言,将头更低了些,语气颇为感激道:“恭谢圣恩,让微臣在京中多待几日,能与恩师团聚。”
闻言,汪如海不禁偷偷抹了把汗。
也不知这位三元公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听不出来。
永安帝被噎得难受,转头就对伺候在一旁的汪如海道:“将这些个弹劾他的奏疏都拿过去,给本朝的三元公好好瞧瞧。”
汪如海小心应是,端起一摞奏章放到陈砚面前,笑着道:“陈大人您先看着。”
陈砚抬头瞄了一眼,应该有十来份奏疏。
也还好,不算特别多。
大梁朝的官员被弹劾实属正常,一连被十来人弹劾虽少见,倒也不是没有。
这阵仗比他想的还是要弱一些,看来那走私集团的势力也没他想得那么大。
开海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不少。
陈砚念头刚一起,就见汪如海又往他面前的石板砖上放了一摞奏章。
两堆摆放在一块儿就已经很壮观了。
这阵仗也只有九卿配得上了。
不过也还好,比他想象的还是要小一些……
陈砚正琢磨,面前又多了一摞奏疏。
陈砚惊诧地抬起头看向汪如海,就见汪如海转身又抱了一摞奏疏笑着朝他走来。
陈砚:“……”
他就这般看着汪如海来来回回地搬,用奏疏在他面前堆了座小山。
“短短三天,朕收到六十二份弹劾你的奏疏,内阁的首辅、次辅、三辅也没你这阵仗,我们三元公的排场实在是大。”
永安帝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嘲讽。
焦志行病倒的第二日,御史田方率先上疏弹劾陈砚,罗列其十一条罪状。
永安帝压了下来,这一下言官们好似苍蝇闻着臭肉了,纷纷围了上来。
第三日就收了二十多份奏章,第四日收到近四十份奏章,全是弹劾陈砚,要求永安帝严惩的。
永安帝被言官们搞得焦头烂额,便想着陈砚所做乃是开海大业,必定困难重重,他身为君父,自是要鼎力相助,纵使被言相逼,他也必然要挡住,否则以陈砚一个五品同知,面对满朝文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今日早朝,官员们可谓群情激奋,势必要他严惩陈砚,更有言官当堂就要撞柱子,若不是锦衣卫早有准备,真就叫他们得逞了。
如此闹腾一上午,回来就见堆积如山的折子,永安帝头疼不已,就问陈砚的境况。
在永安帝看来,陈砚必定是四处奔走,四处碰壁,比他更艰难。
谁知汪如海道:“其养兄明年要参加春闱,他正在家专心指点。”
永安帝大怒。
原来只他一人饱受摧残,那陈三元正舒心地躺在家里,丝毫不管朝堂众臣要置他于死地。
愤愤不平的永安帝当即就召见了陈砚。
陈砚颇为慌乱:“臣自入朝以来,兢兢业业,万不敢负圣恩,一心为公,竟不知如何就被这么多人弹劾,还望陛下明察!”
永安帝总算好受了些,却还是道:“睁大眼睛,把这些奏疏好好看看,看看自己干了哪些好事!”
陈砚只得慌张地应了声是,拿起最中间那一摞上面的奏章,翻开后一眼便瞧见弹劾他的十三条罪状。
头一条便是擅离职守,致松奉百姓于不顾。
再往下看,什么宁王造反时却不加以劝阻,什么宁王造反时不顾百姓逃离松奉城,还有什么长久不在府衙点卯。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也是可以要他命的一条,就是私自招募五万民兵,其心不轨,当以谋逆论罪,该诛九族。
一条条罪状如同一把把尖刀,刀刀致命。
陈砚脸色惨白,手脚都在发抖,不敢再看,而是赶忙叩首,慌乱道:“臣万万不敢行那不轨之事啊!”
见他抖成鹌鹑,永安帝终于好受了些,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威严:“才看了一份就急了?这后面的都看看吧。”
陈砚已带了哭腔:“是!”
旋即又往前挪了两步,哆嗦着拿了下一份奏章,越看抖得越厉害,仿佛受惊的鹌鹑。
永安帝靠坐在椅背上,静静欣赏着陈砚的恐惧。
见他每看完一份奏疏,就要用衣袖擦汗,看到第八份时,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永安帝的怒气一扫而空,竟还觉得颇为舒心,还转头对汪如海道:“给我们的三元公倒碗茶。”
汪如海笑着应了是,倒了杯茶端到陈砚面前,笑道:“陈大人,陛下赏的,接着喝了吧。”
陈砚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抖着嗓音道:“多谢内相大人。”
双手接过茶碗,因颤抖得厉害,碗盖不停磕碰着茶碗,发出“铛铛铛”的清脆声响。
见他如此惧态,永安帝的身子往椅子右边倒去,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责备道:“不扛事。”
陈砚哭丧着脸回道:“陛下,臣……臣还不想死啊!”
此言一出,永安帝“哈哈”大笑。
第357章 开工
汪如海笑着道:“奴婢原以为陈三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成想还有他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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