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169章

作者:江河大爷

  他们不得已,上门拜访徐首辅,却被告知徐首辅在宫里,连着好几日,始终是这么个托词,黄葵和黄太监就知道徐首辅不愿帮忙。

  这一切不过托词。

  黄奇志只等明年秋后问斩了。

第277章 绝笔

  他们却不知,在他们赶到京城之前,另外一人早已夜以继日地赶到京城。

  薛正到京城外方才换回飞鱼服,骑马举着令牌狂驰,在城门口单手高举令牌高呼:“锦衣卫办案,尔等不可阻拦!”

  那些本要上前拦他的守城卒纷纷后退,看着骏马奔向城内。

  暖阁里烛火通明。

  薛正静静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自己的呼吸清晰可闻。

  永安帝借着烛火慢慢翻看着账册,脸色晦暗难辨。

  待账册看完,永安帝又拆开那些信一一查看,动作极慢,连呼吸都未有变化。

  将这些尽数看完,布包里只静静躺着一封信,一封笔迹十分熟悉的信。

  信封上只九个字:臣陈砚绝笔敬呈陛下。

  永安帝眼珠子终于动了下,拆开信封,只看一眼,心便被触动。

  “罪臣松奉府同知陈砚,泣血百拜上奏陛下:臣出身微寒,蒙陛下圣恩钦点三元,又受命于松奉同知,今松奉官商勾结,文武为奸,行走私之实,宁王狼子野心,养私兵于海上,孤城将陷,臣才疏德薄,唯有以死相拖,将其阻挡顷刻……”

  永安帝双眼干涩,歇息片刻,方才继续往下看。

  “伏念陛下春秋鼎盛,乃中兴之英主也。然庙堂之上有如徐鸿渐等奸臣当道,为一己之私与乱臣贼子勾结走私,置宁淮百姓不顾,置陛下圣恩不顾,置大梁江山于不顾!伏乞陛下念臣犬马微劳,为松奉开海,还渔于民,安辑人心。臣怀远顿首再拜,叩首泣血!”

  一信看完,永安帝便觉得喉咙堵塞,竟半晌失言。

  良久,永安帝方才压下情绪,平静问薛正:“松奉局势如何?”

  薛正并不敢欺瞒天子,将松奉局势一一说清。

  永安帝终于冷笑:“好一个官商勾结,好一个重臣王爷勾结!”

  薛正便知天子动怒了,知晓机会来临,立刻伏首道:“陛下,陈同知为让臣能将此物证送往京城,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松奉上下,怕是性命难保!”

  那声音在暖阁内飘荡,仿若一个字一个字往永安帝耳中钻。

  宁淮已是铁板一块,文武尽皆与宁王勾结,其中利益输送,怕是半个朝堂都烂了。

  他派了多少人去宁淮,或无功而返,或丧命于任上。

  陈砚只去不到一年,已将局势彻底摸透,又将罪证送到他面前,他如何能弃之不顾?

  这一夜,暖阁的烛火亮至天明。

  次日早朝,永安帝入殿,百官叩首,礼毕后,永安帝的目光落在了最前排的徐鸿渐身上。

  “来人,给徐爱卿赐座。”

  徐鸿渐一如既往地要跪下谢恩,却被永安帝给拦住。

  徐鸿渐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便仿若老僧入定。

  早朝开始,官员们仪事便又如往常般争论不休。

  永安帝静静坐着,一个时辰都未发一言。

  直到大臣们吵够了,朝会要如往常般结束时,锦衣卫们却当着众大臣的面,将殿门关上了。

  沉重的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哀嚎声,把众臣子惊得议论纷纷。

  殿门关上,大殿内便暗了许多。

  很快就有人提来一个个灯笼,将大殿照亮。

  在一众嘈杂声中,永安帝对汪如海道:“将松奉同知陈砚的绝笔给各位爱卿诵读一番。”

  一听“绝笔”二字,大殿内众人脸色各不相同。

  王申更是急得额头冒汗。

  难不成陈砚已经……

  思索间,汪如海已展信念起来。

  汪如海的声音并不尖细,声音平缓,极温和,可听在大殿众臣子耳中,却犹如平地惊雷。

  徐门众官员均是脸色铁青,更想到陛下关殿门,更是心惊肉跳。

  至于焦门和刘门众人,则都是震惊之余又不免生出喜意。

  王申却是心里堵得慌,仿若有些喘不过气来。

  犹记得初次见到陈砚时,他还是一孩童。

  如今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要用命来揭露宁淮污秽。

  若当初,他让其落榜,或许今日他还是平兴县一读书郎。

  “然庙堂之上有如徐鸿渐等奸臣当道……”

  此句一出,大殿哗然,徐门众人更是气愤难忍。

  待汪如海念完,徐鸿渐已颤颤巍巍站起身,缓缓跪下,哑着嗓子道:“陛下,臣必不敢行如此有害朝廷之事!”

  立刻就有官员站出来:“首辅大人乃三朝元老,辅佐了三代天子,鞠躬尽瘁,如何能让其被小人诬陷?”

  又有官员站出来:“首辅大人乃国之肱骨,若随意一人就可诬陷,实在叫天下士子寒心!”

  “陈砚此人不过哗众取宠,依他之言,唯有他会识人,先帝与陛下等都比不得他?”

  “如此蛊惑人心,必要严惩!”

  徐门众人纷纷站出,反在大殿上弹劾起陈砚。

  永安帝往下一看,大殿上跪了一半大臣。

  领头的徐鸿渐虽始终额头贴地,却是领着众人向他施压。

  很好,这便是徐门。

  永安帝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必不错过任何一人。

  眼见他们如此颠倒黑白,王申被彻底激怒,一步踏出,对着天子弯腰到底:“陛下,此乃陈同知的绝笔,臣听之铭感五内,涕泗横流,可见其赤忱之心,恳请陛下明察!”

  礼部左侍郎董烨行礼后,便对上王申:“本官正疑惑,为何一小小同知胆敢上疏诬告首辅大人,此刻本官明白,分明是受人唆使!王申,本官可记得你是陈砚府试的主考,与其有师生情谊。”

  王申朗声道:“正因是座师,方才知晓陈三元的拳拳报国之心,敢于为其作保。”

  “作保?你拿何作保?”

  王申跪下,取下官帽放在身侧,重重叩首,朗声道:“臣身无长物,便以这颗项上人头作保!”

  此言一出,众官员又是大惊。

  站在前方的阁老刘守仁心中憋着一口气,连连给王申使眼色,那王申却根本未看他这边。

  刘守仁大怒。

  他不遗余力将王申调往京城,此子竟不知蛰伏往上爬,以壮大刘门权势,此时竟要用性命保陈砚,实在愚不可及!

  那陈砚以为死谏就可扳倒徐鸿渐?

  若如此简单,徐鸿渐早身死百回了。

  焦志行对永安帝行礼,道:“陈砚既死谏,就该查上一查,若查不出什么,也可还首辅大人清白。”

第278章 入局

  “首辅大人本就清白,何须自证清白!”

  “若随意一地方官就可构陷内阁,往后各位阁老岂不是人人自危?”

  徐门众人纷纷出声,对焦志行反击。

  清流一派自是奋力反击,整个朝堂又吵成一片。

  焦志行微微抬头,就可看到大殿内的灯笼。

  他侧头,看向紧闭的殿门,隐隐感觉到了杀气。

  陛下为何要将陈砚的绝笔当众诵读?

  这杀气究竟是冲着徐鸿渐去的,还是冲着宁王去的?

  徐首辅肯定也察觉出异常,方才跪下请罪,可徐门跪了一地,反倒像是要胁迫天子。

  绝笔里更多是揭露宁王养私兵要造反,还有松奉走私一事。

  以徐鸿渐的老奸巨猾,绝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焦志行目光一凝,难道徐鸿渐是有意将绝笔牵扯到自身,用以遮盖松奉的种种?

  他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匍匐在地的徐鸿渐,心中渐渐明了。

  徐鸿渐宁愿将自己置身风口浪尖都要隐藏的,恐怕是真正能置其于死地的东西。

  而陛下如此大动干戈,必然不仅只是因陈砚告发徐鸿渐乃是奸臣。

  焦志行后背发凉,险些便着了徐鸿渐的道!

  焦志行提起官袍跪下,重重一磕头,大声道:“陛下,首辅徐老乃是三朝元老,于我大梁不仅有功劳,更有苦劳,不可只因陈砚一句话便疑心于他!”

  大殿众人齐齐看向焦志行,竟连争论都忘了。

  刘守仁皱了眉。

  焦志行乃是清流之首,一向是以对抗徐鸿渐为己任,今日竟站到徐鸿渐那边,岂不是自绝于清流?

  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莫不是陛下有何动作,私下已然知会了焦志行?

  刘守仁敛去眼底的精光,静默不语。

  “哦?焦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永安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可大殿众人均是惊诧。

  以往陛下从不在他们争论不休时出面,今日却突然开口,实在奇怪。

  再加上今日种种异常,众人的心便高高提起。

  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焦志行用手撑起上半身,头依旧低着,声音却极大:“当务之急该严查宁王养私兵一事!若果真如同知陈砚所言,宁王便有不轨之心!松奉上下勾结走私,便是为宁王养私兵,必全都参与其中,此事必要严查!”

  众大臣只需一琢磨,均是明悟。

  刘守仁更是在永安帝开口时就知不对,再听焦志行此话,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未开口。

  他赶忙跟着一同跪在焦志行身边,朗声道:“陛下明察!”

  焦门与刘门众人纷纷跟着跪下高呼。

  永安帝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臣子们。

  刚刚是徐鸿渐带着徐门众人跪了一边,而清流一边只一个王申跪下,如今倒是两边旗鼓相当了。

  “徐爱卿以为如何?”

  永安帝看向地上跪着的徐鸿渐。

  徐鸿渐年事已高,往常坐着上整个早朝都颇疲倦,今日跪下如此之久,已有些撑不住,胳膊抖得厉害。

  此时陛下亲自问话,他必然要应答:“回禀陛下,臣以为陈砚此言不可信。纵使宁王有不臣之心,如何能让整个松奉的官员为其遮掩?若臣未记错,松奉还有一千户所驻扎,为何不上奏镇压?”

  徐鸿渐不慌不忙继续道:“陛下自登基以来,海晏河清,如何会有一省糜烂而不知之事?陈砚此人一次死谏不成,便来第二回,到底还是过于年轻了。”

  一个省都在帮宁王遮掩,岂不是指着陛下鼻子骂治理无方?

  那陈砚此前已经死谏过一次,虽未扳倒他徐鸿渐,却在士林赢得大名声,想来是尝到甜头了,此次又来个绝笔,不就是为了清名?

  短短一番话,就将此事归为陈砚年轻慕虚名,不禁捏造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