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身后黄奇志大喊:“大人,小的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求您放过小的一家!”
陈砚脚步再次顿住,片刻后,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地上趴着的黄奇志:“你所犯是抄家灭族之罪,本官保不住。”
黄奇志呆住,旋即便是怒不可遏:“我都已将所有事都告知你,你竟还要置我与全家于死地?!便是我走私,与我家人何关?为何要让他们也陪我遭难?”
陈砚笑了,笑得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你若乖乖卖你的糖,你的家人依旧享受荣华富贵。可你不甘心,你为了一己之私当他人的帮凶,将此地百姓逼到绝境,逼到身死,你的家人是你亲手推入绝境,推入深渊。”
黄奇志双眼尽是恨意:“你连宁淮百姓都要救,为何不救我的亲眷?你不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吗?”
陈砚冷笑;“想要当爱民如子的好官,必要比奸官更奸,比恶人更狠才可。”
黄奇志大肆吞并百姓田地时,可有想过百姓死活?
黄奇志贩私盐时,可曾想过少交的盐税致使多少灾民因没银子而饿死病死?
黄奇志走私时,又可曾想过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他黄奇志的亲眷是人,宁淮百姓便不是人了?
黄家人既与黄奇志一起喝了宁淮百姓的血,必要承担代价。
他陈砚手中只有这么多人,而他要面对的是宁王,是首辅,是整个走私利益集团,一着不慎,不仅他身死,他的亲眷族人也要跟着陪葬,整个宁淮的百姓再难有出头之日。
若在如此状况下他再去护着作孽之人,那他在此局中必输。
他陈砚不能输,他须步步为营,最要紧的便是不可妇人之仁。
身后的黄奇志咒骂了陈砚一句,就被陆中堵住嘴巴,只能呜呜咽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陈砚拿起方脸衙役的记载,就着桌子上点着的油灯灯光看下来,确认无误,便递给陆中,道:“让其画押。”
陆中接过纸张,又拿起笔,走到黄奇志身前蹲下,只道:“你是自己画押,还是本官帮你?”
刚刚还咒骂不止的黄奇志顿时哑火,惊恐地盯着陆中将他右手手指又给掰了回去。
钻心的疼痛让他尖叫着失去理智,再缓过神时已顾不得什么亲眷的死活,用被掰正的右手歪歪扭扭签下自己的名字,还被陆中押着按了掌印。
将供词交给陈砚时,陆中颇为自傲道:“本官行刑前已做好他右手要画押的准备了。”
见他那讨夸的神情,陈砚很用心地夸了一句:“陆总旗思虑周全。”
陆中便很满足,帮着陈砚忙前忙后,将审问的黄家伙计们的供词都递到陈砚手里。
第269章 钻空子
陈砚一一看过,那些人都是替黄奇志卖私盐的,长期躲在阴暗处,并未有太多人知道他们。
最要紧的,是里面有不少人姓黄。
不少都是黄奇志的族人,靠着黄奇志吃饭。
陈砚将姓黄的挑出来放在最上面,最下面也放了几张,再将黄奇志贩卖私盐,以及黄管事供出受黄奇志指使的供词放在中间夹着。
看了看天色,已是子时。
正是好时候。
陈砚连夜坐上马车,赶去拜会胡德运。
胡德运的宅院就在府衙的后面,是座三进的院子。
彼时他正睡得沉,被家中下人喊起来,说是陈大人连夜来拜访。
若是旁人,胡德运定是闭门不见,可换成陈砚他就不敢了。
万一这陈砚转头闹出什么事儿来,他就麻烦了。
胡德运睁着困倦的双眼,坐在前厅等陈砚。
当看到放在自己面前厚厚一沓供词,胡德运整个人都是木的。
“府台大人,这些就是下官所抓私盐贩子的供词,各个走私数量庞大,还请大人过目。”
胡德运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对陈砚道:“陈大人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本官去府衙自会一一查看。”
正因是晚上,他才迫不及待赶来,明日醒神可就不好办了。
陈砚动也不动,义正辞严道:“下官受陛下钦点,前来此地上任,便该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如此大案没办好,下官如何能歇,大人不必忧心下官,自行查看就是,下官在此等候。”
胡德运恨不得让人将陈砚赶出去!
他在此地任知府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不识趣之下属。
不待他说什么,陈砚已自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那名为陆中的锦衣卫正压着刀站在他身旁。
胡德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就着昏暗的烛光看起供词来。
这头一个人叫黄飞,一看此人姓黄,胡德运便放下心,因那供词密密麻麻,他年纪已然不小,在烛火下看得颇费劲,便一目十行。
待看完,胡德运已然知晓此人从五年前就开始贩私盐,每次都用独轮车推百来斤去外省卖。
出去来回所花银两,每次还能赚个二三十两,都给挥霍殆尽。
那供词里对此人如何挥霍银两写得极详细,看得胡德运直磨牙。
他原以为松奉的百姓日子过得凄苦,不曾想此人的日子过得如此潇洒。
私盐贩子实在可恨!
胡德运拿出官印,在供词上盖了印后就看第二人。
又是姓黄,又是一直贩卖私盐,赚了银子就去花楼撒,在温柔乡里将银子花光,接着去卖私盐。
胡德运再次盖上自己的大印。
第三个、第四个……
起先胡德运还能提起精神一个个看完,到后来他便只看看名字,再看看罪名是贩卖私盐,之后如何花银子就不看了。
如此一来,胡德运盖印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困意渐浓,胡德运便觉头晕眼花,越发没耐心。
他随意翻了翻还未盖印的二十来张供词,随意从最下方抽了两张来看,还是姓黄,还是卖私盐,还是极详细的赚了银子如何花。
每个人的供词都有两三张,可谓详细至极。
胡德运心想,陈砚是捅了姓黄的老巢了。
想到一旦这些人被处斩,陈砚所面临的绝境,胡德运便不再多看,直接将大印一一盖在各个证词上。
待到盖完,胡德运一扭头,发觉陈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很是恼怒。
此子让他熬大夜处理公务,自己却是呼呼大睡,简直岂有此理!
胡德运忍了忍,笑着轻声喊道:“陈同知?”
陈砚惊醒,有些迷茫地扭头看胡德运:“府台大人?可盖好印了?”
胡德运笑道:“都盖好了,陈大人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本官拿去府衙,让人送去提刑按察使司。”
“如此便劳烦府台大人了,下官正好也累了,该回去补个觉了。此事既已了了,下官明日告个假,还望府台大人批准。”
胡德运只觉胸闷气短,不过想到陈砚已入局,未免夜长梦多,将陈砚打发走倒也不错,也就答应了。
陈砚强忍着困意,对胡德运拱手,领着陆中离开胡家。
“陈大人就这般走了,不怕胡知府发现端倪?”
陆中连连往后看去。
按照他的想法,那些供词该带走才是。
刚刚陈大人是钻了胡知府打瞌睡没耐心看完的空子,一旦胡大人睡好了再翻开看看,极有可能就发现黄奇志那张供词。
陈砚道:“我们带走了他才会起疑心,我们丢在他那儿,他便会想尽快将包袱甩出去。”
为了让胡德运没耐心看完,他可是让那十名衙役将供词写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
再加之他过来已是后半夜,人最松懈之时,方才能将黄奇志和黄管事那两张供词蒙混过关。
一旦他表现出一丝在意,胡德运便会心生警惕。
在胡德运面前,他装睡也不过是为了麻痹胡德运,实际他的精神比胡德运更紧绷。
他利用的,就是胡德运怕麻烦的性子。
陆中听得云里雾里,便转移话题:“昨晚那黄奇志偷偷与你说了什么?”
当时他站得远,并未听清,只知陈大人听了黄奇志的话后,仿若变了一个人。
“他威胁我,若我敢插手走私一事,背后的走私集团就让我的族人给我陪葬。”
陈砚深深叹口气。
陆中怒喝:“猖狂!”
陈砚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对陆中道:“往后我要是死了,还劳烦你帮我收尸。”
“陈大人尽可放心,本官必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给薛大人,禀明陛下此地之乱象,必不会让陈大人受冤屈。”
陈砚要的就是陆中这句话,既已得到,他便爬上马车休息。
连着一天两夜没睡,陈砚已有些扛不住,急需补个觉。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很快他就睡着了,直到车帘被掀开,一股强光刺进来,陈砚猛然惊醒。
定睛一看,一张熟悉的冷峻的脸出现在马车外:“陈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陈砚看着那人用剑鞘撩开车帘,就知他姿态颇放松。
陈砚笑道:“本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薛百户盼回来了。”
第270章 眼线
南山位于府城北方,植被稀疏,半山腰分建了不少的茅草屋。
屋墙均是土坯,还用篱笆围成一个个小院。
老母鸡带着小鸡在院子里刨食,小鸡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让整个小院都热闹起来,院子里一垄垄菜地将一大半小院染绿。
到了半上午,烟囱冒出的白烟被风压弯了腰。
老人从厨房出来,走到屋子后面开荒出来的地里喊一声:“吃饭嘞!”
半大孩子们带着草帽,边跳边唱地往家跑。
大人们或扛着锄头,或挑着空担子,与村里人闲聊着往家走。
村口有人大喊一声:“陈大人回来了!”
众人顾不得吃饭就往村口赶。
瞧见一身官服的陈砚正往村里走,村民们挤了过去,这个问大人吃了吗,那个问大人怎的白日里回来了。
叽叽喳喳声竟压过了各院子里小鸡的叫声。
陈砚笑着一一应答,脚步却并未停下,村民们就跟着他走,一直将陈砚送回他自己的屋子。
若非陈大人说自己熬了几夜未睡,他们必是要跟进去的。
陈砚进了屋子,发现多日未住的地方竟没什么灰尘,想来是有人帮忙打扫。
他也就免了再擦的麻烦,直接坐在长条凳上。
薛正给陆中一个眼神,陆中便将手下五名锦衣卫布防在整个院子四周。
待陆中进来点了头,薛正方才拿出一包东西递到陈砚面前。
陈砚解开布袋子,看到最上面是账本。
翻开看第一页,他便猛地抬头看向薛正:“这是?”
“海寇们近三年抢盗的走私物资。”
陈砚心中大喜,再次低头看向那一条条的记载。
哪年哪月哪日,海寇出动多少人划多少船,前往府城外抢走多少走私货物,拿去南潭岛变卖多少银钱,又采买了哪些东西,记载得十分详细。
甚至连每次出海折损多少人都有详细记载。
纵使陈砚身负二十多万两巨款,也被狂风帮的豪富给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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