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那府衙大牢常年臭烘烘,加之蛇虫鼠蚁极多,胡德运并不想前往,便指派了一名衙役在衙门口等着,一旦陈砚回来就让其来见他。
陈砚回府衙,来不及换掉脏污的官服,就被领到胡德运面前。
胡德运笑呵呵关切:“陈同知忙碌一夜,辛苦了。”
陈砚垂眸,颇为恭敬道:“既有人告发,下官自是要追查到底,虽有些疲乏,终归有所收获,抓捕贩私盐者三十九人。”
“不是才三人,怎会牵扯出三十九人之多?”
胡德运颇为吃惊。
虽听闻陈砚抓了不少人回来,他想的也不过是陈砚为了震慑下黄村的村民,杀鸡儆猴般抓了十来人回来,不成想陈砚一开口竟是三十九人。
一个村被抓三十九人,怕是事不小啊!
陈砚苦笑:“下官也未料到会在路上碰到他们走私,当场人赃俱获。此案涉及多人,下官唯恐生变,特来上报府台大人。”
胡德运心里冷哼,这是惹了众怒,想推给他胡德运顶锅?
若他真插手,岂不是白费了此一番布置?
胡德运“哎”一声:“这查私盐一事既已交由陈同知,陈同知全权作主便是。”
第267章 求饶
听闻此话,陈砚猛地抬起头,面露怒意:“下官不过是佐贰官,便是抓了人,案件也该由府台大人受理。此次缴获私盐极多,下官所抓之人尽数要判死刑,须由大人裁定后交往提刑按察使司,再送往刑部复审,下官如何能全权负责?”
见陈砚动怒,又一味将此事往他胡德运身上推,胡德运便知陈砚想要脱身。
胡德运摆摆手:“陈同知莫要推脱了,人既是你拿的,便由你处置。未免夜长梦多,你尽快将卷宗与证据提交,本官可帮你盖章,送往提刑按察使司。”
“府台大人!此次私盐有上千斤,下官如何能担当?”
陈砚已是憋红了脸,颇为失态。
一听几千斤,胡德运也是大惊。
那些贩卖私盐者不都是身上揣个几斤,多的也才十几斤去卖吗?三十九人贩卖上千斤私盐?他们往哪儿藏?
此事不对啊……
正琢磨,就见陈砚怒声道:“如此多私盐,下官是万万不能作主的,还望府台大人亲自接手。”
胡德运也顾不上多想,当即脸色一沉:“陈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如何能遇事就推?既是私盐大案,更该探查清楚,卷宗等一应俱全,本官帮你递交上去。”
旋即又缓和了脸色,诱导般规劝:“待到此案定下,就是大功一件,到了年底,本官必给你个上上等的评价。”
陈砚挣扎片刻,方才不情不愿地一拱手,道:“下官怕此案还未定下,那来伸冤的百姓就能将府衙搅得鸡犬不宁。”
语气已是弱了不少,胡德运猜想他已没了法子,当即便道:“贩卖私盐有何冤可申?你再辛苦些,将此案尽快办妥,一旦定了案,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到了那时,你陈砚便是将百姓逼得走投无路的狗官,必会遭受万千唾骂,再想如以往般一呼百应是万万不能了。
陈砚气愤地一甩衣袖,重重踩着青石板出去。
一向从容自若,甚至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陈砚如此气急败坏,胡德运便心情颇好。
这陈砚啊,终究是要落败了。
往后他胡德运再也不用怕下属了。
这府衙上下依旧唯他胡德运的命是从。
以往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
如此想着,胡德运哼起了小曲。
曲子飘到门外,让还未走远的陈砚听了个正着。
陈砚早已没了刚刚的愤怒,走向站在不远处的陆中。
“大人,此事能行吗?”陆中颇为担忧。
陈砚往身后一瞥:“趁着胡知府在兴头上,你抓紧多审问些东西出来,尽快提交上去。”
陆中当即挺直腰杆子,道:“往我北镇抚司走过一遭的人,嘴都被撬开了。”
“今日若撬不开他的嘴,往后就没机会了。”
陆中看了眼四周,只点了头,跟随陈砚往府衙门外走去。
再踏入府衙大牢,牢里比早上更臭,整个牢房多了血腥味,牢房里比以前更安静,就连狱卒也是小心翼翼,颤抖着打开牢房后赶忙逃离。
“莫要让狱卒离开。”
“大人放心,门口有人守着,这牢房如今除了大人外没人能进出。”
陆中脸上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自己终于能施展自己所长。
陈砚夸赞一句:“陆总旗今日格外精神。”
陆中道:“为大人办事自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此言一出,牢房里响起一阵阵窸窸窣窣声,陈砚转头看去,就见附近几个牢房的犯人们连滚带爬地往远离陆中的地方躲,甚至退到墙角了也不肯罢休。
昏暗的牢房里看不清他们的神情,陈砚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
走进牢房,看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时,陈砚险些没认出是昨晚还气势十足的黄奇志黄老爷。
此时的黄奇志十根手指血肉模糊,均已一种诡异的角度往外折,手指甲已不见了踪迹,嘴巴空洞洞,满嘴的牙已尽数消失。
双腿的皮肉外翻,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牢房里的虫蚁在他身上爬,黄老爷却顾不上,只顾着喘息,肚子也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不到半天,黄老爷竟已被折磨至此。
陈砚回头看向陆中,就见陆中颇为得意地仰起头,仿佛在等着陈砚夸赞。
收回视线,陈砚蹲下身子,对上黄奇志那惊恐的双眼:“黄老爷昨晚说得本官没听明白,不若你再好好说说?”
黄奇志连连摇头,颤抖着道:“我说了必死,不说还可活。”
“你的家人还不知你已被本官抓了,找不了人来救你。”
黄奇志瞳孔猛缩,呼吸急促了几分,道:“你瞒不住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
陈砚摇摇头:“胡知府已将此事交给本官全权处置,下午就会盖上官印,明日你贩卖私盐的卷宗就会到提刑按察使司,再往后就是送往京城刑部,你猜他们会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来保你?”
“不可能!提刑按察使司不会将案卷送往刑部,他们会拦下来,对,会拦下来……”
黄奇志不知是为了说服陈砚,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没人知道贩卖私盐的是你,大家只会认为是我陈砚抓了贩卖私盐的百姓,会迫不及待给你定罪,好让我无路可退。”
陈砚笑道:“你信不信,你的卷宗会是所有案子里最早被送入京城的?”
黄奇志胆颤,那心中的恐惧竟盖过了浑身的剧痛。
他浑身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也黏在脸上,不知究竟是血还是汗。
黄奇志几乎是颤抖着问:“你不怕吗?”
“怕,不过出手就不怕了。”陈砚非常诚恳。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怕?
所以他要重拳出击,对敌人越狠,他才越安心。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黄奇志哆嗦着想往后退,浑身上下除了嘴便没一块好肉的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陈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像蛆虫一般蠕动的黄奇志,道:“你已然活不成了,若没胆量供出幕后黑手,就将你这些年贩卖私盐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本官可承诺在你死前不再对你用刑。”
地上的黄奇志扁着嘴,一言不发。
陈砚眼神冷了几分:“本官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谁不让本官好过,本官就不让谁好过。”
等了片刻,见地上依旧没回音,陈砚便转身往外走,只对陆中道:“交给你了,只要不死,随你处置。”
陆中双眼仿若要迸发出火花来,当即道:“大人放心,本官必不会让他死。”
黄奇志惊恐大呼:“我招!我走私盐之事全都招!求大人饶命!”
第268章 招供
陈砚的脚步顿住,再次转头看向地上的黄奇志。
此时的黄奇志因说话过于用力,满嘴都在喷血沫,脸上的恐慌比此前更甚,显然是惧怕北镇抚司的刑罚。
陈砚道:“命饶不了,只能免你皮肉之苦。”
那黄奇志赶忙答应,仿若怕慢一会儿陈砚就走了一般。
陈砚一个示意,方脸衙役被放进牢房里,铺开纸张,哆嗦着磨墨,将陈砚审问黄奇志的内容一一记载下来。
自回府城,陈砚就将所有人都带进地牢,锦衣卫在门口一守,无论跟随陈砚前去抓人的十名衙役,还是狱卒们,谁都不能离开牢房。
他们亲眼见到北镇抚司对黄奇志黄老爷,和那些黄家的暗地里走私的仆人们行刑,早已被吓破了胆,此时北镇抚司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陈砚审完私盐一事后,便审问起走私。
当听到走私案,方脸衙役手里的笔没握稳,直接滑落到地上。
陈砚冷冷的目光盯上方脸衙役,方脸衙役吓得气都不敢喘,赶忙捡起笔,右手抖个不停,他便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
陈砚咳嗽一声,方脸衙役整个人便是一抖,慌张地看向陈砚:“大……大人……”
“走私一事换纸。”
方脸衙役哆嗦着应道:“是……”
陈砚再转头看向黄奇志:“将你昨晚说的那些再说一遍。”
躺在地上的黄奇志已是心如死灰:“陈大人这是要逼小的一家老小去死。”
陈砚冷笑:“一旦你被抓进牢里的事败露,那幕后之人还会让你亲眷活?”
黄奇志大口大口喘气,整个胸腔都在剧烈起伏,剧烈摇头:“昨晚那些都是小的吓唬大人的,小的只是想挣大钱,只要将货物运到海上,就能卖出比往常多十倍的价钱,小的就跟着干了。”
终于说到重要的地方了。
陈砚蹲下来,对上黄奇志的双眼:“卖到海上何处?”
“南……南潭岛。”
陈砚双眼微眯:“所卖何物?卖给何人?”
“丝绸、瓷器、布匹、茶叶、铁器都运到岛上,倭国、爪哇、暹罗都有商人来买,谁出价高就卖给谁。”
“运货的商船从何而来?”
黄奇志双眼湿润:“小的不知商场归何人,自小的走私起,大货船便每个月十五会来,货物只需搬上船,货物卖完,抽一成利给船便是。”
那些货船都是千料大船,价值不菲,想来是归幕后走私集团所有。
不过这黄奇志是真不知,还是有所隐瞒,还需再看。
陈砚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题转到旁处:“你又是如何参与这走私一事?”
“小的本是糖商,自是要上下打点,关系打点好了,自是挤进去了。”
“打点了何人,谁拍板你进去?”
黄奇志手往胸口处缩了缩,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陆中,急忙道:“是……是崔曜日,小的给他送了五万两银子。”
陈砚声音陡然提高:“崔曜日是何人?”
黄奇志颤抖着道:“他妹妹是宁王极受宠的小妾……”
笔再次落地。
陈砚却是转头,对着吓傻了的方脸衙役:“写!”
方脸衙役几乎是扑到地上,捡起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陈砚靠近了黄奇志:“如此说来,你走的是宁王的关系?”
黄奇志哭道:“大人饶过小的吧,小的连王爷都供出来了,可见小的说的是真话,求您放过小的,小的再不敢胡说了。”
陈砚并未因他的哭求有丝毫动容。
今日若非他将此人捉拿,此人依旧还趴在宁淮百姓身上吸血,逼迫得宁淮百姓生不如死。
又追问了半个时辰,见再追问不出什么来了,陈砚这才起身走向方脸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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