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延安来了个年轻人 第51章

作者:半江瑟瑟

  “快!测量厚度!计算装药量!安装引信!” 戚建辉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工兵们动作麻利开始安装电池。一人迅速用简易工具测量碉堡关键承力点的厚度,另一人根据数据调整爆破筒前端的金属药型罩角度和装药量,第三人则熟练地将特制的延时电雷管插了进去。

  “位置:西北角承重墙!角度:正入射!装药设定:最大当量!准备引爆!” 随着爆破组长汇报完成,两名工兵战士合力将沉重的爆破筒死死顶在冰冷的混凝土墙面上,然后用支架固定起来。

  “我们撤!” 戚建辉一挥手,爆破组人员如同狸猫般迅速后撤到安全掩体。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被撕裂的巨响!与之前炮弹爆炸的尖锐完全不同!只见那坚固的碉堡西北角,并没有发生大范围的崩塌,而是在爆破点中心,瞬间出现了一个直径近一米、边缘如同熔融金属般赤红扭曲的巨大孔洞!高温高速的金属射流瞬间贯穿了厚达一米多的钢筋混凝土墙体,将内部的一切——机枪、弹药、肉体——在万分之一秒内汽化、摧毁……的渣都不剩。

  巨大的冲击波和超压沿着孔洞和碉堡内部结构猛烈扩散,整个碉堡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上半部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缓缓倾斜、坍塌!浓烟、火光和碎石粉尘冲天而起!

  这远超时代理解的毁灭景象,如同雷霆重锤,狠狠砸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晋绥军士兵心头。恐惧瞬间压倒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这……这是传说中穷到要饭的红军!?” 一道绝望的哭喊声幸存的晋军火力点传来。

  “缺口打开了!装甲团,全速突击!目碾过去!”

  随着王智渊命令的下达,在晋绥军东岸阵地上纵横驰骋的钢铁洪流齐齐发出震天的咆哮,履带碾过碉堡的废墟和残肢断臂,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吕梁山深处那道象征着铁矿与战略纵深的隘口,势不可挡地汹涌而去。

第九十九章 晋绥系:朱毛,我在太原很想你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晨 太原 绥靖公署

  找了个早餐摊随便喝了碗馄饨,随着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昨天彻夜饮酒的胃一时间好受了很多。

  跟摊主抬头吆喝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两张晋票拍在桌子上。舔了舔尚且残留着昨夜班主胭脂香味的嘴唇,杨振业,这位隶属绥靖公署参谋处第三科的少校参谋,便起身悠哉游哉地向不远处上班的地址走去。

  看着摊主感恩戴德的模样,杨振业的心情又好了几分,自己玩的是脑子,向来看不起那些欺男霸女的糙汉……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墨水纸张和隔夜茶水的气息便直接扑面而来,这种熟悉的味道让杨振业忘掉了昨夜在青楼里酥软的温存,一瞬间进入了严肃认真地工作状态。

  办公室内光线昏暗,几盏沾染了厚重灰尘的电灯勉强照亮堆满文件的桌案。同僚们伏案疾书和窃窃私语的身影在电灯下拉的很长。

  窗外,太原城的晨雾尚未散尽,灰砖土路间处处弥漫着一股独属于深秋的冷色调。

  “早啊,老杨。”听到有人推门而入,邻桌的中校参谋孙德海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同事之后,便开口打了声招呼,随即再次盯着自己面前的电报看了起来。

  “早,孙参座。”杨振业脱下军帽挂在衣帽架上,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顺手拿起暖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温的,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一股氤氲的热气从杨振杨业的杯中升腾开来。

  杨振业一边倒水一边打量着办公室内的氛围,只见今天的气氛显然有些异样,几乎所有的同僚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了的难以置信和显而易见的焦躁。

  尤其是坐在他对面的孙德海,这位办公室的老参谋正拿着手里的一份电报抄件发愣,手里的香烟的烟灰已经积了半截。

  “老孙,看什么呢!?”面前自己同事的神态实在稀奇,这让刚刚快活完一宿的杨振业有些不解,“怎么,家里那位……”

  “不是!这都是哪跟哪!?”杨振业打趣的话语没说完,便被心中不耐的孙德海直接打断,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孙德海对着杨振业直接开口,“昨晚辛关渡的事情你知道吧?”

  “辛官渡……赤匪那块?怎么,那些红脑壳真的敢不要命,和我们的人交上火了?”

  孙德海没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电报抄件放在杨振业桌上,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绝望:“你自己看吧。王家坨、辛关渡主阵地,丢了。”

  “什么!?”听到孙德海的这句话,杨振业心头猛地一沉,迅速抓起电报抄件,一字一句地阅读起来:

  绥署钧鉴:二十七日夜亥时三刻,匪猝然以巨炮、强光猛袭辛关渡、王家坨河防。匪火力极烈前所未见,尤以重机枪弹能洞穿砖石工事为甚。彼匪竟于湍流中瞬息架成浮桥,有铁甲战车数十辆逾河冲击。我滩头阵地工事多被摧毁,守军伤亡惨重。包轩团苦战不支,辛关渡主阵地于子时前失守。匪战车、步兵正沿河滩向纵深猛扑。职部已严令各部死守二线,并速调临汾、吉县之机动部队驰援。然匪势甚锐,恐……恐难久持。职张效贤叩。二十七日。

  “铁甲战车?数十辆?”杨振业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懵,难以置信地重复着电报里的字眼。包轩团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人员满配,训练严苛,全团上下配满了太原兵工厂的所有晋造装备。就这样一个团,据险而守,说是那些穷的要饭的赤匪,就是国民党的中央军的一个师来了,也得敲敲打打地啃三个月!

  “瞬息架桥?张效贤是不是被吓糊涂了?红军哪来的这些?盐池那边是说他们火力猛,可也没听说有……”

  “糊涂?”孙德海冷笑一声,打断了杨振业,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老杨,不止辛关渡!后半夜陆续接到更下游几个小据点的零星报告,都是断断续续的,有的只说听到巨响,有的报告说看到赤匪的照明弹不要命地打,天都照亮了一半,还有的说,赤匪的坦克是个铁王八,一边往前冲一边开火,根本啃不动……”

  一边向杨振业说着,孙德海一边拿起桌上另一份更简短的电报抄本:“你看这个,灵石方向一个二线阻击阵地给张效贤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不是炮……打不穿啊……铁王八上山了……’说完这句话,信号就断了。”

  杨振业彻底懵了,此时他固有的世界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看到电报上的火力描述,他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日本人最精锐的关东军。

  其他几个参谋也停下了笔,围拢过来,一张张脸上愁云惨淡。

  本来他们以为盐池的事情是赤匪的吹嘘,没想到,现在那帮红脑壳比盐池传言中的还要勇猛。

  “这仗可没法打……”一个年轻的少尉参谋下意识地喃喃开口。

  “没法打也得打,山西是咱们的老家!”听到年轻参谋泄气的话,孙德海猛地一拍桌子,瞪大眼睛对着面前的众人开口,“赤匪肯定是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新式武器!重炮!大口径的!还有……还有那种能破开厚甲的战防炮!这很可能是苏联人给他们的新式武器!”

  “可张效贤说‘瞬息架桥’,黄河水势湍急,赤匪没有重装备和足够时间,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架桥?”杨振业紧锁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还有那几十辆铁甲战车……这规模,中央军的德械师也未必凑得出来!红军从陕北那穷地方钻出来才几天?”

  “这就是最要命的地方!”孙德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阎长官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盐池之后,他就说赤匪不对劲,邪性得很!现在好了,人家不是往西,是掉头东进,冲着咱们山西,冲着太原来了!一夜之间,黄河天险成了摆设!”

  一边说着,孙德海一边指向墙上巨大的山西军用地图,手指重重戳在辛关渡的位置,然后划向吕梁山深处:“看这架势,赤匪根本不在乎拔咱们多少据点!他们是冲着吕梁山的口子去的!拿下那几个关键隘口,钻进吕梁山,那地方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就成了插在咱们晋西腹地的一把尖刀!进可威胁太原盆地,退可连接陕北!到那时候他们可就是真的无法无天,游鱼入海了!”

  孙德海的话说的很重,但在场没有人出声反驳。山西表里山河的屏障,正被一股超出他们理解的力量,以一种蛮横而高效的方式迅速撕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通讯参谋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报:

  “报告!灵石急电!赤匪装甲部队前锋已突破我李家沟防线!正沿公路向灵石县城高速推进!守军伤亡过半,请求紧急增援!徐参座(徐永昌,太原绥靖公署参谋长)请几位长官立刻去作战室开会!”

  “什么?!”孙德海和杨振业同时失声,地图上灵石的位置距离辛关渡已有相当一段距离。红军突破河防、击溃滩头守军、再突破二线阵地,其攻击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晋绥军指挥系统反应的速度极限。

  作战室内已然已是一片混乱。

  杨振业抓起军帽,和孙德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忧虑和一丝茫然。昨夜还只是黄河对岸的零星枪炮和令人不安的传言,仅仅一个清晨,战火已如燎原之势,带着冰冷的钢铁和无法理解的毁灭力量,烧到了山西的腹心之地。阎长官的固若金汤,在红军这雷霆一击面前,但是孱弱的可怜。

  两人随即对视一眼,纷纷压低帽檐,各怀心思地向会议室走去。

  作战室内的空气更加压抑,雪茄的浓烈烟雾、汗味混杂在一起,让人胸闷的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山西军用地图前,人影幢幢,晋绥军高级将领和绥靖公署的核心幕僚们汇聚一堂,每个人的脸色显得十分严肃凝重。

  绥靖公署参谋长徐永昌站在地图旁,手中的红蓝铅笔在辛关渡的位置圈了几圈。此时的徐永昌刚刚复述完张效贤发来的紧急战报和后续零星混乱的报告。

  “各位有什么高见,都拿出来说说吧。”思索片刻后的徐永昌把手中的红蓝铅笔在桌子上一扔,随即开口对面的众多同僚开口说道。

  “一夜之间!”第七十一师师长李服膺率先开口,只见此时的他出声对并非自己部下的包轩大加斥责,“一夜之间啊!黄河天险,经营多年的坚固防线,就这么……就这么被捅穿了?!包轩是干什么吃的!张效贤呢?他也是泥塑的吗?!包轩是猪!张效贤也是猪!”

  “李师长息怒!”负责河防的晋绥军河防司令杨耀芳脸色不悦,随即出声辩解,“辛关渡、王家坨一线,工事不可谓不坚,兵力不可谓不足!奈何赤匪的火力之猛、攻击之速、手段之诡谲,远超常理!张旅长的报告你也看了,那绝非寻常军队能有的手段!瞬息架桥于湍流之上,数十辆铁甲战车……简直是闻所未闻,此非作战不利之罪。”

  “闻所未闻?”第三十四军军长杨爱源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杨耀芳出声说道,“盐池马家军覆灭的消息传来时,杨司令不也觉得是夸大其词?觉得是马家军太过无能?现在同样的拳头砸到我们自己头上了,杨司令便开始闻所未闻起来?我看这闻所未闻背后,还是尸位素餐和疏于防范更多一些吧!”

  “这背后定有蹊跷!我看很可能是苏俄……”

  ”好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徐永昌厉声打断众人的争论和甩锅,强行将话题拉回现实,“当务之急是堵住缺口!赤匪突破河防后,其装甲前锋已突破李家沟二线阵地,正沿公路高速扑向灵石!其战略意图昭然若揭——他们想要直插吕梁山腹地,抢占隘口,建立稳固据点。”

  “一旦让其得逞,吕梁天险落入其手,进可俯瞰太原盆地,退可连接陕北老巢,我晋西将永无宁日。山西的表里山河之险,就要开始为朱毛守门了!”

  “徐参谋长所言极是!”第六十六师师长杨效欧霍然起身,“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立刻调集重兵,全力围剿。其中的关键便是在灵石至吕梁山一线构筑坚固防线,将赤匪这股孤军深入之敌围歼于吕梁山外!我六十六师愿为前锋!”

  “围歼?谈何容易!”负责晋西南防务的第十九军军长王靖国阴沉着脸开口,“赤匪此次攻势,绝非寻常的孤军深入。其火力之凶猛,装甲突击之犀利,行动之迅猛,前所未见。盐池之败,马家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打垮。如今辛关渡一夜失守,包轩团近乎全军覆没,李家沟也顷刻瓦解。这绝不是靠我们以往对付赤匪叫花子军队的办法能应付的,贸然将主力投入狭窄地域与其硬拼装甲铁流,难免正中朱毛下怀。”

  说到这里,王靖国的语气顿了顿,一边用目光扫过几位同僚,一边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目前我军各部主力分散驻防,仓促之间,集结到位尚非易事。集结途中,会不会被赤匪的部队分割打击,也是现实问题。依我看,当务之急是迟滞其推进速度,收缩兵力,固守要点,待摸清其虚实,调集足够力量,再图反击!”

  “固守?收缩?”李服膺怒视王靖国,“王军长,你这是要坐视赤匪在吕梁山站稳脚跟?灵石若失,通往吕梁的门户大开!等他们钻进了山沟,依托险要构筑工事,再想把他们赶出来,付出的代价将是十倍百倍!阎长官的基业,难道就任由赤匪这样蚕食?我七十一师主力就在太原以北,可即刻南下,会同六十六师,在灵石城外与赤匪决战!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个主力师,吃不掉朱毛这几千人的前锋!”

  “李师长!”王靖国毫不退让,“我这是为大局计!赤匪来势汹汹,装备诡异,战斗力远超预估。盲目硬拼,只会徒增伤亡,损耗我晋军元气!保存实力,稳固防线,方为上策!阎长官的心血,容不得无谓挥霍!更何况你七十一师南下,北面防务空虚怎么办?赤匪万一再出奇兵呢?”

  将领间的争执再次爆发,主战派与保存实力派针锋相对,作战室内火药味越发浓重。徐永昌此时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身为老狐狸的他知道李服膺和王靖国的算计,但现在的徐永昌更渴望知道阎长官心里的想法。

  就在这时,作战室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身材不高、穿着灰色绸缎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踱步走了进来。此人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但周身的气场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嘈杂的作战室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所有将领、参谋,包括徐永昌,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来人正是山西王,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

  阎锡山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巨大的山西地图前,背对着众人,目光曲折而复杂的红蓝色箭头和标记上。

  良久,阎锡山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紧张的脸庞,最后落在徐永昌身上,用他带着晋中口音的官话开口讲道:

  “百川(徐永昌字),讲一下,赤匪现在到了哪里?”

  徐永昌立刻趋前一步,简明扼要地汇报:“主任,据最新零星报告推断,赤匪装甲前锋约一至两个团规模,配属大量步兵,突破李家沟后,正沿公路高速向灵石县城推进。灵石守军为一个加强团及地方保安部队,已进入防御状态,但恐难久持。其后续主力正源源不断渡过黄河,目标直指吕梁山隘口。我军李生达(七十二师)、李俊功(六十八师)部正抽调机动兵力驰援灵石;杨澄源(六十九师)部已前出抢占吕梁山隘口。”

  阎锡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灵石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又滑向吕梁山深处。他再次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作战室里静得可怕,将领们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的声音。

  须臾之后,阎锡山抬起头,用眼睛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李服膺和王靖国,随即拍板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灵石,要守。吕梁山隘口,绝不能丢。这是我们在太原安心过日子的底线。”

  说到这里,阎锡山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徐永昌,语速平缓却条理清晰地开始下达命令:

  “一、命令灵石守军,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城池二十四小时。每拖延赤匪一个时辰,都是大功。守得住,官升三级,赏大洋一万。守不住,提头来见。”

  “二、李生达、李俊功所部驰援部队,不必强求在灵石城外与赤匪决战。于灵石外围择险要处建立阻击阵地,层层设防,节节抵抗。迟滞消耗赤匪的进攻速度,为吕梁山布防争取时间。告诉他们,保存有生力量为要,不必死拼。”

  “三、杨澄源部,死守吕梁山各隘口、制高点。立即征发民夫,加固工事,设置反坦克壕、鹿砦、雷区。所需炸药、器材,绥署优先调拨。没有我的手令,擅自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四、空军侦察机,立即全部起飞。重点侦察辛关渡登陆场规模、赤匪渡河后续兵力数量、装备类型,特别是那些重火力的数量、型号,以及向灵石、吕梁山推进的具体路线、队形。用最好的空中照相机,没有的话就去找日本人借,越快越好!”

  “五、严令所有与赤匪接触之部队,立即详细上报赤匪所用武器特征、威力、战术特点。特别是能打穿碉堡的重机枪、能炸开坚固工事的爆破筒、以及那些战车和迫击炮的火力和防护参数。任何细节,不得遗漏,违者军法从事!”

  “六、太原城防,即刻进入一级戒备。直属警卫旅、炮兵团,全副武装,随时待命。城防工事,马上重新检查,重新加固。”

  在命令的一条条下达中,阎锡山晋商般的精算和土皇帝的狠辣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说完最后一句话,阎锡山转身看向身边的徐永昌和王靖国:

  “百川,你亲自坐镇,协调各部,确保命令畅通。锐锋,收缩兵力、稳固防线之策,甚合吾意。北线、东线防务,万不可再出纰漏,你多费心。”

  “是!主任!”徐永昌和王靖国立刻躬身领命。

  而一旁的李服膺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看到阎锡山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走向正轨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于门外再次响起。一个通讯参谋手里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面色惨白的小跑进来,只见他对在场的众人敬了一个军礼,随即迅速开口说道:

  “报告!灵石急电!赤匪装甲前锋已突破城郊最后一道防线,其先头战车已突入城内!我方守军正在巷战,伤亡惨重!城破在即!”

  这声报告如同惊雷,在刚刚做出决断的作战室里再次炸响。阎锡山猛地转身,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灵石失守的速度,比最坏的预想还要快!

  徐永昌一把抓过电文,快速扫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王靖国闭上了眼睛,李服膺则痛苦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阎锡山沉默了几秒,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很短的一句话:

  “……知道了。”

  灵石陷落,通往吕梁山的门户,已然洞开。真正的考验,落在了杨澄源和他那仓促抢占山隘的第六十九师肩上。山西的命运,悬于一线。

第一百章 吕梁,医院夜谈(可看,成功修改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午前 灵石县城

  弥漫的硝烟裹挟着尘土,将大半个城镇染成浑浊的灰黄色。

  此时城内残余的所有晋绥军士兵都集结在了城东残破的关帝庙前,凭借着由沙袋、街垒和铁丝网构成的防线,同打进城的红军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一辆59D坦克出现在关帝庙前的十字路口,伴随着车顶炮塔的转动,一股炽热的火焰从105线膛炮的炮口喷涌而出。

  伴随着“轰”一声巨响,一挺架设在寺庙院墙上,正不断开火的晋造马克沁重机枪阵地连同半堵砖墙瞬间化为残砖碎瓦。

  飞溅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将周围的士兵射出十数枚血洞,一时间整个阵地面前充满了凄厉的惨叫声。

  “装甲连!清剿左翼残敌!二排控制制高点!步战车,机枪压制右侧巷口!”看到场上晋绥军的火力减弱,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己方倾斜,身为装甲连连长的狄思勇通过车载通讯电台迅速向属下下达自己的指令。

  只见一辆又一辆坦克在步兵的保护下,履带碾过滚烫的机枪残骸和扭曲的沙的袋,炮塔上的并列机枪持续喷吐着火焰,将远方街角几个试图反击的灰色身影死死钉在墙后。

  穿着荒漠迷彩的大股红军战士们如潮水般从坦克和紧随的八九式装甲输送车后涌出。五六式冲锋枪短促凶猛的连射声和五六半精准的点射声在狭窄的街道里密集回荡,强悍的火力压得晋绥军的六五步枪和一七式冲锋枪(汤姆逊)根本抬不起头。

  晋绥军的本地人相较于红军战士们更加熟悉灵石县城的环境,但是在强大的装甲掩护和凶悍的火力优势面前,残余的晋绥军官兵们知道,现在他们距离死亡只有时间问题,想要他们反败为胜,除非阎锡山长官带着钢盔和他的警卫团亲自参战……

  “砰!砰!” 在红军向前推进的路上,临街一栋二层小楼的窗口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点射,一名正依托装甲车侧面跃进的红军战士随即闷哼一声栽倒。

  “二楼有人!” 看着在眼前的发生的这一幕,紧跟在后装甲车后方的班长岳耀宗,下意识地大声示警。

  在医疗兵开始为受伤战士封闭胸腔,缠绕加压绷带的同时,一辆装甲车顶的12.7毫米重机枪枪口对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扬起,随着橘黄色的火焰在重机枪的枪口处亮起,这架重机枪随即咚咚咚地开起火来。

  粗大的12.7毫米穿甲燃烧弹瞬间凿穿了临街的木窗棂和后面的砖墙。那名开枪的国军士兵瞬间被子弹打成两截,伴随着弹药的火药沾染上了他的衣物……在木屑、砖末、血雾等一片混合的粉尘中,一个失去了下半身,肠子流出腹腔的人,在熊熊的烈火中嘶声叫喊起来。

  但此时,一鼓突然激烈的枪炮声从城中心的鼓楼方向传来,期间夹杂着晋造捷克式的猛烈开火声和手榴弹沉闷的爆炸声。

  “团长,鼓楼有硬点子,晋绥军在鼓楼附近放置了许多障碍物,阻止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前进。现在他们正在用18式88毫米野战炮袭扰我方坦克的侧翼!” 王智渊的指挥电台里传来前方坦克车长急促的报告声。

  王智渊脸色冷硬如铁:“一营坦克向后撤退,发射烟雾弹和高爆弹进行火力压制。步兵爆破组上,清理掉鼓楼阻碍工事,为我们的装甲力量打开攻击通道。告诉同志们,不要恋战,消灭敌军之后立刻向东穿插,吕梁山就在眼前!”

  数辆59D坦克粗长的炮管同时转向那座高大的石砌鼓楼。炮口制退器喷出大团白烟,高爆榴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在鼓楼厚重的基座上。连续的剧烈爆炸让整个鼓楼剧烈摇晃,砖石横飞,底层的晋军工事在硝烟中坍塌了大半。与此同时,几名红军爆破手在重机枪和烟幕弹掩护下,敏捷地穿过街道,开始将手里的聚能爆破装置绑在挡在坦克前进的路障上。

  “轰!”

  沉闷的爆炸过后,城市中心的交火区域一时间只剩下细碎的瓦砾和升腾的黑烟。

  东城门外,通往吕梁山区的土路上烟尘滚滚。先期突破的红军装甲前锋和摩托化步兵,正毫不停留地向目力可及的那片青灰色山峦疾驰。灵石,这座晋西门户,在红军雷霆般的装甲突击和步兵清剿下,从城郊防线被突破到核心抵抗瓦解,仅仅支撑了不到三个小时。、

  同一时间 吕梁山 黑虎隘(ai 四声)

  秋风吹过树叶,摇动出飒飒的响声,带着深山的寒意卷过山间的隘口。

  晋绥军第六十九师师长杨澄源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远处灵石方向升起的数道粗大烟柱在望远镜的视野内如同黑色的狼烟,刺目地戳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脚下的黑虎隘,乱石嶙峋,两侧山势陡峭,一条蜿蜒的土路从隘口穿过,正是通往吕梁腹地的咽喉要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