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江瑟瑟
上海,外滩汇丰银行大厦。中统上海区的金融特派员通过内线,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拿到了一份模糊的线索:近期确实有一笔以“慈善捐款”名义、经天津某洋行中转进入汇丰的巨额美金,最终流向标注为“松针-西北实业发展基金”,收款方权限极高,具体账户信息被严格加密保护。资金规模,与估算的东北军磺胺利润惊人地吻合。
几乎同时,西安中统站收到了太原方面用死信箱传递的噩耗:行动队在风陵渡口设伏拦截刘、赵两家人的行动失败。对方护卫火力异常凶猛精准,行动队损失四人,目标趁乱逃脱,去向不明。现场遗留的弹壳,经鉴定,赫然是东北军制式装备的7.92mm毛瑟步枪弹。
“废物!”徐恩曾在临时指挥所里摔了杯子,脸色铁青。两条线索都指向了铁证,却又都在最后一步被硬生生掐断。资金链锁死在汇丰的保险柜里,人证在东北军武装护卫下消失。张学良的防守反制与以往的优柔寡断完全不同,快速、准确、狠辣到了极点。
“报告!”机要秘书脸色苍白地冲进来,“紧急线报!我们设在王以哲军需处附近的一号监视点被端了!四人全部被杀,装备被洗劫一空。手法干净利落,明显是军队的手笔。现场留了这个。”一边说着,秘书一边递上一枚黄澄澄的7.92mm毛瑟弹壳。
挑衅!赤裸裸的警告和挑衅!徐恩曾捏着那枚还带着硝烟味的弹壳,指节发白。张学良不仅察觉了他们的调查,更开始了凶狠的反扑。这意味着,对方已决心不惜代价保护这条秘密通道。
“好,好一个张汉卿!”徐恩曾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这是要逼我逼掀桌子了!通知‘鹞子’,启用最后联络方式,王以哲那条秘密运输线下一次行动的确切时间、路线、车队规模!他必须拿到!另外,电告南京:‘证据链已基本闭合,东北军与匪确有重大秘密往来。现其警觉反扑,侦破受阻。请求授权,对东北军关键节点实施摊牌行动,目标:截获其秘密运输车队,获取铁证!’”
南京,憩庐。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将译电呈给蒋介石。蒋介石看着电文,尤其是“证据链基本闭合”、“秘密往来”、“反扑”、“摊牌行动”等字眼,沉默良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终,他用红笔在“请求授权”旁,写下了自己的批语:
“准。务求人赃并获。”
西安的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中统的精锐行动队被秘密集结,装备了最精良的德制冲锋枪和手雷,由经验最丰富的“黑石”亲自带队。目标只有一个:根据“鹞子”用生命换来的最后情报,在预设的伏击点——渭北高原一段人迹罕至、两侧沟壑纵横的土路上,截住那支将于明晚深夜出发、装载着“特殊物资”前往北方的东北军秘密车队。
金家巷公馆,灯火通明。张学良看着晏道刚刚刚呈上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别针’最后传讯,身份暴露,凶多吉少。中统已获我明晚‘东风’车队路线,集结精锐,伏击点锁定老牛坡。‘摊牌行动’,南京已准。”
短短几行字,意味着他精心构建的屏障被撕开了一个致命的口子。核心情报员牺牲,运输路线暴露,对方武装力量已张网以待。那支车队运送的,不仅有此次交易给陕北的磺胺原料和一批无缝钢管,更有一份阎锡山晋军某部的加密电台频率表和密码本复印件——这是红军急需的情报,也是足以让南京彻底撕破脸的铁证。一旦落入中统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鼎芳那边有什么对策?”张学良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开口询问。
听到张学良的话,晏道刚摇头,语气沉重:“王军长已紧急变更路线并加派护卫,但对方有备而来,伏击点地形极利设伏,且我方行动已在其预料之中,强行闯关,恐……损失惨重,物资难保。时间太紧,我们的人手和对方调动的精锐相比,在预设战场没有优势。”
书房内陷入死寂。窗外西安城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张学良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保安”的位置。保安上空那场震惊南京的防空战,那神秘而强悍的防空装备……此刻在他脑中无比清晰。常规手段已无法破局,唯一的变数,在北方。
“备车!”张学良猛地转身,决绝的神情在眼中一闪而过,“不,备马!立刻去机要通讯室!我要亲自口述,用‘长城’密码,给陕北发最高等级急电!启用紧急联络代号:周公解梦!”
片刻后,滴答作响的电台前,张学良口述的电文被迅速译成密码:
“周先生勋鉴:十万火急!我部与贵方秘密运输线遭中统精准锁定,核心情报员殉国。敌精锐已设伏于老牛坡,后附坐标,志在截获‘东风’车队及所载特殊物品含‘晋风’全本。我护卫力量强行突破风险极高,恐人货两失,危及全局。事急矣!恳请贵方念在合作大局,火速施以援手,化解此危局。无论何种手段,务求保全车队及‘晋风’!汉卿顿首,翘盼回音!”
电波承载着张学良的焦灼与孤注一掷的请求,刺破沉沉夜色,向陕北高原的心脏——保安火速飞去。
保安,中央驻地。深夜。
机要室的马蹄表指针刚划过凌晨一点,译电员小张的笔尖在抄报纸上飞速移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当最后一行密码被完整破译,他猛地站起,顾不上被撞倒的凳子,攥着那份薄薄却重逾千斤的电文,大步冲向周伍豪休息的窑洞。
“副主席!西安,‘长城’密码,最高等级!‘周公解梦’!”小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遮掩不了急促的语气。
周伍豪正披着外衣伏案批阅文件,闻声立刻放下笔,眼中睡意瞬间消散。他接过电文,就着桌上那盏护眼灯明亮的光线,迅速扫过字句。每看一行,周伍豪本就严肃的面容便愈发严肃一分。
“备马,去主席那里。快!”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电文空白处写下初步的判断和行动建议要点后,周伍豪喊来门口的警卫员开口说道。
几分钟后,两匹快马踏碎保安深夜的寂静,直奔李润石的窑洞。警卫员显然已被提前通知,无声地拉开门帘。窑洞内,李润石也已起身,披着棉袄,正就着油灯看地图,显然也被紧急唤醒。
“主席,”周伍豪没有寒暄,直接将电文递过去,“张汉卿急电。中统锁定了他们给我们的秘密运输线,车队明晚走老牛坡路线,中统精锐已设伏,目标是车上的磺胺原料、无缝钢管,还有阎锡山的电台密码本。他们核心情报员牺牲,护卫强行闯关风险极大,人货两失可能性很高。请求我方紧急援助,不惜任何手段,务必保全车队和密码本。”
接过电报的李润石迅速掠过电报全文,最后停留在“老牛坡”和“无论何种手段,务求保全”的字样上。窑洞里一片沉寂,一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形势危急。”李润石放下电文,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老牛坡的位置,“老牛坡地形险要,两侧沟壑,利伏击不利强攻。中统既然调动精锐设伏,必是做了周密准备,张汉卿的护卫队硬闯,凶多吉少。一旦物资和密码本落入中统之手,我们与东北军的秘密合作将彻底暴露,蒋介石必然雷霆震怒,三位一体的大局将毁于一旦。”
周伍豪点头,语速清晰而果断:“常规军事力量鞭长莫及,且时间紧迫。让汽车团带着二团走一趟?”
“二团?咱们的正规部队杀人还行,越货就算不上拿手了……”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李润石思索片刻,随即开口说道,“我看,倒不如让可农带人跑一趟。用‘仓库’里的新家伙。”
“特科?”周伍豪眉头微蹙,随即舒展,“装备和训练都到位了,只是实战检验……”
“没时间检验了,”李润石果断掐灭烟头,火星在陶土烟灰缸里湮灭,“老牛坡的地形,正合用他们的本事。告诉可农,任务核心:第一,确保‘晋风’密码本不落敌手,必要时就地销毁;第二,车队物资尽量保全;第三,行动痕迹抹干净,不留红军影子。让敌人以为是黑吃黑,或是张学良自己下的狠手。”
“明白。”周伍豪立刻起身走向门口,对等候的警卫员低语几句。警卫员领命,身影迅速没入夜色。
保安城西,依山开凿的“四号库”厚重铁门无声滑开。惨白的LED冷光倾泻而下,照亮库内整齐排列的黑色装备箱。李克农站在光晕边缘,面容平平无奇。他身后,十二名特科队员已如标枪般肃立,荒漠迷彩作战服上没有任何标识,唯有左臂处魔术贴位置空着,透着冰冷的杀气。
卫辞书蹲在一个打开的合金箱旁,快速清点装备:单兵战场感知系统十二套,配热融合夜视、两台便携式无人机。191步枪-精确射手型,带消音器十二支,亚音速弹配齐;高爆手雷四十八枚;反步兵定向雷二十四枚……”
“通讯?”李克农打断,声音低沉。
“最新型号的单兵电台,抗干扰,频道独立。”卫辞书递过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模块,“可惜现在天上没有卫星。”
李克农点头,目光扫过队员:“行动代号‘护镖’。任务简报:敌,中统行动队,设伏老牛坡,目标为东北军秘密运输车队及车上‘晋风’密码本。我方任务:清除伏击点,确保密码本安全,车队无损。行动要求:无声,无形,无痕。伪装身份:不明武装。出发!”
没有口号,只有装备锁扣扣合的轻微咔嗒声。队员们沉默地披挂上防弹衣,厚实的凯夫拉纤维贴合上每个战士的身体,野战背包上的伺服电机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
卫辞书将最后一个装备箱锁好,看向李克农:“李部长,装备电池理论续航48小时,实战高强度使用预计支撑12小时。191步枪装上消音器,再配上亚音速弹的微声效果很好,但五十米内仍然会有微弱的枪声,注意接敌距离。”
“足够了。”李克农将单兵耳麦通上电,拉上战术面罩,然后拿起一支格洛克放到腰间。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和考核官,他带了许多观测设备,相反武器方面,只拿了一把自卫的手枪。
两辆经过内部改装、外表与红军缴获的国军卡车无异的陕汽重卡轰鸣着驶出仓库,厚重的帆布篷将车厢遮蔽得严严实实。卡车没有开灯,凭借头盔的夜视系统在漆黑的山路上疾驰,如同两道无声的幽灵,向渭北高原深处杀机四伏的老牛坡,直扑而去。
第七十九章 是谁在通共!?(月票加更)
夜色如墨,荒凉的渭北高原上,只有风声掠过沟壑的呜咽。老牛坡路段,一个近乎直角的“胳膊肘弯”嵌在两道陡峭的土塬之间,狭窄的土路在此被迫转折,是绝佳的伏击地点。此刻,中统行动队队长“黑石”正藏身于弯道上方塬顶的灌木丛后,最后一次检查手中的德制MP18冲锋枪。
他的队员们像毒蛇般分散潜伏在弯道两侧的土坎后、沟壑阴影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下方必经之路。空气紧绷,只有偶尔压低的呼吸和武器金属部件摩擦的细微声响。
距离弯道约两公里,一处地势略高的背风坡后,两辆陕汽重卡如同蛰伏的巨兽,引擎早已熄火。车厢内,特科小队十二名队员已进入最后准备阶段。惨绿色的夜视仪影像在单兵战术目镜上稳定呈现,勾勒出周围地形和预设伏击区的轮廓。
“蜂鸟就位,开始扫描。”代号“蜂鸟”的队员声音通过加密单兵电台传入所有人耳中。一架巴掌大小的四旋翼侦察无人机无声升空,借助地貌掩护,幽灵般掠向老牛坡。
随着“蜂鸟”传回的实时热成像画面与高清光电影像。老牛坡弯道及其两侧的立体结构被迅速建模,二十三个橘红色的人形热源被逐一标注、编号,清晰地显示在三维战术地图上。
“目标确认,伏击圈完整。甲组:1至8号目标,左侧塬顶及沟沿;乙组:9至15号目标,右侧土坎及弯道突出部;丙组:16至23号目标,预备队及后方警戒,位于弯道后方50米沟底。”李克农的声音冷静得像冰,“东北军车队预计45分钟后进入视线。‘手术刀’,清除外围岗哨;‘游隼’,监控丙组;其余人按预定分组,锁定各自目标。使用亚音速弹,确保首发击毙。行动开始。”
代号“手术刀”的队员像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下背坡,向预设的敌方外围暗哨位置潜行。热融合夜视仪中,那名躲在土包后抽烟的中统特务清晰可见。“手术刀”在距离目标80米处停下,191精确射手步枪稳稳抵肩。消音器将枪口噪音压制到近乎无声,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响,一发5.8mm亚音速弹精准钻入目标后脑。目标身体一软,滑倒在地,连烟头都未及掉落。
“外围哨清除。安全。”
“‘游隼’就位,丙组无异常。” 另一名队员的报告传来,他操控着另一架微型无人机悬停在丙组藏身沟底的上方,监控着下方毫无察觉的敌人。
“‘蜂鸟’悬停监控全局。所有单位,准备同步清除。三、二、一,执行!”
没有呐喊,没有枪林弹雨。十二声微不可闻的“噗噗”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一阵微风拂过枯草的声音在黄土坡上响起。191步枪的亚音速弹在消音器的包裹下,以极高的精度射向各自目标。
塬顶灌木后,“黑石”正用望远镜最后一次观察来路方向,突然感觉太阳穴被重重锤了一下,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身体歪倒。他身边的副手刚察觉异样,刚想出声询问,但是下一时间,一枚从后方射来的子弹已贯穿他的脑干。
左侧沟沿,三名持枪警戒的特务几乎同时头部中弹,瘫软下去。右侧土坎后,负责第一波火力压制的机枪手手指刚搭上扳机,眉心就绽开一朵血花。弯道突出部准备准投掷手榴弹的队员,手雷还未离手,胸口已被两发子弹洞穿。
热成像画面中,代表甲组和乙组的十五个橘红人影在不到两秒内全部倒地。
“甲、乙组目标清除。丙组仍在原位,未警觉。” “游隼”的汇报简单而精确。
“丙组由‘铁砧’、‘铁锤’负责。其余人保持警戒,清理战场,回收弹壳,布置‘东北军’痕迹。”李克农命令道。
代号“铁砧”和“铁锤”的两名队员如同鬼魅般向丙组藏身的沟底摸去。他们从沟沿悄无声息地滑下,借助沟壁阴影快速接近。丙组的八名中统队员正挤在沟底避风处,低声交谈着,对头顶发生的屠杀毫无察觉。
两人在距离目标六十米处停下,半跪举枪瞄准。
“噗噗噗噗…” 点射声轻微而连贯。八名敌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在短短三秒内相继扑倒,要害部位中弹,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沟底瞬间恢复了死寂。
“‘铁砧’报告,丙组清除。确认所有目标丧失生命体征。”
“‘蜂鸟’确认,伏击圈内无活动热源。”
“开始清理现场。”李克农的声音依旧平稳。
队员们迅速行动,如同高效的机器。他们快速穿梭在伏击点各处,回收每一枚发射过的5.8mm铜制弹壳,抹去任何可能暴露自身装备特征的痕迹。同时,他们从战术背包中取出预先准备好的、沾着陕北和关中混合泥土的东北军制式7.92mm毛瑟步枪弹壳,以及几颗木柄手榴弹的残片,看似随意地丢弃在关键的交火位置附近,尤其是“黑石”的尸体旁和丙组被歼灭的沟底。他们还模拟了短促交火的痕迹,在一些土坎上布置出少量看似冲锋枪扫射的弹孔。
“痕迹布置完毕,符合预设遭遇战场景。”
“东北军车队预计15分钟后到达视线范围。”
“全体注意,”李克农下达最后指令,“‘铁砧’、‘铁锤’留下,隐蔽监控车队交接。其余人,按原路线,无声撤离至一号集结点。注意消除沿途痕迹。行动结束。”
十名特科队员迅速收拢装备,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老牛坡的夜色中,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们的足迹或装备碎片。现场只剩下二十三名中统精锐的尸体,散落在他们精心布置的伏击阵地上,以及刻意布置的、指向东北军或者土匪的武装冲突证据。
几分钟后,东北军车队沉重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头的卡车司机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暗的弯道,副驾驶上的军官紧握着冲锋枪。当车队小心翼翼驶过弯道时,车灯照亮了路边土坎后倒伏的尸体和散落的弹壳。军官猛地举起手,车队戛然而止。士兵们跳下车,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迅速展开搜索。
“报告长官!发现大量尸体!看衣服…是中统的人!”士兵的声音带着惊骇。
“这边也有!沟里全死了!”
“看弹壳!是咱们的7.92毛瑟弹!还有手榴弹片!”
“妈的…真狠啊…几乎枪枪要命…”
带队的东北军连长看着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和刻意遗留的“证据”,目瞪口呆,随即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立刻抓起车上的电台话筒:“‘东风’呼叫‘巢穴’!‘东风’呼叫‘巢穴’!老牛坡…老牛坡伏击点…中统的人…全完了!现场…现场有我们制式武器的痕迹!重复,中统行动队全军覆没!现场有我方武器痕迹!完毕!”
这位东北军连长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多年行伍生涯告诉他,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金家巷公馆,张学良几乎在同时收到了王以哲转来的前线急报和周伍豪通过秘密频道发回的“任务完成,车队安全,痕迹已布”的简讯。他捏着两份截然不同却又指向同一结果的电文,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庆幸。
保安,中央驻地。
回到四号库的李克农一边向卫辞书归还装备,一边向周伍豪和李润石汇报了行动简报:“…确认中统行动队23人全部清除,我方零伤亡。‘晋风’密码本安全,车队无损。现场布置符合‘不明势力与中统武装冲突’假象。特科小队已安全撤回。”
李润石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干净。”
周伍豪:“稳妥。”
卫辞书:“大佬牛逼!”
第二日 西安中统陕西省调查室临时据点。
徐恩曾坐在硬木椅子上,目光却死死看着墙角的座钟。按照预定时间,“黑石”的行动报告早该传回来了。
“主任……”机要秘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钟表单调的旋律,“风陵渡…风陵渡急电…”
徐恩曾猛地抬眼,没说话,只是伸出了手。
秘书将电文递上,指尖冰凉。徐恩曾一把抓过,目光如饿狼般扫过字句。电报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如刺骨冰锥:
“老牛坡行动失败。‘黑石’及所率二十二名队员确认全部阵亡。现场仅见我方人员遗体及大量7.92毛瑟弹壳、木柄手榴弹残片。目标车队已安全通过。无目击者,无有效线索。行动彻底失败。风陵渡站。”
“哐当!”
徐恩曾身旁的椅子被猛地蹬开,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恼怒的民国一号特务头子霍然起身,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狂跳。二十三个人!整整一个最精锐的行动队!在自己精心设计的伏击点无声无息地消失?还被布置成了东北军动手的现场?!
“废物!一群废物!”徐恩曾的声音嘶哑扭曲,全然没了平日的阴鸷深沉。精心编织的证据链,孤注一掷的摊牌行动,换来的却是全军覆没和一个甩不脱的屎盆子……张学良!保安!这背后绝对有保安的影子!那种干净利落到令人胆寒的手段,绝不可能是东北军那群丘八能做出来的事情!?可证据呢?除了那些该死的、指向东北军的狗屁弹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Damn!!!!
巨大的羞愤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出来。怒急攻心的徐恩曾猛地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吓得秘书和门口守卫的卫兵一哆嗦。
“查!给我彻查!”徐恩曾喘着粗气,指着秘书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查现场,每一处痕迹!查那些弹壳的批次!查风陵渡站有没有渎职!查……查……”说道这里,徐恩曾一时语塞,现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唯一的证据指向了如今绝不能撕破脸的对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刻意拖长的清朗嗓音:
“哟,徐主任,好大的火气啊?这是跟谁置气呢?”
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笔挺藏青色中山装、面容英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衣着精干、眼神锐利的随员。
此人正是戴笠,蓝衣社特务处的“家长”。
戴笠的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茶杯碎片和徐恩曾尚未平息的怒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他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拖过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戴处长消息灵通,不在南京侍奉委座,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寒酸之地?”徐恩曾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气,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眼神里蕴含的情绪可绝对算不上欢迎。
“委座心系西北,尤其关心某些异常动向。”戴笠慢悠悠地开口,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徐恩曾桌上那份被揉皱的风陵渡电报,“听说徐主任这边搞了个大动作,叫什么……‘摊牌行动’?动静不小啊。结果呢?”
说到这里,戴笠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带着赤裸裸的嘲讽笑容,“听说徐处长的牌没摊开,自家的好手倒是赔了个底儿掉?二十三条人命,啧啧,到底是家大业大的中统,多少好手也损失得起。”
徐恩曾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戴处长是来看徐某笑话的?”徐恩曾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敢不敢。”戴笠摆摆手,笑容不变,眼神却依旧玩味,“同是为党国效力,兄弟我只是忧心忡忡啊。徐主任手握中统资源,查了这么久,又是磺胺巨利,又是卡车行踪,又是兵工厂技工……线索一条条,阵仗搞得惊天动地,连委座都惊动了,想好好动一下东北军这个大坨坨……”
“结果呢?不仅没摸到人家一根毛,反而把自己最锋利的爪子折了进去,连个响都没有?还被人把屎盆子扣在了东北军的头上。徐主任,这事情,这结果,委座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吧?”
一边说着,戴笠一边让自己靠在椅背上,给自己来了战术后仰:“听说现场干净得很,就剩下咱们自己人的尸体和一堆毛瑟弹壳?这手法……啧,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标准的行家手笔。徐主任,你说,这到底是张学良手下突然冒出来一支天兵天将呢,还是……”戴笠拖长了音调,双眼直直地看向徐恩曾,“……咱们一直想查的那个‘北边’,把手伸出来了,而且,伸得又准又狠!?”
徐恩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如同锅底。戴笠的话,句句诛心,不仅无情地撕开他的惨败,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他最恐惧也最无法证实的猜测——保安直接出手了!而且是用一种他闻所未闻、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方式!
“戴处长有高见?”徐恩曾的声音冰冷。
“高见谈不上。”戴笠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脸上那丝玩味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神情,“只是提醒徐主任,委座的耐心是有限的。西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中统实在力有不逮,查不清这老牛坡的出了哪路鬼,也摸不透那源源不断的磺胺和消失的技工……”
走到门口的戴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徐恩曾,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我蓝衣社,或许可以略微出手。毕竟,为委座分忧才是第一要务。徐主任,好自为之。”
说完,戴笠不再看徐恩曾铁青的脸,带着随从扬长而去。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踩在徐恩曾的心头上,然后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房间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徐恩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汹涌起伏。羞怒、挫败、被戴笠无情嘲讽的屈辱,以及对红军力量的深深忌惮,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吞噬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徐恩曾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充满仇恨的话语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戴笠……朱毛……张学良……这!事!没!完!”
第八十章 一根柑子钓两条鱼
闷棍一样的老牛坡惨败狠狠砸在徐恩曾的头上。二十三名精锐行动队员无声无息地消失,现场只留下指向东北军的毛瑟弹壳,这结果比全军覆没更让他怒火中烧。戴笠那番夹枪带棒的嘲讽和“蓝衣社可代为效劳”的羞辱,更是抓着咸盐在他的伤口上厚厚撒了一把。
金家巷公馆内,张学良同样收到了王以哲转来的现场报告。报告里描述的“不明武装”干净利落的手段和刻意布置的“东北军痕迹”,让他背脊发凉之余,也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周先生兑现了承诺,手段之高超远超想象。但这份庆幸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焦虑。中统绝不会善罢甘休,徐恩曾这条疯狗被逼到墙角,只会更加疯狂地撕咬。东北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中统的钉子、蓝衣社的眼线,甚至南京的嫡系军官,都可能成为新的突破口。他与陕北的秘密通道,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暴露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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