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风华首辅 第5章

作者:烟柳画桥

说到这里,薛宝钗停顿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恐怕就是告诉我们,莫要争一时之气,而去走那投机取巧的门路。

进则蒺藜生庭,语出晋书,意为后路不光明,有危险。

亢龙有悔出自易经,意思是居高位者,若不思后路戒骄戒躁,必定会衰落。

这是在劝告我们,不必因一时成败放在心上,要专心在故土经营,以谋求生机。”

说实话,薛虹的这几句谶言确实不难,找个秀才基本上就都可以解出来。

可薛宝钗明明只有十岁!蒺藜生庭语出晋书,甚至一般的举人,也未必能够知道出处。

因为晋书不属于考试内容,那玩意属于课外阅读。

薛宝钗一个小姑娘,一瞬间就能解出蒺藜生庭的含义,可见其聪颖好学。

薛蟠咧个大嘴从地上站起来鼓掌:“还是宝钗厉害!这都知道,要是能去科举,一准能拿个举人!”

看着自家哥哥的憨样,薛宝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自家妹子开心的笑了,薛蟠挠了挠脑袋,也跟着开始傻笑。

薛姨妈无奈的看了看自家的傻儿子,又满是怜惜的摸了摸薛宝钗的头,心中一阵感叹:若是蟠儿能有宝钗一半的聪慧,就好了。

而薛宝钗脸上虽然笑着,但手却紧紧的握着那封信,心中却掀起波澜。

最后那一句话不是一语双关,而是一语三关!

这第三关,恐怕就是说给自己的!

其实薛宝钗心中还真就有着一股火,她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身为女儿,也同样可以为薛家撑起一片天!

她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儿差!因为家庭原因,薛宝钗有着非常重的功利心以及野心。

只不过这一切薛宝钗藏的太好了。她很聪明,明白这个世道是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的世道。

“哥哥,留下这封信的,就是今儿个被你‘请’回来的那位公子?他可还在府上?”

薛姨妈侧过头看向薛宝钗:“怎么?乖囡,莫非你想见见这个人?”

薛宝钗点了点头:“若非于礼不和,我确实想见见这位公子。

年不过双十便中举人,足可见其才华。

适才是哥哥无礼,叔父替咱们出面,奉上一百两银子,他却并未收下,更不曾记恨哥哥,更是留下了这三句良言。更可见是位难得的君子。

这三句话句句真心实意,鞭辟入里。他明明不是本地之人,仅仅听了一些传言,便可以看的如此透彻。

这样的人物,恐怕世所罕见。”

这里是后堂,左右并无外人,所以薛姨妈见薛宝钗这样推崇薛虹,忍不住调笑道:“我们家宝钗莫不是真的动心了?”

一提起这个薛蟠一下子就来了劲,瞪着眼睛道:“我就说薛虹大哥是个人才,宝钗只要你说句话,就算去磕头作揖,或是再动些手段我也将他给你绑回来!”

同姓不婚一事早在元朝末期就已经结束,本朝代初年,太祖皇帝为了快速恢复人口,颁布了一系列的律法。

其中就包括修改同姓不婚,只要不是同宗同族,就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违反礼制。

两人的话顿时令薛宝钗雪白的脸颊上生起一抹桃红:“妈,哥哥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感慨这位薛虹公子的才华和能耐。

或许,若是这位公子愿意,真的可以助咱们家度过难关。”

薛宝钗只是随口一说,可一旁头脑简单的薛蟠却是听了进去。

……

返回扬州的路上,薛虹也在思考着金陵发生的事情。

乡试遭逢起火,这样的大事必然要进行调查,追责。

而这场火本身就是朝廷贼喊捉贼,那就说明火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借这场火干什么。

还有薛家发生的事情,也令薛虹多少猜到了一点京城的情况。

恐怕现在,隆庆帝与太上皇这二龙之争,已经开始摆上台面了。

王子腾是勋贵的代表人物,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富贵已极,背后更是盘根错节,有着整个家族,必然是求稳,一动不如一静。

可结果呢?居然让自己的外甥女入宫。

这是否说明,这摊子水,已经开始浑起来了?

金陵一地,是开国勋贵的大本营,也是太上皇心腹嫡系所在。

例如金陵甄家,金陵体仁院总裁就是甄家的族长,掌管着应天府一干织造,并且与盐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些盐商,又通过甄家,和各户勋贵,产生了利益交割。

谁想动盐政,那就是动勋贵集团的利益,更是在动太上皇的钱袋子!

薛虹虽不曾去过京城,但这些年里,隆庆帝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确实有明君之相。

任何一个心怀抱负的明君,都不可能任由金陵存在这么大的硕鼠!

现在南方的盐政问题,几乎已经要病入肺腑了。

私盐不单单影响了国库的税收,更抬高了盐价,使得百姓吃盐越来越贵。

盐商笼络当地官员,官商勾结,将政府的食盐大量垄断,制造人为的盐荒,而后再以数倍的价格出售食盐。

就这样,他们拿着政府的资源,借着当地官员的势,干着无本的买卖,搜刮百姓的钱财,侵吞着国家的盐税。

甚至还为了获取高额利润,向关外走私食盐。

一两银子,平年可以买足足一百斤的粮食,丰年更是可以买一百五十斤粮食,却只能买一斤盐。这还只是官盐的价格!

私盐一度可以卖到三两银子一斤!一户普通百姓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够买三斤盐的!

中等百姓的收入,也不过只够买上十斤。

而扬州,又是产盐的中转要地,两淮之盐皆经过此处运往天下,素来有“两淮盐,天下咸”的说法。

薛虹家也是扬州的一户小地主,自然知道扬州的盐商有多富。

以薛虹家举例,家中有田地四百多亩,这是他们家历代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年折合收入银子约四百两。

刨去缴纳赋税、请工用人,以及种植成本,一年净收入也不过二百两银子。

可在盐商中,家资百万两的,也只不过是小商人,资产千万两以上,才能算是大盐商!

一年算起来,少说这些盐商光纸面上给国库造成的损失,就不下两三千万!

薛虹估计,京城里面的这位隆庆帝,对于这种情况恐怕已经忍了太久了,现在终于是忍无可忍,准备动手了。

薛虹坐在马车中,正在思索,忽然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薛虹走的是官道,再加上一路上是利用举人的身份,跟着官府运送物资的车队,所以薛虹并不担心路上会有劫匪。

这毕竟不是王朝末年,也没有梁山好汉。

薛虹就不信,谁tm敢在官路上,劫持官府的车队!

这找死程度不亚于在全副武装的特警面前持刀抢劫。

“薛举人,我家大人有请。”

第7章 你说我娘怎么了!

“不知是哪位大人在此,召我前去所为何事?”薛虹从马车中出来,疑惑的看着一旁站着的仆人打扮的中年人。

“回薛举人的话,我家老爷乃是扬州巡盐御史,至于有什么事,小人不知。”

薛虹点了点头,随即跳下马车:“既然如此,还请引路。”

在仆人的引路下,薛虹很快来到了官府车队最中间的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前。

一名身着青色银丝云龙花纹长衫,头戴方帽的儒雅中年男子正笑盈盈的看过来。

青衫只有考取功名的人,以及七品到五品的官员才能穿。

这样的气度,以及身上的衣服代表品级的花纹无不在透露着此人的身份。

正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

“晚辈薛虹,见过林大人。”薛虹快步近前行礼。

“嗯,相貌堂堂,举止从容,好一个少年举人呐!”林如海眼底满是欣赏之色,伸出双手将薛虹扶起身来。

本来林如海得了四皇子朱煇的命令,正要回扬州布局。碰巧路上得知了今年金陵的乡试情况。

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地盘,所以难免关心了一下扬州有几人中举。

应天府本界共有一百六十人中举,其中就有十一人是扬州府的。

可千万别觉得只有十一人,要知道整个江南省共有十八府,且皆文风鼎盛。

在这种情况下扬州能占据十一个举人名额,已经是强的离谱了。

而这十一个人中,又以薛虹的名字最为显眼。

因为这十一人中,足足有七人出自东林书院,又有两人乃是扬州名门之后书香门第。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四十七岁的老学究,另外一个就是年仅十九岁的薛虹。

至于薛虹的出身,在林如海看来,连地主都算不上,那只能算是富农。

这样的出身,还能在这样的年纪考上举人功名,实在是难能可贵。

几乎可以说,在看到薛虹的第一眼,林如海就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少年人。

像!这通身书卷气度,还有少年得志的神采,太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林如海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动了爱才之心。

“我年事已高,此生更无续弦之意,玉儿虽聪颖绝伦,但毕竟是个女儿家。

我一身的学识和人脉终究还是要找个孩子传将下去。

不如,我先考察此子一段时间。

倘若此子心思光正,知恩图报,就收下他为弟子。那老夫百年之后,也算没有遗憾了。”

一念至此,林如海拉着薛虹跟在车队旁边,一边散步一边考教。

无论经史子集,或是一些政事趣谈,薛虹也总能给出不错的见解与回答。

林如海是越看越喜欢,越觉得此子与他有缘,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嗯,根底扎实,就算你这一届因些机缘巧合不得中举,下一届也必定得中。

只是科举要想再进一步,要学的可就不单单是些经典风雅。你可有师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薛虹也大概猜到了林如海的意图,那就是投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投资比投资人的回报率更高。

薛虹如实回答道:“并无师承。”

“哦?既然如此,你可有何打算?”

“回大人,晚辈打算回家再研习几载,奉养家中老母。”

林如海:“嗯,既然如此,老夫就……嗯?你说你要回家再研读几载?

你要知道,以你的资质如果有名师指导,有很大的可能会在二十岁之前考中进士。”

薛虹对着林如海连拜三次:“大人抬举晚生,晚生又岂是愚钝不知之人?

非我贪生,只是家中老母年事已高,且如今波涛正起,相较于一时的名利,晚辈更希望能够侍奉老母,让其得享天伦。

待家母百年之后,若是大人不弃,晚生愿拜入大人门下,以报此恩。”

林如海乃是正八经的探花出身,可不是同治那个探花。

人家林如海是正八经考出来的探花,又在官场沉浮多年。

所以薛虹不敢有所隐瞒,也不敢拿假话去哄骗对方,直接挑明了。

我不怕死,我也感谢大人看的起我,只是慈母在堂,仍需奉养,你们那局太高端了,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林如海不知道的是,薛母的身体健康着呢,他大概率得走薛母前边。

而且如果按照红楼梦原著的情况算,他女儿也得走薛母前边。

此话一出,林如海……更欣赏薛虹了。

一个孝子不一定是好人,但一个好人一定是孝子。

而且在林如海看来,薛虹很聪明,知道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