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赵孝骞淡淡地道:“从现在的迹象来看,做恶的玄清观可能只是棋子……”
“真正幕后的人还没浮出来,甚至这个幕后的人,他的棋子不止玄清观一家,也可能不止真定府这一地,他应该有个庞大的组织,专门在各地骗钱敛财。”
李清臣道:“殿下,今日送礼之人,是个读书人,名叫‘田镜’,听他说参加了朝廷两次科考,皆未中榜,以下官看,这个田镜应该也是棋子。”
顿了顿,李清臣试探着道:“殿下,要不要以此人为饵,秘密布控,顺藤摸瓜把他幕后的人找出来?”
赵孝骞笑了:“不管是不是棋子,先拿下再说,我的地盘上,懒得跟这群人玩心眼,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
“先让皇城司拿人,拿问下狱后再审,从他嘴里挖出一个人就拿一个人,我只想看看,在真定府这块地面上,究竟还有哪些藏龙卧虎之辈是我不敢动的。”
…………
皇城司奉命出动,李清臣离开郡王府不到半个时辰,皇城司的人马就在真定城的一家馆驿里找到了田镜,然后将他锁拿下狱。
事发突然,田镜还在馆驿里等李清臣的消息,他的心情甚至有点悠闲,有点得意。
对他来说,今日真定城一行,不过是完成主家交代的一件小事,钱财送到位了,李判官把事办了,彼此皆大欢喜,若李清臣实在不给面子,田镜再抬出幕后的人,这个面子不给都不行。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答应得好好的李清臣突然就翻脸了。
不仅没给他办事,反而将他拿问下狱。
皇城司的人马一窝蜂冲进馆驿时,田镜仍是一脸懵逼,当自己被摁倒在地,双臂被反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痛得吱哇惨叫时,田镜终于察觉到,今日真定城之行恐怕栽了。
真定城的官场,真就一点规矩都不讲了,收了钱不办事,居然把他这个出钱的金主给办了。
真特么尿性,这是打算站着把钱挣了吗?
田镜惨叫咒骂之时,皇城司的人马可没管他什么反应,将人绑了就走,一炷香时辰后,田镜便被扔进了真定城大狱。
大狱内阴暗潮湿,充斥着令人呕吐的恶臭,田镜进了大狱后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木架子上,像受刑的耶稣。
没人跟他玩心理战,赵孝骞的命令紧急,皇城司浪费不起时间。
田镜刚被绑好,签押房便进来了人。
皇城司勾押官赵信,官已入品,职位却没变,赵信时刻有一颗上进的心,只是立功的机会太少,但愿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赵信进了签押房,便找了个舒适的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哉地看着田镜。
“明人不说暗话,田镜是吧?你的事儿犯了,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我用刑之后再交代?”
田镜咬着牙,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赵信微笑道:“许多英雄好汉进了这里,都以为死扛着一言不发,官府就拿他没办法,他们也都以为自己是一条好汉,任何刑具折腾之下,都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说着赵信悠悠地叹了口气,笑道:“可惜,很多人都低估了官府的手段,也高估了自己的骨气,无论多硬的嘴,只要被刑具折腾几次,都会痛哭流涕大喊愿招,有的英雄好汉只受了一样刑具就顶不住了。”
赵信站起身,打量着田镜笑道:“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读书人,你们读书人常标榜气节,骨气什么的,呵呵,光说不练嘴把式,咱们碰一下吧,但凡你熬得住两样刑具,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田镜的脸色已变得苍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潸潸滑落。
从入狱到现在,还没受过任何刑具,可赵信一番如沐春风般的侃侃而谈后,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和压力,简直不逊于刑具加身。
赵信瞥了一眼田镜的反应,不由笑了,笑容有点失望。
嗯,这位,恐怕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来人,先把咱们的刑具都摆出来,给这位英雄长长眼。”赵信喝令道。
第592章 后周柴氏
田镜只是个落榜两次的读书人,当然算不得英雄好汉。
赵信的刑具一样样摆在田镜面前,还没开始尝试,田镜已像杀猪般惨叫起来。
赵信露出了轻蔑的微笑,然后唤来了皇城司的书吏记录供状。
接下来对田镜的审讯开始了。
刑具摆在田镜面前,几乎不需要赵信恐吓逼问,田镜就已痛痛快快招认,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招完了还想招。
从最初的玄清观说起,这是个避不过去的话题,玄清观的幕后建造者,曾经犯下的所有不法事,类似道观在河北路地界上还有几座等等,田镜都清清楚楚交代了。
这人是棋子,但确实也是知情人,否则不会受主家所托出来捞那些道士。
只是田镜和他背后的主家都没想到的是,官府居然把他这个送礼的人拿了,而且敢对他动刑具逼供。
大宋的官场上,几乎没有官员敢这么干,这无疑是坏规矩的事。
田镜和他背后的主家都没有防备,也没想到赵孝骞居然是这种人,于是一夜之间,关于玄清观,以及背后的主家等等,一切底细都被赵信掏得干干净净。
挖出了这桩案子的幕后之人,赵信原本应该很高兴的,以他这个官迷的本性来说,这会儿赵信应该欢天喜地跑到赵孝骞面前请功了。
然而赵信拿到田镜的供状后,脸色却变得很凝重,没有半点高兴之色,心情反而很沉重。
下令将田镜关押后,赵信出了大狱,匆匆赶往郡王府。
此时已是深夜,赵孝骞早已睡下,赵信却顾不得那么多,请门口值守的禁军无论如何叫醒郡王殿下,有要事禀报。
半个时辰后,一脸起床气的赵孝骞还没把气撒出去,人已坐在真定府衙的大狱内,神色凝重地看着皇城司录下的供状。
半夜被紧急叫来大狱的不止是赵孝骞,还有李清臣。
真定府的两位首官都到场了,二人将皇城司的供状看了一遍又一遍。
“把田镜带来,我亲自问一遍。”赵孝骞吩咐道。
没多久,手脚戴着镣铐的田镜踉跄带到,无力地跪在赵孝骞面前。
赵孝骞打量他一眼,道:“你就是田镜?”
田镜也看了看赵孝骞,道:“尊驾想必就是河间郡王殿下吧?”
赵孝骞点头,一个阶下囚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的身份,一个落榜的读书人断然不会有如此底气和傲气,想来直到此时,他仍有倚仗,倚仗的大约便是他身后的主家。
“田镜,供状所交代的事,是否属实?”赵孝骞又问道。
田镜点头道:“字字属实,殿下可派人查证。”
赵孝骞垂头扫了一眼供状,嘴角微微勾起,缓缓道:“大名府,柴家?呵呵,果然有来头,难怪你底气十足。”
田镜也微微一笑:“殿下率王师平辽,壮我大宋国威,在下也十分佩服,今日来真定城的来意,不过是想大事化小,绝无冒犯之意,请殿下明鉴。”
“玄清观那些道士的所作所为,都是柴家授意的?为的是帮柴家敛财?”赵孝骞又问道。
田镜笑道:“殿下不必套我的话,就算套出了什么,也毫无用处,在下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无论交代了什么,柴家都是不会认的。”
赵孝骞大笑起来:“你这滚刀肉似的应付,我特么好像还真拿你没办法了,对吧?”
听着赵孝骞的笑声,田镜却浑身一凛,后背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已听出了赵孝骞笑声里的森森杀意。
于是田镜立马垂头,表情变得恭敬了许多。
“殿下,在下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殿下何必为难我?在下知道的全都交代了,就算给我用刑,也问不出什么来。”
赵孝骞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在柴家的身份是……”
“在下是柴家的幕僚,元祐五年落榜后,我已对科考心灰意冷,是柴家派人找到了我,请我来大名府充当西席先生,教授柴家子弟读书,后来慢慢成了柴家的幕僚。”
赵孝骞正要继续问什么,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坐在旁边的李清臣拽了拽。
赵孝骞不动声色地起身,与李清臣走出大狱。
呼吸着深夜冰凉的空气,赵孝骞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李清臣一脸苦涩叹道:“殿下,下官建议,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莫再计较了。”
“你怕柴家?”
李清臣叹道:“下官确实有点怕,殿下应该知道柴家吧?”
赵孝骞点头,淡淡地道:“知道,前朝禅位的柴家。”
说起柴家的历史,要上溯到大宋立国之前。
史书上著名的“陈桥兵变”,还有“黄袍加身”,说的就是大宋立国的过程。
太祖赵匡胤被部将强行披上黄袍,嗯,没错,就是“强行”,赵匡胤本人是非常不愿的,无奈军心民心难违。
部将给他披黄袍的力气太大,赵匡胤挣扎不过,只好羞答答地任由部将给他把黄袍披在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
赵匡胤被强行披上的黄袍,这件黄袍原本属于谁的?
答案就是柴家的。柴家是五代十国里后周的皇帝,赵匡胤得天下,首先篡的便是柴家的位。
后周的最后一任天子名叫柴宗训,即位后周皇帝时才七岁,当时主幼国疑,由后周的符太后垂帘听政,辅佐年仅七岁的幼小天子。
赵匡胤披的黄袍,原本是后周柴宗训的,后来大宋立国,赵氏一族被天下人诟病,皆云赵氏得国不正,就是因为赵匡胤以臣篡君,欺负孤儿寡母。
这个说法到一千年以后都没变过。
当然,赵匡胤自己也觉得心虚,即位之后对柴家子弟甚为厚待,给了柴家一个体面的善终结局,不仅没有加害孤儿寡母,而且给柴家封了个世袭罔替的“崇义公”的爵位。
柴家当然也很识趣,非常痛快地禅位给赵氏,全家卷起行李打包带走,先是迁到了房州,即后世的湖北十堰附近,后来柴家的柴咏一支又举家迁徙至大名府,从此世代安居下来。
大宋的历代帝王,对柴家都是十分善待的,毕竟太祖干过的亏心事,子孙也不好意思再对柴家动手,本来已经抢了孤儿寡母的江山,难不成还要对柴家赶尽杀绝?天下人的唾沫都会把他淹死。
赵匡胤对柴家的心理阴影是很重的,驾崩之前,赵匡胤给后代帝王留下了三条遗训,把它刻在石碑上。
其中两条是不杀士大夫,以及永不加赋。
但遗训的第一条,却是善待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就算柴氏子孙犯了谋逆大罪,也只准在狱中处决,不得公示于天下,不得连坐亲眷,给柴家留下充足的体面。
由此可见,赵匡胤对柴家是何等的重视与优待。
更离谱的是,赵匡胤还给柴家发了一块“丹书铁券”,柴氏子孙可免死罪。
也就是说,柴氏这一家子,子子孙孙叠满了BUFF,就连大宋官家都轻易办不了他。
除非柴家起兵谋反,否则不管犯了什么事,就算官家赵煦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轻轻放过。
现在,柴家没有谋反,但却害了命,问题摆在赵孝骞面前,他终于感到头疼了。
李清臣建议赵孝骞到此为止,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是真的惹不起啊,官家都拿柴家没办法,你能怎样?
别的不说,光是“丹书铁券”这个东西,赵孝骞都招惹不起,你把刀架在柴家脖子上,柴家立马拿出丹书铁券,赵孝骞是跪还是不跪?
这特么简直是开了挂的存在,在游戏里就是刀枪不入,谁都伤害不了,而他却随时能爆别的玩家的头。
你去举报对方开挂,游戏官方却说对方玩家没有任何问题。
大宋的官场上,任何官员都招惹不起柴家,若是运气不好遇到柴家犯了事,天大的事都只能轻轻放过,匆匆结案,从此不了了之。
现在这桩事被赵孝骞摊上了。
“到此为止?”赵孝骞一脸不甘地道。
李清臣重重点头,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没错,到此为止。”
“殿下,这桩案子没法办,事涉柴家,就算告到汴京官家面前,官家也只会选择放过。”
赵孝骞冷笑道:“柴家名下的玄清观,仅这一家道观,就涉及了十几条人命,然后不了了之?”
李清臣道:“不然呢?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拿问柴家子弟,就连官家都偏袒不了你,最后还是得乖乖把人放了。”
赵孝骞沉吟道:“柴家的崇义公爵位世袭罔替,这一代的崇义公是柴家哪一支族人承袭了?”
李清臣苦笑道:“不幸得很,恰好是大名府这一支,前朝柴荣之父柴守礼的曾孙,柴咏次子,柴若讷。”
“柴若讷?他是这一代的崇义公?”
“没错,就是他,熙宁五年受封袭爵崇义公,至今二十余年了。”
“柴若讷已是崇义公,柴家这点体面都不讲,竟在河北地界上建造道观,敛财害命,柴家连名声都不要了么?”
李清臣叹了口气,道:“殿下,你若有丹书铁券,除了不敢谋反外,你还会有什么顾忌?”
赵孝骞想了想,终于无奈地叹道:“我若有这玩意儿,我特么敢在延福宫门前脱了裤子拉坨大的。”
李清臣微笑道:“相比殿下,柴家已经收敛很多了,……素质也好多了。”
第593章 恭喜官人
“丹书铁券”这东西,确实是挂中挂,一般人破不了。
它的本质只是一块铁牌子,上面刻的字用丹砂涂描,故而名叫“丹书铁券”。
华夏有史以来,得到丹书铁券的人不少,不仅是柴家,也有唐末的吴越国钱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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