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如果当初自己拒绝,今日真定城这场浩劫怕是躲不过去。
赵孝骞曾记得萧光敬透露过的情报,辽军破真定城后,耶律洪基发誓要屠尽全城。
一啄一饮,皆有因果。
赵孝骞当初随口答应下来的一件事,没想到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全城官员百姓。
“宗泽所部已改道向西,守在通往真定城的路上,准备截击耶律斡特剌所部辽军?”许将问道。
赵孝骞点头:“宗泽放弃了大名府,他认为凭大名府的驻军,三万辽军不大可能会攻打它,这个决定很正确,换了是我,我也会果断改道。”
“宗泽这么干,是违了我的军令,而且辽军若真攻打大名府,宗泽是要担下大罪的,做这个决定想必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许将捋须叹道:“子安不仅本事不凡,就连麾下的将军们也是有勇有谋,宗泽此人,老夫以前曾听说过,好像是元祐年的赐同进士出身,后来被派了治河的差事……”
“没想到一个治河的官员,被你慧眼识珠拉入军中,竟有这般本事,此人是天生的将才,以前被埋没了。”
赵孝骞笑了笑,名垂青史的宗爷爷,可不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吗。自己不是慧眼识珠,而是开了挂,提前把他拉进军中发光发热。
赵孝骞扬声喝道:“陈守!”
正堂外,陈守闪现。
“八百里快马告诉宗泽所部,我对他的决定无异议,让他务必截下耶律斡特剌所部辽军,并且我可授他临机决断之权,兵马临时调动不必请示我,可依情势自己决定行止攻守,出了事我来担责。”
陈守抱拳,匆匆离去。
许将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子安对麾下的将军们待以赤诚之心,难怪龙卫营将士对你死心塌地。”
赵孝骞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领导嘛,不就是用来背锅担责的吗,整天没事瞎逼逼,出了屁大的事让下属出来担,那样的领导连人都不配做,我有后台有背景,背几个锅弄不死我……”
说着赵孝骞突然没大没小地勾住了许将的肩膀,朝他挤挤眼。
“再说,冲元先生是副使,你我祸福共之,我就算背锅,冲元先生也会帮我分担一些的,不然就太不是人了,对吧?”
许将一愣,指着他失笑:“子安你这人……”
赵孝骞笑吟吟地接道:“我这人义薄云天,能认识我简直是三生有幸。”
看了看宗泽送来的军报,赵孝骞蹙眉沉思良久,突然道:“如今大营里还有两千守军,冲元先生,我必须带兵去一趟真定城,不然心里不踏实。”
许将愕然道:“留守的两千将士若带走,这座大营岂不成了空营?拒马河对岸可是辽国疆域,他们若派兵夺回大营……”
赵孝骞摇头:“此地一片平原,又是背临拒马河,无险可守,无路可退,辽军不会干这种蠢事,就算他们夺回了这座大营,我军忙完后只要几轮齐射,大营就夺回来了,没必要死守这么一块破地方。”
这里是曾经的飞狐兵马司,但从军事价值来看,这座大营的选址其实并不理想,站在进攻方的角度,这座大营是进攻辽国的桥头堡,只要北渡拒马河便可长驱直入辽国境内。
但站在防守者的角度,这座大营根本不堪一击,甚至都不用一枪一弹,只要把它围住,敌人都得跳河北渡逃命。
所以赵孝骞很放心地把它暂时放弃了,反正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夺回来。
对岸的辽军将领但凡脑子没进水,就不会干夺回大营的蠢事,传到上京会掉脑袋的。
“事不宜迟,现在就集结兵马出发!”赵孝骞果断地道。
许将也点头:“军国大事,不可耽误,老夫的行李也不必收拾了,现在就随你同往。”
“陈守,召集营中所有将士,带齐火器弹药干粮,半个时辰后整装出发!”
…………
西路大同府,燕云十六州与大宋的边境线上。
一场惨烈的单方面屠杀已进行了大半天。
辰时一刻开始,宋军大营擂响了战鼓,折可适麾下两万兵马朝辽军方向徐徐推进。
而萧兀纳麾下本有三万兵马,为了保存最后的实力,临时撤掉了一万辽军躲到后方,萧兀纳则领着两万辽军固守大营,做好了一切对抗宋军火器的准备。
两万对两万,但宋军却开了挂,手执火器,这场仗的胜负其实早就注定了。
辽军两万将士还没开战,军心士气便已降到了冰点,宋军开拔距离辽军大营还有十里地,辽营里不少将士已扔了兵器掉头跑出了大营,奔北逃窜而去。
宋军一路长驱直入,赶到辽军大营时,发现大营内的辽军已做出了充足的防守姿态。
他们垒起了高高的沙袋,竟然临时造出了一线战壕,人就躲在战壕后,根本不派一兵一卒出营,宋军离近了辽军就放箭,宋军撤离了辽军也不追击。
总之就是打死也不出营,绝不把自己的身躯暴露在宋军的火器枪口下。
这个战法颇为新颖,就连折可适也大开眼界。
萧兀纳这人,虽说是消极抵抗,但不得不说,他的消极抵抗居然还是颇为有效的,如果赵孝骞在场,必须跟萧兀纳拜个把子,因为在一千年后的热武器时代,对付热武器的有效办法仍然是沙袋和战壕。
没想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萧兀纳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人只要不冒头,火器根本无法对辽军造成杀伤。
当然,这么干的弊端也有,那就是只能缩在战壕里被动挨打,尤其是己方根本没有火器,露头就秒。
折可适饶有兴致地亲临前线,对辽军的战壕观察了许久,方才满意而归。
辽军还是有些天真了,这样的防守固然有效,但是根本无法做出反击。
而宋军,虽说火器是强项,但宋军会的不止是火器。
只是以前火器杀敌方便迅捷,就不必考虑用别的办法。
现在火器既然不管用,折可适当然要让别的法子派上用场。
于是折可适一声令下,宋军搜集了许多火油,又从附近百姓农家征来了无数陶罐,将火油装在陶罐里。
随军的工匠临时拼凑打造出了几架小型的投石机,将领手中的小旗一挥,铺天盖地的火油陶罐投入辽军大营,落在地上,营帐上,还有将士们身上。
陶罐碎裂,火油四散而溅,辽军将士闻到火油的味道时,便惊觉不妙,绝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在营中蔓延,随即宋军箭矢上涂油点火,射进了辽营。
辽营火起,眨眼间陷入一片火海,无数将士浑身着火,凄厉地蹦跳打滚,渐渐没了声息。
更多的辽军将士不得不冲出大营,被远处以逸待劳的宋军射杀。
看着冲天而起的大火,折可适面露冷笑。
“办法是有效,但不多,这两万人我吃定了,留你一万回去交差升官吧。”折可适喃喃自语。
辽营帅帐外,萧兀纳脸色灰败看着四周的大火,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失败他并不意外,早有心理准备,但败得如此惨烈,麾下将士死得如此凄惨,萧兀纳的心情可想而知。
辽国的勋贵,又是辽国的叛徒,两种身份集于一身,此刻在心中反复冲突激战,萧兀纳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今日此时,他不得不再次确定,宋国的崛起,辽国的没落,已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了。
从现实意义来说,他成为辽国的叛徒无可厚非,毕竟若无坚定的视死如归的意志,谁也不想留在一艘快沉的大船上淹死,弃船求生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从感情的角度来说,此刻看着浑身着火,满地打滚挣扎哭嚎的辽军将士,萧兀纳心如刀绞,仿若凌迟。
辽营陷入了混乱,沙袋战壕已失去了意义,辽军将士为了活命四处奔逃,基本的建制完全被打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而宋军则已开始集结列阵,朝辽军大营缓缓推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勾魂的无常,将活着的辽军勾入地狱,再入轮回。
帅帐外的萧兀纳仰天长叹口气。
这场仗就算他不与宋军暗中配合,辽军也断然赢不了。
能想的办法他都试过了,无效。
痛苦过后,萧兀纳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
人终究要为现实而活,现实是什么?
现实是“活”。
“传令,所有将士弃营北撤,”萧兀纳闭上眼,痛苦地道:“各自逃命,退回大同府再集结。”
说完萧兀纳在亲卫们的护侍下,转身骑上马,率先逃离了辽营。
第569章 回城布防
两个时辰后,辽营的火势渐渐熄灭。
没人救火,是自然熄灭,烧无可烧之后,火势才渐渐微弱下来。
辽营内基本已没了活人,不过到处是熟人。
字面意义上的“熟人”,倒在地上的辽军将士尸首,大部分被烧成了焦炭,呈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扭曲姿势,临死前想必是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哀嚎。
宋军将士入营,清点战果,打扫战场。
折可适缓缓走进辽营,四下观察打量,站在沙袋战壕前,折可适更是仔细观察,频频点头。
“萧兀纳是个将才,可惜,在火器面前如此防守,顶多只能片刻延长将士的性命,只守无攻,败局仍然无法改变。”折可适喃喃地评价。
两万辽军,大营内外找到了一万余尸首,活着的辽军大约逃出去了四五千人马。
折可适算是勉强完成了赵孝骞交代的任务,给萧兀纳留了一半人马,这个水放得够足了。
萧兀纳不大不小也立了功,能将一半兵马活着带回去,耶律洪基大抵会抱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一口。
对双方将领来说,这是双赢。
但是对普通的辽军将士来说……他们的感受并不重要,他们不过是史书上的一串数字而已。
“穷寇不必再追,随军文吏书记统计折损兵马,和辽军被歼数字,写下军报,向郡王殿下报捷!”折可适下令道。
耳边听得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折可适皱了皱眉。
那是受伤的辽军将士,有的身上中弹,有的被火烧得奄奄一息。
折可适定了定神,冷声道:“殿下说了,此战不留俘虏。那些活着的辽军都给他们一个痛快,请他们上路吧。”
宋军将士们轰应,立马开始列队,开始拉网式对受伤的辽军补刀。
正义与邪恶,在战争中的界限变得很模糊,刀探向敌人的脖颈时,是没人在意所谓的正邪的,制造杀戮与尸体,才是军队的本能。
辽营之内,一场屠杀徐徐展开,活着的,死了的,只要是辽军,都被宋军的刀抹过了脖颈。
一幕幕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此刻在辽营内反复上演,血淋淋的画面令人呕吐,可宋军将士却仿佛觉醒了杀戮的本性,不厌其烦地收割着辽军的人命。
折可适是常年经历生死的百战将军,对此情形根本激不起任何情绪波澜。
“不负殿下之托,西路军完美歼敌,此战大胜!”折可适突然大笑几声,道:“来人,取功劳簿来!老子给麾下的崽子们请功!”
…………
一日一夜急行军,赵孝骞带着两千将士从拒马河南营出发,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真定城。
还没见到城池,前方斥候探马回报,真定城并无异状,不过城门紧闭,已开始戒严,对进出城池的人盘查更严厉了。
看见城头上飘扬的仍是大宋的旌旗,赵孝骞由衷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真定城没丢,差点成为丧偶人士……”赵孝骞一脸后怕地拍胸脯,一路跳得老快的小芳心,这会儿终于落回了肚里。
旁边的许将一脸疲色,他本是文人,骑马急行军一路奔波,身体实在有点受不了,但此刻见真定城未失,许将终于也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天佑大宋,天佑社稷!幸好真定城还在咱们手中,不然无法对官家交代,愧对真定府百姓黎民。”
赵孝骞嗯了一声,道:“这次有点轻敌了,辽国君臣并非无能,他们的决策谋划都没错,就是运气差了点……”
率军接近城门,守城的将士远远见到赵孝骞的帅旗,顿时激动起来,纷纷躬身行礼。
赵孝骞下马,看着一名厢军都头问道:“这几日真定城可有异常情况?”
都头回道:“昨日起,城外多了一些可疑的百姓,都是青壮汉子,乔装挑担试图混进城,被邵将军下令拿下了。”
“拿下了多少可疑的人?”
“百十人左右,兴许还有一些成功混进城的,邵将军正下令全城盘查陌生面孔。”
赵孝骞点头,他的猜测没错,这些可疑的人大约便是奉命混进城,打算制造混乱,夺取城门。
挥手令麾下两千将士入城,赵孝骞仍立在城门外,指了指城墙上的箭楼道:“叫邵靖冯晟来见我。”
心中思念袅袅三女,但赵孝骞知道轻重缓急,先办完正事再说。
没多久,邵靖冯晟二人匆匆赶到箭楼,见面便行礼。
赵孝骞又介绍许将给二将认识,互相见礼后,赵孝骞问道:“拿下的那些可疑的人,可审问过了?”
邵靖羞惭地道:“审过了,用力过猛,弄死了十几个……”
赵孝骞表情不变:“无妨,我只要结果,他们交代了什么?”
“交代得有限,不过是普通的辽军,乔装成百姓混进来,奉辽将耶律斡特剌之命,约定明日子夜以城外信火为号,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邵靖摇摇头道:“他们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事就不清楚了,末将不信,用了点手段,但受刑再重,他们也无法交代更多。”
赵孝骞点头道:“知道这些就够了,现在我能确定,耶律斡特剌的目标果然是真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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