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那么多上谏的奏疏,其中一大半是新党官员写的,章惇总不能为了赵孝骞而得罪自己的同党吧?
可章惇又很清楚官家的态度,他摆明了是要保赵孝骞的,皇帝做出的决定,宰相能怎么办?他敢跟官家对着干吗?
再说赵孝骞能脱罪,章惇在其中出力不小,因为这件事,章惇与赵孝骞的关系大为缓和,可以说如今是章惇和赵孝骞的蜜月期。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章惇不想再次破坏,以赵孝骞的本事,将来他的权力只会越来越大,更要命的是,赵孝骞还很年轻,不出意外的话,章惇将来告老致仕时,赵孝骞正是如日中天。
如果章惇还想有个善终的结局,不想致仕归乡的路上莫名其妙死于刺客的冷箭下,那么现在最好不要得罪他。
于是章惇思量许久,索性将所有的奏疏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主打一个冷暴力。
舆论终归有平息的那一天,等到朝堂上参劾赵孝骞的奏疏越来越少,最后绝迹之时,这件事差不多就算过去了。
现在群臣正是热血上头之时,不搭理他们,让他们自己慢慢冷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
福宁殿内。
赵煦和赵孝骞相对而坐,正在对酌。
外面风急浪高,舆情漫天,奇怪的是,君臣二人却好像根本没受影响,二人饮酒闲聊很开心。
“子安戍边大半年,幸得有你,边境方得安宁,如今辽国已不敢轻举妄动,子安正好趁此机会在汴京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待朝中风声平息,朕再将你官复原职,你还是要回真定府的。”赵煦举杯笑道。
赵孝骞急忙双手捧杯,先干为敬,然后笑道:“官家的安排甚妥,臣其实早就想休息了,一直没机会,这次闯祸反倒是给了我休息的理由。”
赵煦摇头道:“朕知道你累,但你休息不了多久,莫忘了,燕云十六州还在辽人手里,燕云若不收复,朕寝食难安。将来子安你回到真定府后,便要着手办这件事了。”
提起燕云十六州,赵煦不由有些兴奋了,搓着手道:“如若一两年内能收复燕云十六州,朕觉得,辽国离亡国就不远了……”
“辽国若亡,接下来只剩西夏,西夏本已对大宋称臣,将西夏纳入我大宋疆域更是易如反掌,如此一来,天下便可在朕的手中一统。”
“哈哈!朕岂不是成了大宋的中兴之主?每年祭祀历代先帝时,朕亦可昂首挺胸,在祖先牌位前稍微露一点得瑟之色,想必不过分吧?”
赵煦越想越高兴,对皇帝来说,金钱权力什么的,对他的诱惑已不大了,他要的是面子,是功绩,是青史留名。
现在仔细一盘算,他想要的东西,有生之年很有可能实现,人生无憾了。
见赵煦如此兴奋,啥都没干成呢,脸上的得瑟之色已掩饰不住了,赵孝骞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给他泼一盆凉水。
“官家,辽国就算灭亡了,大宋还有更棘手的敌人。”赵孝骞提醒道。
赵煦一怔:“辽国西夏之外,还有敌人?谁还配做大宋的敌人?”
赵孝骞一字一顿缓缓道:“有,正是如今辽国东北面的女真部落,它正在卧薪尝胆,积蓄力量,若有一位卓越的领袖横空出世,那么女真部落的崛起势不可挡,将来必成我大宋的劲敌。”
“准确的说,女真部落其实已经崛起了,只是它隐藏得很好,辽人都没察觉到而已。”
第536章 功迈先帝
赵孝骞是开了挂的人,他不仅会造领先于这个世界的火器,也知道原来的历史轨迹走向。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那么大宋的结局会很遗憾。
外面的敌人太多,太强大了。
大宋朝堂都以为世上最强的对手是辽国,所有人都没想到,辽国跟别的敌人比起来,其实是个小卡拉米。
崛起的女真和蒙古,最终为大宋奏响了丧曲。
具体的年月不太清楚,赵孝骞大致估算了一下,如今女真部落的完颜阿骨打,大约已崭露头角,快要统一女真诸部了。
女真部落一旦统一,当他们团结起来,辽国根本不是女真的对手。
因为辽国暮气已深,而女真,被辽国镇压多年,诸部落壮丁老少都背负了血海深仇,以哀兵必死之心交锋暮气渐深的辽国,最终的结果谁都没想到,女真部落居然赢了,辽国在女真的铁蹄下轰然倒塌。
这些真实发生的历史,给人一种荒诞的宿命感。
辽国不曾亡于多年宿敌大宋之手,却意外地亡于一个生活在东北森林草原的游牧部落。
当女真部落改国号为金,逐渐强大起来时,当时的大宋正处于历史的十字路口,很不幸,大宋做错了选择题。
它选择了联金抗辽。
那时的宋辽,依旧轻视已经十分强大的金国,他们都以为金国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只要联合它灭亡了自己多年的宿敌,顺手便可轻易灭掉金国。
谁能想到,这个乡下土包子竟是一头噬人的猛虎,金国不仅灭了辽国,也对大宋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后来的韩世忠,宗泽,岳飞,都在抗金的历史中绽放着个人的光彩,同时也逃不脱注定的宿命。
对赵孝骞的提醒,赵煦感到很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良久,赵煦噗嗤一笑:“子安莫闹,军国大事不可玩笑。”
赵孝骞认真地道:“臣没开玩笑。”
赵煦皱眉:“女真部落?他们只是一群生活在丛林里的野人,你说他们是大宋的劲敌?”
赵孝骞点头:“是的,不出意外的话,如今的女真部落战力非同一般,只不过在辽国的镇压下,他们在隐藏实力,伺机而发。”
“他们的战力比辽军还厉害?”赵煦依旧不敢置信。
赵孝骞叹道:“女真部落被辽国镇压多年,部落里的男女无不背负血海深仇,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部落,与日薄西山的辽国拼命,焉能不胜?”
“官家,臣以为大宋应该对女真部落充分重视起来,妥善利用辽国与女真部落的矛盾,咱们不仅要从中渔利,也要戒备打压,不可使其坐大。”
赵孝骞说到这里,赵煦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穆,这个时候他终于重视起来了。
“女真部落若已经强大,为何至今还在隐忍?”
赵孝骞叹道:“或许,他们需要一个绝佳的时机,也或许,他们还没完成内部的统一,他们需要一位卓越优秀的领袖,带领他们走出森林,灭亡辽国。”
赵煦沉默下来,思量许久,缓缓地道:“老实说,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子安向来言中无虚,既然你说女真部落已崛起,朕信你。不是信这件事,而是信你这个人。”
赵孝骞感激地道:“臣谢官家信任。”
赵煦皱眉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良久,突然道:“大宋当须防范于未然,皇城司该向辽国东北继续渗透,深入女真部落的地盘,提前布下眼线。”
赵孝骞点头:“臣以为正应如此。”
顿了顿,赵孝骞又道:“臣再提一个人名,其人叫‘完颜阿骨打’,如今应该二三十岁年纪,此人有雄才,如果可以,臣希望皇城司帮我带句话,臣想与完颜阿骨打见一面,大宋可与女真部落联手,共谋灭辽。”
赵煦好奇地道:“子安为何对远在天边的女真部落如此熟悉?竟连他们部落内的具体人物都清清楚楚?”
赵孝骞嘴角一扯。
这话不好回答,总不能告诉赵煦我其实是个来自千年以后的挂逼……
想了想,赵孝骞想到了合理的理由。
“官家是否还记得萧光敬?当初奉命出使大宋,被臣小小算计了一把,如今萧家父子已为我大宋效忠。”
赵煦点头,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子安说的‘小小算计’未免太谦虚了,你是不当人啊,萧光敬若知当年的真相,怕是要跟你拼了。”
赵孝骞急忙摆手:“没那么严重,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赵煦面色愈发古怪:“设计他掉进粪池,也是无伤大雅?”
赵孝骞正色道:“此事与臣无关,官家万不可再提。”
赵煦噗嗤一声,指着他哈哈大笑:“你啊,缺德的时候真的很招人恨的,以后不可再出这种龌龊主意,太恶心人了。”
赵孝骞接着道:“萧光敬的父亲萧兀纳,去年还是辽国东北路统军使,专门负责镇压女真部落,臣对女真部落的了解,大多是萧光敬告之的。”
赵煦想了想,道:“若女真部落果真如此厉害,接下来的事可交给子安决断,如果大宋能争取到与女真部落联手,则辽国会陷入南北夹击的劣势里,我大宋若取燕云更容易了。”
赵孝骞又道:“大宋与女真部落的联手仅此一次,万不可对他们太过信任,女真部落注定是大宋的敌人,而且非常强大,如果可以,灭亡辽国后,应该马上对女真部落下手,除掉他们。”
随即赵孝骞道:“不过这应该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官家姑且听之,记着臣今日说的话,未来或可成为对外的总体战略方向。”
赵煦其实还是没对女真部落足够重视,他只是相信赵孝骞这个人,内心并不信一个游牧部落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于是赵煦浑不在意地笑道:“朕有子安辅佐绸缪,从此无忧矣,朕说过,一切交给你办,对女真部落是联手还是翻脸,都由你决定,朕相信你的决断一定是对的,因为你从来没错过。”
说完了正事,君臣又举杯悠闲地饮酒。
赵煦咂了咂嘴,道:“殿内只有咱俩,饮酒未免有些寡淡,不如宣太常寺歌舞助兴如何?”
赵孝骞苦笑道:“官家真是一点也不怕朝臣参劾啊,那些酸腐儒士的话锋言辞,可是非常难听,官家不必为了一时欢愉,闹得君臣不和,自己也置一肚子气。”
赵煦冷哼道:“朕已创下偌大的功绩,纵是相比太祖太宗亦不逊色,如此圣明英武的朕,饮酒召歌舞助兴怎么了?朕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赵孝骞愕然。
飘了,这货绝对是飘了。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什么“创下偌大的功绩”,你多大的功绩敢跟太祖太宗比,不说比不比得过,这话让外人听见,非参你一个“不孝不仁,不敬祖宗”,恶心不死你。
当然,严格来说,赵煦的话其实没夸张,至少在他的治下,确实创下了不小的功绩。
仅只宋辽形势转守为攻这一条,确实够他得瑟了。
赵孝骞忍不住劝道:“官家,事实归事实,话却不能这么说,若被外人听到……”
赵煦不在乎地道:“被外人听到又如何?朕哪怕说错了?如今辽国对我大宋已十分忌惮,根本不敢轻捋虎须,仅凭这一点,朕之前的历代先帝谁做到了?”
赵孝骞端杯打岔:“官家,臣敬你,来来,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君臣对饮,赵煦咂了咂嘴,又笑道:“对了,子安这次回京也算赶巧,正好凑个热闹,刘贤妃已快临盆,太医说约莫就在这几日,你正好留在汴京,看看朕的第一个皇子,你的侄儿出生。”
赵孝骞愕然:“这么自信的吗?官家确定是皇子,不是公主?”
赵煦傲然道:“朕留的种,朕最清楚,这一把必须是皇子,不然刘贤妃可就遭老罪喽!”
“啊?”
赵煦冷下脸来,怒道:“子安不知,这刘贤妃怀身孕后,简直作天作地,朕几次都想给她脖子上套根绳,吊在宫门外示众,若不是她肚里可能怀了皇子……哼!”
赵孝骞立马紧紧闭嘴。
宫闱之事,他作为外臣,绝对要谨言慎行,不可插嘴,这事儿太敏感太犯忌了。
赵煦停顿了一下,突然望向赵孝骞,目光古怪地上下打量他。
赵孝骞头皮一麻,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官家莫非觉得臣今日特别俊俏?”
赵煦呸了一声,随即不怀好意地道:“说来子安成亲已两年了吧?而且朕听说子安也是风流之人,家里不仅有郡王正妃,还纳了好些侍妾,哪怕是在真定府就任,你也没闲着吧?”
赵孝骞腼腆地一笑:“都是她们生扑上来的,臣向来习惯被动……”
赵煦又呸了一声,道:“妻妾娶了那么多,为何至今不见子安有后?”
说着赵煦的眼神愈发古怪:“莫非子安有隐疾?此事你要重视起来,朕帮你叫个太医瞧瞧,万不可讳疾忌医,早发现,早治疗……”
赵孝骞顿时炸了,要不是赵煦身份不一样,换了别人敢说这话,赵孝骞早掀桌子扑上去揍人了。
“官家,臣没毛病!”赵孝骞咬牙道。
赵煦微笑:“没毛病那就赶紧生,是男是女都好,子安这般绝世英才,朕真的很想知道,子安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培养成什么样子。”
第537章 子嗣之忧
两辈子没当过爹,不敢想亲骨肉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世间父母心大抵是相同的,对孩子倾注满心的期许,希望他拥有世上一切美好的品质与能力,又不忍心孩子吃苦受罪,在孩子身上用力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矛盾的心情一年年过去,期许也在一年年妥协,最终一声长叹,不得不接受孩子的平庸,能平安顺遂到老,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孝骞这一世好像没想过孩子的问题,就连婆娘怀孕也是随缘,本就是个随心随性的人,他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变成PPT上的计划,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死板。
相比之下,赵煦已经当过爹了。
刘贤妃怀孕之前,赵煦已有两个女儿,都已受封公主,赵孝骞曾经见过几次,两位公主年纪还小,长得伶俐可爱,教养很好的样子。
君臣聊儿女的话题,赵孝骞有点搭不上话,这个领域他太陌生了。
而赵煦,仍在得瑟。
不知为何,赵煦好像很笃定,刘贤妃的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也不知是确实有依据,还是在自我催眠。
作为皇帝,至今没有诞下皇子,赵煦这些年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好歹就看刘贤妃这一把了。
赵孝骞只觉得赵煦和刘贤妃这对夫妻很有意思,双方好像都赌上了自己的未来。
赵煦赌她一定会生出皇子,所以刘贤妃怀孕时容忍她的作天作地,身为皇帝,不知受了刘贤妃多少气,偏偏还无法吱声。
刘贤妃大约也在赌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皇子,她的赌注比较大,大约也清楚如若不是皇子,就凭她怀孕期间的作法儿,等她卸货了赵煦兴许会弄死她。
赵孝骞忍不住恶意地揣测,如果刘贤妃卸货后发现生了个公主,延福宫不得闹翻天啊,赵煦大约立马就会抽出七匹狼,抽她个半身不遂,坐月子都省了,直接坐轮椅……
“子安,你笑得很缺德的样子,在打什么坏主意?”赵煦凝视他的表情,一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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