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我表姐曾在音乐学院进修过！你们这些业余的可比不过她。”
“是在市政厅报名吗？我得去看看……”
唱歌跳舞这种事情门槛非常低，可以说是个人就能来两下，而迷之自信的人到处都有。就算是缺乏自信，家里也可能有那么一两个会唱会跳的亲人。
这么好的暴富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当下便有近一半人匆匆离去，为自己或亲朋报名去了。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
而一旦给了他们希望，人们立刻便会下意识地去抓住它。
随即，以前那名穿着黑色短外套的中年演讲者出现了。
他的演讲依旧那么富有煽动力，但内容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尘归尘土归土，那些为恶的人皆已受到了惩罚，是你们亲手惩罚的！
“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生活的新篇章吧，仇恨已了，但生活还要继续……”
人们面面相觑，觉得他说得确实在理。当初偷运储备粮的杜尔福公爵的几处庄园都被他们烧了，那贵族全家吓得不敢返回尼斯。而其他贵族也跟这事没关系，众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大家来回寻找之前带领大家的那名脸上有刀疤的先生，却根本没有他的踪影。
连同往常最积极的那些人，好像也都不见了。
他们是去报名参加“法兰西之星”了吗？还是觉得已经报了仇，不愿意再诉诸暴力？
绝大部分的民众都是“乌合之众”，有人领头他们跟着嚷嚷可以，让他们自己组织“活动”，他们还真搞不来。
随着演讲继续，开始有人向人群散发小册子。
有识字的人翻看看了几行，顿时眼前一亮，不自觉地念出声来：
“‘炼金术，三级！’望着测验魔石碑上面闪亮得有些刺眼的几個单词，少年面无表情，唇角有着一抹自嘲……”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被吸引过来，催促道：
“那个天才少年为什么落魄成这幅模样了？您快继续念啊！”
故事太吸引人了，几乎只要看上一段就无法放下。
很快又有一批人抱着小册子来到树荫下，上瘾般地读了下去。
待人们看到小册子三分之一处时，忽然发现这里插了一条公告——每天中午至下午5点之间，教会在尼斯城5处地点出售3折面包，每人限买4磅。售完为止。地址分别是……
消息迅速传开，人们顿时站不住了。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面包就是他们生活的核心！
三折面包就意味着他们的核心可以翻倍！
几乎是一瞬间，广场上便只剩下不足百人了。
这些一心惦记着“零元购”的人大多是想要发横财的小贵族，也有些是赤贫到连三折面包也买不起的流浪汉。
就在他们顶着前方演讲者的谆谆劝慰，开始低声议论就凭他们这些人能抢谁家的时候，一队身着崭新的灰色制服，手持Y形木叉的警察列队走了过来。
为首的警察对广场上的人高声喝到：
“立刻回家去！尼斯市警务局在执行预防暴乱任务！”
又有二十多人被这气势吓到，默然离去。
而剩下的人群里，有小贵族挑衅般地高声道：
“警察老爷，就算是国王陛下，也不能禁止我们在广场散步吧？”
那警官扫了他们一眼，对身旁的中年警察挥手：
“保尔，带你的人跟着他们，如果发现异常，就立刻吹哨示警。”
“是，长官！”保尔带着八名警察来到那六七十人身侧，冷冰冰地盯着他们看。
暴乱这种事情，要的就是那种失去理智的疯狂气势。
有这么一群执法者，在附近随时提醒你保持理智，任谁也都没了搞暴乱的兴致。
终于，广场上的人群散去。几名警察留下巡逻，其他人则跟着巴黎来的长官朝城北赶去。
与此同时，在普罗旺斯省的某个乡村教区，教会的神父来到那群气势汹汹，准备前往最近的城市参与暴乱的农民面前，先抬手画了个十字，而后取出一份文件来，用和蔼的声音道：
“大家听我说，这是国王陛下刚刚签发的法令。”
“难道又要增税了吗？”有人大声嚷嚷道。
神父摆了摆手：
“不，阿努克，是取消领主特权的法令。”
“什么？”农民们顿时愣住了，不解地相互对视。
“我给你们念念啊。”神父跳过了法令最前面的场面话，“即日起，取消领主使用领地农民为自己劳作的权力……
“取消领主划定狩猎区域的权力……
“取消领主单方面更改佃约的权力……
“取消……”
农民们听得眼睛越瞪越大，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自己今后的生活必将变得轻松一大截！
第257章 背锅侠
是的，农民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
约瑟夫的目的就在于此。
不论是小暴乱还是大格命，无不是因为人们对生活不满意而导致的。
让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得到提高，他们管你是国王还是国民议会，支持你还来不及。谁敢扰乱国家，他们第一个不同意。
果然，那些农民们在反复向神父确认，这确实是国王签发的法令之后，顿时开始高呼起“国王万岁”，四散返回家中，向家人报告这天大的好消息。
而下午时分，教区的执政官又将村里的人都召集在了小教堂前，公布了将要举行“法兰西之星”的事情。
立刻便有十多人当场报了名。
三天后。
南方各省的乱象已得到了初步控制。
尤其是报纸上刊出穆兰地区有一名洗衣女工在“法兰西之星”的比赛中胜出，赢得了3千里弗的奖金，维拉尔女公爵还聘请她做了自己的私人乐师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更是全部转到了这项比赛上。
嗯，为了拉高法兰西之星的热度，穆兰提前进行了海选，仅用了不到一周就迅速完成了比赛。维拉尔女公爵也是应王太子所托，出面配合了一下。
一时间，法国到处都是在街边练习舞蹈或是吊嗓子的人，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个洗衣工一样的幸运儿。
随后各地的海选便先后启动，为了照顾上班的工人，每天的比赛会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以便他们能在下班后参赛。
各地的市政厅或者广场上灯火通明，仅是组织这项比赛，一个城市就需要耗资近万里弗。优胜者的奖金又是一笔支出。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民众们就算自己不参赛，也会关注亲戚朋友参赛的情况。人们每天聚在市政厅前欣赏歌舞，为获胜者欢呼，或是听参赛者那些感人的故事，一直到天黑，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家中。
暴乱，似乎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随着警务改革的经费到位——这笔钱前期是靠银行贷款的，以此时的银行的效率，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效率了——新的警员们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显然更有干劲了。
十多天前的暴乱事件也开始重新调查。不是针对那些去大贵族家里“抗议”的人，而是当时浑水摸鱼，偷抢普通人的家伙。
……
凡尔赛宫。
南殿的走廊上，七八名神色忧虑的贵族正在低声议论着，“……而后，公爵就被那群贱民残忍地杀害了。人们是在庄园外的泥潭里找到他的尸体的……”
另几人皆是黯然摇头：“听说他们连他的衣服都抢走了，连最后的体面也没留给他！”
“这些无耻，该受诅咒的家伙！”
“天主啊，法国这是要陷入混乱了吗？”
“我最近每天都被噩梦惊醒，梦里那些暴民将我绑在火堆上烤……上帝，我想将老家的资产都变卖掉，不然总有一天暴乱者会抢走它们……”
“我也有这个打算，或许拿一笔钱去国外更安全些。”
“嘘……”
一名贵族瞥见迎面走来的王太子，忙向身旁几人示意。
他们立刻退到了走廊边上，躬身向王太子示意。
约瑟夫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原本已点头走了过去，想了想，又折返回来，向几人微笑道：“先生们，暴乱已经过去了，相信我，这只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和严寒带来的混乱而已。
“新的警察队伍已经开始在各省编练。他们和巴黎警察一样出色，将会出色地维护地方治安。这种暴乱不会再发生了。
“哦，还有，那些煽动暴乱以及杀害贵族的罪犯也都被逮捕了，很快就会公开审判。”
几名贵族对视一眼，皆是露出兴奋之色：“殿下，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相信很快大家就能在报纸上看到相关的消息了。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巴黎观看对暴乱者的审判。”
约瑟夫知道，要彻底结束暴乱，不止是要驱散闹事的民众而已，更得要恢复人们心中的秩序。
除了那些个祸害国家的大贵族之外，其实绝大多数的贵族都是要争取的，即使是旧贵族，只要他们接受改革，融入国家的发展之中，那么他们甚至是法国的中坚力量。
毕竟他们还掌握着法国大部分的财富，而且其中也不乏有学识有能力的人，法国离不开他们。
甚至作为牵制资本贵族的势力，王室更离不开他们。
君主的统治艺术，最重要的就是能在各方力量之间寻找平衡。
所以在处理了显贵会议的家伙之后，就必须安抚其他安分守己的贵族们，才不至于令国家陷入动荡。
而暴乱分子若不得到严惩，贵族们怎么可能心安？
所以不但要严惩，而且用来杀鸡儆猴的暴乱分子还不能少！
当然，约瑟夫绝不可能去抓那些参与暴乱的普通民众。背锅侠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就是当初被奥尔良公爵用来煽动暴乱的那些帮派分子。
他们后来被警情处“接管”并二次利用，而现在正在押往巴黎的途中。
这些家伙都还在等着领工钱，所以警情处很轻松便将他们尽数抓捕了。倒也算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治安整顿行动吧。
一周后。
以巴黎警校的警校生和贝尔蒂埃军团士兵组成的两千人的队列，整齐地开进了巴黎市区。
在他们身后，跟着100多名南方各省押送来的帮派分子。实际上逮捕的帮派分子足有近400人，只是为了避免混乱，其他的都直接关进了巴黎警务局。
队伍最前面是数十名身披黄色的缎带，胸前别着不同级别勋章的士兵。
在他们身后是鼓手和旗手。两名高大的旗手举着“成功平息南方暴乱”的横幅，带领士兵们充满自豪地从街道中心走过。
几乎所有的巴黎市民都挤在道路两侧，高声呼喊着“国王万岁”，“赞美勇士”之类的口号。
凯旋的队伍途径半个市区，最终前往了凡尔赛宫。
第258章 不可腐蚀者
凡尔赛宫二楼。
广场上震天的喊声传入产业大臣办公室：“就是这些贱民杀了迪蒙索伯爵，请立刻审判他们！”
“无需审判，直接绞死他们！”
“对！绞死这些家伙！”
“多亏王太子殿下，是他的警察抓到了这些凶手……”
“感谢殿下为法兰西带来了安宁与秩序。”
“王太子殿下万岁！”
这是在广场上围观近卫军团押送暴乱分子队伍的贵族们。此时，他们完全忘了什么教养和身份，像街头的无套裤汉那样疯狂呐喊着，以发泄心中恐惧与愤怒。
约瑟夫看了眼窗口，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处心积虑地打压旧贵族，眼下反倒被他们当成了平息暴乱的英雄来歌颂。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会有人对警务改革多置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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