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青卷 第21章

作者:一炁化三清

  对此早就有所了解的几位火居道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弥罗将香岩观内外走了一次,又跟着弥罗做了一次功课,便在弥罗的示意下,回到各自的住所。

  弥罗则是拿出名册,唤出镜影,一边回放几位火居道人的身影,一边记录下他们的气息和表现。

第47章 采日月六气

  公仲寒,三十七岁,民间法脉,传承三代,修行吐纳内炼之法偏阴、地属性,根据内息中带有修行术法后凝练的驳杂法力,所修术法偏向于阴、寒、幻、水,开脉境修为,整体信息同官方内登记信息相差无几。

  侯亦玉,三十三岁,民间法脉,传承四代,修行吐纳内炼之法偏阴、风、水属性,根据内息中驳杂法力,所修术法偏向于阴、火、风、水、土,开脉境修为,整体信息同官方内登记信息相差无几。

  娄谷南,三十九岁,民间法脉,传承九代,修行吐纳内炼之法偏风、水属性,所修术法偏向于阴、风、水、幻,内息偏向于纯粹,没有太多驳杂气象,有学习过正统仙道法门的迹象,开脉境修为,整体信……

  弥罗在名册上写完最后一笔后,将相关信息传递给钱志文。

  接着,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要到正午时分,他便前往采气台。

  弥罗修行的《天清六气功》,也称《羽化天清食气法》,修行之法非常特殊,需要在日出前后采集老阴沆瀣之气和朝阳紫霞之气,午时三刻之前,采集正阳金乌之气。

  端坐采气台上的弥罗,对着东方大日吞吐。

  正阳金乌之气也可称之为正阳烈焰金光,是一天之中日光最浓烈的时候,也是每日能够采集到的最富有阳气的灵机。一般上,初次修行之人,反而需要避开正午,或前或后,最好是早半个时辰,避开鼎盛阳气,免得伤了自家气脉。

  不过弥罗已经修行多次,且根基浑厚,倒也不惧这点阳刚之气。

  腹中似乎有蛙鸣响起,又似乌鸟长啼,以采气台为中心,四周正午阳气,化作炽热元气随着呼吸,落入腹中。

  弥罗默默运功,以本命元气包裹打磨,而后调整坐姿,采集对应的季节灵机,混同元气,打磨正阳金乌之气,使其化作点点金光,散入周身,让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搬运片刻后,弥罗便是在采气台上,取出从妙有宗带来的功法,准备从中拆分出,适合传授给几位火居道人的法门。

  ‘民间法脉大多是散修传承结合一些当地流传的术法形成的特殊传承,比起一般的散修,拥有法脉的修士因为家中祭祀先祖,同当地地气相合,又修行地域术法,大多能够得到一定地域的加成。可同样因为修行了大量不符合自身功法的术法,外加借用先祖之力,内息难免驳杂。’

  弥罗回忆了一下妙有宗内对于民间法脉的记录,对照几位火居道人的情况。

  ‘因此,民间法脉大多是根据现有的内炼吐纳之法,修改术法,尽可能让内息保持纯粹,又维持术法的威力。当然也有些法脉,拥有传承较多,选择专精适应当地的吐纳之法,但总体而言,法脉传承的时间越久,体系便完整,内息也越纯粹。’

  ‘像甄觅云,若是死后受子嗣祭拜,神魂留在人间,联通地脉,便可以算是民间法脉的初代。’

  ‘公仲寒和侯亦玉传承的法脉只有三、四代,只是勉强拼凑出一套可行同修行之法配套的术法体系,但所成内息驳杂不说,部分修行的术法还和功法冲突。’

  ‘比起来,娄谷南家的法脉传承了九代,传承的术法和修行功法已经整个完成,反倒是容易解决,直接给一套蕴含风水属性的功法就好。’

  ‘我看看,这本《玉尘飞絮功》还成,这本《清露天风气》也可以,可以给侯亦玉和娄谷南尝试一二。完全符合阴、地属性的功法,貌似没有,但《黄舆功》蕴含阴阳,勉强合适……这些都先拆分出调息境的内容,等过段时间给他们看看。’

  弥罗翻阅整理这些功法的时候,也是看了看这些功法的修行理念。

  这也是宗门外出坐镇的福利之一。

  妙有宗作为九大仙门之一,三千年的积累虽比不得那些万年的传承,但传下的功法,各有玄妙。

  《玉尘飞絮功》、《清露天风气》和《黄舆功》,都是近千年里,由玉液境内门弟子创造的功法,被放入玄台峰后,也是经过玄台峰弟子数次修缮,填补缺漏,都是能修行到玉液境的功法。

  其中《玉尘飞絮功》是某位内门弟子,修行百年,一夜观摩飞雪漫天创造而出,属性偏向冰雪、阴寒和风气,《清露天风气》则蕴含玉露和天风两种道韵,《黄舆功》以阴阳地气为根基,蕴含坤德。

  弥罗慢慢翻阅,一边尝试其中一些术法,将其拆分开来,方便后续传授。

  类似拆分的方法,也是昔日妙有宗松涛峰课程传授的内容。

  在这几本功法,弥罗在此之前,也进行过几次拆分,今日更多的是再检查一二,顺带演练其中法门给外人看。

  观内的几位火居道人,在弥罗前往采气台的时候,便有所察觉,他们或是以术法观望,或是登高望远,在见到弥罗吞吐正阳之气的时候,暗暗羡慕,见到术法演练的时候,又是心惊,又是欣喜。

  期间,众人也是非常自觉得远远观望,只看气象,观摩气息,没有人傻到想要近距离观摩演法。

  对此,弥罗也是看在眼中,暗暗给与一些评价。

  等到夕阳西下,玉兔将出的时候,弥罗又是对着日月采集夕阳赤黄之气和少阴飞泉之气。

  这夕阳赤黄之气,指的是夕阳西下,太阳将落未落,天边仅余一点色泽在金红之间变化的残光。

  此时日辉暗淡,元气虽归阳属,却带着寒意,被本命元气一打磨,散开化作点点白金光辉,好似凉白开似的,寡淡无味,却很好的中和了一日工作修行后,精神和气脉的疲倦。

  而少阴飞泉之气,则是太阴初升天际时所产生的元气,出现的时间根据季节和地域变化,可能早于夕阳赤黄之气,也可能晚于夕阳赤黄之气,根据前后顺序不同,采集方法也略有区别。

  但无论如何,这少阴飞泉之气的采集都不算困难,其归为阴,内里却残留一点阳机,吞入腹中,宛如山间甘泉,无愧飞泉之名。

  端坐在采气台上的弥罗,连续吞吐夕阳赤黄之气和少阴飞泉之气后,又是施法感知【引渡使】和【勾魂使】,感知到二人保持固定路线,游走六安县后,便是开始搬运法力,闭目养神。

  等到月上中天,弥罗对月吞吐太阴广寒之气。

  此气对应正阳金乌之气,是一日之中阴气最重的元气,也蕴含最浓郁的月华。

  伴随着蛙鸣乌啼,采气台四周月光凝聚,化作白雾,流入弥罗口鼻,此气宛如冰霜,透彻心神,让人心神清明的同时,也是让体内元炁微微发凉。

  不过,弥罗今日已经采集了五种元气,寒意刚起,便散做无形,成为弥罗自身法力的一部分。

  等到清晨,弥罗在采气台上,采集了老阴沆瀣之气和朝阳紫霞之气,来到正殿,带着诸多火居道人进行早课。

  有趣的是,昨晚几乎一宿没睡的弥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反倒是那些理论上早早休息的火居道人各个面色不佳,似乎他们才是一宿没睡的人。

第48章 道音十方清

  函夏大地仙道修士本来是没有早课一类的东西。

  但随着太虚幻境的不断出现,早课也是随之出现在函夏大地上,不过各家各脉的早课各有不同。

  弥罗作为妙有宗门下,香岩观观主,在每日早课期间,先是敲响钟鼓,而后带着观内修士参拜帝君神像,接着咏唱《澄清韵》,使自身心静神明,不染尘境,体兹正道,悟彼重玄后,再拜帝君,口诵《金虹帝君宝诰》,祈求当地平安,而后念唱八大神咒,再从帝君开始,逐一参拜观内诸神。

  最后,吟唱《伏魔宝诰》、《土地咒》、《结经偈》,再拜帝君。

  一套流程下来,还不到两刻钟,不要说和太虚幻境内的早课相比,比起函夏大地许多道观的课业,也要轻不少。

  但做完早课的几位道人,精气神却好了许多,同先前一晚上没睡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便是仙门和法脉的区别吗?”

  完成早课的公仲寒,觉得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受到了全新的冲击。

  只是刚才一次早课,就让他因为修行术法而略显驳杂的内息纯化了不少。

  按照这个进度,大概一年左右,他的内息便能恢复到当初刚修成内息的程度。

  内息的纯化,意味着他日后突破筑基境的几率大了不少。

  “应该不单纯是仙门和法脉的区别。”

  公仲寒闻言,看向边上的娄谷南,就听他道:“道观早课,其实也是一场观内的科仪,能够引动观内修士的念力,牵引神像灵机,山川地脉,以及香火愿力,对当地以及观内修行的人,形成加持。诵经的经韵,各种法器的震动,都能在这种加持下,带动脏腑轻微运动,整合体内的内息。”

  “我们民间法脉没有同太虚幻境内一般,形成固定的早课模式,就是因为早课期间的鼓、帝钟、木鱼、铜磬,每次敲打的力度,节奏和注入法力的多少,甚至诵经的经韵和呼吸的节奏,都是有对应的说法。”

  公仲寒点了点头,这也是函夏法脉和道观的区别之一,唯有道观有固定的早晚课,法脉就没有类似的说法。

  “可说到底,早课只是一场针对观内的小型科仪,威力是有极限的。当年,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曾经想要让我去清河县长春观任职,我也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

  “你还在长春观待过,为什么……”

  同行的候亦玉话虽没说完,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懂。

  长春观所在的清河县同六安县一样,都是处在泉亭郡内。

  但清河县靠近清江,占据水利,算是九江府内比较兴旺的县城,属于中县偏上的层次。

  无论是县城规模,还是周围环境,都远胜于六安县,能在那里定居,对于候亦玉和公仲寒,已经算是一种奢望。

  在他们看来,有机会留在那里,自然是想方设法的留下。

  明白候亦玉想法的娄谷南,苦笑道:“若是能留下,我自然也想留下。但长春观是三百多年前搭建的,内里修行的道人,早就形成了固定的传承派系,我们这些民间法脉如何加的进去?反倒是香岩观这类新建的道观,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法师,有机会占据一定的高位。”

  “这倒也是。”

  候亦玉点了点头,这时候公仲寒发现大家说偏了,又是将话题拉了回来:“娄道友先前所言的区别,可是长春观早课和我等香岩观早课,有区别?”

  “正是如此!其实无论是长春观早课,还是香岩观早课,诵经和步骤都差不多。长春观因为供奉神祇更多,花费的时间要更久一些,但效果却没有今日弥罗道长带领来得好。”

  娄谷南思索了一会儿,又道:“我这么说吧,我们香岩观早课的效果,比得上我当初在长春观做三日早晚课的效果。”

  候亦玉和公仲寒闻言,顿时大喜,又是详细询问了许多,并且他们在称呼上也带上我们、香岩观一类的词汇。

  对于几人的交流,弥罗非常清楚。

  这一切本就在弥罗的预料之中,昨日在采气台上,任由他们远远观望自己采气演法,就是告诉候亦玉等人,自己修为不俗,拥有上等传承。

  而后,今日早课,弥罗特地开启自身加持能力,全面引导他们感受经韵和加持,给与实打实的好处。

  有好处,又有盼头,在弥罗前世,这一套不知道“打趴下”多少人。

  娄谷南虽然有着九代传承,也离开过六安县,看过不少东西,一样没能察觉到后面隐藏的东西,乐呵呵的拉着几位同道,想要在香岩观内立下根基。

  因为他们是自己心中有留下的想法,那么娄谷南几人做事情,自然会更多的站在香岩观考虑,可以算作是自己人。

  ‘等香岩观一切都步入正轨,道童和修士都完善之后,我也能够轻松一些,安安稳稳的打磨法力,为日后突破玉液境做准备了。’

  这么想着,弥罗起身走到采气台,开始今日的日常修行。

  而这一次,香岩观内的诸位道人,对于采气台方向升起的细微波动,没有太多关注,反而是干劲十足的开始熟悉自己的工作。

  两日后,香岩观正式开观,往来香客数量不少,部分香客更是有意无意的打探消息。

  娄谷南等人对此,也是一反常态,非常耐心的为众人解答。

  一时之间,香岩观的名声在六安县越发鼎盛,并且民众对于香岩观的认可也是不断上升。

  香火愿力汇聚,在香岩观上空凝聚成一片片肉眼不可见,散发柔和金光的云雾。

  每日早晚课时,这些云雾,都会随着观内的诵经声,缓缓垂落,同地脉相合,加持在道人身上,使得候亦玉、公仲寒等人气息越发纯粹。

  在弥罗指引下,他们发现了问题所在,对于往来香客,更加富有耐心,身上修行术法带来的一些阴暗气息也是随之散去,进一步提升了香岩观的名望。

  因此,一个月后,在道童正式上岗前,一些前来参加复试的一些孩子,虽然都没能成功,却也没有出现有人闹事的情况。

  可以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六安县的居民,已经适应了香岩观的存在,并且初步认可香岩观在六安县的地位。

第49章 长青请帖来

  春去秋来,香岩观建成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这日傍晚,天边的云霞,拦住了太阳的余晖,那收敛了正午耀眼和灼热的光辉,落在云霞上,好像是嫣红的墨水,在清水中晕开,染红四周,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宁静和柔美。

  普明山在这等光辉下,像是铺上了一层金红色的细沙,伴随着晚风吹过,树叶轻轻拍打,沙沙的声响,又宛如海浪一般,一重接着一重,不少下山的信众,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感受这份自然的回馈。

  而比起山门前的宁静,香岩观的东边,两位道人正急速向着采气台的方向奔跑而去。

  刚刚将夕阳赤黄之气和少阴飞泉之气炼化的弥罗,见公仲寒和娄谷南急匆匆奔来,心中有些诧异。

  他将手中拂尘一摆,采气台周围,浮现出一道道虚幻的符文,随着清风吹过,一一散开,让出一条道路,供公仲寒和娄谷南走入其中。

  “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你们两个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一起来找我。”

  “确实出了点问题,让我不得不来打扰观主修行。”

  公仲寒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加持了双重封印的信封,递给弥罗。

  “这是……帝君神印?妙有宗道印……”

  弥罗见到信封的两重封印,微微皱眉,伸手一招,清风卷起信封,落入掌心。

  而后,弥罗从袖中取出自身官印,对着帝君神印一照,六安县气数落下,缕缕白雾环绕帝君神印,将其化开,露出下方的妙有宗道印。

  弥罗一手掐诀,五指变化,引动道道灵光落下,解开第二重道印。

  那信封便自动展开,从中飘出一份请帖,一段邀请弥罗参加长春观长青醮会的信息随之浮现在弥罗面前。

  “嗯……”

  弥罗看了看请帖上对应的日期,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不由皱眉道:“这东西,怎么今日才送来。”

  “是我的过错。”

  公仲寒低头认错,边上的娄谷南为其解释了一句:“原本采购和接收外来信件的事情,是司沛山在处理,仲寒上周才接手他的事情,今日也是在整理杂物的时候,偶然发现此物,便急忙给您送来。”

  “沛山吗?他倒是有些可惜了。”

  弥罗轻声感慨了一句,娄谷南闻言,皱眉道:“观主何必为那等小人可惜?”

  “他虽然心性不足,但确实是你等之中,最有天赋的一位,若非他太过心急……算了,不说这些。”

  弥罗见娄谷南二人不赞同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请帖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等到娄谷南二人离开,弥罗拿着请帖暗暗思索。

  当初,同公仲寒、娄谷南和候亦玉三人,同批次加入香岩观的火居道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了。

  对于那些离开之人的想法,有着前世记忆的弥罗还是比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