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438章

作者:西子

曹荆易挑眉,“曹家给了乔总,乔总不能利用它怎样,所以这个置换,很荒谬。”

乔苍果断拂开女郎的手,女郎原本软绵绵靠着他,突如其来的蛮力令她措手不及,她整个人向后倒去,惊呼着,挥舞着,还是重重砸落在地。

酒水流泻,她倒在嫣红的液体上,仿佛盛开的红莲。

乔苍对地上蠕动挣扎,艰难爬起的玉体横陈毫无动容,也不怜惜,而是上身前倾,目光深沉冷峻,逼视曹荆易,“同样,你也很荒谬。”

曹荆易没有恼怒,他与乔苍碰了碰杯,一饮而尽,“乔总如果不认可这个条件,我还有第二个。”

乔苍舌尖舔过牙齿,危险眯眼,“你说。”

曹荆易反手指向身后一身濡湿的歌女,“这个女人。”他笑得意味深长,“是否相似谁。”

乔苍不露痕迹皱眉,他看向这惊魂未定的妙龄女子,她的眉眼。

似乎有几分何笙的味道。

放荡,娇媚,凌厉,不失纯情。

这样婀娜柔软的腰肢,这样勾魂摄魄的姿态和眼神,虽然与何笙还差了一些,但却有七八分神韵了,如果不是天生,就是被后天按照她的样子调教过。

乔苍霎时怒气冲天,他不可抑制将酒杯拂到桌下,仍不解气,泛白的暴起青筋的指尖卷起桌布朝高空一抛,视线中此起彼伏的狼藉,稀稀拉拉破碎炸裂成无数瓷片,他面容阴沉寒冽到极点,而曹荆易在他的震怒之下,声声笑得愉悦。

乔苍握拳冷笑,“你倒是敢说。”

曹荆易说没什么不敢,乔总暂时趋于下风,我作为打压者,哪有不敢提的条件,这不是你要我开口的吗。

他照样咄咄逼人,寸土不让,“我这两个条件,乔总更愿意牺牲哪一个。”

乔苍眉眼狰狞,一字一顿,“我答应你第三个。”

曹荆易饶有兴味哦?

他忽然站起,刮起一阵劲风,他居高临下倾压,在曹荆易头顶说,“各显手段,你死我活。”

他留下这一句,拿起西装扬长而去,曹荆易掸了掸裤腿和袖绾被飞溅上的酒水,“乔总。盛文的股票倘若继续下跌,不出半月,恐怕就要宣告破产,从商海退出了。这可是你半生心血,把盛文保住,比什么都重要。”

乔苍一言不发,背对他站立,面前的磨砂门倒映出他的惊涛骇浪的面庞,以及身后保存下最后一杯未碎,慢条斯理饮酒的曹荆易。

“盛文终结后,大批警力会对广东省内所有赌场、娱乐会所进行排查、扫荡,乔总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谁吗。”

曹荆易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清朗的笑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盛文倒台,乔总的产业陆陆续续都要覆灭了。还是考虑清楚为好。”

乔苍伸手推开门,秘书立在墙角,看到他出来,立刻往屋内探听,曹荆易仍背对门口,脚下狼藉满地,已没有一处完整地方,破碎的碗盏,鼎炉,熏香,木瓦,如同刚刚经过一场浩荡血洗,粉身碎骨。「^追^书^帮^首~发」

一丝不挂的舞女蹲在废墟内,捂着耳朵痛哭尖叫,她脸孔苍白,颤抖垂眸,似乎遭受过极大惊吓。

一身黑衣的乔苍置身惊涛骇浪之中,愈发挺拔清雅毓秀潇洒,他目不斜视,凝望前方灯火闪烁的回廊,“盛文生死,曹总若有本事,就自行定论。”

曹荆易听出他与自己不欢而散的架势,倏而眯起眼眸,酒杯放置在膝上,他捏住边缘,半响才说,“所以乔总不再三思,就这样决定是吗。”

乔苍冷笑,他不动声色将卷起的衬衫袖绾放下,掸了掸上面积压出的褶皱,“曹总认为,这两个条件,哪一个更容易被我接受。”

“江山与美人吗,确是很难抉择。”

曹荆易说罢手腕轻轻一转,杯口朝下,伸向已经破损一半,只剩薄薄一层底的坛子,坛子从桌上坠落时,未曾倾覆倒塌,坛底稳稳砸在砖石,洒出的酒恰好洗去沾染的浮尘和香灰,余下的那么三四两,清冽爽口,一尘不染,犹如一面清澈的镜子倒映在坛底,折射出曹荆易深邃如画,意味深长的眉目。

他沉入进去,狭窄圆润的杯口从边缘一侧,滑到另一侧,舀了多半杯酒,指尖挑拨微微倾斜,荡漾晃动的酒水,似乎一条衔接天地的湛清湖泊,那般怡然自得,静谧流淌。

他笑着饮了口,酒浆最浓最令人沉醉的部分,都沉没在最底下,保留麦子和高粱的醇香,一层层渗透,积聚,这一口胜过方才几十口的甘醇苦辣。

他悠长闭目,喉咙吞咽的霎那,唇齿中发出一声喟叹,“若是以男人角度,献出妻子非常耻辱,若是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角度,保住半生心血,留住可燃烧的青山柴火,不让那些跟随你在商海闯荡的下属无所依靠,倾家荡产,这才是你该做的。乔总原本也不是拘泥儿女情长的人,世人对你毁誉参半,毁你说你是亡命徒,夺妻,夺权,夺财,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誉你说你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文武双全,风流不下流。”

他禁不住酒香四溢的诱惑,喝光杯里残余的,又去舀,可一次比一次舀得少,到最后只能捞起三五滴,“贪杯的人,抗拒不了佳酿,贪色的人,抗拒不了美女,贪财的人,铜臭也是香的,就看乔总更对哪个割舍不下。总之是你的,你想给什么就给什么,我不挑剔。”

乔苍对曹荆易这盘棋局的路数了然于心,下得凶狠,下得不着痕迹,下得没有漏洞,下得沉稳而惊险,“我将盛文给你,如你所说,赌场和会所也撑不了多久,贪得无厌的曹总,怎会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等到下一次依然是这样,你给我两个选择,赌场与何笙,会所与何笙。归根究底,我失去的筹码越多,越不是你的对手,越无能保住我现有的。缓兵之计,瓮中捉鳖,曹总一下子用了两种上乘兵法对付我。你根本不会留给我任何,你哪一样都要拿走。”

曹荆易仰起的头颅,张开的薄唇,含住的酒水,和被风声吹拂隐隐颤栗的衣领,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戛然而止,彻底停息。

他好似画中人,沐浴在光柱飞舞的尘埃里,被虚化得模糊不清,朦胧儒雅,可他的心肠,却在波涛汹涌中锤炼过,失去了怜悯,失去了柔软,失去了慈悲,官场世家的枷锁,保与争的撕扯,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无情无义中闯出来的乔苍。

良久后他闷声发笑,他显然也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虽然斗起来很吃力,很伤神,胜利也不能如期而至,对方狡兔三窟运筹帷幄,输赢不过一线之间,可这样才有意义,聪慧的人绝不愿和傻子为伍。

“果然是乔总,换成别人一定会和我做交易,保一时算一时,能够在水深火热中还保持清醒头脑,筹谋盘算,乔总是第一个令我钦佩的人。”

乔苍笑得高深莫测,“曹总继续下棋,恕我不奉陪。你突破了楚汉的界限,我也要想法子应对。”

他迈步要走,曹荆易失了对垒的耐心,平和语气荡然无存,有些咄咄逼迫,“乔总,若你主动交出,好歹还保存体面,若我夺来,在广东你这只华南虎如何立足。”

乔苍唇角噙笑,眉目嗜血,“京城能置人死地的高官,不是只有你曹家一个。”

他撂下这话,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那扇门内,传出几声笑,笑清朗柔和,温润醇厚,可笑里藏刀,锋芒暗铸,听得人头皮发麻,骨头发冷,秘书回头瞧了一眼,女郎浑身颤抖赤裸走出,连一件外衣都没披上,路过的侍者看到惊愕呆住,女子低垂头,仓皇无措,无处可躲。白皙莹润的皮肤缀满凝固的粘稠的红酒,仿佛一幅泼墨画,昭示着血雨腥风。

这男人真是狠毒,对他利用过的女子也不怜香惜玉,他亲手调教,亲自带来,怎么也朝夕相处数月,哪怕是畜生也知羞知耻,更不会毫无感情,而曹荆易对无用的她抛弃得如此干脆,连副遮掩的皮囊都不赐予。

“曹先生的狠毒,要胜过周容深千百倍。周容深是君子,他是半君子,半小人。最难缠了。”

乔苍淡淡嗯,“何止胜过他,与我不相上下了。”

秘书跟在身后,“他要什么筹码,咱给得了吗。”

乔苍未答,走出茶馆时,天色有些阴沉混沌,似乎正酝酿一场雨,秘书打开车门送他上去,“客户部高层刚打来电话,又有两名客户与咱们解约,时至今日,我们手中还持有的合约不足五单了,当初盛文一家独大,为了维护商场口碑,咱们书面上与合作方的违约金都让利许多,现下他们也赔得起,就算不甘心,想必曹先生这边也垫付上了。他又不在乎钱,无非是为了打垮我们。”

秘书说完迟疑问,“咱还有法子吗。”

乔苍面无表情,缓慢摇上车窗,昏暗的空气吞噬了他的脸,隔绝在人海穿梭的街道与一面玻璃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秘书心里咯噔一跳,这势必谈崩了,他早能想到,乔苍是不屈不折的人,他这辈子膝盖没有弯过,刀枪刺骨的锥心之痛,他哪怕送了半条命,脊梁也岿然不动,他不曾低过头,唯独金三角,唯有那一次。http://m.zhuishubang.com/

他若不是想保住何笙,抹去她双手染血的罪恶,若不是想回到她身边,过这往后许许多多的岁月,他绝不会与条子妥协,他会杀得天昏地暗,变成赤红的阴煞的阎罗,等所有人都输了,等尸骨遍野,再自行了断,乔苍会站在血流成河之中,轰烈而来,轰烈而去,结束他悲壮疯狂的一生。

他一句我认输,干干脆脆丢掉了自己四十年的尊严。

为风月,为女人。

秘书心知肚明,曹荆易索取的条件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一路沉默,抵达别墅近深夜。

乔苍推门进屋,并没有看到那个点灯打着瞌睡等候他归来的女人,她常坐的那一处,冷冷清清,绸布上连点细纹都没有。他叫住餐厅收拾的保姆,问夫人呢。

保姆说夫人白日出去了几个时辰,估计乏了,回来就睡下了。

他随口问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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