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還錢?”
“嗯,他是這麼說的。”
白如龍像是看到了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場景:“為什麼?”
曹勁松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放下錢袋子就走了,不過,他最近好像一直在尋找定道契機,先前來劫錢就是因為職業心犯了,現在可能也是受到了雜念的影響吧。”
班陽舒此時拿起錢袋子掂了兩下:“是什麼雜念影響了季師弟,竟然能讓他把錢都掏出來?”
溫正心搖了搖頭:“我想象不到。”
“會不會是善心發作?”
“善心發作的話,季師弟應該把錢捐到孤殘院中才對,他以前又不是沒這麼做過。”
曹勁松握著茶杯,感覺事情好像變得嚴重了。
一個人存在什麼樣的雜念,完全來源於他的身世背景、過往經歷和當前所遇之事,雖然旁人無法洞察,但根據他的日常狀態大概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比如季憂極其愛錢,想殺他的人不需要費勁,只需要扔銀子就可以把他引走。
所以誰都清楚,黃白之物一定是季憂的雜念之一,於是曹勁松和白如龍前段時間就被劫錢了,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可還錢這種事可就太令人意外了,以至於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季憂是出於一種什麼樣子的雜念才會做出這種行為的。
色慾?
色慾只能驅使他去找姑娘,這銀子應該花在盛京城的花樓之中才對。
不過季憂好像不需要去花樓,院裡好多的師姐師妹都想和他有個孩子,還不需要負責的那種。
曹勁松和白如龍兩人,茶桌前邊喝茶邊思索,對季憂的反常感覺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時,溫正心忽然愕然了一下,眉心稍稍皺緊。
“怎麼了?”
“其實一個人如果很想去死的話,也是會把家財留給親近之人的,畢竟黃白之物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溫正心說完之後抬起頭來:“我有一位族叔,在夫人死後一直寡寡慾歡,某一日忽然去找朋友喝了頓酒,又把錢財都留給了兒女,沒多久便一個人溺死在了家中的水缸中。”
白如龍張了張嘴巴:“水缸也能淹死人?”
“若真有死志,水盆也能淹死人。”
曹勁松立刻揚袖擺手:“不可能,季憂修行之路順暢無阻,又建立了世家,還迷得丹宗之女恨不得跟他搬到豐州,再加上他本就心寬無比,怎麼會有死志長存心間。”
白如龍並未融道,聽聞此言後忍不住開口:“雜念會導致人產生死志嗎?”
“不,能讓人心存死志的不是雜念,是執念。”
“執念又是何物?”
“心之所滯,神之所凝,一意孤持而不能釋也。或繫於物,或囿於情,或固於志,雖事過境遷,然耿耿於懷,終難自解,無法放下。”
曹勁松說完又補充道:“但很少有人會擁有強烈的執念,一般都只是心存雜念而已。”
白如龍撓了撓頭:“為何?”
“問心局只有修仙者會遇到,而修仙者幾乎都是仙門世家子弟。”
聞聽此言,白如龍頓時明白了。
仙門世家的子弟自小都是逡掠袷常瑹o需擔憂生存,連修行之路都會有人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吃喝不愁,自然心寬,大機率不會遇到有資格成為執念的心事。
就算有,也不會到達能讓人產生死志的地步……
白如龍思索片刻後開口:“那若是真的有了執念該如何?”
曹勁松捋須半晌之後不禁開口道:“想辦法將其揭開,如若不然,便只能強硬地叫自己忘記。”
“會不會是因為當初季家遭難的事情?”
“不會。”
曹勁松搖了搖頭:“季家遭難並非滅門,若季憂執念頗深,早該去尋了才對,另外比較蹊蹺的是,他現在也算是名揚九州,那些逃亡的人卻也沒來找過他。”
班陽舒微微皺眉:“猜錯了吧,季師弟平日吊兒郎當,會不會是疑心?”
“什麼疑心?”
“懷疑你們的銀子是假的,不惜的要給送回來了。”
正在此時,曹勁松的院門忽然被推開,先前回來歸還銀子的季憂又去而復返,此時邁步走進了院中。
曹勁松和白如龍心中一顫,眼疾手快地把桌上的兩隻錢袋子給收了起來,一臉警覺地看著他。
不過季憂並未說什麼,只是告訴白如龍門口有個臀兒挺翹的女子,等他慌張起身跑出門外,便坐到了他方才坐著的石凳上。
隨後表情淡淡地看著他們,但並未開口。
白如龍很快就帶著一臉疑惑地走了回來,心說哪有臀兒挺翹的女子,隨後看到季憂坐到了他的石凳上才明白了一切。
此時,曹勁松、溫正心和班陽舒都在盯著他。
季憂微微皺眉:“你們剛才在聊什麼?接著聊就是了,不用在意我。”
班陽舒和曹勁松對視一眼後轉頭:“我們剛才在聊你為何會把銀子還回來。”
“要銀子有什麼意思,也不是什麼都能買到。”
白如龍聽後眯起眼睛:“季兄怎麼了,要不咱們去醫館看看吧。”
曹勁松也忍不住放下茶杯開口:“你不是回內院了,怎麼忽然之間又回來了?”
季憂聞聲開口:“回去之後發現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便想要回來隨便坐坐。”
“定道契機尋的如何?”
“挺好的,哦對了,你們誰還有空房間,我想搬過去住幾天。”
班陽舒愣了一下:“這是為何?”
季憂輕聲一聲:“只是不想一個人待著。”
“我和計啟瑞住在一起的。”
白如龍也張了張嘴:“我不是下三境圓滿入院,是和大家一起住男舍的。”
曹勁松捋了捋長鬚:“那便住在我這裡吧。”
季憂隨後開口:“多謝溫師姐。”
曹勁松:“?”
溫正心轉頭看他一眼:“你不怕丹宗之女吃醋,跟我回去便是。”
讓正心仙子沒想到的是,日落之後,季憂還真的跟著她回了院子。
她院中的竹架上還有晾曬的肚兜,粉的綠的,繡著蝴蝶花草,以及幾條絲綢的褻褲,看著與那些肚兜皆是一套。
溫正心邁入門檻,隨後快走了幾步,故作鎮定地跑去收拾。
季憂有些心不在焉,但潛意識裡似乎帶著一種禮貌,便下意識地與她一起拾掇了起來。
從竹架的南側收到北側,季憂攥了一手肚兜,再抬眼才發現溫正心正冷麵生紅地看著他:“師弟,你心頭的雜念,必然是色慾吧。”
季憂看著手中的肚兜沉默許久,隨後便還給了她,但交接之時卻忍不住低吟而嘆。
溫正心一愣,隨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眼眸瞬間眯了起來的,流露出一絲殺氣。
絕對是色慾沒錯了,結果他還不滿意了。
溫正心看著他那一臉疲倦而沒有生欲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握著自己的肚兜與褻褲回了房間。
“姓名。”
“季憂……”
“大學生對吧?”
“嗯,臨川大學哲學系在校生。”
白色的房間,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熾白的燈光無比晃眼。
年輕的大學生正坐在椅子上,隨便表面鎮定,但眼神裡透露著一種惶恐不安。
“是你們學校聯絡我的,要我給你做個心理輔導,興安大街04號大街的火災現場已經有消防隊趕到了,你為什麼還要闖進去?”
“四樓有個男孩被困在了房間裡,我聽見喊聲,想上去救人。”
“那上個月,紅星家園有兒童爬到窗外,出現個年輕人的伸手在下面接著,那個人也是你?”
“是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消防員趕到的及時,你是會被砸死的?”
大學生想了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女醫生沉默了許久之後開口:“那去年三月八號,為什麼要跑到電視塔的避雷針上直播?”
“我老家的一個的孩子生了重病,我去直播籌款。”
“季憂,你知不知道你有病?”
“醫生,說話歸說話,可不能要罵人啊。”
“準確來說是精神病。”女醫生看著他,“你抑鬱很久了。”
“不可能,我一直都很樂觀的。”
“樂觀可不代表沒有病,就像微笑也不是我們對病人的評判標準。”
女醫生從桌上拿起一份案卷:“2005年,有一起福利院兒童集體溺水案死了八個孩子,你是唯一倖存者對吧,這個很典型的案例,我的研究生導師恰好是你那時的心理治療師,老師他當時就說你很固執。”
季憂抬頭看著她:“這和我做的事情沒什麼關係吧?”
“當年那起溺水事件發生之後,你已經很迅速地跑回去喊人了,有孩子死了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一直為了這件事贖罪的。”
“我做的是好事,礙不著別人。”
“但對學校來說,你總這樣做影響太大了。”
季憂沉默許久,隨後看向女醫生手裡的案卷:“那個,能給我看看麼?”
女醫生猶豫了一下,伸手將案卷遞給了他。
接過案卷之後,季憂翻看了許久:“當時,弟弟妹妹們來找我,要我帶他們去河裡玩。”
女醫生看著他:“然後呢?”
“孤兒院大門的鑰匙是我從院長爺爺的辦公室偷來的,也是我親手給他們開啟的門,還是我帶的路。”
“可事情發生之後你也很及時地回去找人了,雖然結果不好,但你也做了你應該做的。”
季憂抬起頭:“警察說琪琪最後抓到了一根樹枝,如果沒斷裂的話是有可能活下來的,所以我當時不該跑回去,而是該去救人,但我嚇壞了,我跑回去根本不是為了叫人……”
女醫生深吸一口氣:“可你想過沒有,你當時也是個孩子,如果你真的去救人,可能連自己也會淹死。”
“不是。”
“?”
“真正的哥哥就應該死在救弟弟妹妹的路上。”
女醫生眯起眼睛,緊緊盯著他看了許久後開口:“不是這樣的,大多數人面臨你這種情況都會做類似的選擇。”
季憂抬眼看著她:“像我一樣偷偷摸摸地活著?”
“這就是你的病症所在。”
“這也叫病症?”
“我從各家心理运{來了你的案卷,看了一個通宵,你後來被當地一家富豪資助上了大學,學習成績很好,同學對你的評價也很不錯,說你積極陽光。”
女醫生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可你一直都很想死在救孩子的路上,你覺得你就應該死在那樣的地方,這樣下去你會很危險。”
季憂沉默了片刻:“我沒覺得有那麼嚴重。”
“其實你願意說出來,就說明這些年來你已經自愈了很多了,答應我,暑假期間每天都要過來,如果你這段時間能解開心結,我可以通知學校讓你回去上課,好好學習,你可以幫助更多的人。”
“能等一段時間麼?”
“為什麼要等一段時間?”
“正好要到暑假了,我到山裡有些事情要去做,我可以答應你,做完這件事之後我就回來接受治療,其實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狀態,如果有人幫我當然就很好了。”
女醫生看著他忽然一笑,忽然像是換了一張面孔一樣:“你果然還是想忘掉那些死掉的弟弟妹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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