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这是什么?”陈举好奇,想要凑上去看。
“是磷粉。”梁岳忙道:“离远点!”
起初还没什么,可是随着一股风将那粉末吹开,突然就凭空窜起一团绿色火苗,嗤啦啦烈焰伴随着浓烟,顷刻燃起,相当猛烈!
“啊!”逄春和陈举俱是一惊。
“此物名叫白磷,一旦暴露在空气中,极易自燃,”梁岳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混着白色粉块的泥土,“我在昨夜的火场中发现了这个,正是磷粉燃烧后的残留物。”
“噢……”陈举发出恍然的惊呼声,“难怪我们晚上抓不到纵火犯!”
“不错。”梁岳道:“他在白天假借卖酸梅汤,将桶中包裹着磷粉的冰块抛到商铺的后院,那里多是存放干柴与杂物的木棚。等到夜间冰块彻底融化、水分蒸发,磷粉暴露出来,有些许风吹草动便会燃烧,火势十分迅猛。冰块不仅使磷粉易于搬运,还可以起到一个延时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绿色鬼火,也是为什么夜里从来抓不到纵火犯。”
“真相只有一个……”
“这起火的根源,是他白天抛进去的!”
梁岳一指卖冰的老农,对方顿时瘫坐在地,想不到如此隐蔽的手法也会被发现,神情惶惶。
“你可真行啊。”陈举朝梁岳竖起大拇指,“这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想不到。”
梁岳轻轻一笑。
没什么。
知识的力量罢了。
……
三人将这纵火的小贩押回御都卫衙门,先关了起来,他究竟为何纵火,还要再仔细审问。
去找胡铁汉交差的时候,正巧赶上诛邪司给三人请功的信函也到了。
据诛邪司的信函中所言,不是御都卫三人“协助”抓获九鞅暗谍,而是“全凭”三人巡街时的谨慎,才能揪出改头换面的谍子。
这样的说辞,就代表诛邪衙门给他们请的,不是“次功”,而是“头功”。
这让三人很是惊喜。
相比之下,他们抓住福康坊纵火犯的功劳,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胡铁汉看着桌上的文书,沉默许久。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小梁啊……”
“我之前是有些急躁,才跟你说了一句气话……万万没想到,你这人居然如此要强。”
“让你抓一个九鞅谍子,你真抓呀?”
第5章 我梁家满门忠烈
“运气罢了。”
梁岳措辞良久,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看似谦虚,实则顶真。
“我这就将信函递上去,为你们请功。”胡铁汉道,“你们这次可属实是立了大功了。”
梁岳笑问道:“那能转正吗?”
“可以考虑,不过具体能不能还是看上官的意思。”胡铁汉答道:“毕竟嘛,主要的功劳还是得算在正卫身上,你们从卫身上的分量够不够,不好说。”
“胡哥。”陈举将手按在桌上,道:“这次的头功得算他们俩,我只是从旁辅助,给我记个次功就行了,没有也行。”
“别胡闹。”胡铁汉立刻道:“伱家送你来驻所里也是要让你攒功劳的,这种大鱼可不是常能碰见。”
“我没胡闹。”陈举正色道:“梁岳和大春他们更需要这个功劳,我已经是正卫,顶头上司又没死,再怎么急也升不了卫官。而这个头功让给他们,若能立刻让他们转正,这自然最好。”
梁岳感谢地看了陈举一眼。
这次他没有推辞。
逄春也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陈举,你真好。”
“……”只有胡铁汉皱着眉毛,只觉这话虽然感人,但也有些奇怪的地方。
简单聊了几句,三人笑着离开,又去疗伤包扎、歇息了一阵,等到傍晚时分将要回家时,梁岳又去问了一嘴。
“那个纵火犯怎样了?”他问道:“有交代为何犯案吗?”
胡铁汉的表情讳莫如深,“案子已经结了,功劳也给你记上了,你还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看他不像是自主犯案的样子,背后多半是有人指使,所以想问一问。”梁岳如实道。
这个时代的磷粉可没那么容易制取,应该是朝廷的工部衙门或者是部分修习丹鼎的炼气士,才有可能流传着一些秘方,绝不是一个卖酸梅汤的老农能轻易弄到的。
“咳……”胡铁汉清咳一声,道:“案子就到这里了结,你也不用再关心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差人处理。”
“怎么?”梁岳一蹙眉,立刻想到其中关节,“背后主使来头很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哪个大人物会派人来福康坊放火?未免太上不了台面了,是江湖势力?”
“你小子确实聪明,可也记得要收敛一点。有些话出了这间屋子,你就烂在肚子里……”胡铁汉见肯定瞒不住他,也只好说道:“这次的背后主使是龙牙帮。”
“龙牙帮?”
在龙渊城,大概没人不知道这个帮派。作为一个庞大的帮派势力,南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都是龙牙帮的地盘,包括红袖坊在内。
就连三岁孩子,也知道龙牙帮的洪老大是南城最厉害的人。
不过他们很少像寻常的市井之徒那样打架斗殴、盗抢闹事,历来安分得很,暗地里给诸衙门上贡从不手软,更不会招惹公门中人。
所以梁岳也是只闻其名,没有机会接触。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即使谁家商铺招惹了他们,总不会一整条临门街都与他们结仇吧?”他继续问道。
“那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连我也不知道。”胡铁汉摇头道:“你只需要记得,咱们想要南城安定,终归得给龙牙帮几分面子。”
他的手又指了指上面,“人家通着天的。”
……
纵火案解决了,晚上不用再加巡夜,梁岳得以早早收工回家。
路过临门街的时候,沿街的商铺都热情地招呼着:“梁都卫!回家啦!”
“要不要来碗馄饨!”
酒馆的老夫妻更是热情招呼:“明天来店里吃饭啊,我请客。”
“……”
福康坊不大,梁岳帮他们抓住纵火犯的消息,一个傍晚就传遍了。之前大家眼里他只是一个不熟悉的年轻从卫,最多是畏他那身官衣。现在却是帮大家办了实事的人,态度自然不一样,语气都亲切了很多。
不过梁岳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愧疚,真正的凶犯并没有办法得到惩处,临门街的百姓也不算彻底安全。
可那都是他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了,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去管。
好在今日又阴差阳错立了大功,转正的事情有了希望,心情总是好的。他路过糕点店的时候,买了二斤枣子糕,弟弟妹妹都爱吃。
他家住在平安巷子,离驻所隔着几条街,不算远,片刻便回到了。一进巷子口,就听到了一个嘹亮尖锐的女高音。
“你这该当千刀万剐的畜生,拎着两个粪球儿当眼,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门户!我梁家满门忠烈!岂容你这般放肆……”
“再敢过来,我能毁了你!”
“方才不还狗叫来着,你倒是回来半步,看姑奶奶拿不拿你的狗腿下锅!”
“……”
这声音太过刺耳,将左邻右舍直接就净了街了,原本开着的门窗都接连关上,生怕不小心吃了瓜落。
梁岳连忙几步赶回家门口。
就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身材粗壮的妇女,肌肤细腻能看出年轻时候肯定是个美女,只是眼角皱纹与微白发根尽显岁月风霜。
正是梁岳的母亲,李彩云。
平安巷子里头一号没人敢惹的人物。
“娘娘娘……”梁岳上前赶紧拉住她,“这又是怎么了?又是什么人惹着你了?”
“没人惹我。”李彩云忿忿道,目光还不依不饶看着另一边巷子口。
“那您这是骂谁呢啊?”梁岳问道。
“骂狗。”李彩云道。
“啊?”梁岳一愣,好么,娘亲跟狗都能对线了?
“咱们这是忠烈之家,门户必须干干净净的,这畜生居然敢来咱们家门口撒尿,我骂它都是轻的!”李彩云仍不解气,“我但凡逮住它,我直接给它连根儿骟掉!”
“对对对!”梁岳将她推回院内,道:“咱们快回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小芸和小鹏都回来了,就等你了。”李彩云听他这么说,便叉着腰回了屋。
梁家这一间四合院,隔开五六个小屋,厨房内早有准备好了的饭菜,两盘清炒,一碗淡汤。
早年间李彩云给人缝补衣裳拉扯三个孩子,梁家穷困日久。梁岳出去任职之后,多了一份收入,现在还算稍微改善了点,不过也仅仅是勉强糊口。
这也是他迫切想要转正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有一个正卫,梁家的条件就好起来了。
日子虽然清贫,不过一家人的氛围还是好的。
桌边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都已经坐好了。
妹妹梁小芸身着一袭粉白罗衣长裙,头发轻轻挽住,素面朝天的脸颊,细眉杏眼,清瘦淡雅。肩颈白皙如美瓷,腰条儿柔顺流畅。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她的个头儿高挑,身子还显得很单薄,整个人坐在那里气质清新,像是刚发芽的小白花儿。
弟弟梁鹏的长相与小芸有三分相似,面白如玉,眉目俊秀,也是体型稍显单薄,正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
他们俩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今年都十六岁,长得像倒也正常。
只有梁岳这个早两年出生的,生得浓眉大眼,和弟弟妹妹的五官不甚相同。
三人的共同点是面相都很温和,看起来全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巷子里的街坊们都说,李彩云那么凶悍的人物,居然能养出这么三个秉性纯良的孩子,可真是稀奇。
梁鹏见到梁岳,手指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梁岳心领神会,轻轻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坐下。
李彩云坐下道:“自从你当了御都卫,整天早出晚归的,咱们家都很少聚齐过吃饭了。”
“可不能全怪我。”梁岳笑道:“小芸和小鹏如今学业繁忙,他们也经常回来晚的。”
“是啊,你们都长大啦。”李彩云感慨一声,又问道:“你们俩在书院里怎么样,都顺利吗?有没有同学欺负你们啊?”
“娘亲,怎么可能呢?”梁小芸温温柔柔地答道:“我们竹林书院只收女孩子,大家都很要好的,书院里先生也很喜欢我。”
“我们南山书院的先生都是饱学大儒,院规很严的。”梁鹏也微笑道:“我跟书院同窗都是挚交好友,交游甚欢。”
“那就好。”李彩云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向梁岳,“你怎么样?从卫的活儿很累吧?”
“我正要和娘亲说呢,我今日走运,立了小功。”梁岳道:“应该有望升正卫了。”
“哎呀,那可是大喜事!”李彩云顿时喜笑颜开。
一家人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地吃完了这顿饭。
然后三兄妹将母亲赶回房间,一起收拾完了碗筷,各自回了各自的卧室。等李彩云回到房间,另外三扇门立刻同时打开。
两颗小脑袋一起冒了出来。
左右探探发现一切安全后,梁小芸和梁鹏都凑到了梁岳的房间内。
“怎么了?”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坐齐,梁岳便问道:“又开会?”
梁鹏端坐,缓缓答道:“我在书院跟一个同学打架了,他爹是当官的,我担心他报复我。所以想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应对。”
第6章 梁家兄妹 以和为贵
自从爷爷死在天峡之战、父亲和叔叔死在云乡之战,梁家就没有成年男丁了,只有李彩云这个娘亲作为顶梁柱。
所谓满门忠烈,没有丝毫虚假。
成长过程中难免有磨难,三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地形成了一个默契,有事先不要跟娘亲讲。因为李彩云丝毫不让人的战斗性格,在外人看来固然是可怕,可在自己孩子眼里,却是十分心疼娘亲。
所以每当在外受了委屈,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兄妹三人会凑起来先开一个小会,看看有没有办法自行处理。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了兄妹三人的习惯。
“具体怎么回事?”梁岳严肃问道。
上一篇:财富自由后,她们献上了忠诚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