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在前方一个街口处,一名风尘仆仆、头戴斗笠的汉子叫住他,“给我来一碗酸梅汤。”
“好嘞。”
老农打开厚厚被褥蒙住的冰桶,给汉子盛了一碗酸梅汤,收下三文铜钱,然后推着车子走向街口。
在拐进小巷以后,他从桶里掏出一大块冰,突然抛进一侧商铺的后院里。
动作很快,小巷中没有人,嘈杂的大街上又根本无人注意,看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可远远盯着他的梁岳却骤然目湛精光,低喝一声:“动手!”
三人立马从桌下摸出佩刀,飞快朝那街巷里的推车老农跑去,陈举一边跑还一边喝退拥挤的人群,“龙渊御都卫,都让开!”
可刚刚跑到天街中央,异变陡生!
……
那站在对面街口处、方才买完酸梅汤的斗笠汉子,见三名持刀猛男朝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忽地抬起头,一双眼中尽是凶芒,如同野兽一般!
“死!”
他怒喝一声,将头顶斗笠一把掷出,露出一张带着破面伤疤、凶神恶煞的脸。
这一张斗笠飞向最为高大的逄春,正中他的胸膛,嘭的一声,铁塔一般的大春就被这一击狠狠撞飞出去,如同风筝一样飞出五六丈远才重重落地。
这汉子的突然暴起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只觉莫名其妙,难道这是纵火犯人同党?
无论如何,他这一下毫不留情,剩余两人肯定也要还击。
陈举当即抽刀在手,他是第二境武者,一举刀已有武道之韵,挥刀若有神念相随,十分凌厉。
梁岳则是默契地从旁辅助,一记扫堂腿攻击这汉子下盘。
铛!
一声脆响,这汉子徒手接住陈举一刀,竟发出金铁之声。接着右手一掌推出,一股气劲隔着几尺远将陈举轰得击飞。
“噗——”陈举干脆利落的吐出一口血倒飞出去,当场重伤,在空中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梁岳小心,他是罡气境!”
罡气境已是武者第四境,罡风离体,凶猛暴烈。没想到这大街上竟藏着这么一个高手,更没想到他会对三人发起突然袭击。
可梁岳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一腿横扫到汉子的小腿,便如同扫到一截铁柱,只觉自己的腿骨一阵剧痛,对方却是毫无知觉一般。
等那汉子击飞陈举,便一低头,俯视着梁岳,双掌立刻如同双鬼拍门,恶狠狠落将下来。
梁岳境界还不如陈举,若是他这一掌压实,恐怕当时就要头颅炸开!一瞬间,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带着死亡味道的呼啸风声。
千钧一发之际,梁岳却毫无惧色,看着汉子的背后,大喝一声:“攻他要害!”
那汉子见这小小的第一境武夫,面对自己丝毫不惧,刹那间还真以为背后有人偷袭,略一分神,将气机分散开来戒备。
接着便发现自己背后什么都没有。
上当了?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梁岳没有再做反击的打算,而是就地一个后滚翻,拉开了与这汉子的距离,那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略微消散。
那汉子见此怒火更炽,自己竟受了这弱者的愚弄,眼看就要一步赶将上来。
咻——
危急时刻,伴随着破风锐响,一道流星般的银白色剑光倏忽而至,自数里之外的长街尽头,带着凌冽森寒的气息。
划裂长空!
嗤!
流光瞬息之间洞穿了汉子坚硬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带飞,轰然撞到背后的墙壁上。
等梁岳站稳时,发现眼前的阴影已经消失了,那汉子被钉在了十余丈外的砖墙上,生死不知。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柄纯白色的剑,如同月光铸造而成。
哗啦啦衣甲响动,一队带着黑色披风的持刀甲士从四面八方拢上来,将那不省人事的汉子团团围住,只是没有一人上前,似乎在等着什么。
很快,便有一道身影携香风而落。
这是一名着素白衣裙的女子,身形高挑,眸光清冽,眉眼转圜如烟笼月,鼻间一抹驼峰,肤若凝脂,玉面临风。
她自远处飞来,飘飘乎好似仙子临凡,而后呼喇喇落地,条条衣袂悬空。
这从天而降的绝美女子,一下子吸引了整条街上的所有目光,仿佛万千阳光都汇聚在了这一人身上。
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刹忘记呼吸。
她落地以后,一翻手,汉子胸前的飞剑便甩落串串血珠,咻地化作一道流光,又钻回她衣袖中,随后她才开口:“于文龙?”
那被钉在墙上的大汉嘭然坠地,艰难地抬起头来,露出那一张刀疤覆面、狰狞无比的面孔,口中含糊地骂道:“诛邪衙门的鹰犬,卑鄙的南人……”
“为了潜逃回神都,你居然不惜自毁面容。”女子手中打开一张画像,上面依稀正是这汉子的相貌,只是头发长许多,脸上也还没有那触目惊心的刀疤。
“啊……”大汉双臂撑地,怒吼道:“我跟你们拼了——”
他被多人制伏,依旧死命挣扎,不肯屈服,凶相毕露如同野兽。
“带走!”不用女子下令,周遭甲士取出重重铁索,转眼间将他绑缚严实,一队人押送了回去。
完成了任务,女子这才转回身,看向坐在地上的梁岳,缓步走了过来,同时举起一枚令牌:“诛邪司行走,闻一凡。”
她的声音柔而清冷,与她的气质一般。
“御都卫福康坊驻所,梁岳。”梁岳连忙起身,右腿趔趄了下,而后抱拳回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原来是御都卫的,不必称谢,都是为了办案。若不是你们将他揪出来,我们诛邪司险些错过重犯,不过……”闻一凡目光在梁岳身上停留了下,带着些许疑惑问了一句话:
“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九鞅谍子的?”
第4章 你这人居然如此要强
啊?
梁岳听闻此言,脑海里嗡的一声。
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你说了才知道的!
难怪这汉子修为如此之高,原来就是传说中的九鞅暗谍吗?也难怪他见到己方三人带刀朝他冲过去,突然就暴起……
想来是他心中有鬼,错以为三人是奔着他去的,才悍然抢先出手。
哥儿几个原本是奔后面那推车老汉去的啊,只是路线稍有重叠而已。
没曾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九鞅谍子……”梁岳一脸真诚,毅然说道:“只是日常巡街时察觉到此人形迹可疑、隐有凶煞之气,不似良善,便上前查看,他果然心虚暴露……”
“眼力很好。”闻一凡淡淡夸赞一声,将手中那张画像递过来。
梁岳接过,原来是一张通缉令,才知此人身份不小。
于文龙,此前身份是六品武安堂行走、军中偏将,在胤朝出征海月国的战事中大肆屠戮平民、杀良冒功,被东海将军凌三思缉拿。
后来经查,发现此人居然是九鞅派来胤朝的多年暗谍之一,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向上爬,更是为了毁坏军纪、传播恶名、败坏胤朝在诸邻国中的声誉。
用心可谓歹毒之极。
在被押回神都受审的过程中,他居然狡猾逃脱,诛邪司连夜便发了通缉令,在诸城池门口张贴。没想到这厮如此大胆,自己回到了龙渊城,而且为了躲避追查,他直接削发毁容,让人凭画像根本认不出他。
不过他也是有点狠过头了,在梁岳几人冲过去的时候,果决地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但凡出手犹豫一点,说不定都能逃过一劫。
“今日算他倒霉!”梁岳看完,重重说了一句。
在外人听来,这可能是一种自夸,是说他们厉害,罪犯遇见了算他倒霉。
但是,哥儿几个自己心里明白。
这厮是真倒霉。
闻一凡又左手托起一张白色绢帕,右手取出一白瓷瓶,从中倒出三颗丹药在手帕上。
“你们三人都受了伤,这有几颗丹药,可稳固气血、疗愈内伤。”闻一凡将丹药也递过来。
“多谢。”梁岳颔首道。
“等我们将他押回诛邪司,自会去信向御都卫衙门为你们请功。”闻一凡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便转过身,飘然离去。
梁岳托着掌心的丹药,看着她如风拂柳的背影,微微出神。
在他此前的见识中,还真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周身自带一股清透无暇的气质,仿佛内外没有一丝杂垢。
不知是否与修行大道有关。
看她神通术法,显然是一名修为有成的炼气士,可能也是这天仙一般气质的来源。
而她方才那跨越十里长街的惊鸿一剑,也实在是令人震撼,让梁岳第一次感受到传说中炼气士的威力。
“梁岳……”
“阿岳……”
背后传来两声低低地呼唤,他回头看去,就见逄春和陈举都躺在地上,虚弱地朝他挥舞着手。
“我知道这姑娘很美,但是……”陈举哀声道:“伱能不能先把药给我们?”
“啥味儿的?”逄春同样朝这边张望着:“我也想尝尝。”
“啊。”梁岳回过神,赶紧扶起两位兄弟,将闻一凡的丹药喂给他们一一服下。
陈举将丹药吃到口中咽下,方才惊呼一声:“这是玄门鹿血丹?”
“怎么了?”梁岳问。
“这丹药乃是玄门秘制,能壮大气血、开拓经脉,效用极强!一颗少说要大几百两,而且还有价无市。”陈举惊叹道:“这姑娘随手就给了三颗,好阔绰啊。”
梁岳望了一眼那闻一凡消失的方向,内心同样有些诧异。
这女子修为超绝也就算了,容颜还是绝美;容颜绝美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出手阔绰的富婆?
……
巷子里那卖冰镇酸梅汁的老农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瞅了瞅,看见官兵拿人的场景,便又连忙转回身。
他似乎心中有恐惧,压低头颅,推起小车,也不再叫卖,快步就穿过巷子,向城门方向走去。福康坊就靠近神都南门,不多时就到了。
他隐在出城的队伍中,并不起眼,眼看就要随人流走出城去。
突然。
一侧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推车上。
“你的酸梅汁儿还剩大半,天色也还大亮,这么急着就回家啊?”
推车的老农肩膀一颤,抬头看去,就见一名瘦高俊朗的青年御都卫正噙笑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冰桶上的被褥查看,正是梁岳。
“差爷,小人身体不适,可能是遭了病,想回家休息休息。”老农赔笑解释道。
“怎么?”梁岳笑问道:“玩火玩多了?”
“啊?”老农眼中满是茫然,反问道:“差爷您这是说什么?”
“阿岳!”那边又赶来两个病恹恹的御都卫,正是逄春与陈举。
他们虽然受伤不轻,可是服下闻一凡给的丹药后,确实立竿见影,气血当时便稳固了,还得到了极大补充,如今只剩些许外伤。
此刻逄春的大手里还托着一块布包着的冰块,外面化了一层,内里十分浑浊。
正是方才老农丢入商铺后院的那一块。
“我亲眼看见你将这块冰丢入了人家后院,你还不知道?”梁岳喝问一声:“还不如实招来,究竟为何在福康坊纵火?”
“哎呀!”老农噗通跪下,“差爷,小人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
“是啊?”逄春也不解,“他不就把冰块扔进人家后院了吗?冰和火这俩事儿,根本就不挨着啊。”
陈举眨眨眼,小声道:“分在哪儿,有时候也挨着。”
“大春,你将那冰块扔到地上。”梁岳对逄春说道。
逄春依言将那冰块摔到一边,倒是冻得结实,这都还没有摔碎。梁岳又抽刀一砍,才将这坚冰切成两边。
里面的一堆白色粉末倾洒出来,落在了地上。
上一篇:财富自由后,她们献上了忠诚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