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这地方……”和尚皱眉左右看看,此处临近空山、密林寂静,已然是十分偏僻的地界,“那小子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黑袍人摇摇头,“我只知道你们骸骨寺最近在悬赏他们家的人,有线索就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了。”
“如果情报属实,我杀了他以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和尚将神识探出,一步步向前搜寻,“只是如果敢骗我的话,你也知道后果。”
“哼。”黑袍人淡淡回应道:“你别赖账就好。”
“我们骸骨寺的悬赏……”和尚话说到一半,神识之中突然探到,前方密林深处有一名身着儒衫的少年,面貌依稀与骨尊发出的追杀令相同。
“就是他!”和尚立马飞掠起来,呼喇喇纵身跃到一处树杈上,口中邪笑道:“小子,纳命来!”
林木间的少年回过头,正是梁鹏。
梁鹏见到背后突然窜出的丑陋和尚,眼中却不见惊讶,只是轻轻竖起双指,向下一点,咻——
和尚正祭出神通,那层黑色墨印转瞬覆盖全身,化作坚硬的骨质铠甲遮蔽了躯体,同时向下掷出四颗墨丸,嘭然炸开,四具漆黑骸骨同时窜出杀向梁鹏。
霎时间魔焰炽烈,滚滚席卷而来,而梁鹏方才向下那一指,也引得光华大放,一道九宫八卦阵图具现而出,将那和尚与四具骸骨同时圈在其中。
黑面和尚顿时察觉不好,自己偷袭对方,对方怎么会在脚下布好了阵法?
他早有准备!
可是给自己送情报那人也是魔门同道,是在罗刹鬼市中找到自己的,怎么会帮着梁家的人骗自己?
魔门里面有坏人啊!
他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就是这样一个念头。
梁鹏的修为比他低一个大境界,但是这九宫八卦阵也足以将他困住,且不断碾压过来,要将他慢慢磨杀。黑面和尚兀自全力抵抗,不提防地上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顺着脚踝上了他的身。
“啊……”黑面和尚顿时觉得自己肉身不再受操控,竟自己就撤去了身上的骨质铠甲。
嗤啦啦——
铠甲消失之后,他的肉身再也抵挡不住阵法的碾压,转眼便被灼烧碾碎,消融于林中。
黑面和尚至死也不理解,为什么魔门的人会帮着外人来算计他。
在他被灭杀以后,梁鹏收拢阵法,黑影重新融入他的影子之内,同时响起笑声:“嘿,我配合得不错吧?要不然以你如今的修为,要杀一个第五境的魔修哪里那么容易?”
“记你一功。”梁鹏回道:“到时候给你重塑肉身的时候,帮你捏英俊一点。”
“脸不重要。”影尊又怪笑了一声。
这时,林外的黑袍人也走进来,见了梁鹏,恭敬施礼道:“少主。”
“这几天你做得很好。”梁鹏夸了一句,丢出一个小袋子,里面应该是几颗精纯的丹药,“休息休息,再有任务我会通知你。”
黑袍人接过丹药,高声道:“多谢少主!”
“把这里收拾了,不要留下痕迹。”梁鹏丢下一句之后,转身便向返回龙渊城的方向走去。
黑影中有声音传来,“这几天不是挺顺利吗?你的荡魔养气诀马上就要突破了,怎么停下了?”
“骸骨寺的人也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肯定会有警觉,得换个套路。”梁鹏道,“正好明天我大哥回来,家里也要团聚一下。”
“你那个在南方搞事的死鬼大哥?”黑影说道:“若没有他,你的官途应该会顺利很多吧?”
“你说别人无所谓,但是说我家里人不行。”梁鹏冷声道:“以后再对我家人不敬,我会给你记着,一句话、短一寸。”
黑影顿时大惊:“我错了,不要啊!”
……
皇城,山河殿。
朝霞满天,由正门披洒进堂皇大殿之内,沐浴在霞光之中的群臣面色肃穆,细看之下似乎都有些紧张。
因为神都朝堂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今日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个男人回来了!
昨日神都百姓长街迎左相,早已经在朝野之中传开了,人人都知道梁辅国出狱,也都预感着朝堂又要乱起来了。
上一波左相与右相的短暂交锋,因为梁辅国遭诬陷而中止,现如今他猛虎出笼,只怕消停不了几日,就又要开启新一轮的争锋了。
迄今为止,梁辅国的所有政敌都已经倒台,没有任何一个会在和他交手之后相安无事。
战绩可查。
而且这次他还不是自己回来的,还是拖家带口……
“龙须县地处南州入海口,民生富庶。龙须伯以此为封地,食邑七百户,可代代相传,实乃陛下洪恩。”
现在进行的梁岳的封赏之礼,礼部官员宣读封赏圣旨之后,便有人为梁岳披上锦衣玉带,一时间光鲜亮丽、贵气自生。
“谢陛下。”梁岳施礼道谢。
龙椅上的牧北帝面露微笑,“龙须伯于南州清剿欺压百姓的世家,粉碎了义火教的阴谋,居功至伟,太子都已与朕言明。此番南下,亏得有你辅佐太子,但凡换了任何一个,只怕都做不到这般完美。”
说到清剿世家时,文武群臣中面色晦暗者不在少数。
清都世家看似远离朝堂,可是与朝堂上的百官们可一点都不远。正是因为一直保持着对朝中的利益输送,他们才能安然躲过每一次朝廷的巡察,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直到这一次,太子钦差带着梁岳南下,文武百官硬是帮不上一点忙。
若是换了别人,干了这样断大家财路的事情,别说封伯爵,就算是封了王侯,日后也要被文武群臣攻讦算计至死。可是对梁岳这样的混不吝,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
一方面他是仙官,在朝中地位特殊;另一方面,他都要死了,你还能拿他怎么样?
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让着他。
心中默念过几天就好了。
梁岳的封赏礼仪结束之后,牧北帝又重新看向阶下文武,一旁曹无咎适时喊道:“群臣可还有本奏?有事起奏,无事……”
“臣——”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再度响起,这声音听得殿下百官一阵皱眉,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朝堂第一排的左相梁辅国排众而出,“臣有本奏!”
随着他这一迈步,身后响起了连片的吸气声。
梁辅国奏本的声音便如同阎王发帖,每次一出现,就总要有人下地府。
本以为出狱以后会安稳一段时间再发力,没想到他根本不歇息,直接就开始了吗?
在一众人等的胆战心惊之中,梁辅国高声道:“南州军镇一事,太子与梁岳固然有大功。可也不能只论功而不论过,其中有过之人,臣觉得亦不能姑息!”
第66章 四面树敌
呼——
梁辅国的话如同一记重锤,高高悬起,只是还不知要落在谁的身上。他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怕谁至少都要脱一层皮。
只有一些和兵部完全不沾边的人,听到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清算不到自己身上。
“哦?”牧北帝问道:“朕不是已经把神将陈刀官撤职查办,南州军镇上下均有处罚,梁卿还觉得谁有过?”
“南州军镇危害之重,若不是梁岳及时发现,只怕南方已经大乱,越州旧地复国之火重燃,后果不堪设想。仅仅是一位神将撤职,就能轻飘飘揭过去吗?”梁辅国继续道。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南州军镇的大祸,已经是足以斩杀主将的程度。
可是九州军镇的神将,都是胤国最强的战力,除非是叛乱之外的大罪,否则很少会被追究死罪,撤职失权的处罚已经是不轻。
毕竟这是一个修行强者林立的世界,对于道行极高的朝中文武,降罪总是要稍微轻些。否则不说别的,光是对他们行刑怕是都不容易。
一旦发现要被死刑,那我神将武夫直接撒腿就跑,远投九鞅,你又怎么拦得住?
所以这种怀柔手段,也是历来的无奈之举。
“梁卿认为,该如何处罚?”牧北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如此问道,想看看梁辅国是什么意思。
梁辅国回道:“南州军镇之腐败朽烂,绝非一日之过,主将陈刀官固然要获罪。可在他之前,那里的风气就已经养成,究其根底,乃是兵部尚书齐昆仑识人不明、用人不清,纵容世家,乃至酿成此祸!”
铛!
重锤落下,石破天惊。
梁辅国出狱之后的第一击,没有延续之前和宋知礼的战斗,反而是转头打向了兵部尚书齐昆仑?
后面许多官员都瞳孔剧震,以手掩面,神情满是四个大字……我的天呐!
梁辅国对齐昆仑开炮了?
那可是镇国尚书啊!
正常来说,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因为理论上他是不掌兵权的,兵权在各地将领手中。兵部负责转运军需、协调练兵、参谋军事,真正有地位的是那些手握军权的神将。
可是齐昆仑不同,他年轻时便是神将出身,后来执掌武安堂多年,现在的神将都可以算作他的门徒。
现如今朝堂上的地位,他不止是在第一排,而且在其中也是数一数二。只不过因为年纪实在大了,参与朝事不多,大多数精力都是拿来在武安堂带年轻人。
像是今日的大朝会他都不在,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除非是有本要奏时,才会特地上殿。
可是在这一百多年间,他参与过胤国的每一次大战。
尤其是当初牧北帝刚即位时,年纪轻轻便悍然调动九州兵马北上迎敌,当时其实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最重要的就是齐昆仑的坚定支持,才让牧北帝能轻易调动全国兵马。
镇国尚书在的时候,军中从未有二心,九州军镇服服帖帖,这就是老尚书定海神针一样的威力。
现在梁辅国居然对这个人发起攻击。
他是不是疯了?
……
刚刚领了爵位的梁岳在后排静静看着,他当然不会觉得梁辅国疯了。他大概知道一点,梁辅国对齐昆仑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究其原因,是镇国尚书现在的态度趋于保守。
当年西北大战时,老将军是坚定的主战派,可现在距离那时又过了三十年。现如今的齐昆仑,是坚定的和平派。
或许是因为年纪真得大了。
也或许是因为当初的征战劳民伤财,酿成的后果被他看在眼里。
在积蓄了这些年之后,军中其实常有请战之声,认为如今国富力强,是时候平定霸山,甚至于远征九鞅。对于这些想法,齐昆仑都予以绝对压制。
而对梁辅国这样凶狠凌厉的人来说,主动出击才是他的人生信条,不论是在政事上还是在军事上。
虽然理论上兵刑工外三部归他管辖,可如今掌握了刑部和工部的梁辅国,实权就已经超过了历代左相了。兵部,从来都没有在他的控制之中。
“不止于南州军镇,这些年对于霸山贼寇的挑衅,齐昆仑也屡次下令凉州军镇退让,这才致使霸山贼寇越发嚣张,现在还跑到清都去妄想祸乱南方,南北呼应。若是再不予以惩治,只是一味见招拆招,四海九州,终有大乱!”梁辅国持续输出道。
“梁卿的意思是……”牧北帝的神情倒是很平静,“朕要降罪给齐老尚书?”
“齐老尚书为国操劳百年,功勋卓著,可过往之功不能免除今日之过。”梁辅国语调铿锵,字字掷地有声地说道:“臣请陛下,免去齐昆仑朝中一切官职,使其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好家伙。
不光是想要将齐昆仑的尚书一职撤掉,连武安堂的权力也要给他拿掉了?
那就是要彻底将老尚书赶出朝堂啊!
梁辅国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齐老尚书在兵部一向和梁辅国没什么分歧,应该从来都没惹过他吧?
前段时间才对右相出手,现在刚出来又去招惹齐昆仑,在胤国朝廷上敢先后对这两尊大神出击的,怕是也只有他了。
随便换成第二个人,大家只会觉得他不想活了。
可就算是梁辅国,这样四面树敌也未免太不明智了吧?
一时间真让人猜不透了。
相对于群臣的震惊,牧北帝则是不置可否,淡然道:“军中出事,齐老尚书固然要担责任。可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因他而起,还待查明。今日老尚书也不在朝中,他为国立功无数,不能妄定其罪,也还是要听他如何解释,再决定此事如何处理。”
听到牧北帝这个口风,群臣也有了计较,看来是梁辅国一个人的想法,皇帝是不想处置齐昆仑的。
如果是梁辅国和皇帝通了气才要整治军方,那就不可能是这个说法。
听闻此言,有些一向与梁辅国敌对的言官顿时来了劲头,纷纷排众而出。能当众反对梁辅国却还一直安然无恙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陛下,左相梁辅国一直致力于清除异己、弄权营私,臣必须予以弹劾!”
“梁辅国这是要做权臣!陛下要警醒啊!”
“陛下,臣要与其单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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