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只要带着钦差身份的太子回来了,那梁岳留在那里,就没有权力随意杀人。即使是一城刑狱官,想要斩首这么多凶犯也得皇帝拍板同意,到时候牧北帝就可以拖着他了。
只是召回太子相当于皇帝在明面上表态不支持梁岳惩凶除恶,牧北帝不太想背上这个名头,才把这一手留到了最后,始终想要更加隐晦怀柔的手段解决问题。
就在昨夜,牧北帝临睡前拟好了圣旨,今天一早就要发出去的。
可天未亮又收到了这个消息,让他改变了想法。
南方之乱,远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真的是因为梁岳吗?
无论是霸山还是义火教,想要在南州发展成那般规模,都少不了与当地世家的勾结。如今义火教居然都能够冲击军镇了,不知道背地里和那些世家做过多少交易。
这些世家,传承得确实太久了。
以至于他们对于王朝都有些蔑视,觉得国可灭、家常存。
沉思一阵之后,牧北帝又向后仰倒,喃喃说道:“他又立下如此大功,现如今该如何封赏呢?”
前不久夺城之战的封赏才刚刚结束,对于一介仙官的封赏基本已经到顶了。梁岳始终没有进入正经的朝臣体系,再往上提一档,就要和陈素平起平坐了,那更不靠谱,所以牧北帝才觉得有些为难。
曹无咎道:“老奴觉得,既然他已寿元无多,不如就给他大加封赏,给得多些也无所谓。既能让天下人看到陛下的赏罚分明,也不至于在以后留下隐患。”
朝中历来如此,年轻人立大功,得到的封赏总要少一些。
并不是什么论资排辈,其实就是担心以后赏无可赏了。如果一个人十几二十岁就封王拜相,那他以后漫长的人生再没什么向上空间了,除了琢磨着造反以外还能干什么?
所以就得稍微压制一下,留些空间让他慢慢往上爬,这才能安稳。
但梁岳现在就没有这个担忧,反正你给他封赏再高,再过一个月他还是会死。
牧北帝点点头,“说得有理,那这次朕就对他不吝封赏。”
……
在这个神通术法的世界,消息传递得很快。在牧北帝连夜商量封赏的时候,这一次混战其实都还没有完全结束。
义火教信徒的数量成千上万,溃逃之后散入各处,追捕起来难度极大。但是为了防止他们祸乱周边,南州军和禁军还是死死追击,必须将南州的义火教徒全部肃清方才罢休。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岳就回到了云麓城。
后续的收尾他没有参与,反正他只是去救火的,火灭了以后的善后工作就不归他管了。这一夜奔波忙碌,他也需要休息一下。
可这么大的事,即使他自己不说,外界传闻也免不了。很快坊间就传遍了消息,义火教徒夜袭南州军镇,梁大人提前勘破,紧急调来三十万大军驰援南州军镇,大破义火教徒!
听到这流言的人,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三十万?
龟龟。
梁大人这么有实力吗?
有些了解军镇体系的人当场表示鄙夷,咋可能带这么多人?一座军镇撑死了才十万将士,去掉一些后勤和随从之类的,主战将士也才几万。
他哪有那么大的权力,一次能把三座军镇的兵全叫出来?
就算是武安堂的镇国尚书也不可能啊。
可了解官场的人又会驳斥他,你懂个蛋!
寻常人是不可能,可你知道梁大人和当朝左相梁辅国是什么关系吗?知道梁辅国分管兵、刑、工外三部吗?
别人叫不来的兵,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总之,等梁岳醒来的时候,发现刑狱司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他们看自己都是正常看待上官的目光,在自己对南州世家宣战以后,他们的眼神里带了点崇敬……现在经历过这一战,刑狱司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拜神。
那股子两眼发光的架势,让梁岳都有点害怕。
“梁大人,昨天你说城外的凶案和南州军镇有关系,我们还都不信,想不到转眼就过去救下了南州军镇。”刘大山一脸崇拜地说道,“你这简直神了啊!”
“谈不上。”梁岳谦虚一笑,“只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过去帮了一些小忙而已。”
话音未落,就听门房来人通报道:“梁大人,南州军镇的神将陈刀官来拜访你,正在前厅候着呢。”
这话一出,让刑狱司的人更为讶然。
那可是一方神将,整个胤国只有十八个,镇守九州的支柱!
居然来主动拜访一个小小的刑狱官,还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
正常要是一方神将想见刑狱官,直接传你过去不就完事了,就算是顺道过来了,也得通知一声让你亲自出去街上迎,哪有自己在厅里坐着等的道理?
若不是梁岳昨夜救了他大命,堂堂神将怎么可能如此屈尊?
对此梁岳也只能耸耸肩,笑道:“这陈神将,也太有礼貌了。”
第60章 真相
梁岳赶到前厅的时候,就见陈举正在那里陪着。
作为陈家旁系的一位年轻人,陈举平日里其实不太能入陈刀官的眼,他只知道这个人是新近派到云麓城来主持生意的。平时随意派他去和义火教打探些消息,也不在乎有没有危险。
今日来了刑狱司才知道,原来陈举和梁岳关系如此之深。
梁岳到的时候,陈举正在那里讲述,“我和梁岳,那绝对是相识于微末、顶峰再相逢,当初我俩在龙渊御都卫的时候,我是正卫,他是从卫……嘿,八叔,你知道什么叫发小儿吗?”
见人走进来,陈举立马打住,转头笑道:“他来了。”
陈刀官起身相迎,面色严肃,看得出对于梁岳确实是给足了尊重。
梁岳也微微施礼,“神将大人想要见我,传个信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上一趟?”
陈刀官摇摇头,“我是专程来登门表示感谢的,我已经问过了,若没有梁仙官的及时发觉,南州军镇必破无疑,我只怕也万劫不复。如今我就算依旧难辞罪责,也最多是撤职而已,梁仙官此次对我,不亚于救命之恩。”
“神将大人言重了。”梁岳赶紧道:“同为胤国朝臣,发觉此事,自然要尽一份力。正面抵抗义火教乱贼,还是南州军镇的功劳。”
“你不必与我如此客气,虽然我长你许多,可是今后若不嫌弃,你我可兄弟相称。”陈刀官说道,“我就叫你一声梁老弟,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或者需要陈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是,八叔……”陈举在一边怔了下。
刚才你也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一时间他也在心里默默盘算,梁岳和自己八叔兄弟相称,那自己得管他叫什么?
算了。
自己和老胡还是兄弟呢。
江湖儿女,管那么多干嘛?
“神将太客气了。”梁岳也认真回道,“我无非是做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像是神将大人镇守南州、守卫一方,也不会自认对于南州百姓有恩,为官为将之职责而已。”
“唉。”陈刀官重新坐下,叹息一声,“我何止是不敢自认有恩,我对于南州百姓,唯有愧罪。”
梁岳转而问道:“南州军内部可是有奸细?查明了吗?”
“事态都查明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陈刀官说道,“火头营副将邓永森是义火教乱贼,他重金贿赂了粮库管事几人,拿住了他们的把柄,想让他们放开当日的检查。那几名粮库管事因为胆小怕事,直接逃离了军营不知去向。”
“而邓永森又将自己几名心腹安插成为库房管事,整个过程中,火头营和南州军居然都没有人察觉不对,这才酿成今日之祸。事态发展至此,皆是我治军不严、管理松懈之责。”
梁岳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这么觉得。
不能因为这人认罪态度好,就认为他没什么错了。
估计南州军镇里的花钱买官、安插心腹、赎买离军等现象都很严重了,才会出现跑了几个管事又换了几个新的,居然都没有人注意这码事。
而火头营的主将一心想着马上要离伍了,更没有心思熬夜做事。
这才被义火教抓住了机会。
只是……
“那几个粮库管事既然逃跑了,又是怎么被义火教找到的?”梁岳皱眉沉吟了下,“若不是他们死在云麓城外,我还没机会联想到此事与南州军的关系。”
“我审讯了邓永森,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踪迹。”陈刀官答道,“那几人躲的就是他。”
“哦?”梁岳目光一转,若有所思。
……
全程梁岳没有挟功自傲的表现,陈刀官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再次强调了一句,有事可以找他,虽然不一定能做到多少,但一定会尽力。
看得出来,这位神将别的不说,确实是个实诚的人。
他这一次完成善后工作之后,应该就不会再留在南州了,今后应该都没有再镇守一方的机会。大概率会被召回龙渊城,受些处罚之后,闲居家中。
倒是也变相完成了回神都的夙愿。
结果达到了,只是过程有些偏差。不是升官回的神都,而是撤职。
随着陈刀官这一退,陈家在朝中前三排都彻底没有人了。与其它三大世家之间,已经有了鸿沟一般的差距。一些寻常重臣的家族,比之差的也只是底蕴而已。
不过陈家再衰落,他好歹也还活着。
他自己深知,若不是梁岳支援及时,他根本不会是那义火教主的对手。就算是自己能逃生,丢了军镇,回到神都恐怕也难逃一死。
所以说梁岳对他是救命之恩,一点也不夸张。
他说跟梁岳以后当哥儿们处,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方才跟他交谈的时候,得到的一点信息也让梁岳沉思良久。
他说义火教不知道那几名逃兵的踪迹,梁岳之前也曾困惑于这一点。如果是义火教杀人,不说毁尸灭迹,就算放一把火让人看不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也行啊。
就那么明晃晃暴尸城外?
怕人发现不了一样。
有些眼力的人稍一追查,不就知道那是军队出来的人?若是查得快些,都不用等到事发当晚,他们的阴谋就要被阻拦了。
等等……
梁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自他来到云麓城起,好像就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指引着他一路行走到今日。
他脚步一转,来到了刑房,将正在忙碌的邹师毅叫了出来。
“邹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梁岳将他叫到一个四下无人处说道。
“梁大人有何命令,尽管吩咐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邹师毅微笑道。
他对梁岳的态度也与旁人差不多,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认可,再到现在的崇拜,一整个变化路径都清晰可见。
就听梁岳突然道:“我要见赵法先。”
“嗯?”邹师毅微微蹙眉,好像愣了一下,“梁大人何出此言?”
梁岳不管他这幅面容,认真的又强调了一遍,道:“我要见赵法先!”
第61章 赵法先
翌日午间,在街口旁的一座酒楼包间内。
梁岳坐在雅致的小桌旁,终于见到了寻觅许久的赵法先,只是如今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
面前的男人三十许岁年纪,样貌清瘦,面色略有风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很难把他和一城刑狱官这样的朝廷要臣联系起来。
“见赵大人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梁岳将倒好的茶盏推过去,微笑开场。
赵法先转头看了一眼楼下,人头涌动,全城聚集,也轻轻笑道:“梁大人就算不来找我,我也快要来见你了。”
今天是云麓城最大一批的斩首现场,包括周家家主周白鹤在内的数十个重要人物,都要当众诛除,是以人山人海。
梁岳没有把这最大的风头留给自己,而是让太子亲自来主持这一场行刑。严格来说,这些邪恶的世家都是身为钦差的太子所杀,而梁岳这个刑狱官不过是在太子英明领导下,将他们的罪恶调查出来而已。
“因为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是吗?”梁岳道:“云麓城的阴云被掀开了。”
在义火教袭营结束之后,梁岳的心头便有疑惑。
常杀人的都知道,处理尸体很重要。
在之前的审讯中,他们知晓云宫山上的尸首没有处理,是因为云宫夫人一时心软,将别院中所有的受害者埋葬在一处,希望他们入土为安。
最后这些尸体在山火之后引发了大案。
而如果南州军镇的那几个逃兵是义火教杀人灭口,就那么水灵灵丢在城外,那他们可真是一点教训都没吸取。
可这件事要是别人做的,那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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