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171章

作者:少吃亿点

  “小心点黄答应,你可别一不小心成烧鸡了,那我吃的时候得多难过。”

  黄答应心说还行,还知道难过。

  然后陶眠下一句话就是——

  “我现在年纪上来了,不爱吃烧烤,还是蒸的要好。”

  “……”

  黄答应拍拍翅膀走了,简直浪费感情。

  这下陶眠也不用顾及它的存在,碍手碍脚。

  他开始辨认自己的方位。

  到处都是火火火。

  ……

  陶眠两条腿微微分开,仰头望天,大喊。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把我传送到哪个山头了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谁啊这么没素质烧人家山!”

  然后陶眠看见了一片烧得红彤彤的桃林。

  眯起眼睛,辨认。

  ……

  这不他种的树吗?

  谁??

  谁胆子这么肥,烧桃花山?!

  敢情是他自己家危了???

  热心山民小陶终于弄明白,原来这座红光满面的山,是他家。

  他立刻咬牙切齿。

  “哪个乌龟王八蛋,敢烧本仙君的大本营!看我不把你炖成王八汤!”

  他寻找着罪魁祸首,这时,某个方向传来了打斗声,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人在打架?

  陶眠立刻飞身前往声源处,绝不是看热闹。

  他一赶到,第一眼看见的是荣筝。

  “小花!你怎么回——”

  陶眠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流露出来,就被五花胸口蔓延的红色血迹震得瞳孔微缩。

  “咳……小、小陶……我回……回山……”

  荣筝想说她回山了。

  在她身后,一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

  是来望,但是发出沈泊舟的声音。

  “该说不愧是师父么?我套了至少二十层的结界,却依旧困不住你。”

第255章 自己夸自己

  陶眠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他极少发怒。

  世人总有许多烦忧,众生皆不易。陶眠作为长生者,经历过太多离别。眼前人终将化为一抔土,谁还能跟一抔土置气?

  所以他遇到有人对他失礼、刻薄,顶多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多计较。

  何况乱发脾气,也很不养生。

  但这次,陶眠是真的清晰感觉到,愤怒的火焰自他的心底生出,蔓延全身,几乎要将他烧坏。

  灵魂如若占据肉身,是有时限的。沈泊舟没办法长时间借用来望的身体,因而在伤到荣筝后,他就被迫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趁着这个间隙,陶眠把从半空坠落的荣筝接下来,将她平放在地上。

  “师、师父……”

  不唤小陶,唤师父,看来是伤得极重,不禁露出脆弱的一面。

  荣筝自幼流离失所,没有爹娘照顾,疼了病了,只是默默忍耐。

  后来是陶眠让她安定下来,所以只要唤出“师父”二字,她就仿佛有了支撑依靠,痛也不再痛了。

  “徒弟,没事。”

  陶眠一只手盖在她的额头上,灵力自掌心涌出,流进五弟子的经脉。

  “师父绝不会让你有事。”

  荣筝闭上眼睛,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清凉感,配合着陶眠的动作,努力平息体内凌乱的真气。

  陶眠说话时的声音低下来,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定力量。

  仙人为徒弟暂时止住了血,先把命吊住。

  随后挥袖,施了两层结界,将荣筝护在其中。

  免得等下阵仗太大,再伤了她。

  还有来望。

  陶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到了桃花山,但猜一猜,也能想到对方一定得到了桃花山有难的消息,才飞速赶来。

  “对不住了来望,让你被牵连。”

  来望道人也算他的朋友,朋友第一次来桃花山,没好吃好喝招待,先被附了身还挨了揍。

  “等风波过了,必盛情款待。”

  陶眠同样用结界把来望保护起来,同时捡走了他那把佩剑。

  这时沈泊舟也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恢复意识。

  师徒相对,中间隔着熠熠火焰。

  这火,不仅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天堑,也将前尘往事烧灼。

  只剩飞烟。

  沈泊舟望进陶眠的眼,火光也燃不起那双黑眸,里面是深深的寒冰。

  望见这样的陶眠,沈泊舟不由得想起来,他在千灯楼撞连环时,第一次看见的,陶眠的眼睛。

  那时是深不见底的湖泊,而如今,这深湖凝结,寒意袭人。

  沈泊舟微微笑了。

  “师父,谁能把你惹得这么生气,也算是一种本事。”

  他还夸上自己了。

  陶眠没有丝毫笑意。

  “我给过你机会。”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兜圈子的必要,陶眠直白地说了。

  他给过沈泊舟机会。

  千灯楼,沈泊舟找回身体,就和陶眠大打出手的时候,那时仙人的确动了杀心。

  但是六船短暂地回来了。

  又走。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仙人生出了一丝希望。

  也许他的六弟子,还有回来的机会。

  他想和徒弟再度坐在院中,由夏入秋,静等树叶慢慢染红。

  抱着这样可笑的希望,陶眠没有对沈泊舟下手,哪怕他从第一眼就分辨出来,他在伪装成六船。

  他们回到了桃花山。

  沈泊舟作为一个演员,的确尽职尽责。也许他从心底最瞧不上六船这种老实人,但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只是偶尔对着院子里的木柴发发脾气。

  他在猛跺木柴的时候,陶眠躺在旁边的榻上,垂着的眼皮其实没有完全闭紧,而是盯着沈泊舟赌气的背影。

  心里幽幽叹气。

  孽缘。

  沈泊舟跟在他身边的这一年,也是陶眠身子最虚弱的一年。

  沈泊舟大多数时候都在为陶眠捣药煮药送药。

  久而久之,陶眠也好奇了。

  这愣小子等什么呢?

  多少次,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不要。

  难道还等仙人恢复到全盛时期,跟他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萌生这种想法,陶眠都觉得自己是睡太多睡傻了。

  日子一天天拖下去,两人相安无事。

  过于太平了,导致仙人就算想动手,也没什么借口和动力。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人心隔着肚皮,永远无法交换,但也能平稳地过。

  这样的日子,确实是“拖”着走的。

  到后来,沈泊舟似乎淡忘了他的野心,而陶眠也不再惦记着让六船回来。

  仿佛他们是真正的师徒,没有隔阂。

  但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假象。

  沈泊舟从来没有遗忘,他是什么身份,背负着什么存在。

  而陶眠,在需要他拔剑的时候,他的手和心,也并未犹豫。

  假的就是假的,裂隙不是没有,只是人短暂地捂住了眼睛。

  有过须臾的坦诚相待。

  有过片刻的放下戒心。

  ……

  但那些都是一闪而过的,如蜻蜓点水,鸟越群山。

  过了就是过了。

  两人对话,几乎每次都是沈泊舟问,陶眠答。

  沈泊舟先言,陶眠看心情回。

  但这次,仙人最先开了口。

  “你是第一个,让我持剑相向的弟子。”

  隔着火光,沈泊舟的面容看不清。

  但他的声音有一瞬停顿,然后才接了陶眠的话。

  他说,那于我而言,真是幸事。

  幸在何处呢,沈泊舟至死都未言说。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