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拒絕前進跑步後退
“陛下。”
他照例那麼謙卑地站在蓋烏斯的身旁,等待著這小子發號施令。
“多麼可悲啊。”
蓋烏斯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金屬印章——他通常用這東西加上火漆滴在信封口防止信件被私拆,以表自己的權威——可現在來看,他還哪有什麼權威可言?
當著那麼多王國重臣的面被教會的人如此輕視——他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權勢微弱者,他們的秘密都只配被強者當作平日調節氣氛的玩笑來看。
他對這套把戲再熟悉不過了。
他也曾經用身份和權勢去欺壓那些不如他的傢伙們。
凌辱女人,侮辱男人,至於那不男不女的,就被他塞進銅牛,等大火烤乾收了汁,他再叫人把他們掏出來割上一塊大腿肉——
呸!
一樣的酸臭!
是啊,他曾經就是這樣的人。
但現在被如此對待時,他又覺得憤怒難忍。
“不該是這樣的。”
蓋烏斯站起來來回踱著步,然後猛地看向梅恩:“你說對吧,麥克斯?”
“……是。”
“不該是這樣的,歷史不該是這樣——如果百年後有人翻起書來,寫滿書頁的是'大主教說'什麼什麼什麼,'教會'怎麼怎麼樣,他們要把我擠到哪兒去?費爾南德斯家族傳承下來的土地還會繼續姓費爾南德斯嗎?”
“太危險了……”梅恩應和道。
“教會的野心太大了,王室給予他們的權力已經無法讓他們安分守己了,他們做得太過了,不是嗎?”
“說得沒錯啊……”
“你也覺得我說得沒錯,對吧?”
年輕的國王迫切想得到一個認同,無論這個認同來自於高貴的貴族,還是低賤的僕從。
“可是一切的起源在哪兒呢?”
他太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答案了,可答案就擺在他眼皮子底下,梅恩悄悄地嘆了口氣,提示道:“陛下,羅納德上將。”
國王面容一怔,而後倒吸一口冷氣。
是啊。
“海軍幾乎信奉的都是海神,他們日夜流連在海上,比起我這個國王,海神才是他們精神的歸宿。”
梅恩點頭。
他也算沒笨到一定境界。
“我已經失去了海軍的力量了,至少得把陸地上的力量握在手裡。”
“陛下,伍德將軍一直唸叨著您呢。”
於是光亮從蓋烏斯的眼睛裡誕生。
他覺得自己又行了。
“你說得沒錯,沒了海軍,我還有陸軍。人不能一直都在海上漂浮……麥克斯!”
“我在。”
“那件事你做得很好……但是危機沒有解除,如果他查到那筆錢的去向——你一定會死!”
“……”
梅恩低下頭,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都到這個時候了,蓋烏斯還在把你你我我分得那麼清嗎?
不過是想把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想說什麼“是他自己一個人做的決定,他自己冒名去支的錢,他自己去找的刺客——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的手段,卡米拉夫人已經見識過了。
不過梅恩沒有戳穿他的企圖,任勞任怨地說道:“陛下說得對,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
他有夠陰陽怪氣的,但很可惜,蓋烏斯沒聽懂。
“如果事情敗露,海神教會查到我身上,我會認下一切罪名,絕不牽扯到陛下您。”
“那可再好不過了!”
蓋烏斯舒了口氣:“不過我要你做的不是那個,你放心,畢竟你是為我做事,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自然會為你說情。”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不走心,梅恩當然沒當真。
況且說情?
那能頂什麼用?
蓋烏斯連他自己都保不住!
“我今天晚上會寫一些信,我要你明天一早就悄悄地把這些信送走——親手送到每一個信封上人名的手裡。”
“您是說?”
“或許,這個王國需要做一些改變了——我得站出來表個態,讓那些會忠於我的人感受到我的召喚,響應我的召喚。”
“……”
“我要你幫我找一個地方,非常安全的地方,安全且隱蔽——我要同這些國之重臣們……好好談一談。”
梅恩眼皮子一跳,恍然大悟。
……
“他想搞宮廷政變。”
奧蕾莉亞輕鬆地識破了蓋烏斯的意圖:“一場註定會失敗的宮廷政變。”
蘭伯特·貝克特微微弓腰,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呢大人?”
他是貝克特家族的大兒子,自從父母決定跟著奧蕾莉亞大人幹事業後,母狼和她的丈夫幾乎把貝克特家,以及拉米雷斯家族的所有親緣關係的年輕人都塞進了奧蕾莉亞大人的陣營。
這是一場豪賭,但就目前來看,他們贏得很大。
蘭伯特·貝克特是目前公爵身邊的要臣,從他能參與這些大事的議論來看,如果奧蕾莉亞大人日後真的能繼承王國,那麼蘭伯特少說也能得封一個侯爵。
“因為那位蓋烏斯先生手裡沒有太多的棋子。”
站在奧蕾莉亞身邊的姑娘做出了回答。
“王國的賦稅雖然定額不少,但是自上季度開始,收上去的恐怕遠遠達不到他們定下的標準——光是這些錢有大部分得繳入國庫用於民生、軍事和基礎建設,哦,在用到這些部門之前,它們還得經過十三島嶼聯邦官僚體系的一層又一層的剝削。”
姑娘笑了笑:“就我所知,一些官員家裡的財富甚至比國庫裡的財富還要多。”
“除開這些,真的落到國王手裡的,還能剩多少?這些錢他都用來供養家族、填補後宮,還得用來支付國王所有的日常開支,我們總笑話蓋烏斯是個月光族,他的私庫空的能跑馬——如果連一個銅板都掏不出來,他憑什麼征服伍德手下的那支陸軍?憑他‘我可是王啊’嗎?”
幾人都笑了。
第92章 老羅布
王國的賦稅困擾著大半十三島嶼聯邦的子民。
他們深受稅務官侵擾之苦,勞碌了一整年,連來年播種的錢都沒剩下;勞碌了一輩子,連祖上傳下來的土地都沒保住。
這些人向來是王國鬥爭中第一批犧牲品,即便他們什麼都沒做,即便他們只是在努力地生活。
但政治是殘酷的,宗教亦是如此。
他們的信仰努力對他們施以援手,但人太多了——人太多了!
這樣飽受壓榨的百姓數量太多了!
他們所期盼的教會沒法將他們所有人都庇護在羽翼下,即便那些教士們已經非常努力地伸長了胳膊,但他們所能庇護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
那另外那麼多人呢?
滿臉窮苦的百姓們把臉埋進黃土地裡,深深地向老爺們磕頭。
“求求您……求求您……”
“這是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傳下來的房子,已經爛得快要倒塌了,您怎麼就不能高抬貴手,就當沒看到這堆廢墟呢……”
“我祖祖輩輩都是十三島嶼聯邦的子民,兩三年前,我們沒少過一天的賦稅呀……”
“實在是今年雨水不足……種子都乾死了……”
他們伸長了胳膊去摳凍得梆硬的泥土裡的種子,那些在乾土地裡被風颳了大半年的種子,早已幹成了一枚空殼。
想讓這樣的空殼長出來一地飽滿的穗子?
“老天沒有降下恩賜啊……”
“你的老天是誰呀?”
有人這麼問他。
他不是稅務官,但卻站在稅務官的前面。
那些王國的官員們都要對他低下高貴的腦袋,情真意切地喚他一句:“大人。”
於是“大人”又問了一遍:“我在問你話呢,你的老天是誰呀?你的主是誰?”
農戶顫抖了起來。
他的手在袖子裡擦了擦,有些侷促不安地抬起頭來:“大人,這……”
“我不想再問第三遍。”
“說話!老羅爾!上官問你話都遮遮掩掩的,難不成你是想挨鞭子了?!”
“饒恕我,饒恕我!”
農戶立刻蜷縮成一團,用手抱住了腦袋,看來他早已習慣鞭子落在腦袋上的日子了。
“是長樂大人,是長樂——”
鞭子沒有落在他腦袋上,但是迎面一腳將他踹得歪倒在地上。
於是他終於能抬起頭,看清問那話的人長了一副什麼模樣了。
再普通不過的長相,只不過或許配上了那件深藍色的教士長袍——顯得格外高高在上。
那位“大人”用厭惡至極的眼神看著他。
“長樂。”
他眯起眼睛:“生活在十三島嶼聯邦的土地上,居然還信奉外神,那些苦難就是如此降臨在你的頭上的。”
“因為你們的不信,海神大人拒絕給這片土地帶來豐沛的水汽。”
“因為你們的不信,麥穗沒法如期從土地裡鑽出來。”
“全都是因為你們的不信,十三島嶼聯邦如今混亂成這個樣子。”
“如果書寫一本新的史冊,你叫什麼名字——哦,老羅布,你的名字將會作為罪犯列在第一頁,被你的後代永久唾棄!”
無知的農民嚇壞了!
他抖成一團,嘴裡只是喊:“不,不是這樣的……”
可他沒辦法牙尖嘴利地反擊這位“大人”,才學不允許,地位的差距也不允許!
他只好努力地搖著頭:“不,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想活下去……”
長樂教幫了他們很多。
他們賒賬給那些買不起麥種的人,讓他們有能種下地的糧食,雖然到最後同樣是顆粒無收,但教會的人也沒催命一樣地去催收那些債款。
“天不下雨,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那些教士臉上的愁意不比農戶的少。
他們去外地調了一些煤炭過來,用稍低的價格賣給了一年顆粒無收的農戶,老羅布也買了一些——煤炭的品質不算好,但勝在價格便宜,他的妻兒不用凍死在今年的冬天了。
長樂教會的教士說,他的大兒子有衝勁,如果如果他願意,明年可以跟著教會的鐵匠鋪做學徒——鐵匠學徒,比他一輩子種地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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