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拒絕前進跑步後退
主教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夏洛蒂女士……”
瑪格麗特這麼說:“這是一件我個人的委託……”
“您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我最遲會在她15歲的時候回來……”
“好的……”
“希望她幸福平安……”
露奈特被一張帶著體溫的毯子裹起來,在“母親”的懷抱中留戀了許久後,被遞到了夏洛蒂女士的懷裡。
“嘿,她可真沉啊。”
“哈哈……”
“您養的好。”
“是她生的好,我沒……費多少力氣。”
瑪格麗特的情緒低沉下去,連說話也沒什麼力氣了。
“瑪麗,我們得回去……在天亮之前回去……”
“我知道。那麼夏洛蒂女士……”
“您放心。這是什麼?”
“一點心意。”
“使不得!”
“您收下吧!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啦!”
兩人推搡了一會兒,看樣子是錢的袋子還是塞進了夏洛蒂女士的懷裡。
露奈特再次感覺臉上落下一吻。
“再見,我的孩子。”
她和奧蘭多不再猶豫,轉身上馬車,以一種決然的姿態。
一顆心臟被手握住,以奇怪的姿態擰了起來。
露奈特分明不記得這位夫人,但這種目睹別人奔向死亡命叩母杏X……可真差勁。
她想要呼喊,但夢境尚不能改變,何況是過去。
露奈特知道這為什麼是噩夢了。
她彎下腰,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目送自己的母親。
去死。
【祈求者‘露奈特’擊碎了夢境。】
第52章 塞萊絲汀的夢境
塞萊絲汀夢醒在一片茂密的叢林中。
這片林子和她記憶中的林境差了很多,但並不是差在地形,而是差在時間。
叢林中生長著許多她從未見過的植物,來自數萬年、數十萬年、數百萬年前,植物是這片林境的霸主,它們俯視這片大地。
世界樹,則是這些霸主中的秩序維穩者。
祂溫和而堅定的站在林境,撐開遮天蔽日的樹冠。
祂溢散的神力為植物們提供了養分,讓它們生長的愈發茂盛。
於是,林境裡的植物比誰都要虔眨的相信物由神賜,相信“母親”,相信世界樹。
於是,“維斯佩拉”,誕生了。
神明產生於信念。
信念讓神明降生。
塞萊絲汀替代維斯佩拉注視著眼前變遷的林境。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直到。
直到那隻被稱為“罪惡使者”的鳥帶來了那枚種子。
它說:我只是一枚再細小不過的種子,就讓我在您的身旁苟且生存一段時間吧。
只要我生長出的根莖足夠讓我站穩腳跟,我就會立刻滾開。
維斯佩拉向來不會拒絕這樣謙卑的請求。
於是那枚種子安定的在祂身旁住下。
破殼,生根。
將根莖刺入攀在祂的樹皮上。
一開始並不痛,只是些微癢。
它會和維斯佩拉說它一路上的見聞:那隻鳥是怎麼把它吞下,又是怎麼帶著它跨越大海和高山,最後用一道拋物線把它扔了下來。
維斯佩拉覺得有趣。
祂的眼睛能覆蓋極遠的距離,也能看到林境裡的一草一木。
但一顆來自遙遠之地的種子所說的奇異故事祂還真沒聽說過。
種子每次只說一點點的話,便睏倦的不行。
於是這個“苟存一段時間”被無限的延長。
一年,十年,上百年。
直到裸露在外的根莖再也無法靠“攀附”來固定身形。
種子又說:請讓我親吻您遒勁的肌膚吧,這些脈絡和紋路讓我心生愛慕。
愛戀。
多麼神奇的詞語。
維斯佩拉從生靈們的身上獲取過許多。
欽慕、依戀、敬仰、憧憬……
但是愛慕?
維斯佩拉不明白。
塞萊斯汀同樣不明白。
對神明的感情,除了敬仰之外,還可以有別的嗎?
這豈不……荒唐?
一顆種子——啊不,現在可以說是一棵樹了。
一棵樹愛上了世界樹?
一個信徒愛上了神明?
這怎麼能被允許呢?
她的心裡惴惴不安。
但讓她更不安的是,維斯佩拉似乎默許了這種“愛慕”。
於是,那些根莖悄然無聲的扎進了維斯佩拉的肌膚中。
塞萊斯汀感覺到了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作為“媽媽”的什麼部位而疼痛,但是這種被刺入的疼痛讓她想要尖叫。
媽媽。
媽媽!
維斯佩拉恍若未聞。
祂沉淪了。
沉淪在一棵樹的花言巧語中。
塞萊斯汀想要掙扎,但她要怎麼撼動夢境?!
日子一年又一年飛逝。
那些紮在了維斯佩拉皮膚下的根莖越來越粗壯。
樹也褪去了細嫩的模樣,越發青綠,越發矯健。
它攀著維斯佩拉的身子往上,像是濃情中的情人試圖牽手。
但塞萊斯汀看見了,它在向上攀爬的時候,正鉚足了勁、咬緊了牙!
把枝杈從世界樹的樹冠的縫隙裡伸出去!
它的心裡沒有維斯佩拉!
從來都只有自己!
塞萊斯汀聽見自己發出了啼哭。
那哭聲聽上去有些混雜,不止她一個人的哭聲。
媽媽。
媽媽!
聲音一起喊。
“……”
維斯佩拉,一天天的。
衰老了下去。
往後的許多年,塞萊斯汀都在試圖喚醒母親。
但都無濟於事。
但在某天,一隻被稱為“正義使者”的鳥落在了世界樹的枝杈上。
這隻鳥和當初把種子帶來的鳥長得太像,或許是它的曾曾曾曾曾曾曾孫子。
維斯佩拉好奇的看了它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讓祂聽到了這數十萬年來都沒發現的事情。
它用爪子抓了抓幹老的皮,突然開口說道:“這樹要死了,不適合搭窩。”
維斯佩拉周身為之一抖。
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醒來一樣,塞萊斯汀開始認真的觀測起自己和那棵樹。
結果只有一個,鳥說的是真的。
一棵世界樹,可與這片大陸同壽的世界樹,正在迎來悚然的崩壞。
那棵樹成長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
它完成了對世界樹的封鎖,對世界樹的侵蝕,對世界樹的——佔領。
恐怕只需要數百年,這棵榕樹就能完全替代世界樹,成為這片林境的“神明”,悄然無聲的替代祂。
神明,害怕了。
於是神明需要自救。
祂將自己的剩餘養分封鎖在了樹心深處,偽裝成將死的模樣。
同時,祂扯下了自己的兩顆眼珠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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