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羊鼎天
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格外魁梧、却一脸老实憨厚、甚至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学徒——巴图。
“别跟个待宰的鹌鹑似的缩在后面。巴图。”
艾斯凯尔大大咧咧地喊,声音像破锣。“人家姑娘都等半天了。”
磨坊的角落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站起。
她穿着破旧却裁剪合体的粗布长裙,下半身却是长着羊蹄子一样的弯曲小腿。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那对小巧、如同黑玛瑙雕琢的弯角,以及身后轻轻摆动的细长尾巴。
她有一张在暮色中依旧显得惊人的美丽脸庞,此时却带着一丝忐忑和羞怯。
这是一只年轻的女夜魔。
“尊贵的……猎魔人先生们……”女夜魔的声音柔媚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能感觉到巴图身上散发的巨大力量感和猎魔人特有的气息,那是她们这类异怪生物天然会被吸引的能量。
“得啦。别那么拘谨。”
艾斯凯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疤痕脸庞。
“艾格妮丝是吧?昨天公会公告板上那份委托是你自己贴的吧?‘请猎魔人先生来磨坊帮忙清理老鼠’。”
“嘿,这借口我喜欢。有创意。”
“放心,我们这次来不是找你麻烦的,而是给你送人类精气的。”
“我身边这个小男孩还是第一次,你要温柔的对待他,给他一个浪漫的夜晚。”
巴图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眼神不知道该往哪看,讷讷地:
“老……老师……我们不是来……”
“对。我们是来杀老鼠的。”
艾斯凯尔抢过话头,脸上的横肉笑得挤在一起,更显狰狞,“不过艾格妮丝,你这儿的老鼠怕是早被你身上的香味熏跑了。我说的对吧?”
他促狭地朝女夜魔挤挤眼睛。
艾格妮丝噗嗤一笑,那份忐忑减轻了不少,眼波流转,大胆地看向巴图。
艾斯凯尔一手搭在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巴图肩膀上,把他往前轻轻一推,自己则退后几步,像是给两人留点空间,嘴里却压低声音,用巴图恰好能听清的“低声”指点:
“看见没?小子。别扭扭捏捏。咱们这类人,”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和巴图壮硕但缺乏常人亲和力的体格。
“在寻常女人眼里是什么货色?瘟神,怪物。人家正眼都不带瞧的。”
“就连妓院里的小姐,也不乐意接待我们。”
巴图眼神一黯。
“但在这儿。咱们是香饽饽。”
艾斯凯尔的语气充满了过来人的得意和某种深切的认同。
“咱们身上的气味儿,”他用力拍了拍巴图的胸脯,“她们闻着舒服。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好东西。咱们的力气……嘿,她们更爱。你小子这身板……啧啧。”
他故意没说下去,但那副你懂得的表情无比生动。
“听老师的,好好享受一下。”
“其实女夜魔比妓院里的头牌更有劲儿,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艾斯凯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眼带好奇和一丝媚意打量着巴图的年轻女夜魔。
他推了巴图一把,自己却嘿嘿笑着走到磨坊门口,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个酒囊,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磨坊内响起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低低的、属于年轻人的、窘迫又带着新奇的交谈声。
门外的艾斯凯尔,脸上那狰狞的伤疤在暮色和酒意下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他咂摸着劣质麦酒的微涩,又想起公会旅馆里预留好的热饭菜和新浆洗的干净铺盖,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他们这些被唾弃的边缘人,能有块干草堆睡觉就该谢天谢地,哪能天天洗热水澡,睡柔软的被窝。
他嘟囔了一句只有风能听见的低语:“猎魔人公会,真是不错的组织。”
“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越来越好。”
第303章 天球交汇?被撕裂的世界
正午时分,泰莫利亚与瑞达尼亚交接腹地的一片丘陵村落。
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一个年轻的农夫正费力地推动着沉重的独轮车,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车上的几捆干草里。
几只乌鸦在刚翻过的焦黑田地中跳来跳去。一切都像是无数个平凡日子中的又一个。
此时的时间已经进入冬季,距离基里曼正式闭关,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余。
无论是猎魔人工会,还是他手下的其他势力,都在迅速蓬勃的发展,很快就融入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中。
就在车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
轰隆,,,
不是雷声,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又仿佛贯穿整个天穹的恐怖呻吟。
脚下的土地如同巨大活物般猛地震颤起来,农夫一个趔趄,独轮车轰然侧翻,干草撒了一地,
“诸神在上,”农夫惊恐地抬头望天,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了,
不是乌云,不是错觉,
就在他正前方那原本蔚蓝如洗的苍穹之上,一道巨大的、狰狞无比的伤口正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撕裂开来,它从一个针尖般的黑点开始,瞬间扩大,蜿蜒、扭曲,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在疯狂蔓延,几个呼吸间,就从遥远的天际一直延伸到了肉眼可及的低垂天幕,巨大的空间裂痕仿佛贯穿了整个视野。
裂痕内部,不是星空,而是翻滚蠕动的、令人灵魂悸动的纯粹虚无,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只有边缘地带不断溅射着诡异、毫无规律的彩色空间乱流,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刺鼻硫磺和腐烂铁锈混合气味的诡异能量潮汐,如同实质的洪水般从那贯穿天地的巨大裂口汹涌倾泻而下,这股能量极其邪恶,它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玷污,发出滋滋的轻响,
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这天地动荡的瞬间,
噗嗤,噗嗤,噗嗤,
世界各地,在森林深处、在沼泽上空、甚至在平静的村庄边缘,无数更为细小、但同样狰狞的空间裂缝如同沸水中的气泡般凭空出现,疯狂扩张,如同大地被瘟疫侵蚀流下的黑色脓疮,更多的、同样污秽的异界能量从中溢散,
农夫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裂缝——那个巨大的、延伸到地面的裂缝内部,蠕动的虚无中,猛地吐出无数黑点,
不,不是黑点,
是怪物,成千上万,形态各异,如同从噩梦里爬出的造物,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种身高只到人类腰部的矮小生物。
它们有着干瘪焦红的皮肤,像被烈火灼烧过,顶着尖尖的大耳朵和扭曲的鼻子,嘴里发出叽里呱啦的尖锐嘶鸣,它们或穿着破烂肮脏的皮甲,或干脆赤身裸体,挥舞着粗糙的弯刀和劣质小斧头,动作极其迅捷,像一群狂暴的猩红色跳蚤。
“沉沦魔。”
如果基里曼在场的话,他或许会认出这种怪物的名字,虽然从未见过。
紧接着,裂缝中盘跚着涌出另一种可怕的存在。
它们身形佝偻,身上穿着锈蚀破烂、布满污渍的破烂甲胄,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腐败的青灰色,很多地方皮开肉绽,露出暗紫色的烂肉和森森白骨。
它们的行动极其迟缓,每一步都拖沓沉重,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浑浊甚至脱落眼珠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令人心悸的惨绿幽火,它们手中大多握持着沾满污垢的巨大镰刀或者沉重的钉头锤——那是从死亡中爬出的“僵尸”,
天空中也并非安全,一些半透明、如同烟雾凝聚成的扭曲人形身影从裂缝中飘飞而出,它们没有实体,发出如同风中哭泣的呜咽声,在低空盘旋、俯冲,那是“幽灵”,
而更让人恐惧的是紧随其后、手持巨大双刃战斧、体型魁梧得如同缩小版巨魔的“牛头人”,它们皮肤呈暗绿色或灰蓝色,肌肉虬结发达,巨大弯曲的牛角狰狞无比,每一次沉重的踏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赤红的牛眼充满暴虐和毁灭的欲望,
它们的目标——裂缝下方的一切生命,无论是人还是牲畜,亦或是……本土的怪物。
那粘稠的异界能量如同强效催化剂,原本在森林外围游荡觅食的几只食尸鬼,被这股浓烈的邪能扫中,原本浑浊的黄褐色眼睛瞬间变得猩红暴戾,身上的腐肉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愈合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它们放弃了啃食到一半的野兔尸体,如同被狂怒支配的野兽,咆哮着扑向最近的目标——一个因为惊骇而摔倒在地的村姑,
“怪物,好多怪物。”
农夫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连滚带爬地想跑,却被后面涌来的几只叽喳乱叫的红色沉沦魔缠住,一个沉沦魔跳到他背上,带着硫磺臭气的小爪子狠狠抓向他后颈,
惨叫与怪物的嘶吼瞬间撕碎了村庄虚伪的宁静,
几乎就在天地剧变的同时,在数个不同的精神圣地,虔诚的信徒们清晰地聆听到了各自神祇降临的谕示,
瑞达尼亚,一座正在举行晨祷的湖中女神教堂内。
主祭女祭司正带领信徒唱诵圣诗。柔和的湖蓝色光辉笼罩着圣坛。
突然,穹顶镶嵌的象征湖水的蓝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华,所有信徒都感到一股浩瀚、悲悯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审判意志的神念如同清泉般灌入脑海,伴随着低沉的、如同远洋深潜的女声咏唱:
“污秽的洪流已至,界域之壁破碎,黑暗与死亡自他方降下,子民们啊,拾起汝之信仰与勇气,五德为舟,圣杯为剑,庇护弱小,斩断入侵之触须,此乃守卫吾世之战,凡信吾者,当齐心戮力,共御邪魔,”
神谕如万顷碧波涤荡而过,留下肃穆与沉重。信徒们齐刷刷跪倒在地,脸上既有恐惧,也有被神选中的神圣使命感。
泰莫利亚一处规模庞大的梅里泰莉女神庙宇中。
丰饶的麦穗和果实环绕着母神的神像。慈祥的年老主祭正准备将祝福过的圣水洒向祈福的孕妇与儿童。
异变陡生,神庙中供奉的所有生命圣树盆栽如同被注入了无限生机,瞬间枝叶疯长,绽放出柔和却坚实的翠绿色生命光晕,一个饱含母性博爱与深重担忧的慈祥意念在所有信徒心中响起:
“吾的孩子们,苦难的暴风骤雨已然降临,异域之邪恶如寒潮冻毙萌芽,然生命之火永不绝熄,守护孕者与幼雏,照顾伤者与病弱,以生育之力对抗毁灭,以治愈之光驱散污秽,集合尔等之心力,为汝等的家园而战。”
神庙内瞬间爆发出压抑的哭泣和低声却坚定的祷告。
百花谷深处。
一些信奉自然,以鲜花女神为信仰的信徒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女神的告诫。
史凯利杰群岛,风暴峡湾深处古老的芙蕾雅祭坛。
德鲁伊供奉的神圣橡树。
甚至是某些邪教徒信奉的邪神。
祂们几乎都在世界被撕裂的第一时间,向自己的信徒传着消息,告诫他们要共同抵抗来自异世界的怪物的侵袭。
北方边境哨卡。
几个驻守的瑞达尼亚老兵正叼着烟斗在木质箭塔上晒太阳闲聊,抱怨着后勤不足。
巨大的震动和天空的异变让他们差点从哨塔上滚下来,紧接着,不远处的山道旁一个小型裂缝中,爬出了十几个行动迟缓、拖着巨大镰刀的复生尸体,以及几只飘忽的幽灵。
更远处森林里,几只被异界能量刺激得狂暴的巨熊咆哮着冲向另一处裂缝里涌出的沉沦魔,
“敲警钟,敌袭!”
老兵撕破喉咙般嘶喊,颤抖的手抓起沉重的硬弩。
“妈的,见鬼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一个新兵吓得腿肚子抽筋,手中的长矛都握不稳。一只沉沦魔已经跳上箭塔下方的平台,挥舞着小刀嘎嘎怪叫。
噗嗤!
一支淬毒的弩箭精准地钉穿了沉沦魔丑陋的脑袋,是老兵的箭。
“管它是什么,拿武器,干它们。”
老兵与新兵靠着简易工事和手中的硬弩、长矛,陷入了与不知名怪物的绝望缠斗。
而这些刚刚被击败的沉沦魔,却在一些手拿法杖,样貌更加丑恶的沉沦魔巫师的召唤下,居然奇迹般的就复活了。
维瑟米尔和他的小学徒刚清理完一片被邪能侵蚀导致魔化老鼠变异的谷仓,正沿着林间小路返回村内的公会联络点。
“小心点,这邪乎的能量还在扩散。”
老猎魔人皱着眉,空气中那股硫磺腐铁味让他非常不安。
话音刚落。
前方不远的枯树根部,空间猛地扭曲,一个仅容一人大小的裂缝骤然撕裂,黑绿色的粘稠雾状能量喷涌而出,紧接着,三只皮肤暗红、手持弯刀的沉沦魔尖啸着跳了出来,它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动作缓慢、但持着巨大生锈战锤的恐怖僵尸。
“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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