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不怕。”
“真不怕?”
梅青禾抿嘴不答,只是握緊了劍柄。
李淼慢悠悠的抬手捏住短劍劍身。
崩~
掰下一節。梅青禾抖了抖。
李淼抬手。
梅青禾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一生,大仇未報,就要莫名奇妙的結束了。
好在沒有墮了師門名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等了一會兒,既沒有聽到破風聲,身上也沒有痛感。
聽師父說過,突然受了重傷,短時間內是感覺不到痛的,只會隨著血液流出,感覺越來越冷。
什麼時候感覺眼皮都開始發涼,就要死了。
那人已經出手了嗎,自己只是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其實身上已經被碎片破開一個口子了嗎?
梅青禾腦中浮想聯翩,突然聽到李淼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睜開眼,看到李淼已經扔了短劍,正在看著她輕笑。
“對嘛,這才對嘛。”
“果然還是硬骨頭好玩。沒有硬骨頭,這江湖還有什麼意思。”
“京城裡淨是些怕死的老江湖,這一路也是越走越無聊,只有今晚才算是有點意思!”
“五嶽劍派要是你這種人多一些,才不枉我走一遭。”
李淼笑著走過來,一把抓住梅青禾的手腕。
梅青禾本能想掙開,李淼只是手一抖,就卸開了她渾身的勁力。
隨即她感覺到一股極其精純龐大的真氣順著她的脈門灌入體內,受傷的手掌一下就沒有了痛覺。
“好了。”李淼鬆開手。
梅青禾翻轉手掌,原本滿是淤血的掌心乾乾淨淨,只剩了一些皮肉傷。
用內功溫養,以習武之人的體質約摸七八天就能長好。
“閣下.前輩”
梅青禾被李淼整蒙了。
這人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我確實找五嶽劍派有點事兒。”李淼說道。
“莫急,聽我說完。”
他抬手製止了梅青禾的動作,繼續說道。
“五嶽劍派,是泰山派、衡山派、華山派、嵩山派、恆山派結成的互相救援的同盟。”
“往上數幾十年,還只是個鬆散的聯盟,談不上什麼組織。連五嶽劍派這個名字,江湖上都很少有人提及。”
“只是最近幾年,你們五家走的越來越近,加上泰山派掌門‘鎮嶽劍’左黎杉驚才絕豔,不到四十歲就到了絕頂高手的境地,作為盟主隱隱有了領導五嶽的氣魄,才有了‘五嶽劍派’的說法。”
“我說的對吧?”李淼說道。
梅青禾沉默著點點頭。
“但是,既然要整合,就有上下。要攥成一個拳頭,就要有壓在上面的拇指,和被壓在下面的食指。”
“五嶽劍派在江湖上鮮花著澹銈內A山派,其實近幾年並不好過的吧。”
李淼那天去抓嚴笑生,其實是見過華山派的人的。
就是那個被他說“滾”的華山派執事,“清風劍”古交。
被李淼當面侮辱,一句話不說的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古交本人性格,也有華山派近幾年確實境況不好,受不起跟逡滦l交惡的後果的原因。
“其實從地圖上看就知道,我大朔疆域,最西邊的兩個省,一是在西南方向的雲南,二就是你們華山派所在的陝西了。”
“其他四派,泰山派在齊魯,衡山派在山西,嵩山派在河南,衡山派在湖南。”
“五嶽劍派要整合,就要有人被壓在底下。要論距離,其實是衡山派離的最遠。”
“可誰讓江南魚米之鄉,富得流油呢?”
李淼侃侃而談。
“近幾年,五嶽劍派有事,衡山派出錢,你們四派出人。華山派本就地處邊疆,人丁稀少,還要大老遠跑到齊魯之地會盟,跑到各地平事兒。”
“山高路遠,人越來越少,實力越來越弱。如果要在五嶽劍派裡找一派當最吃虧的那個,恐怕除了你們也沒別的可選了吧?”
梅青禾默然無語。
因為李淼說的都是事實,只是把掩蓋在江湖義氣之下的利益翻出來,講的清楚了些而已。
嵩山、恆山、泰山三派本就地域相近,其中以泰山派為首,對整合五嶽劍派的意願最為強烈。
衡山派財大氣粗,只出錢不出人,所以實力儲存的很好,在五嶽劍派中也說的上話。
只有他們華山派,論距離最遠,論實力最差,論財力最弱。
每況愈下,在五嶽劍派會盟中越來越說不上話。
以目前的情況保持下去,再過幾屆會盟,就要徹底淪為五嶽劍派中的嘍囉了。
第14章 鐵砂
梅青禾沉默半晌,才說道:“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不會像前輩說的那麼齷齪。”
她只是嘴硬而已,這一點她自己清楚,李淼也很清楚。
不然還能如何回答呢?
要說“前輩你說的對,我們華山派確實快滅門了”嗎?
梅青禾自小家破人亡,被華山派收留長大,早就視門派榮辱為自身追求。
為了不丟了華山派的臉,她可以等著李淼出手殺她。
她當然不能對李淼說的話點頭稱是。
可華山派的頹勢早已無法遮掩,她也沒法理直氣壯地反駁,只能用一句沒有底氣的“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分辨一下。
李淼笑了笑:“看來你也很清楚這件事。”
“我確實要對五嶽劍派不利,這點不假。”
“可對五嶽劍派不利,並不等同於對華山派不利。你說對嗎?”
梅青禾沒有回答。
她明白李淼的意思,但她畢竟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自小就在門派中習武,很少外出。
跟已經看清了所謂“江湖”本質的老江湖不同,她雖然知道什麼叫利益、什麼叫上下,卻不想認。
就跟李淼前世的一些年輕人一樣,知道什麼是所謂的“正確”,但就是倔強的不想認。
李淼笑了笑。
他本來沒有什麼盤算,今晚出來單純就是想把昨天晚上沒看完的戲看完。
是看到梅青禾要出手,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才有了後面的這些事情。
認出梅青禾的武功是華山派,他想著公私兩便,提前抓個內鬼當馬前卒也不錯。
但眼下他的想法變了。
逡滦l是個特務機構,接觸的都是江湖上最齷齪的交易、最赤裸的利益、最險惡的人心。
在逡滦l當差二十年,他對所謂江湖的期待感是與日劇下的。
真正的江湖沒有那麼浪漫,行俠仗義會死無全屍、快意恩仇會家破人亡。
俠名傳遍天下靠的往往不是武功,而是權勢。抽刀見血為的往往也不是義氣,而是錢財。
兩面三刀、爾虞我詐,才是活生生的人世間。
所以見梅青禾握著半截劍等死,李淼才不由得笑出聲來。
因為這個女子所表現出來的,才有些符合他對江湖的期待。
這讓他對梅青禾有了另外的安排。
李淼見梅青禾不說話,也不著惱。
利誘對年輕人往往沒用,可威逼對所有人都很好使。
他換了個話題,說道:“你看我武功怎麼樣?”
梅青禾聽李淼不再談論華山派的窘境,鬆了口氣。
她搖了搖頭:“看不清。”
她是真的看不清。
李淼出手她壓根都沒有察覺,是看見短了一截的短劍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至於那一甩手擊斷她長劍的操作,她甚至都沒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目標做個對比。
要說那是暗器手法,不像。
暗器講求的是虛虛實實、見血封喉,沒聽說有哪個暗器高手是追求一鏢把人打個前後通透的。
可要說那是單純的用力量甩出來的,又匪夷所思。
李淼伸出手捏住梅青禾手上劍的劍身,輕輕一掰。
崩~
就掰下一截來。
梅青禾愣住了,李淼是從她手上掰的,可她卻沒覺得劍柄如何吃力。
再去看李淼手裡的那一截劍身,上面赫然是一個指印!
李淼不是“掰”斷劍身,而是像摘花一樣,從劍身上“掐”了一節下來!
“伸手。”李淼說道。
梅青禾木然伸出手。
李淼把那一截劍身攥在手裡,伸到梅青禾手心上方。
也不見他手指動彈,從他掌心下方就“簌簌”的落下一串鐵砂。
直到鐵砂積滿了梅青禾的半個掌心,李淼才收手,拍去手上的粉末。
“現在看清了吧?”
梅青禾木然看著手心的鐵砂。
要說看清沒有,其實還是沒看清。
這一手鐵砂幾乎推翻了她對武功的認知。
江湖上有門爛大街的外門硬功,叫鐵砂掌。練法是在滾燙的鐵砂中,用雙掌不斷穿插,打磨皮肉。練到高深處可以用肉掌抓兵器而不被割傷。
江湖上也有以此成名的高手,可以空手奪人兵刃。
可那是用鐵砂打磨手掌,誰聽過用手掌磨出鐵砂來的?
武功練得再好,人身也是血肉。要是能把身體練得比鐵還硬,那還練什麼劍?
但對李淼的武功,梅青禾也明白了。
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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