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剛才在想事情，沒工夫說。”
李淼嘴角勾起，吐出冰涼的字眼。
“你知道安期生是怎麼死的嗎？”
徐福猛地就要後撤，身形剛一動彈，卻發現被她夾在腋下的李淼的雙手，不知何時猛地張開，如虎爪一般扣住了她的皮肉。
“他比我強，比我硬，境界也不比我低。”
李淼的手爪扣得越來越緊，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一點咿D橫練和用真氣護體的想法，所以在摳開徐福皮肉的同時，他的指尖也開始崩碎，指甲嫌棄，露出其下的粉紅嫩肉。
“但他覺得自己很瞭解我。”
“就像方才那個徐夫人一樣，他覺得我的依仗就是不怕死、不怕傷、不怕疼，敢拼命而已……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說也算有點兒接近了。”
“我不是不怕傷痛……我享受它們。”
“你們不怕痛，卻也不願意受傷，爭鬥對你們來說是手段而非目的……這才是我最大的依仗，我享受爭鬥、享受傷痛，而你們，只是不怕而已。”
李淼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裡面沒有半點神采，瞳孔放大到了極限，焦點模糊，倒映出徐福的面容。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掙脫開【寂照】。
他的五感一直都在徐福的掌握之中。
“我看不到你、聽不到你、嗅不到你、摸不到你……但性命交修，你可以影響我的五感，卻無法影響我的性與命……所以，性命的受損，可以告訴我你在哪裡。”
“傷口，告訴了我你的位置。”
“我的傷口出現在哪個方向，你就在哪裡；傷口越多受創越重，代表你離我越近；撕裂傷、貫穿傷、壓迫傷、刺傷、擦傷，傷口的長短、深満统霈F的時間，告訴了我你的招式。”
徐福恍然。
她終於明白了李淼如何破解了【寂照】。
傷口。
李淼故意撤去了一切防禦手段，將自己身體的強度降到了最低。對於眼下這種程度的交戰來說，任何一道餘波都足以在李淼身上留下猙獰的傷口。
而後，李淼藉著對“傷勢”的、前無古人後也難有來者的、精深到恐怖的、近乎本能的瞭解，推斷出了她的動向。
“天魔。”
她低聲開口。
“這本是對神道教教眾說的虛妄定義，達摩、鑑真和張三丰，其實都不該配上這個名字……但用來形容你卻是實至名歸。”
“魔根深重。”
“如果達摩不是隻剩下一絲性，如果他還意識清醒，便絕不會將自己的遺產交到你的手上……如果你出身任何一家邪道教派，都會是天下人最大的禍事。”
李淼微笑著重新合上眼睛。
“過獎。”
“但是——”
徐福猛地抬起最開始探入李淼心口的那隻手。
“你還是沒有守住達摩留給你的東西。”
“你也沒有修成六路合一，若非我想探求你破解【寂照】的手段，我早在爭鬥一開始就可以殺了你。而你現在除了五路合一的境界，已經再無其他手段破局，所以——”
李淼忽然笑著開口道。
“啊——關於這一點。”
“你應該已經把達摩尊者留下的真氣種子納入體內了吧……你要不要感受一下自己的狀態，是不是有些不對？”
徐福面色猛地一滯。
兩人的爭鬥說來長，其實不過數息而已，那顆真氣種子被她奪走後納入經脈之中，現在才剛剛順著經脈落到丹田之內——然後她就遭重了！
達摩尊者留下的種子，在現階段根本不能算是依仗，反而是累贅！
雖然沒有跟李淼一樣被破開心脈，以至於無法恢復傷勢，只能露著胸口的大洞跟人爭鬥……但那顆種子依舊瞬間便在徐福的丹田之內駐紮了下來，然後開始影響她的真氣執行。
徐福的丹田之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顆種子彷彿鯨吞一般開始攫取徐福的真氣，六路合一境界的龐大真氣，在瞬間便被消解掉了十分之一……而這甚至只是開始！
徐福面色驟變，連忙封鎖丹田附近的經脈，這才將那吸力暫時阻斷。她能感覺到只要供養那顆種子發芽，便會有叫她受益的事情發生。
可眼下還在爭鬥之中，她如何敢將全身的真氣盡數交給那顆種子，李淼可不會等到她將種子催發之後再動手！
所以她不得不暫時封鎖丹田。
在爭鬥結束之前，她的真氣恢復速度至少慢了一半有餘。
“好手段……倒是捨得。”
徐福冷聲說道。
“但你我之間依舊差了一路境界。”
“這便是天塹！”
“你不知道六路合一到底能做到什麼事情……既然已經知道了你防備【寂照】的手段，那我也無需再留你了……死來！”
說罷，單指一點。
一道真氣倏忽而去，點向李淼的頭顱。
從外表來看，這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真氣而已。
但即使是與【混冥】對攻，這一道真氣也足以將其摧毀……真常的神意，須彌的磅礴，介子的變化，盡數納於其中，比視線更快，比金鐵更硬，比李淼方才揮出的每一拳都要更加兇猛！
六路合一，天人圓滿。
只有一路之差，便是圓滿與殘缺之間的鴻溝！
李淼提拳，擋在面前。
徐福看著他的動作，只以為是無奈的掙扎。
但下一瞬，李淼玩味的聲音響起。
“啊——對了。”
“看你說得開心，忘了告訴你。”
“我修成之前五路天人境界的花費時間，從沒有超過十息。”
第626章 真常殺意
“我修成之前五路天人境界花費的時間……”
“從沒有超過十息。”
話音未落，李淼一拳搗出。
隨著這一拳擊出——
天，亮了。
徐福悚然一驚，抬頭掃了一眼，便見到旭日當空，徐徐日光灑下，無風無浪，周遭的廢墟與屍體被光暈包裹了起來，血水盪漾開漣漪。
李淼的本心幻象消散了。
與此同時，在之前的爭鬥中一直鎖定住徐福的、屬於李淼的磅礴殺意，也一同消失不見。李淼那前無古人的殺氣即使是對徐福來說也不好受，徐福只覺得身上一輕，心底卻是猛地一沉。
不對。
不對！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指，不夠！
念頭剛剛升起，徐福便陡然消失在原地，速度甚至比之前擊出的真氣更快，兩者幾乎是同時到了李淼面前。
嗚！
徐福揮掌，側向橫架李淼的拳頭。
同時另一隻手猛地一甩，在最高點與之前擊出的真氣交匯，將凝結如實質般的真常神意與須彌真氣灌入其中，而後單手一握，將其猛地砸向李淼的面門。
毋庸置疑的殺招。
倉促之下，連介子都無法將殺招的餘波完全收束，於是有幾縷極其微小的真氣洩露了出去——瞬間便掀起淒厲的音爆！
“應當不會……”
徐福左手橫架，右手揮擊，直視李淼。
兩人幾乎是貼面而行。
“十息……這不可能……”
“即使是那個人散功重修，將一路天人境界由毫無根基修到圓滿，至少也需要三天時間……在今日之前李淼甚至都未見過真常功法，怎麼可能在十息之內修成……”
“虛張聲勢？”
“不，以李淼的心性應該不會做這種事。”
“難道他的天資稟賦比那個人更強？”
“這更不可能！”
徐福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沒人比她更瞭解河上丈人的恐怖，自武道發祥以來，江湖豪傑如過江之鯽，俠客劍客妖女魔頭高僧宗師，卻都只是沿著河上丈人所開闢道路前行的庸人而已。
可以說，如果徐福沒有獲得河上丈人的境界，那她連與河上丈人的心思都不會生出……因為她無法想象這世間有人能真的跟河上丈人抗衡，無論是實力、境界還是天賦。
能對付河上丈人的，只有他自己。
這個念頭對徐福來說，就是真理。
所以她根本無法相信，會有人的天賦比河上丈人更強！
但是、但是……她確鑿無疑地、本能地從李淼身上感受到了危險——致命的危險。
李淼的五感依舊被【寂照】掌握著。
李淼身上甚至一絲殺意都沒有。
李淼的拳頭上沒有護體真氣，沒有咿D橫練功法，就只是尋常的、緩慢的一拳而已。在徐福的視線正中，這一拳與她橫架的左掌交匯。
嘭。
很輕微的一聲悶響。
但就像是火星落入火藥中一般——瞬間！
從拳掌交匯之處！
幾乎是、實質般的、狂暴殺意！
轟然炸開！
“真常！！！”
徐福瞳孔驟然放大！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
真常境界的神異，是將自己使出招式時所觀想的事物，以性為媒介在對手的腦海中顯化而出，同時將性灌入兵器或拳掌之中，以達到將招式的威力巨幅拔高的效果。
而李淼的“我拳”，沒人知道他習練這套拳法的時候所觀想的是什麼……現在徐福知道了：李淼所觀想的，不是人，也不是事物，更不是場景。
他所觀想的，是殺意。
他自己的殺意！
所謂殺意，其實絕大多數情況下並不純粹，因為它總是要被其他東西催生出來，或是怒殺、或是仇殺、或是怨殺、或是妒殺，但李淼在觀想時，將所有與殺意無關的東西盡數剔除了出去。
就像餓虎捕食之前對獵物的殺意那樣，不仇不怨、不怒不喜，所有無益於“殺”這個動作本身的情緒盡數都被捨棄……僅留下最為菁純的殺意，被真常境界提取出來，凝結在了拳鋒上。
六路合一！
真常已經修成，達摩留下的真氣種子被李淼“讓”給了徐福，心脈復原，再無破綻。
真正的、圓滿的、六路合一！
這一拳——盪開了徐福的左掌，撞上了徐福的右手。
喀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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