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前方戰圈之中,卻是忽然傳來一聲喜悅的大喊。
“背後!”
“他的勁力並不圓融,背後便是破綻!”
聽到同伴的提示,其餘兩名劍聖毫不猶豫,當機立斷,拼著被黑日卷碎了半截手臂、小半張臉的代價,強行朝著黑日後方衝去。
鐺鐺鐺鐺鐺!——
兵刃交擊。
“沒錯!”
“牽扯的勢頭越靠近背後越小了!”
一名劍聖大吼,背後傳來同伴為他擋下攻擊的交擊聲,他死命往前一竄,終於鑽到了黑日的背後。
這裡再無牽扯之力。
而且鞍馬平八的背心,就在他的面前!
沒有絲毫猶豫,他對著鞍馬平八的後背斬出數十道刀芒!
嗤——嘩啦!
血水飛濺。
黑日陡然潰散,鞍馬平八前衝半步,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背後鮮血淋漓,左手軟軟垂下。
左側鎖骨、肋骨斷折,左肺報廢、脊椎受創,他挺直的腰背不由自主地彎折了下去。
“哈!”
見終於將鞍馬平八重創,那名八幡宮劍聖大笑一聲,將視線掃向兩側,試圖聯合同伴一舉斬殺鞍馬平八。
可當他掃過一圈,卻根本找不到除去鞍馬平八之外的第二個人。他猛地反應了過來,伸手摸向背後。
黏膩一片。
血水尚溫。
原來在他衝到鞍馬平八身後的那一瞬間,其餘兩名劍聖就已經被捲入了黑日、打成了血漿,潑到了他的背後。
“呵呵呵——”
前方佝僂著背的鞍馬平八發出譏諷的笑聲,如狼一般轉過了頭來,看向他。
“繼續笑啊,蠢貨。”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贏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以左手長刀杵地,將自己的上半身強行直立了起來,而後——他猛地將刀身摜入了自己的身體。
以自殘的方式,用太刀代替支撐上半身的脊椎,他終於是直起了腰背,藉著高大的身軀俯視著那名劍聖。
“你也配讓老夫低頭?”
“笑話!”
“斬碎老夫半個身子就算你贏了?”
“蠢貨!”
他伸出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猛地一擰,只聽得喀拉一聲,便脫了臼,而後好再是一扭,噗嗤一聲。
他將短刀和綁在短刀上的斷手一併攥在左手中,平靜地看向八幡宮僅剩的一名劍聖。
“鞍馬流的劍道,是至死方休。”
“來。”
“我距離你背後的那個人,只有一丈,且來試試你能不能攔住我——來!”
未等八幡宮最後一名劍聖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杵插入身體的太刀,藉著反震之力朝前撲去。
“呃啊!”
八幡宮劍聖面色漲紅,鼓動起體內的最後一絲氣力,催動平生最為熟練的劍招,朝著鞍馬平八的刀鋒斬去。
鐺!
鞍馬平八脊椎受創、鎖骨受創,一身力氣十不存一,刀鋒登時便被壓回,朝著自己的額頭而去。
八幡宮劍聖獰笑著與鞍馬平八對視,咫尺之間,勝負即將分明,他想要從鞍馬平八的眼神中找到一絲恐懼。
但沒有。
鞍馬平八的眼神中反而再度出現了那令人厭惡的譏諷。
“蠢貨。”
他猛地抬起被自己扭斷的右手,捅向插入自己身體、替代了脊椎的那柄長刀。
“誰讓你有勇氣,在一名二天一流的劍客面前,不去防備他的另一柄刀的——只是因為手斷了?”
噗嗤。
斷臂如同刀鞘一般,將刀柄納入其中,堅逾精鋼的肌肉陡然收縮,將劍柄夾住、抽出、捅向對面。
噗嗤。
噗通。
鞍馬平八倒在八幡宮劍聖的身上,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半晌都再無聲息。
第585章 家人
“所以,鞍馬平八就是三好亮太的師父,他殺了二天一流的傳人,便想替他將二天一流傳下去,所以調教出了這麼個徒弟。”
“在與鞍馬平八達成交易之後,你把三好亮太送到了我的面前。”
四周終於重回寂靜。
李淼看著倒下的鞍馬平八,一邊盡心維持著寂照幻象掩藏身形,一邊低聲說道。
籍天蕊笑著點頭。
“是這樣,總要有個餌料引李大人過來。但鑑真大師的甦醒卻是個意外,將我的計劃幾乎全盤打翻,倉促之下我也無法再準備引誘你的手段。”
“便只好親自現身,藉著當日你與安期生爭鬥時救下朱翊鏡的人情,請你暫時不要動手,跟我走一趟了。”
李淼點點頭。
“我本身就在奇怪三好亮太出現的蹊蹺,果然是籍教主的炙恪!�
“那現在如何?”
“你請我過來,總不至於是來看戲的吧,鞍馬平八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再無餘力,什麼時候動手?”
籍天蕊捂嘴輕笑。
“李大人何妨再等一等,等鞍馬平八站起來,對著甬道盡頭的那個女人揮出一刀,你便可以出手了。”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儘量晚一些動手……不然,可能會錯過一場好戲。”
李淼挑挑眉。
“哦?”
“籍教主這麼說,倒叫我真來了興趣……若是沒有好戲看,我打你一拳如何?”
籍天蕊捂嘴輕笑,再不發一言。
前方,鞍馬平八趴在八幡宮劍客的屍體上,良久才忽的一顫,如溺水之人猛地吸了一口氣,嗆咳了起來。
他身上的傷,已經足以致命。
無人知道這個老頭兒體內到底存著什麼樣的精神,能叫他支撐到現在。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杵著刀,將身體撐了起來,看向前方。
不足一丈的前方,甬道盡頭,那名身穿神官服的女人毫無情緒波動,即使看到自己的屬下被鞍馬平八一一斬殺也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
手指緩緩在緋紅色的劍柄上敲動,隔著遮面的輕紗,鞍馬平八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呵。”
他再次倔強地直起上身。
“你的前面已經沒有人了。”
微風拂過,將女子遮面的輕紗掀開一角,露出半張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和嫣紅小巧的嘴唇。
“那又如何呢?”
聲音也如那半張臉一般稚嫩。
“你還能出刀嗎?”
“你既然來衝八幡宮便該知道,只要天照大神賜下的神畫還在,只要八幡宮依舊矗立在鎌倉,尊神劍客要多少有多少。”
“你死之後,登階之路無人把守,不過一兩年的時間,聞訊而來的劍客們就會把今天空出來的位置填滿——你的搏命,毫無意義。”
“鞍馬流的覆滅,也毫無意義。”
鞍馬平八忽的一笑。
似乎終於得到了某個答案,似乎他今日的搏命就是為了聽到這句話一般,他釋然的、如釋重負般的笑了出來。
“說起來。”
他忽然轉換了話題。
“你知道老夫四十歲之前,都在做什麼嗎?”
未等女子開口,他便自問自答道。
“那時我是個浪人。”
“明明實力遠超同輩,卻因為修習鞍馬流而不能揚名,還要躲避神道教的打壓甚至追殺。我不滿父輩的教誨,孤身逃出,以京八流劍客的身份周遊天下。”
“在我二十五歲那年,我流浪到了出雲國。在那裡我遇見了一個女子,她說她即將要被送到出雲大社,成為巫女。”
“她說她叫橘。”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神官服女子的目光忽然間冷了下來,手指也不再敲動刀柄。
鞍馬平八笑道。
“你無需緊張,我與她並無私情。那時我只是覺得自己是個俠客,所以一個戰戰兢兢的少女央求我替她送一封信回家,我便接了下來。”
“於是那一年的年底,我來到了京都,卻死活都找不到她告訴我的地址和家人。”
“於是我帶著信,返回了出雲大社,並找到了那個叫橘的少女——你應該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鞍馬平八抬手,在自己脖頸上砍了一下。
“她不認得我了。”
“短短一年時間,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再無半點之前相見時的青澀,連劍術都成長到了我望塵莫及的程度。”
“她認出了我是鞍馬流的傳人,並且要殺我。”
“但幸叩氖牵液軓姡m然沒有強到能戰勝她的地步,但也足夠撐上幾招、將她交給我的信拿出來展開。”
“然後,她‘醒’了。”
“只有短短一瞬,她對著我演示了一式劍招,然後便再度變成了那個對我喊打喊殺的出雲大社巫女。”
“然後,我逃了。”
神官服女子冷聲說道。
“你想說什麼?”
鞍馬平八咧開嘴。
“故事還未說完。”
“因為她已經記住了我的臉,所以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再接近出雲大社。但我又非常好奇和恐懼,到底是什麼,讓一個懵懂而恐懼的少女在一年內變了模樣?”
“所以我再次返回了京都,試圖找到橘的家人。如此找了一年,我卻再未找到半點線索,好像橘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
“於是我準備離開。”
“就在我離開之前的那天,也不知道是神佛庇佑還是怎的,我忽然聽說了一個訊息——天皇,要前往伊勢神宮舉行參拜。”
“以我的身份無法隨意出城,於是便留了下來,順便想看一眼天皇到底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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