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第526章 魔王
“！？”
武士們悚然一驚。
旋即互相看了幾眼，卻是在對方眼中找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錯愕。
什麼情況？
人呢？
眼前一花就不見了……就算是知道走投無路跳了海，也該有水聲的啊？
可未等他們尋思出個所以然來，身後就忽的傳來一陣風聲，這風聲極為刺耳，這些武士們也極為熟悉——這是刀鋒劃過空氣發出的呼嘯！
可為什麼這麼響！又為什麼會在身後！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念頭。
未等他們轉過身來，腰間便傳來一陣劇痛，而後下半身陡然在感知中消失。有人本能地拔刀，卻只拔出了半截刀柄，未等他們明白狀況，整個上半身便順著平滑的切口歪斜了下去，噗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什麼……情況？”
最開始盤算著搶劫商船的那個武士強撐著睜開眼，把自己的上半身翻轉過來，看向身後。
卻只看見了一席轉身離去的玄黑大氅。
而後，方才看到的、立在船頭的那個女子跨過了他的身側，手裡提著的那個少女雙手緊緊捂住了嘴，眼淚像噴泉一般湧了出來。
他沒了力氣，手臂一鬆，頭砸在地上，沒了聲息。
而在前方自顧自離去的三人之中，李淼自然是閒庭信步，也不管方向，只朝著人聲最響的方向走去。鹿無雙看著李淼的背影，含笑跟隨。
被鹿無雙提在手上的佐佐倉奈奈子卻是萬念俱灰。
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看清李淼和鹿無雙之後，就知道這兩人是中原人。不僅是衣著、語言，還有身高、相貌以及氣質。至少在奈奈子的認知裡，氣質像李淼這樣尊貴的，還真找不出來一個。
雖然不知道兩人是誰，但對方是將自己從海盜手中救下的恩人，這一點總該沒錯。而且看兩人相貌如此出眾，應該也不是壞人才對……她就想要起身道謝。
可下一刻，鹿無雙就把她提出了船艙。
站在對面的船上，奈奈子看到了武士們沒有看到的東西——李淼就像是鬼魂一樣，忽然出現在了武士們的身後，抬起了右掌，在與腰部齊平的位置上朝著人群劃了一下。
而後，便是血流成河。
方才還在生龍活虎地叫罵的武士們，斷成了兩截。在鹿無雙提著她經過那些武士們的時候，有沒死的人，還朝著她伸了伸手。
“天魔……魔鬼……”
“魔王！”
奈奈子家裡崇信佛教，此時看著前面飄飛的那一襲大氅，心裡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概念——走在前面的那個中原人，不是人。
是怪物！
是魔王！
那出眾的容貌和氣質，根本就是迷惑世人的誘餌！
自己根本沒有獲救，而是落到了更加絕望的境地之中……自己很可能是對方準備的儲備糧，只等對方餓了，就會露出獠牙把自己嚼的稀碎！
“南無阿彌陀仏！佛祖啊，救救我吧！”
“父親！母親！”
“我不該逃走的……我錯了！”
她在這一個勁兒地哭泣、後悔，前面的李淼只當是沒聽見，鹿無雙卻是笑著將她往上提了提，就像是拎著只小狗一般，用東瀛話說道。
“莫哭了，吵得我家大人心煩，就把你吃掉！”
奈奈子猛地瞪圓了雙眼，死死捂住了嘴，不敢發出聲音，眼淚卻是更加洶湧澎湃。
鹿無雙見狀，笑著說道。
“玩笑話，莫當真。”
“不過，我們救你確實也不是完全出於善意……你也看得出來，我們是中原人，人生地不熟的，缺個嚮導。”
“正好，你一個女子，沒有同伴也難活得下去。不如就安心給我們做個嚮導，待到我們的事情辦完，就順路把你放回到家裡去，如何？”
說是這麼說，可從鹿無雙眼中的冷意中，奈奈子清晰地知道，這根本不是個問句，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果然，鹿無雙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便自顧自繼續說道。
“先說說眼下吧，這裡是哪裡，掌權的是誰，兵丁有多少人，主要靠什麼營生過活？”
奈奈子閉了閉眼，哽咽了半晌，直到盞茶時間之後才勉強壓住了情緒、組織好了語言，勉力答道。
“這裡……是平戶城。”
“掌權的是松浦家，當代的當主是松浦隆信……麾下應該有數千足輕、兩百餘名武士……主要就是靠這平戶港維持……”
鹿無雙聽到回答，一時沒有說話，饒有興致地看了奈奈子一眼。
方才這些話，可不是尋常人能說出來的。
兵丁多少、財源為何，就算是在某地生活了數十年的當地人都未必能答得出來，這東瀛少女卻是能在心神混亂的狀態下脫口而出……她家境一定不凡。
自己這隨手挑來的嚮導，說不得還真是抓到了個頭彩。
鹿無雙剛想繼續問，卻聽得前面李淼平淡地說道。
“問她，這裡最出名的道場是什麼，最強的劍客又是誰？”
鹿無雙連忙翻譯。
對於這兩個問題，奈奈子卻是脫口而出。
“柳生新陰流，皇痔锇步洿笕耍 �
“他是柳生新陰流的‘開祖’，柳生宗嚴大人的親傳弟子，而且是九州為數不多的、習得了柳生新陰流奧義的劍客！”
“若非他是松浦隆信的重臣，統領平戶水軍，沒能專心於劍道，肯定是能得到【劍聖】稱號的豪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鹿無雙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奈奈子在稱呼有名的劍客時，都會加上“大人”的尊稱，這代表她並不是不懂規矩的平民。
可說到這平戶城的大名，一地諸侯松浦隆信的時候，她卻根本沒有加上敬稱……其中代表的含義，相當耐人尋味。
鹿無雙將奈奈子的回答轉述給了李淼。
李淼聽過之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而後提出了一個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問她，這裡流傳最廣、地位最高的宗教是什麼，掌握這裡宗教的人又是誰？”
鹿無雙如實轉述。
奈奈子聽完之後，瞳孔驟然縮小！
天吶！她猜對了！
對方真的是魔王，這是要來……滅佛了呀！
第527章 踢館
東瀛的宗教，除去那些鄉神野祀之外，由上至下、能夠跨越階層、身份、地域的正經宗教，只有兩家——神道教、佛教。
其中神道教是東瀛的本土宗教，主神是天照大神，且據說歷代天皇就是她的苗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在東瀛佔據著不可動搖的主導地位，只是從三四百年前開始逐漸沒落。
而佛教則是在南北朝時期，由高麗傳入東瀛，最初只在貴族之間流傳，後來逐漸發展壯大。到了眼下，已經基本上是在將神道教吊起來打。
現在的東瀛，可以說已經是佛教的天下。
奈奈子就是佛教的信徒，所以在聽到鹿無雙轉述了李淼的問題之後，她本能地不想回答——直到李淼回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是……神道教……”
“而且方才說的，那位皇痔锇步洠褪巧竦澜痰男磐健�
奈奈子沒有說實話，這一點鹿無雙和李淼都能輕易看得出來。一個未經世事的貴族少女，想在一個情報販子、一個特務頭子面前撒謊，還是太異想天開了。
不過，兩人卻也都懶得點破。
無所謂。
先殺誰、從哪裡開始殺、殺多少，都可以。
這就是身處異國他鄉，而且是有血仇的國家的好處。現在的李淼，已經完全被解放了。
很快，奈奈子就會清楚，她撒的這個謊，會給某些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說話間，三人便到了平戶城下。
東瀛的城池倒不像是中原那般龐大，這所謂的平戶城也就跟大朔的縣城大致相仿。城門處也不見有人值守，三人很順利地便走進了城中。
立刻便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無他，李淼太顯眼了。
東瀛人本就矮小，普遍個頭也就五尺左右，李淼行走在街上，簡直就像是個巨人一般。再加上他現在臉上並未帶笑，於是那平日裡掩藏起來的兇厲氣勢便愈發突出，只是看上一眼就叫人遍體生寒。
一時間，過處雞飛狗跳、人群退散。
“哪邊？”
李淼隨口問了一句。
後面的奈奈子顫顫巍巍地指了一個方向。
於是李淼邁步向前，片刻之後，便遠遠看見了一片與周圍民房截然不同的院落。門外懸著一塊木牌，上書“一心道場”的字樣，而木牌下方則是虛掩著的大門。
恰好，就在李淼邁上臺階之時，大門被忽的推開，幾名腰間挎著木刀、身穿寬鬆平袴的青年笑著走了出來。
領頭的青年視線還未轉過來，就感覺前面好像多了一堵牆一樣，影子將他整個人都蓋了起來。他一轉頭、再一抬頭，才看清了李淼的臉。
因為李淼的身形太過駭人，衣著形制也不同尋常，身上氣質更是冷冽，他本能地伸手攔住同伴，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摸向木刀，問道。
“閣下是——”
未等他把話說完，面前那個男子便掃了他一眼，而後，胸前便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砰！
青年就像是被一柄巨錘猛地錘在了胸口，整個人猛地倒飛了出去，與身後的同伴們和大門一併落到了院子正中。
“咳噗……”
青年吐出一口鮮血，想要爬起來反抗，卻驚覺自己渾身上下沒了半點力氣，連數年間錘鍊出來的些許“氣感”也一併消失不見。
就好像……他忽然變成了個虛弱的普通人！
就在他驚駭絕望地、拼命嘗試著指揮肢體動起來的同時，那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襲玄黑大氅仿若一片烏雲，將他面前的所有陽光都遮蔽了起來。
沒有預想中的示威、嘲諷，那一襲大氅越過了他，彷彿跨過了一塊石子，再沒有朝他投注半點目光。
作為平戶城最大也是唯一的劍術道場，同時道場主還是平戶大名重臣的“一心道場”，弟子相當眾多。
不如說平戶的武士，有大半都是出身於“一心道場”。哪怕現在不是閒時，在道場內修習的弟子也有五六十人。
聽見動靜，一氣兒都跑了出來。
“你是誰！”
“混蛋！”
這些人衝出道場，在走廊上看見了緩步走來的李淼，一邊朝著這邊衝過來，一邊齊聲叫罵起來，更有機靈的回身衝回道場，將木刀換成真刀跑了回來。
“去死！”
當先一人抬手一刀朝著李淼劈來。
鹿無雙閃身就要上前替李淼料理了這些人，身形剛衝到李淼身側，卻是忽的被李淼抬手攔住。
“大人？”
鹿無雙不解地轉頭看向李淼。
她對李淼有興趣不是一天兩天了，又有安梓楊通風報信，自然對李淼的性子有所瞭解，知道他憊懶又高傲，對敵人極其挑剔。
面前這些倭人，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哪怕是從厭惡程度來說，都不該讓李淼產生出手的興趣才對。不然她又怎會越俎代庖？
未等她回答，就見李淼忽的抬手，朝著劈來的木刀握了過去，同時平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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