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可一直走到御道中段,也沒有半點動靜。
就好像這第三道關隘,被放棄了一樣。
劉瑾知道,這絕無可能。若李淼一方還有手段,必定是在這御道無疑。
一是時間,他們必須趕在安期生擊敗皇帝趕回之前下手;二是空間,穿過御道便是奉天門,與太和殿之間只有一片寬闊的廣場,在那設伏,哪裡能與在這狹窄的御道動手相比?
劉瑾走在前頭,東廠天人護衛左右,小心前行。
忽然,御道盡頭轉出一人。
安梓揚。
他面色蒼白,腰間纏裹著布條,身上的血跡未乾,被梅青禾攙扶著走了出來,倚靠在御道盡頭的門邊,望了過來。
劉瑾猛地抬手,止住身後隊伍。
卻聽得安梓揚有氣無力地說道。
“劉大伴,怎麼停了?”
“你們還剩四個天人,難道還怕我這傷員不成?”
劉瑾沒有答話,只用目光掃過四周。
一名東廠天人躍上屋頂、四下觀瞧,又飛身下來低聲說道:“廠公,沒有天人埋伏。”
安梓揚一攤手。
“是吧,你屬下都這麼說了,還不快過來嗎?”
劉瑾心思電轉,平靜開口道。
“機關?蠱毒?還是火藥?”
安梓揚嗤笑一聲。
“劉大伴何須明知故問,你肯定查過唐門的底細,我的機關已經耗盡了。蠱毒,想必你也有手段破解。至於火藥——你不是早就在王恭廠探查過嗎,那一夜那場爆炸,將火藥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在神機營、你的手上,不是嗎?”
“就算有些零碎剩下來,也構不成威脅的吧?”
劉瑾盯住了安梓揚的眼睛。
他說的都對,王恭廠的佈置幾乎將劉瑾的盤算全盤推翻,他自然會小心探查,防止李淼一方舊事重演。用分身控制神機營,也是出於把剩餘的火藥控制起來的目的。
沒有天人,沒有機關,沒有火藥。
只靠安梓揚與梅青禾,確實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
難道是以自身為餌,為李淼恢復創造時間?
劉瑾還是沒有動。
安梓揚此人,不能以常理估計。只需等到安期生回援,一切都將塵埃落定,他無需冒險。
停在這狹長的御道上,反而方便防備天人突襲。
兩方就這般對視著沉默下來。
“唉……梅姐,你說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怎麼就這麼難呢?若我方才說的是實話,現在肯定被劉大伴傷透了心。”
安梓揚忽然伸出手,矯揉造作地笑了笑。
“幸虧,我說的是假話。”
梅青禾沒有搭話,伸手從門後抓出了一條麻繩,放到了安梓揚手中。
劉瑾眼睛眯了眯:“機關?”
安梓揚笑道:“可以這麼說。”
“劉大伴可還記得,武當天人剛剛入京之時強闖王恭廠,結果觸發了我的機關,炸開了些腌臢之物的事情?”
劉瑾點點頭。
他當然記得,就是那一場“炸金汁兒”的大場面,讓他發覺了王恭廠的佈置,並帶江湖人前來試探,最終引發了當夜王恭廠的爆炸。
卻聽得安梓揚笑道。
“江湖人都說我陰險狡詐、手段卑劣,就算是用屎尿去噁心人,好像也挺符合我的名聲對吧?”
“但若是我說,我並不願意去用那些噁心玩意兒炸人呢?像我這種嗜色如命的浪蕩子,怎麼會願意弄得自己一身惡臭呢?”
“那些東西,只是一些‘副產品’罷了。”
劉瑾瞳孔微縮。
他明白了安梓揚的意思。
糞水本身毫無價值,也沒什麼殺傷力。那安梓揚為何會如同惡作劇一般去搜集糞水呢?
除非,糞水本身,只是安梓揚蒐集其他東西的副產物,或者說障眼法。
比如——在茅廁的牆壁上,積蓄起來的硝土。
那是製取火藥的原料之一。
未等他做出反應,安梓揚猛地拉動了那根麻繩。
第455章 終戰
劉瑾站在原地,視線與安梓揚交錯。
逃,沒有意義。
火光,已經從御道盡頭、安梓揚的腳下延伸過來,速度算不上太快,但身後人群中那些從未習武的官員絕對逃不出這條狹長的御道。
他犯了錯誤。
安梓揚,這個聲名狼藉的浪蕩子,從在江湖揚名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打造自己的“人設”,即使到了現在,即使做了那麼多大事,這“人設”依舊發揮著作用。
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人,做出“炸金汁兒”這種事,恐怕劉瑾都會懷疑他的目的。可唯獨安梓揚做出這種事兒,卻會讓所有人都只覺得理所應當。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他曾有抓住線索的機會,但錯過了,就要嚥下苦果。
轟、轟、轟、轟、轟——
火光從地面下噴湧了出來,一路延伸到了劉瑾的面前。
“廠公!”
一名東廠供奉閃身來到劉瑾身側,將其提起,飛身躍上御道的牆面。
火光蔓延到人群之中。
哀嚎方一出口,便被連同身體一併截斷。人群被崩飛的碎石穿過,燒焦的血水潑灑開來。
劉瑾閉上了眼。
因為一次對安梓揚的誤判,全盤皆輸。
如果不能圓滿境界,安期生不會與李淼正面交戰,只會直接離開京城返回瀛洲,再等上個幾百年,等到李淼死去再返回中原。
而他,會毫無意義地死去,連同東廠一併葬送在這裡。
“廠公,廠公!”
忽然,耳畔傳來東廠天人的呼喊。
“您快看……爆炸,停下了!”
劉瑾陡然睜開雙眼。
硝煙蒸騰而起,殘肢斷臂、屍山血海,一息尚存的人正在地上翻滾、掙扎、哀嚎,而更多的是一動不動的碎屍——至少在他面前的是這樣。
東廠天人揮掌吐出真氣,為他驅散了眼前的硝煙。
御道後半段的景象,顯露在劉瑾的眼前。
驚慌的人群正在朝著御道後半段湧去,驚叫、踩塌和推搡不一而足,但……正如東廠天人所說,爆炸停下了,並沒有覆蓋整條御道。
劉瑾猛地轉頭看向御道出口。
安梓揚和梅青禾早已消失不見。
“原來……如此。”
劉瑾喃喃道。
他明白了過來,安梓揚或許確實有做兩手準備,但李淼將局勢推得太快、太猛,說起來從李淼回京到現在,不過區區四天時間而已……就算安梓揚再如何拼命發動人手,以大朔製取火藥的技術,也無法得到能覆蓋整條御道的火藥。
他方才哄騙劉瑾過去,不是挑釁,而是想將人群盡數勾到前半段再發動爆炸,只是劉瑾沒有動彈,他才不得不拉動了那根麻繩。
劉瑾一揮手。
東廠天人當即會意,飛身前往御道後半段,攔截逃竄的人群。
少頃,人群被堵了回來。
東廠天人面色難看地走到劉瑾身側,低聲說道:“廠公……人數不夠了……”
“方才那場爆炸雖然中途停止,但也切實炸死了不少人,現在只有兩百人了,還有最後一道奉天門,再如何也得死上三四十人……可安期生至少需要一百七八十人,才能恢復境界……”
“咱們——還是被那安梓揚翻盤了……”
他面色有些灰敗。
誰能料到呢,這場牽扯了三位四路天人、翻覆了整個大朔朝堂、更死了不知多少位天人的爭鬥……竟然會結束在一個一流水準的浪蕩子手中。
他知道劉瑾即將死去,東廠已經幾乎輸光了一切,如果今日失敗,他一個東廠天人,只有死在李淼手上這一個結果。這又叫他如何能不頹喪、懊悔、絕望呢?
他看向劉瑾,試圖從這位一直如人偶一般冷酷平靜的廠公身上,找到一絲與他一樣的絕望,以安慰自己。
但目光落到劉瑾臉上,他愣住了。
劉瑾的表情,仍舊那麼平靜,絲毫見不到一絲絕望和懊悔,與往日一般無二。
他心底忽然升起一陣希望:“廠公,難道您還有後手?”
劉瑾平靜地點了點頭。
“嗯,繼續前進,前往太和殿。”
他沒有解釋,但東廠天人也沒有多問。對於輸光了一切的人來說,即使只是虛無縹緲的希望,也足夠鼓起他最後一絲力氣。
“走!”
“去太和殿!”
“就在眼前……只要到了太和殿,一切就都會塵埃落定,只要活下來的人,都會得到封賞!無論是門派還是宗族!撥雲見日就在眼前了!”
在幾位東廠天人的呼喝和鼓動下,人群逐漸平息了恐懼,跨過硝煙與屍體,在劉瑾的帶領下走出了御道。
劉瑾邁步踏上了太和殿前廣場。
這是最後一道關隘。
太和殿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距離不過二百丈,與劉瑾之間只隔著一道奉天門。
奉天門前,軍陣林立。
尚存的禁軍、逡滦l盡數集結,兵刃出鞘、刀槍林立,煞氣撲面而來。
在軍陣前面,站著數道人影。
安梓揚、梅青禾、曹含雁、郜暗羽、遊子昂。
除去留在南京穩定局勢的王海、小四和鄭怡,李淼的屬下已經盡數到齊。
安梓揚收攏絲線,鋪陳在腳下的數個鐵箱展開,無數蠱蟲從中飛到半空,機擴轉動,帶動無數烏黑鐵筒朝前探出。
梅青禾提劍至眼前,雙眼緊閉。
曹含雁抽刀反握於手中,朝著人群中的江湖人們抱了抱拳,旋即刀柄在手中翻轉,前腳緩緩探出,刀刃平舉於耳側。
郜暗羽在原地跳了幾下,抽出黑尺反握於左手,右手架在左臂之上,朝著劉瑾招了招。
劉瑾凝視幾人。
最後一關,能有多少人衝過太和殿,將決定今日的勝負。
時間彷彿靜止,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似乎也在空氣中定住了一瞬——直到劉瑾輕輕開口,平靜地吐出了一個字。
“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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