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李淼腳下一頓,便陡然竄起數丈,帶著郜暗羽輕飄飄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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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谷飛軒喘了幾下,陡然咬緊牙關,用僅剩的左手在身上點了幾下止住血,頹然坐倒在地。
被他夾在腋下的小孩兒骨碌碌滾落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臉上被磕出血來,淚珠不由自主地湧出來,卻強自咬住嘴唇忍住。
撲到谷飛軒身側,抱住他的左手試圖把他扶起來。
可他頂多只有五六歲,身量才到谷飛軒腰身,憋得小臉兒通紅,卻是連一寸都沒能抬起來。
只是半天的時間,谷飛軒的外表,已經與白日郜暗羽所見大相徑庭。
右臂齊根而斷,身後一道巨大的豁口由左肩橫跨至右肋,那柄長弓也不見了,箭筒倒是還在,卻只剩了三支殘箭。
面色蒼白,哪怕點了穴,傷口處也是在淅淅瀝瀝的流血,已經是強弩之末。哪怕只是放在這不管,不出一時三刻,他也會流血致死。
谷飛軒勉強睜開眼,一甩手把那小孩兒甩開。
“走。”
那小孩兒張開嘴“啊啊啊”地喊了幾聲,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卻是個啞巴。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跑到旁邊的地上撲倒,兩隻小手使勁兒地劃拉了一堆枯草,抱著跑到谷飛軒面前,蓋到他的身上。
“呵。”
谷飛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知道,這小孩是想用這些枯草把他“藏起來”。
雖然這辦法註定不可能成功,但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來說,不哭不鬧,反而還能想辦法掩藏他的蹤跡,心性已經是少見的堅韌了。
但這小孩兒越是如此,谷飛軒就越是覺得不甘心。
不行……我谷飛軒可以死……
但至少,至少得給他掙出條活路來!
谷飛軒一咬牙,憑空從身體裡擠出了一絲力氣,扶著樹幹站起身來。
“啊,啊。”
那小孩兒見他站了起來,連忙撲過來就要扶著他走。
谷飛軒卻是一笑,從箭筒中拿出一支響箭來,遞給了他。
“聽我說。”
“我這裡你不用管,帶上你我反而不好跑。”
“你拿著這隻箭,沿著河道跑,看能不能追上一艘看著就很豪華的客船,把這隻箭扔過去,聽見聲響,船上的人就會來找你。”
“你告訴他,是谷飛軒讓你來找他的,記住了沒有?”
那小孩兒仍是流著淚扶著谷飛軒的左手使勁兒,好像聽不見他的話一般。
谷飛軒眉毛倒豎。
“快滾!”
“要是想讓我活就走!去求援!”
“你留在這,就是想害死我!”
那小孩兒被嚇得一個哆嗦,緩緩抬起頭看向谷飛軒。
谷飛軒一咬牙,狠下心一甩手,就將他推到地上。
“滾!”
那小孩兒這才爬起身,轉頭哭著看了他一眼,連滾帶爬地鑽進了河邊蘆葦叢中。
谷飛軒長長的出了口氣,力氣一洩,眼前一陣發黑,幾乎就要癱倒在地。
但他還是鼓足了最後一絲真氣,強撐著扶住了樹幹沒有倒下。
他知道,如果現在他倒下了,那小孩兒仍舊是必死無疑。他至少,要爭取出一炷香的時間來,讓那小孩兒儘量跑遠一些。
而追殺他的人,應該也要到了。
果然,從他的身側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谷少俠果然了得,就近段時間來剿匪的俠士裡邊,數谷少俠最難對付。”
“傷成這樣,還能逃出這麼遠,佩服,佩服。”
谷飛軒轉過頭,就見一個面白無鬚、姿態扭捏的中年人飛身落地,一臉得意地看向他。
“谷少俠,可還有力氣?”
谷飛軒冷笑一聲。
“陰陽人,死太監。”
“老子就算有力氣也是用在娘們兒身上,卻不會便宜了你。”
那中年人也不著惱,曲指彈了彈指甲,笑著說道。
“谷少俠,做口舌之爭有什麼意義呢?你已經是油盡燈枯,現在激怒咱家,無非是多受些苦罷了。”
“哦~”
中年人做出一副做作的恍然表情。
“莫非你是想靠一張嘴拖住咱家,讓那個小孩兒趁機跑掉?”
“咱家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思。他的腳步聲我現在都聽得見。咱家只是想跟你玩玩兒而已,等他到了咱家耳功的極限距離,咱家就殺了你,再追上去殺了他。”
“谷少俠,靠一張嘴皮子,可救不下任何一個人。”
谷飛軒兵器沒了、慣用手也廢了,真氣見底,連血都快要流乾,已經是油盡燈枯。
中年人本就厭惡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管閒事的小子,眼下覺得勝券在握,自然樂得嘲諷他幾句,弄得他死不瞑目,才能消心頭之恨。
卻不想,他這一番攻心之語道出,卻見谷飛軒臉上陡然露出一絲冷笑。
“我何時說過,我要靠嘴把你留下了?”
“你可知道,我的江湖綽號為什麼會是‘銜矢公子’?”
谷飛軒強撐著喘了口氣,顫顫巍巍地伸出左手,將箭筒中僅剩的兩隻箭攥在手中。
中年太監皺了皺眉。
兩隻箭攥在手中,谷飛軒的氣勢變了。
方才還如餘燼一般逐漸消亡的氣勢,正在逐漸變得鋒利起來。
“江湖人都知道我愛管閒事。只要是天下不平之事,我谷飛軒看不過去的,我都要管。”
“初出茅廬之時,我便管了一樁所有人都不敢管的閒事,被折斷了弓、打斷了手……那時也有人如你一般,覺得我就該死了。”
“但最後……死的不是我。”
“到了如今,我還是在管閒事。”
谷飛軒抬起手,將一支箭咬在嘴裡,殘存的左手握緊了另一支箭,陡然抬頭看向中年太監。
中年太監竟是被那凌厲的眼神逼得汗毛倒豎,不由自主地抬手防禦。
“呵呵。”
谷飛軒咬緊了箭桿,嘴裡的鮮血順著箭桿緩緩滴落,他含混不清地說道。
“江湖人都知道,四公子是酒色財氣,你可知道我為何會佔了個‘氣’?”
他朝前邁了一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顫巍巍站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
“我就是什麼都看不慣,我就是死也要對著惡人咬上一口,我就是憋不下心中這口惡氣。”
“那小孩兒一定能活,我說的。”
谷飛軒拖動殘軀,緩緩朝著中年太監靠近。
“這閒事,我谷飛軒管定了!”
第343章 惡氣
初冬的蘆葦蕩裡,泥濘表層已經結了一層冰碴,腳步踩在上面咯吱作響。
被谷飛軒救下的那個孩子,不住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深一腳溡荒_的往前走著。
身後忽然遠遠傳來谷飛軒的怒吼,他陡然打了個顫,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又咬牙轉身朝著河道方向走去。
他自幼失語,但也正因如此,他比同齡的小孩更早成熟,也更會觀察旁人的臉色。
他知道谷飛軒在做什麼。
什麼求援,谷飛軒再怎麼傻,也不會想到讓一個五六歲的啞巴去求援。但他也很清楚,即便他留下,也只會成為敵人的人質,成為讓谷飛軒投鼠忌器的累贅。
他甚至沒有拼命的選擇,只能祈蹲约夯钕聛恚谐蝗漳転檫@位素不相識的大俠報仇。
噗通。
他摔倒在泥濘中。
即使早就知道,以自己還遠未長成的身量,在這蘆葦蕩裡獨自行走,摔倒是遲早的事兒。但這一摔,還是將他強撐了半個晚上的堅強給摔了個稀碎。
他終究只是個孩子。
“啊、啊。”
“啊——”
張開嘴,喊著帶著血淚的、不成語調的句子,他說不出一句話地痛哭起來,小手抓住面前的蘆葦,拼命朝前方爬去。
今天是他的生辰,如果今晚沒有發生這些事的話,他應該在父母的陪伴下吃飯,許下對接下來一歲的期許。
他在心裡許下願望,希望谷飛軒沒有騙他,希望前方真的有那艘船,船上有能夠救下谷飛軒的大俠。
“啊、啊——”
涕泗橫流。
啪嗒。
腳步落地聲,從他的面前傳來。
“嘖。”
嫌棄的聲音。
“我討厭小屁孩兒,尤其是哭唧唧一身泥的小男孩兒,看著就煩。”
“還是我們家小四好,嘖,便宜王海那狗東西了。”
他緩緩抬頭,一雙靴子踩在他的面前。看著是站在泥濘之中,但靴身上一塵不染,好像新做的一般。
視線上移,一隻手提溜著一個人,正好奇地看著他。
見他抬頭,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抬手朝他揮了揮。
“小屁孩兒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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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中年太監側身躲過谷飛軒的左拳,拳鋒上指節之間露出的箭頭閃爍著寒光,從他的面前擦過。
趁著谷飛軒身形不穩,他咦阏鏆猓σ徽瞥蕊w軒的面門打去。
血花四濺!
中年太監一聲痛呼,谷飛軒一聲悶哼,兩人身形驟然分開。
中年太監捂住右手,掌心上一處前後通透的孔洞。
谷飛軒抿了抿嘴裡咬著的箭桿,噗噗噗跟吐西瓜子一般,吐出幾顆槽牙,晃了晃腦袋,強行驅散了眩暈。
不等恢復架勢,就再次發出一聲怒吼,如同野獸一般合身朝著中年太監撲了過去。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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