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曹含雁看向郜暗羽,也不知道是該無語,還是該苦笑。
這莫名其妙送上門來的“郜兄”,失憶以前當真不是逡滦l出身嗎?
這先不管合不合適、能不能行,先考慮有沒有藉口殺人的心態,當真是天生的逡滦l苗子,偏偏還送到了逡滦l祖宗的手裡。
而他還偏偏不自知,還在這想“道理”。
“道理”不就站在你旁邊,揹著手看你呢麼?
郜暗羽察覺到了曹含雁的視線,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李淼,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叔,對不住,我下手太快了。”
李淼笑著擺了擺手。
“無妨,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我看小郜你武功不錯,傳承也算的上高明,唯獨缺了不少行走江湖的手段,我還想著什麼時候給你補上,現在就是個正好的機會。”
“你把這人抬起來,衣服扒乾淨了,平放在桌上。”
郜暗羽從來是先做、後問理由,也不多話,立刻就照辦,將那弟子扒了個乾淨,還細心地挑斷了他的手腳筋,以防他暴起傷了不會武功的“李叔”。
李淼伸手抽出鄭怡腰間長劍,遞給郜暗羽。
“小郜啊,走江湖最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郜暗羽搖了搖頭。
李淼笑著說道。
“是訊息,或者說是情報。”
“你知道的比別人越多,你的手段也就越多。越是瞭解你的敵人,你的勝算就越大。而訊息這東西,是不會主動送到你面前的,這就需要你有從不想開口的人嘴裡獲取訊息的手段。”
“所以,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一門手段就是——‘拷問’!”
曹含雁眼角一跳,腹誹道:“這哪兒是行走江湖的手段,誰家行走江湖學嚴刑拷打的!”
“這是逡滦l的手段吧!您分明是看上了郜兄,想把他一點點培養成個逡滦l吧!”
只是他敢想,卻是不敢說,只得把話憋了回去。
只能眼睜睜得看著李淼帶著郜暗羽,走到了那人身側,托起了他的左手,並指在上面劃了一道。
“看清楚沒有?”
郜暗羽拿著劍點了點頭。
“從這裡劃開,不會破開主要血管,也不會傷到經脈。就算放在那不管,一天之內也都不會流血致死——來,你先照著我畫的地方劃開看看。”
郜暗羽上前就是一劍,分毫不差地在皮膚上破開了一道狹長的傷口。果然如李淼所說,傷口破開之後只是緩緩洇出鮮血。
“真的哎李叔!”
他興奮地說道。
“然後呢?”
李淼慢條斯理的說道。
“然後,順著這道傷口,把他的皮肉扒開。”
“吃過手撕雞沒有?”
郜暗羽點了點頭。
“就照著那個吃法,把他的肌肉,對,就紅色的那些,一條一條撕下來——”
“然後呢李叔!”
李淼還未說道,郜暗羽就已經扯了一條鮮紅、正在跳動的肌肉下來,瞪著眼睛看向李淼。
李淼都不由得一樂。
也不知道這小子失憶之前是個什麼心性,但現在這性子卻可說是天生的逡滦l。若是跟他一起入門,說不得那“撕屍千戶”的名號,就不會安在他李大人頭上了。
“然後塞到他嘴裡去,塞滿了就用劍柄往下杵,杵到吃不下了,咱們就進行下一步……”
“我說!”
李淼的話再次被打斷了,那個弟子陡然瞪圓了眼睛,雙目之中不住流下淚來。
“我醒了,我清醒了,我說,我都說!”
其實從郜暗羽切開他手臂皮膚的時候,他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這“失魂症”,說白了就是腦子“木住了”、應激了。若是不算各種奇門武功,在這大朔要是想治好,還真不容易。
但若是不考慮對方會不會復發、會不會受更大的傷的話,逡滦l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對方短暫清醒過來。
只是郜暗羽見自己的“教具”忽然清醒了過來,卻是嘆了口氣,就要把劍收回腰間,卻聽得李淼淡淡的聲音說道。
“小郜,我有說讓你停下嗎?”
郜暗羽猛地回頭,就見李淼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條,永遠不要在拷問結束之前,聽對方的任何一句話。就算對方要交代,也要等到這手段用完一套之後再說。”
“不然,你怎麼知道對方告訴你的不是假訊息,不是在用假訊息拖延時間呢?”
李淼看著那名弟子盛滿了恐懼的眼睛,笑著說道。
“你要讓他主動回答你的問題,要讓他知道,他不止是要回答問題,還要承擔問題的後果,還要站在你的角度、自行補充他認為需要交代的訊息。”
“你不要覺得拷問是一種折磨對方的手段,那是門外漢的觀點。”
“拷問,是個讓敵人變成同伴的過程。是一個讓對方知道你的決心,讓對方逐漸開始為你考慮的過程。”
說罷,李淼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水,緩緩品著。
“把他的嘴堵上,先把他左手扒乾淨了再說。”
“相信我,等到他的左手光禿禿一片,肚子裡暖洋洋的一堆,他就會變成全心全意為你考慮的同伴了。”
郜暗羽瞪大了眼睛,興奮的點了點頭。
“哎!”
第318章 我學!
“我,我叫貝守正……我,我是空明派的真傳弟子,師承長老雲峰真人,行三,死的那兩個是我的師兄……”
貝守正強忍著腹內的翻江倒海,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已經變成了光禿禿一根白骨的左手和右腿,以及嘴裡充斥著的鐵鏽味兒,咬著牙說道。
“昨晚在那破廟外說的,後面還有師門長輩趕來的話,其實是師兄唬人的。那日設伏傷了舒青亦之後,其實我們並不知道他到底逃向了哪個方向。”
“所以我們是分頭追擊,追到此處的就只有我和兩位師兄。”
郜暗羽皺了皺眉,看向對方的眼睛,冷聲說道。
“然後呢?”
貝守正遲疑了一下,郜暗羽的長劍就已經舉了起來,嚇得他臉色一白,連忙繼續說道。
“我們已經在舒青亦身後跟了許久,為了抓他又埋伏了多半個月,下手之前更是在茅廁裡面蹲了一天一夜。眼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兩位師兄都是不能釋懷。”
“我們最開始是打算先找到師門,帶著師門長輩,再回來找諸位……講講道理。”
一旁的李淼嗤笑了一聲。
“可在下山的時候,我們正好碰上了一個上山的樵夫。”
“我們也沒有在意,只是與他擦肩而過。但當時,我……我看了他一眼,就發現他的長相,與我們剛剛丟掉的舒青亦有五六分相像!”
“我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其實最開始,我只是一時覺得好笑,就讓兩位師兄也看上一看,權當是自嘲的玩笑而已。”
“可不想,大師兄看見了那樵夫的臉、聽了我說的話,卻是一陣沉默,腳下也停了下來。連帶著二師兄也停了下來。”
“那樵夫見他倆將其圍住,一時有些驚慌,腳下滑了一下。山道本就陡峭,又剛下了大雨,極其溼滑,他就一下跌倒在地,順著山道朝下滑了數丈。”
“大師兄拉住了他,二師兄把他扶了起來。”
“他說謝謝。”
“他說,多謝兩位大俠。”
“然後,然後大師兄笑著問他,要怎麼謝,用什麼謝。”
“他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我就看見二師兄拔出了劍。我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的腦袋就掉了下來。”
“之後,就是返回廣信府府城,領了賞銀、到了此處的事情了……”
貝守正停止了講述。
李淼和鄭怡沒有什麼表示,臉色都沒見有什麼變化。郜暗羽伸手捂嘴、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只有曹含雁,面色漲紅,真氣不由自主地躁動起來,手死死地握住了刀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沙啞著開口說道。
“你,好像把自己撇的很乾淨……照你的意思,你是初次下山,所以他倆之前做的事情你不知道;這次事情,也是他倆裹挾著你做的,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
“對嗎?”
貝守正連忙點頭:“對,對,閣下,我說的絕無半句虛言!”
“我只是被裹挾了……我是無辜的呀!”
“放你媽的屁!”
曹含雁一聲厲喝,竟是頭一次漲紅了臉,罵出了一句髒話。
都不用說郜暗羽和鄭怡,就是李淼都驚訝地放下了茶杯,挑著眉毛看向這個一向沉穩的老好人。
曹含雁這怒火一發而不可收拾,倉啷啷長刀出鞘,直接一刀劈下。
一陣金屬破碎聲響起,一個包裹陡然炸開,空明派三人領取的賞銀隨之紛飛。
“你說你沒參與,你說你無辜!?”
“那這銀子,這用無辜百姓的人頭換來的銀子,你花不花!”
“方才你為那兩個畜生倒的茶,又是什麼意思!”
“你也配說自己乾淨!?”
曹含雁上前一把抓住貝守正的領子,怒目圓睜,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他媽有沒有看過那顆人頭,你拿那顆人頭換銀子的時候,有沒有仔細看過那個人!”
“他的臉上全是皸裂,耳朵上都是凍瘡,脖子上還有野獸的抓痕!你們下山的時候最多也就寅時,他就已經上山了!”
“一般樵夫上山都是結伴、在卯時上山,他卻來的這麼早,就只是為了早點砍了樹、早點回城裡賣,能多賺上幾文錢!”
“看他的牙齒,他才只有二十多歲,臉卻已經成了四十歲的樣子!”
“他這個歲數,家中可能還有老母,有妻子,有孩子!一家人的生計都壓在他身上,他不得不獨自趁夜上山、冒著被野獸抓傷的風險,就只為了多賺上幾文錢!”
嘭的一聲,曹含雁狠狠地將貝守正摜在桌子上。
“只是為了多賺幾文錢,他就碰上了你們這群畜生!你們就割了他的頭、喜滋滋的去換了銀子!你還說什麼‘茅塞頓開’!”
“你說你乾淨!”
“他死前,還在叫你們大!俠!”
曹含雁的眼睛已經紅了。
他陡然抬起頭,看向李淼。
“大、不,叔叔,您方才教郜兄的時候,說這剝皮撕肉的手段,只是第一套。”
“
李淼挑了挑眉毛,隨手從桌子上撿了根筷子,走到桌前,在貝守正的腋下、頸側、鎖骨、盆骨四處各點了一下。
“找幾根筷子鑽進去,真氣順著筷子灌入,真氣越細微、效果就越好,然後繼續插筷子進去……我還以為你不想學呢。”
曹含雁紅著眼,緩緩搖了搖頭。
“之前,我確實不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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